"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本文由派派txt小说论坛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paipaitxt.com/ 严禁附件中包含其他网站的广告   玉楼春   作者:香苑雪海 玉清婷挣开他的怀抱,仰着下巴带着十分的嫌恶道:“我讨厌丑人,离我远点。”然后看也不看他转身走了。 黑衣人站在原地许久,默默的在身后跟上,而他原先站立的地方,散落了一地碎裂的花瓣。 ** 玉清婷从身后抱住了月西楼,月西楼的身子一僵,玉清婷道:“就算你长得奇丑无比,我也爱你。” 月西楼沉默许久,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可是我讨厌你。” ** 玉清婷仰起头,看着高台上美人环绕的男子,大声质问道:“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吻我?” 月西楼拨了拨怀中美人额前的发,眼睛扫也没扫她,淡淡的说:“如果讨厌一个女人,惩罚她的最佳手段,你认为是什么呢?” 玉清婷心里一层层的发凉,一直凉到了心底,嘴唇张了张,却是再说不出一个字。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乔装改扮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玉清婷,月西楼 ┃ 配角:萧墨轩,烨青 ┃ 其它:   第一章 偷下山来   燕国兰州的一段繁华商业街上,一个身穿灰色布袍,长得还算清秀的小公子背着一个大大的木箱子,左手拿着两串糖葫芦,右手拿着一串臭豆腐,一边啃着,一边慢悠悠的走着,大大的眼睛四处瞄来瞄去,若不是看他双手都没闲着,还以为他是扒钱的小贼呢。   小公子看着面前五花八门的东西,心里喜滋滋的,嘿嘿,果然还是山下好玩,在山上待了这么多年,被美人管的死死的,一天也没下来过,现在对什么都很好奇,昨天才被一个小姑娘骂做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小公子很郁闷,她在山上一直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干爹总说她就是一千年狐妖来着,结果一下山,发现大家都不喜欢她。   还是美人好,一想到美人,小公子立刻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知道她不在这几天美人有没有□爹拐跑。   哎,美人□爹觊觎良久,没有她的保护,美人一定又要吃亏了。   可是,她现在还不想回去,一回去又要被美人管着,不准下山,看了这么多年的风景,就算冥巫山幻幽谷是神府仙境也早看腻了。   嗯,还是多玩几天,美人反正已经吃过很多次亏了,再多吃两次也没什么要紧吧,小公子有些心虚的想。   小公子走累了,想想她在山上时,每次走远路都是被人抬着的,还从来没走过这么远的路,走几步路就累得要死。   哎,虽然美人一直自诩是天下第一神医,可是这身子调理了五年,还是这么不争气。   不过这真怪不得美人,她当初贪玩从山上摔下来时摔得全身上下没一处完整的,骨头全碎了,经脉也都断了,要不是美人医术高明,要不是干爹神通广大,要不是圣教富甲天下,哪能把身体养这么好。   就因为那次贪玩摔坏了身子,美人就禁止她乱跑,只准她在山上玩,可是山上除了捉弄一下几位师兄弟实在没什么意思。本来玩的极好的烨青师哥,结果美人不准她跟他玩,说烨青师哥不是好人。可是干爹却说烨青怎么不好了,要才有才,要貌有貌,配咱们家小蜻蜓正好。美人横着眉瞪他,说烨青人品不好。   干爹死皮赖脸地说:我人品也不好啊,你还不是照样上了我的床。   美人红了脸,瞪着他说:清婷面前不要这么不要脸。   干爹委屈了,眼睛红红的,期期艾艾地说:你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小蜻蜓,我在你心里排第几位。   之后乱七八糟东拉西扯,那两个人就扯上了床。   其实小公子一直不明白,美人是喜欢干爹的,干爹也是喜欢美人的,为啥美人老要跑?   每次美人一跑,她家干爹就给她脸色看,其实小公子知道干爹不是专门针对她,只是心情不好,可是她还是会怕,美人在的时候她怎么撒娇放肆害人都可以,美人一跑,她就啥都不敢做了。   哎,想远了,小公子转了转眼珠,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茶楼,走这么远的路,又累又渴,去喝杯茶吧。   可是真的要了茶果后,小公子却又没胃口了,因为茶不好喝,点心不好吃。   她还是喜欢美人亲自泡得兰溪玉露茶,茶汤清澈明亮,香气清鲜,滋味甘醇,入口回味无穷。   美人很少亲自泡茶,每次泡了,干爹都会跟她抢。有几次还是热滚滚的她干爹就抢着喝了,烫了好几个水泡,张大嘴巴像哈巴狗一样伸出舌头来散热。   每次美人都会靠着炉子弯着腰狂笑,她也跟着笑,笑得胃一抽一抽地疼。   干爹就会特委屈的凑到美人面前,苦哈哈地说:娘子,你看你家相公为了喝你亲手泡得茶都成这副德行了,你好歹应该感动一下吧。   美人就会横着眉瞪他,凶巴巴地说:谁是你娘子?   干爹就讨好的过来搂着美人的腰,嘴巴贴着美人的耳朵说:那我是娘子,你是相公总行了吧。   每次这种时候美人就会很别扭,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似得,嘴里却是恶狠狠地骂道:没脸没皮。   每次看着美人和干爹斗嘴她都很羡慕,什么时候她也能有一个人可以跟她这样斗嘴该多好。   干爹听了她的话,马上猥琐的凑过来说:哇啦啦,咱家小蜻蜓思春啦,好啊好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早该嫁人啦。说罢,看上哪个小子啦,干爹给你做主,就是皇帝老子干爹也给你弄来。   小公子眨巴眨巴眼睛,还没开口,美人就说了:谁也不要,清婷跟着我过。   干爹立刻苦着脸说:娘子,我哪点比不上这丫头片子啊,她长的又没我英俊,身材又没我好看,武功又没我漂亮,论脸蛋论地位论身份,我哪点不让你满意了?   美人微抬着下巴,斜着眼睛说:你自己拿镜子照照,论脸蛋论地位论身份,你哪点比得上我家清婷了,你少对清婷动歪脑筋,清婷要是嫁人了,我就跟着做陪嫁。   之后干爹就再也不敢说要给她找男人的话了,因为他担心美人也跟着嫁了。   又想远了,小公子叹了口气,挑了根竹笋吃了,便再也不想动筷子。   “这位公子,要不要买把扇子?”   小公子神游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茫茫然望着面前哈着腰腆着脸,一脸谄媚的小贩,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可怜的小贩赔笑赔了半天,可正主根本没注意到,心里叫苦不迭,早知道就不赔笑了,脸都笑僵了。   不过呢,小贩也是很有能耐的孩子,即使笑僵了,他还是能笑到你再也不想看到别人笑。   “公子,要不要买把扇子?我看公子青春年少,风度翩翩,手上再拿把扇子,肯定能骗取芳心无数啊。”   骗取芳心?小公子觉得有趣,一下子就想起了烨青师哥,那时候烨青师哥整天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本少青春年少,风流倜傥,走到哪都是佳人投怀送抱,怎么就骗不到你这小丫头片子的芳心啊。   小公子想着烨青师哥说这话时的样子,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头发披散在肩上,在发尾处随便拿了根带子系着,嘴巴里叼着根青草,抱着肩膀背靠着窗框,一脸苦恼的对着小公子抱怨,窗外的红叶被风吹的晃晃悠悠的摇荡,翠绿的柳枝一直低垂到地上,站在窗框里的师哥像是画在画轴里的苦情公子,小公子看的失了神。   可是烨青师哥刚说完还没换口气,就听到拖长的极具磁性的男声问道:烨青要骗谁的芳心?   烨青立刻跳起来逃跑,可是才迈出两步,就被大步走进来的美人拎住了后衣领,烨青扭着脑袋挂着僵硬的笑讨好的说:师父,我是说骗白荷师姐的芳心来着,你不会连这都要管吧。   美人蹙着眉瞪他:你小子以为你师父年纪大了耳背了不成,你刚才说的分明是清婷。   烨青继续讨好地笑:哪能呀,咱们小师妹可是师父的心肝宝贝,教主都不敢惹,我哪有那个胆子啊。   美人不管,提着烨青的后衣领拎到了院子里,拿着藤条抽他,嘴里骂道:叫你小子不怀好心,骗人骗到我这儿了,你小子长大了能耐了啊。   烨青被抽的满院子乱跑,边跑边鬼叫:教主啊,快来啊,管管你家媳妇啊,他要打死你最心爱的徒孙了。   干爹风风火火满头大汗地跑来了后,抱着肩膀靠着老槐树啃着美人做的点心优哉游哉地看戏,烨青边跑边叫:教主,你快管管你家媳妇啊,他要抽死我了。   干爹很无奈很怜悯的看着他说:哎,小青青啊,不是师公狠心不救你,我现在要是拦了亲亲娘子,今天晚上就别想上娘子的床了。   烨青很愤慨地继续绕圈子跑,边跑边仰天长叹道:有同性没人性啊没人性。   小公子想着想着就笑了,其实在山上的日子真的很快活,只是烨青师哥一年前走了后,山上便没了这么多乐趣。其实小公子很清楚,美人和干爹最喜欢烨青师哥了,小公子自己也最喜欢烨青师哥。   “公子,你到底要不要扇子啊?”   小公子被拉回了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想起这五年来的快乐生活,她就会走神,跟美人干爹师哥在一起的日子总是无忧无虑的。   小公子歪着头想了想,身上戴了香囊,荷包,玉佩,匕首,好像是少把扇子当装饰。   “嗯,拿来少爷我看看。”小公子懒懒的招招手,学着烨青师哥懒散的样子,只可惜,她这瘦瘦小小的身子配上这个调调,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小贩谄媚的双手奉上,一边还碎碎念道:“公子别小看这把扇子,这可是当年天音公子亲自作画题字的扇子,在京城的字画商那里可是要卖一千多两银子的,要不是我有个兄弟在飘香苑打杂给我偷偷弄来,公子还没机会见识到呢……”   小贩唠唠叨叨说了些什么,小公子一句没听进去。以前烨青师哥还在的时候,总是夸自己才学渊博,学富五车,曾经炫耀似的给小公子说过折扇字画古董这方面的知识,小公子被逼无奈听了几次,也略知道一星半点儿。   天音公子是谁她不知道,但是这几把扇子一看就知道是劣品,地摊上一抓一大把,所以小公子脸一偏,手一甩,扇子不偏不倚砸到小贩的脸上,嘴巴一撇说道:“破扇子也敢拿到本少面前,糊弄少爷我不识货吗?”   那小贩被扇子砸到,捂着脸痛叫了一声,声音颤抖的说道:“小人不敢,小人这就走。”说完脚底抹油跑了。   小贩走了后,小公子也休息够了,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手摸到腰上拿荷包付钱,结果一摸居然没摸到。她低头一看,哪里还有荷包的影子,就连玉佩都不见了。她又不死心的到怀里摸,到袖子里边摸,可是摸遍了全身也没摸到那只金丝绣凤雪蚕荷包。   哪里不见得呢?刚才进来还在来着。小公子歪着脑袋抵着下巴仔细想啊想,突然白光一闪,啊,那个时候。想到这里,小公子恨得咬牙切齿,那个臭小贩,死小贩,偷钱竟然敢偷到姑奶□上,你胆子也忒大了,最好祈祷这辈子都别遇到她,否则她一定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没有钱,身上唯一值钱的玉佩也被偷了,身上只有一个香囊,一把匕首,和一个大大的木箱子,她拿什么付钱呀?   小公子郁闷了,这次出门她把她攒了三年的私房钱都拿来了,还把她干爹和美人的钱偷了不少,本来想着怎么也够她挥霍一两年了,可没想到才出门不到一个月就被人偷了,真是够倒霉的。   第二章 情窦初开   小公子是谁?冥巫山幻幽谷辰天教的大魔头干爹养出来的小魔头,她会因为没钱这点小事就难倒?说了蛤蟆都不信。所以,小公子十分之若无其事地走到柜台面前。   “掌柜,结账!”小公子特豪爽的一拍桌子,成功地把那个正在眯着眼睛点钱点到眼花的掌柜给震得差点奔起来。   小公子勾起唇角学着烨青师哥的样子露出一个贵公子的微笑,心里却在哀嚎,痛死啦,痛死啦,早知道这桌子拍起来这么硬就不扮酷了。   掌柜的揉揉眼睛问道:“客官有何吩咐?”   小公子神秘兮兮的低声说道:“我要说的是……”   掌柜的听不清楚把耳朵凑了过去,只听到隐隐约约四个字“你去睡吧”。   然后小公子笑靥如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如果她没有易容,用她自己的那张脸配着这样灿烂的笑,足以看呆了整个茶楼的老少爷们儿。   直到小公子离开许久,掌柜的忽然醒过神来,大叫道:“刚才那个人没付钱!”   这是小公子下山后第一次对人用药,刚才在她说话时,右手挡在嘴边好像是想说什么秘密,其实右手手指上已经粘了毒。当那个掌柜靠过来时,就把药下在他耳朵上,不过他自然是不会发现的。嘿嘿,辰天教里的人可都知道,遇到玉面毒医玉璃珞的亲传弟子玉清婷,那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千万不可站在她十丈之内,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俗话说这夜路走多了,难免会撞鬼。她玉清婷到处骗吃骗喝了三天到了闵州城,走着走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扭头一看,干爹啊,怎么这么长一条尾巴?   看着后面苍蝇一样的人群,玉清婷一下子懵了,她要怎么对付这种情况?她当然可以挥一挥衣袖,把这群人统统迷到了,但是那情形,实在是太引人注目,说不定会被辰天教的师兄弟们发现抓回美人身边,到时候肯定会被罚的,她可不想再捣一天的药了。   没办法中的办法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玉清婷发挥人类最原始的逃生法门——跑。撒腿就冲,也不管什么方向不方向了。但是她的身子弱,走不了多远就会累,更别说跑了。于是很快人们就追上来了。玉清婷本能的蹲到地上去,双手抱头,把头埋在了膝弯里。   但是想象中的拳打脚踢并没有发生,玉清婷只觉得胳膊一紧,一双温暖的手抓住了她,身体不由自由地被拉起来,然后一个有力的手臂环上她的腰身和膝弯,然后,然后,然后,双脚离地,身体悬空,她飞起来了。   直到风声从耳廓急速呼啸而过,玉清婷又长又密的睫毛像蝴蝶一样颤了几颤,才缓缓睁开来。一张英俊无比的脸瞬间映入她的眼眸,皮肤不是很白,带着些健康的浅棕色,五官像刀削出来一样有棱有角,轮廓分明,眉毛又浓又直,像两把锋利无比的长剑,直插入两鬓,眼神冰冷孤傲,寒芒闪烁,看着让人心惊,鼻梁很高,嘴唇不厚不薄,紧抿着,显得倔强而无情。   如墨的长发被长长的玉带束起,用一根紫玉发簪固定,垂下的发被风吹的凌乱的飞扬,藏青色暗金云纹的长袍被风鼓涨着,发出猎猎的风声,太阳就在他的头顶,他像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天神一般,强大而威严。   玉清婷一下子看呆了,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的脸,心里悄悄地,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情不自禁地,玉清婷把头微微抬起,唇覆上了他的,学着烨青师哥亲她时候的样子,灵巧的小舌小心翼翼的伸进了男人的口中探索。   他的口中有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像是某种水果,十分美味,玉清婷几乎是贪婪的吸允着那股甜美,不想离开。   曾经玉清婷问过烨青师哥,为什么干爹总喜欢亲美人,烨青师哥笑着说接吻是很美妙的事情,像是吃最好吃的水果。   玉清婷还是不明白,师哥坏笑着说试试就知道了。   怎么试?   烨青师哥暧昧地对她眨眨眼,手一拽把玉清婷抱在怀里,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唇就覆了上来,然后他的舌头伸进来在玉清婷的嘴巴里搅。   玉清婷被他堵着嘴喘不上气,两只手挣扎了半天抓破了烨青的脸,烨青才离开她的嘴暧昧的笑着问:感觉怎样?   玉清婷嘟着嫣红水润的嘴巴说:烨青师哥骗人,根本就没有水果的味道,像是掉进水里快淹死一样,好难受。   男人的身子僵了一下,马上回过了神,松开了抱着玉清婷的手,双手一推,玉清婷猝不及防一下子掉在地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落到了地面,还是在一个无人的小巷。   男人脸有些红,脸色很阴沉,看也不看玉清婷转身就走。   玉清婷看到他要走急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跟着他,在他怀里有种非常安心的感觉,似乎什么事情都不用怕,他会全心全意的保护她。   玉清婷追过去扯住他的衣服问道:“大哥哥救了清婷的命,清婷还没回报大哥哥的恩情,大哥哥可不可以告诉清婷你的名字住处,玉清婷改日上门谢恩。”   男子清冷的声音道:“举手之劳而已,公子不必言谢。”   玉清婷拍着小胸脯,感慨激昂地说:“那怎么可以,从小干爹就教育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大哥哥救了清婷的命,清婷要赔给大哥哥几世的命的。”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确实是干爹教给她的,不过这句话之后干爹还加了一句,我养你养了这么多年,不求你能回报我什么,只求你快快找个男人嫁了,嫁了就再也不要回来,就是对我最好的报恩了。   玉清婷觉得面前的男人就不错,她一直觉得美人是这世上最英俊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不比美人差一分,她要把他带回去给干爹瞧瞧,就你家娘子漂亮,我才不稀罕,我有更好的。   男人脸色更难看,低头沉吟一下,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还我一两银子,我们两清。”   玉清婷很委屈的说道:“清婷三日前才被人偷了钱袋,如今已是身无分文,除了这条命,再没什么可以赔给大哥哥了。”   男子的脸色更冷,沉默了一会儿,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丢给了玉清婷,冷冷说道:“这些银子够你过几个月了。”   玉清婷下意识地接住,听他如此说,心里委屈,敢情你是把我当成讹钱的啦。   玉清婷扁了扁嘴吧,很委屈的说道:“清婷一个人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在这江湖漂泊许久,还总被人追杀欺负,若是大哥哥走了,再出现今日的场面,清婷如何是好?”   男子冷淡地说道:“只要你不再吃饭住宿不付钱,自不会再有人抓你。”   原来今天被人追是因为这几天她骗吃骗喝啊,不过这个男人好冷淡,说话好无情,看来是说什么也准她跟着了。   玉清婷咬了咬唇,从怀里拿出那把精致的匕首,恋恋不舍的看了几眼,最后闭上眼睛扭过脸,递过去说:“大哥哥,这是清婷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就当是大哥哥救命和给我盘缠的答谢,请大哥哥收下。”   这把匕首对玉清婷来说很重要,是当初干爹送给美人的定情信物,美人在玉清婷十八岁生辰的时候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了玉清婷,说只有碰到自己非常非常喜欢的人才可以把它送出去,平时玉清婷宝贝的什么似地,烨青师哥好几次想看她都不给。   男人看了眼匕首,又看了眼玉清婷,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这把匕首太贵重了,在下不能收。再说我对公子也算不上救命之恩,钱袋里不过百多十两银子,公子不必在意。”   玉清婷一听急了,她睁开眼睛说:“大哥哥是不是嫌这把匕首不够好,其实你别看它不起眼,它可是用上好的南海青金石和黑耀岩锻造的,刀鞘上的这五块晶石分别是邶国出产的血玉髓,珉国出产的海底冰蓝晶,猫儿眼,曜月国出产的月光石,云州出产的紫水晶,都是真的。”   男子的脸色依旧是冷淡的,眼神却柔和了很多,但还是显得淡漠而疏离,他淡淡道:“我知道,这把匕首如果要拿去卖可以卖到几千两纹银,正是因为它太珍贵了,我不能收。”   “不贵不贵,我一分钱也没花,你要是不收下,我……我……我就一直缠着你。”   男子无奈,苦笑一声说:“你若是何时想要回这把匕首,到京城飘香苑来找萧墨轩便是。”说罢扬长而去。   玉清婷愣了片刻,忽然喜上眉梢,飘香苑,他在飘香苑。   落日西斜,余辉照着斑驳的墙壁,霞光映红了少年的脸,少年的脸上挂着明媚如春风的笑。   第三章 似曾相识?   玉清婷抬头,望着西天如火的晚霞,觉得今天的太阳分外可爱,心里溢满了甜蜜,像是吃了美人做的糯米凉糕。   玉清婷一个人乐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天已经黑了,她要先找到住的地方。想到膳宿,玉清婷又想起大哥哥给她的荷包,手掌平托着递到眼前,细细观看,荷包的面料是用上等天蚕丝所织,上面用红绿金线绣了一枝极美的兰花,手工十分精致,玉清婷笑起来,大哥哥的东西跟他的人一样好看。   玉清婷解开荷包看了看,纹银一百二十两,粗粗估量了一下,大概够她三个月的膳宿了。   小心的把荷包收进怀里,把脸上的面皮揭下来换上一张新的,玉清婷慢慢走出了这条小巷。说来她这易容术还是跟美人学的呢,美人每次跑,干爹就会出动好多人去找,美人为了躲避找他的人,只好易容,到现在,美人的易容术用的是一个出神入化啊,玉清婷虽然没有美人那么精湛,但名师出高徒,她学的还是很厉害的。   走出小巷,玉清婷随便走了走,在一处墙角停下,仰头看去,嗯,是一张通缉令,关于抓捕一个吃霸王饭住霸王宿的,上面还有她之前用的那张脸的画像,上面说抓住者可以得到二十两的赏银。   才二十两?玉清婷郁闷了,堂堂辰天教的小恶魔只值二十两银子吗?她真想跑到官府挖出那些不识货的东西的眼珠子来看看,是什么东西蒙了他们的眼睛。   玉清婷叹了口气,郁闷地找了一家客栈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玉清婷雇了一辆马车向京城进发。   其实骑马要快一些,可是玉清婷身子弱,禁不住马上的颠簸,美人从来不让她骑马。   几天后,到了京城,玉清婷没有丝毫犹豫,一来了就直奔飘香苑,当然在去之前她又换回了之前那张脸,以免大哥哥不认识她。   走进飘香苑,发现是一栋二层茶楼,一楼大厅错落的摆了些桌椅,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一套茶具和几块素帕。进门正对面有一块嵌进墙壁的大理石浮雕,花纹是兰花,石壁上还刻着一首宝塔诗: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   大厅是用四根棕色盘龙柱支撑,紧挨着门的地方是柜台,柜台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在打盹儿,头一点一点的像是小鸡啄米,甚是可爱。   店中茶客不多,玉清婷随便找了一个地方,要了她最爱的兰溪玉露茶,捧着喝了一口,“哇”一声吐了出来,什么京城第一茶楼嘛,比美人泡得差远了。   玉清婷不喜欢喝这茶,懒懒的吃了一些点心,发现点心也没美人做的好吃,她最喜欢吃美人做的金糕卷和翠玉豆糕,香香软软的。   玉清婷无聊的坐在位子上,一边研究那个兽头样子的壶嘴到底是什么动物,一边等她的大哥哥。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大哥哥出现,就四处走了走,走着走着就到了后花园。   入目一片桃花灼灼,绚烂美丽,半透明的粉红花瓣被风带着在空中旋转飞舞,清淡的花香被风送到鼻尖,清新好闻,花树环绕中有一座小小的六角凉亭,红色的琉璃瓦反射着耀目的光,绿色的檐柱,粉色的轻纱,青色的石阶。一张石桌,四把石凳,桌上一架七弦琴,一个白衣公子正在抚琴。   月白色的宽袖长袍,浅青色梅纹腰带,白面黑底鹿皮长靴,银白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脸很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白到透明,似乎一碰就破,眉毛又细又长,弯弯的像是初三的月牙,狭长的丹凤眼半敛着,眼睫毛越发显得浓密而长,卷卷翘翘的,鼻梁挺直,淡粉色的薄唇微微抿着,五官很是柔和,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显得很文静,很淡雅,美丽不可方物,可远观不可亵渎。   看到他的一刹那,玉清婷的心骤然一缩,无名的忧伤涌上心头,有些心疼,有些哀伤,玉清婷晃晃脑袋,把这种莫名的情绪甩出去。   这样仙子般的人物玉清婷还是第一次见,这已经不是美丽漂亮这些词可以形容,这样的美用任何词都是亵渎他的美丽,比她家美人,大哥哥都要好看千倍万倍。但是这样纤尘不染,洗尽铅华,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眼中却有浓的化不开的忧伤与寂寞,那样孤单哀伤的眼神配上清瘦单薄的身影,让旁观者都忍不住想要上前拥抱他,给他温暖,给他安慰。   但是太美丽的东西又让人不敢上前,仿佛一走近了,他就会消失。   玉清婷一直这样看着他,不想移开视线,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一直这样看着他,等待他回眸间的一笑,天地间就会盛开千万朵鲜花。   “你叫什么?”   温淡的话音低沉柔美,像是一股清泉缓缓流过心底,有一种惑人心神的魔力。   玉清婷的心仿佛已不是自己的,飘飘忽忽,像被催眠一样呆呆的答道:   “我叫玉清婷。”   男子沉默了许久,淡淡说道:“你可以走了。”   “是。”   玉清婷转身,迈出两步,忽然身体一震,好像魂魄归体,她骤然转身,牢牢地盯着前面清瘦的人影。   她不会武功,但美人的药库里却有不少武功秘籍,玉清婷闲着无聊的时候曾经翻来看过。这会儿她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是因为太美,迷惑了她的心神,还是因为武功太深,用声音便可摄了她的心智,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致命的危险,若是刚才他有意,不许动手便可要了她的命。   想到这儿,玉清婷的身子不觉抖了一下,心里涌上一种恐惧。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   这样危险的男人,照常理来说让人本能的有一种逃离的冲动,但是不知为什么,玉清婷却一点也不想离开,那个男人给她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看着他,心里有一个地方就会隐隐的痛。   不明白,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她想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因此,玉清婷强忍下心中的恐惧,她试着走近了一步,又走近了一步,直到走到那个仙子般美丽的男人面前。   走近了,越发觉得这个男人好看,也越发觉得这个男人很孤独,浓重的,哀伤的,玉清婷有种拥抱他的冲动。   小心地坐在了他的对面,玉清婷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没有理睬。   “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男人还是没有理睬。   “你一个人一定很寂寞吧,我陪你说说话好不?”   男人依旧没有理睬。   玉清婷歪着脑袋想了想,有些犹豫地问道:“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说完又想给自己一巴掌,他之前明明有说过话的。   男人又长又密的眼睫轻轻一抬,扫了玉清婷一眼,很快又垂了下去,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琴身,像是在抚摸最爱的恋人。   玉清婷却被他淡淡的一扫惊出一身冷汗,背上像是扎了千百跟针一样,无形的恐惧像丝带一样缠住她的心,她坐在椅子上无法动弹。   玉清婷花了很长时间才平复了惊恐的情绪,让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尽量挤出一丝笑道:“你的琴弹得真好,那个曲子叫什么名子?”   男人缓缓站起身,抱起琴转身踏出凉亭。   “哎——”玉清婷从石凳上跳起来,扯住他宽大的袖摆,她要知道,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她的心会痛,为什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男人眼尾扫了玉清婷拽着他衣袍的手,身子一侧,柔滑的袖摆离手,月白的身影飘然离去。   玉清婷倒在地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手掌处通过经脉传到了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要被冰冻起来,如同坠进了冰窖,全身冰冷到麻木,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不自觉的缩成一团,双臂抱住了膝盖,像小狗一样蜷起身来。   玉清婷怕冷,她有寒症,只要一到了冬天就极少出门,即使出去也会裹地像个粽子一样,她的房间里总是烧着很多火盆,烘的暖洋洋的。   所以此刻,玉清婷不复往日的生气勃勃,全身痉挛一样剧烈的颤抖,连牙齿都在不停的碰撞,那种蚀骨的阴寒让她几欲昏厥。   但是不可以昏,美人说过,无论多痛苦都不可以昏,这种时候一旦昏过去了,也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必需熬过这段时间。   但是要熬过有多困难,恐怕没人能体会,以前有美人在身边,他总有办法让她轻而易举的熬过去,或是喝药或是给她输送内力,她是不曾受过这种罪的,但是此刻,没有人可以帮她,她的骨头几乎都要冻碎了。   忽然,一阵暖流从她背后传输进来,那阴冷的气流渐渐驱散,身体慢慢柔暖过来。   已经疲惫不堪的玉清婷只来得及看一眼,一双冰冷孤傲的眼眸从眼瞳映进了大脑,便再也支持不住,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被子有股阳光的香味。   玉清婷环视一周,这里是一间很雅致的房间,没有华贵的装饰品,墙上挂着岁寒三友的画轴,让人觉得很舒服清爽。   下床开门,向外一望,发现是在二楼,楼下满屋子的茶客。   竟还是在飘香苑。   “公子醒了?”   玉清婷循声望去,发现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陌生却很好看的男子。   “嗯,你是……”玉清婷点点头,询问道。   “在下追风,公子不请我进去吗?”   “噢,抱歉,请进请进。”玉清婷侧过身,让开了路。   追风走进来,很自然的在靠墙的一张梨木椅上坐了。   玉清婷关门跟进来,踌躇了一下问道:“请问,救我的人是……”   “是我家主人。”   果然不是他,玉清婷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她想应该不会看错,那双眼睛除了大哥哥不会是别人,想到这里心就怦怦的跳,他居然救了她两次,他们果然很有缘。   玉清婷正要接着问,追风却先开了口:“这是主人要我交还给公子的,另外主人不喜欢有外人住在飘香苑,若公子身体好了就请离去吧。”   追风把匕首递过来,玉清婷没有接,这把匕首是她送给大哥哥的定情信物,送出去就没想过收回来。   “抱歉,打扰了,我这就走。”玉清婷二话不说背起木箱子就走了。   追风的话是很直白的逐客令,玉清婷其实心里蛮不好受的。在山上住着时,她一直是被人捧在手心疼的,从来没被嫌弃过,干爹虽然经常说要赶她走的话,但那都是玩话,不会难受反而显得彼此感情好。   玉清婷把这种不快压下,想到今天被大哥哥救了,就觉得很高兴,只要她经常去飘香苑,一定还能见到大哥哥的。   脑子里忽然闪过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眸,带着浓的化不开的哀伤与寂寞,孤单的身影让人心疼,只要一想起,心就会揪痛,会心酸。她想要靠近他,安慰他,但是又很害怕他。   那个男人,很特别。   第四章 你会武功又怎样   之后的几天,玉清婷每天都会去飘香苑蹲点,等着来个守株待兔,可是好几天过去了,大哥哥的影子都没见到,追风也没再见过。   这一日,玉清婷又坐在飘香苑喝茶,眼睛盯着门口处,每个进来出去的人都没错过,但还是没有大哥哥的影子。   “……这次的英雄大会,听说剑影山庄会参加。”   “剑影山庄因为七年的事,元气大伤,这几年一直很低调,各种武林盛会都不参加,不过剑影山庄如今的庄主萧墨轩倒是个狠角色,剑影山庄在他手下是越来越强盛了。”   “嗯,那倒是,听说萧墨轩已经学会了如影随形剑,那可是当年横扫江湖的绝世剑法呀。不过既然他学会了,为什么历届武林大会都不参加,我看这消息也不一定是真的。”   “我觉得是真的,两年前万枯山上,萧墨轩凭一己之力,灭了整个井宿堂,那件事可是震惊武林啊!如果不是学会了绝世武功,怎么可能做的到,井宿堂的人可不好对付。”   “你们说,这次的英雄大会会不会是萧墨轩夺冠?”   “哎,如影随形剑在百年前是绝世武功,可过了这么多年,谁能确保它还是天下第一。”   “就是,我看一定还是灵隐寺的方丈净禅大师夺冠,他的千佛手谁能敌得过?”   “净禅大师的千佛手固然厉害,但他年纪那么高,武功难以精进,依我看,还是天山派的白玄青厉害,去年的群侠会就拿到了第三名,这次说不定他就会拿到榜首了。”   “哎,你们几个在这儿争的是什么?等五日之后的英雄大会上,一起去押注啊!”   ……   英雄大会?玉清婷曾经听烨青师哥讲过,当时就觉得很好玩,还让烨青师哥带着去看看来着,结果还没下山就被美人堵上了,烨青师哥还被美人狠狠修理了一番。   大哥哥这几天不在是不是也是去英雄大会了呢,嗯,一定是的,大哥哥那么厉害,一定会参加的。   所以打听清楚了英雄大会举办的地方,玉清婷背起大箱子又匆匆向英州赶去。   英州之内并没有任何武林世家,但历届的武林盛会都在这举行,像三年一度的英雄大会,一年一度的群侠会和金菊会,也因如此,英州之内的客栈酒楼,赌场武馆很多,也算是一个繁荣的州省了。   因为过两天便是英雄大会,英州比以往热闹了很多,路上的行人几乎都是身佩宝剑的俊秀男子或者英姿飒爽的江湖女儿,看起来甚是壮观。   玉清婷来的时候离英雄大会开场还剩两天,所有的客栈都满了,即使有没满的,那也是被人预定下的,玉清婷跑了一整天愣是没找到住的地方。   玉清婷很烦燥,在山上时,她的一切都被美人打理的井井有条,她没为任何事情烦恼过,第一次出门就碰到这么多问题,玉清婷气的想害人。   害人一直都是玉清婷发泄烦躁郁闷的方式,在山上时不少师兄弟被她折腾过。有一次为了试一种新的毒药的毒性甚至拿阴长老做试验,搞得阴长老的胡子全掉了,气的阴长老怒气冲冲的找美人评理,却碰到干爹从美人屋子里哭哭啼啼的跑了出来,抓住阴长老的袖子抹眼泪,边抹边哭诉,人家的女儿是绵羊,我家的女儿是匹狼,阴长老啊,你一定要为我报仇雪恨呀,说着两眼一翻,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后来阴长老没再去找美人评理,干爹摸着玉清婷的脑袋自豪地说:不愧是我上官清远的女儿,敢在老虎头上拔毛,有出息。哎呦,丫头,你在干嘛?   玉清婷抬起头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很无辜的说:干爹,小毛好像很喜欢喝你的血。   干爹一听立刻低头看自己的手臂,上面一只大大的毛毛虫爬过,留下红到发紫的血痕。   干爹立刻跳了起来,心里哀嚎道:禁欲蛊啊禁欲蛊,被它咬过,那岂不是……岂不是……娘子啊,从此你要独守闺房了。   于是,在玉清婷再一次被人拒之门外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素手一挥,把那个推她出去的小二迷晕了拖到一个森林里,拿树枝捆结实了,扒了他的衣服,摘了他的帽子,踹了他几脚,片刻后,那个小二就笑如春花的出现在了客栈里。   不过一会儿,玉清婷就笑不出来了,身为教主的干女儿,左使的亲侄女,从来都是别人伺候她,何曾让她伺候过别人,顿时手忙脚乱的,打翻了好几次盘子,还把酒菜洒在了客人身上,挨了好多骂。   玉清婷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说,再骂,再骂就毒哑了你。不过人家骂过来,她还是会挤出一丝笑谄媚的讨好。   “小姐,要不要买攒金丝海兽葡萄纹缎盒,这可是哥舒皇后未嫁前用过的,据说……”   正在一边给客人倒酒的玉清婷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脑袋一歪向声音来源处看去,不是卖她扇子偷她钱袋的小贩是谁?   玉清婷这一走神,酒壶一偏,酒就洒在了客人的袖子上,还没等那个客人开口骂,玉清婷双手把酒壶用力撞在桌子上,转身气势汹汹地向那个犹不知死神将近的小贩走了过去。   玉清婷虽然一直被保护的很好,但这并不是说她就什么本事都没有,美人用毒的本事可是倾囊相授,玉清婷学了五年,说不上出神入化,也是炉火纯青了的。   于是人还未到,三枚银针已飞出,正中小贩的后脖颈,膻中穴,神阙穴。   刚还说得天花乱坠,唾沫星子四处飞的小贩瞬间全身瘫软,跪坐在了地上,一脸迷茫。   玉清婷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抬头挺胸,缓缓走到了小贩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小子,还记得我吗?”玉清婷看了一会后,蹲下身来,毫不手软的扯住他的头发让他抬头看着自己。   小贩眨了两下眼睛,还是一脸迷茫。   玉清婷也不着急,袖子掩住脸,把刚刚化的装抹去,贴上刚下山时用的那张面皮,然后放下手来,对着小贩巧笑焉兮。   “认出来了吗?”玉清婷弯着眼睛,笑得春光灿烂。   小贩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眼睛上瞟像是在思考,忽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地叫道:“是你!”   玉清婷笑容更大,捂着下巴点头说:“对啊,是本少爷。”   小贩有些慌张,脸因惊恐有些扭曲,但还是压下心里的紧张,换了一张无比卑微下贱的脸,一边磕头一边说:“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当日实在是迫不得已,无计可施才借用您的钱的,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襁褓中幼儿……”   “行了,”玉清婷不耐烦的摆摆手,掏了掏耳朵,一脸温和的说:“你是不是还要说你跟朋友做生意,人家捐了你的钱跑了,娶了个媳妇是个满脸麻子的丑八怪,爹爹是个赌鬼,欠了一屁股债,今年大旱,家里一颗米也没有?”   小贩呆呆地看着玉清婷,有些弄不清玉清婷是什么意思。   玉清婷站起来,使劲踹了小贩一脚骂道:“听你胡扯,就算都是真的,本少爷的钱也不是用来养你的。”   “大爷,大爷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小的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今日的大恩大德。”   “本少爷不是大人,没有大量,只有小肚鸡肠,锱铢必较,我们家牛马很多,十车也拉不完,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说,你呢,今天要么是还了本少爷的钱,要么……”   玉清婷拔出前一天才新买的劣质匕首,在小贩面前晃了晃,冰冷的刀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在玉清婷拔出匕首时,小贩就变了脸色,几欲站起来而不得。   玉清婷轻轻抚摸着刀身,慢悠悠的说道:“本来呢,我是想赏给你一粒药丸的,你知道吗?我的药可是这世上绝无仅有,只此一家的,没有解药的哦,吃了一刻钟后,就会觉得下腹发热如火烧,半个时辰后会觉得腹胀难忍,一个时辰后,有腹痛如胶的感觉,一个半时辰后呢,感到万虫钻心,又麻又痒,再过半个时辰,你的皮肤上就会长出许多水泡,晶莹剔透,像珍珠一样,漂亮的紧,再过半个时辰嘛——”玉清婷拖长了声音,斜着眼睛瞟了小贩一样。   小贩早已面如土色,浑身战栗,一脸惊恐的瞪着玉清婷,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了一口唾沫。   玉清婷对他露出无比纯真的表情,笑道:“再过半个时辰,水泡破裂,然后就会有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小虫从你的眼睛,嘴巴,鼻子,身体四肢上爬出来,再慢慢的一点一点啃掉你的血肉,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玉清婷一边说着,还一边拿手乱比划,吓得小贩眼睛蓦地睁大,眼眶都要被挣破了。   玉清婷在小贩眼中看到自己邪魅十足的倒影,越看越像一个混世魔王。   “整个过程呢,你都不会死,你会看着自己的身体破裂化脓,腐败溃烂,肮战不堪,被虫子当做点心吃,直到五脏六腑全部被啃噬干净,才会死掉。”   小贩几乎被吓得昏厥过去。   “不过呢,”玉清婷低了头,很是惋惜的说道:“本少的药可是千金难求,万金不卖的,给了你,你欠我不是更多?那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可能都还不清了,所以呢,我还是来个痛快的。”   虽然玉清婷如此说,小贩的脸色却丝毫不见好转,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下来,砸在地上,玉清婷甚至听到了水花四溅的声音。   “这把匕首,是我昨天刚买的,我还没用过,不如就用你来试试吧。先挑掉你的手筋脚筋,免得你乱动挣扎,再在你身上一刀一刀地割,割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喂我的蛊虫吃,你放心,我会尽量不让你流太多血,不然我可能会晕过去,那样的话,我就只能等醒过来继续割,割个十天八天的,可能就会割完了吧。”   玉清婷捂着下巴歪着脑袋思考着,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少年。   忽然玉清婷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把刀身贴在小贩脸测,拍了拍,自言自语似的说:“先割哪呢?”   正在玉清婷拿刀在小贩脸边胡乱比划时,“铿”一声,匕首脱手,掉在地上,同时,一个低沉的男声道:“好歹毒的蛇蝎心肠。”   “就是,简直就是衣冠禽兽。”旁边一个十分俏丽的十八九岁少女配合道,接着又问道:“大哥,不如让我去教训教训他。”   玉清婷揉着震痛的手腕,好看的眼睛瞪着那对男女,眉毛纠结起来。   那个臭男人,居然打掉了她的匕首,还这样骂她,要知道她玉清婷还从来没人敢骂过。   “静儿,你又这么急躁起来了,出门前,爹是怎么吩咐你的?”   “可是大哥,这个小子实在欠教训,我们总不能这么便宜了他吧。”   玉清婷越听越气愤,本来她是打算吓唬吓唬那个小贩的,能把钱要回来最好,要不回来就算了,反正干爹有的是钱,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说教训就教训,说不教训就不教训,她玉清婷何时受过这等蔑视。   玉清婷站直了,侧头睨着他们兄妹二人,仰着头叫道:“哪里跑出来的野男女,想教训本少爷,也不掂量掂量你们几斤几两,回去再投生个八百十年再说吧。”   “你——”少女被气得满脸通红,指着玉清婷道:“哼,本女侠今天就好好教育教育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   说着便举剑刺来,玉清婷慌慌张张地拿起一个凳子砸了过去,大喊道:“停!”   女子停在三米外,秀眉紧蹙,冷哼一声道:“你还有何话说?”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我玉清婷打架前都要先问情对方姓甚名谁,喝过交手酒才会与人比斗,姑娘不能坏了我的规矩。”   “我是天山派嫡传十八弟子,白玄静是也。”   “本少乃江湖人称玉面毒医,玉清婷是也。”   其实玉面毒医是美人年少时在江湖上的称号,不过玉清婷刚刚下山,没什么称号,就先借来用用。   两人喝过了酒,正要开打,白玄静就觉得腹痛如绞,全身无力,腿一软趴在了桌子上。瞪着玉清婷咬牙切齿地道:“你居然用毒?”   玉清婷眨了眨眼睛,很纯良很无辜的问道:“你有说不准用毒吗?”   那女子气的肺都砸了。   “无耻小人,打不过居然使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法,交出解药来!”那男子厉声道,从楼上飞身而下,一下子落在了玉清婷身边,双手掐住玉清婷纤细的脖颈威胁到。   玉清婷何曾受过这等待遇,一时间又觉得委屈又觉得气愤,本来就是那个小贩偷了她好几千两银子,还有代表她身份的玉佩,没了玉佩她就上不了山,回不了家。她不过是小小吓他一下,他们无缘无故的数落她不算,还要动手打,玉清婷身子弱,不能练武,不用毒难道还由着他们欺负?再说她也没想弄死那个多管闲事的女人,那种毒对身体没有任何害处,就是一两个时辰内会腹痛无力,过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玉清婷不能告诉他这件事,如果让他知道了根本无需解药,那就没有要挟他的筹码了,他还不捏死她。   所以玉清婷硬是忍着痛含着泪摇头,坚决不给他解药。   那男子气愤至极,松开玉清婷的脖子一脚踢向了她的胸口,玉清婷被他踢飞了过去,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   第五章 因祸得福   玉清婷被那白衣男子踢了一脚,从大厅内直直飞向了门口,被正要进来的人接了个正着。   玉清婷捂着胸口,本就身子弱,五年前摔得全身筋骨具断,现在还没长好,刚才那一脚又带着内力,差点把她骨头踢碎了,痛的她冷汗直流,牙根紧咬。   “萧兄?”那名男子叫道,带着些惊讶,随即笑了起来,很熟络的样子问道:“你也住这里吗?”   “嗯。”淡淡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很低很沉,接着又说道:“你要靠到什么时候?”   玉清婷从疼痛中缓过神来,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转了转脖子,待看清楚了来人,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含着泪光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夜晚的星辰。   “啊,萧哥哥,又是你救了我!”玉清婷高兴的眼睛都笑没了,扭过身子抱着面前青衣美男的脖子道。   萧墨轩蹙蹙眉,想把玉清婷甩开,但是看她嘴角有血丝,痛到扭曲还带着笑的脸,泪光闪闪的眼睛中满是见到他的欣喜,又是哭又是笑的,便有些心软,对身旁的男子道:“追风,你带他去看看大夫。”   “不要,我要跟着你,哪也不去。”玉清婷耍赖的抱紧青衣冷面男子的脖颈,挂在他的身上。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快从萧公子身上下来!”白玄静的腹痛好了一些,看着那样亲密的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心里很不爽,瞪着玉清婷叫道。   玉清婷眨眨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委屈地说道:“萧哥哥,他们欺负我。”   玉清婷受了白玄青一脚,气息本就有些虚弱,还因为疼痛眼睛里蓄着泪花,这副模样配上她娇滴滴的语气倒真有几份招人心疼。   萧墨轩听到这声萧哥哥,心里有些麻麻的,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子脆生生的叫你啥啥哥哥,那情形,相信没几个人接受得了。   不过萧墨轩本是个淡漠的人,从来不把情绪表现出来,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白玄青,就这么任由玉清婷挂着直直的向楼上走去。   一边的白玄静气的贝齿咬破了下唇,指甲刺破了掌心,玉清婷偷偷向她吐了吐舌头,坏笑了一下。   ……   之后呢,玉清婷就死皮赖脸地缠上了萧墨轩。   那天,萧墨轩把玉清婷带到自己房里,请了大夫看了伤,还在那个客栈给她找了一间客房,本来是打算就此而已的,可是之后几天,玉清婷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了萧墨轩,怎么甩都甩不掉。   玉清婷是第一次做这么没品的事,一直都是别人跟着她,这是第一次她跟着别人。   她喜欢这个男人,她很确定,只要见到他就安心,虽然他总是冷着一张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萧墨轩不喜欢被人跟着,他是个淡漠寡情的人,能让他动心的也只有那个人,可惜……   微转过头看了后面一眼,那个身子瘦弱的少年还是不近不远的跟着,本来一路上都是叽叽喳喳的,可是在他一句“你很吵”之后就静默无声了,有点让人心疼。   心疼?萧墨轩自嘲的一笑,有多久没这种感觉了,五年了吧,那个人失踪五年了,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去,其实早该……   他摇摇头,不会的,她不会的,不是没找到尸体吗?不是连衣服配饰都没找到一件吗?她一定在什么地方快乐的活着。   萧墨轩仰起头,用力眨了眨潮湿的眼,脑中出现了那个人浅笑的脸,倾城的容貌,惊世的才华,见过了她,便再无人可入他的眼。   五年前,他发了疯的找她,可是毫无音讯,两年前,他杀尽了井宿堂,可是这又能如何?   那个会带着点调戏的拥抱他的女孩,那个会对着他抱怨药太苦的女孩,那个会嬉笑着叫他小墨墨的女孩……   她已经离开他五年了。   “萧公子,真巧,我们又遇上了。”白玄静微微一笑,典型的大家闺秀式举止,身边的白玄青也点了点头,叫了一声:“萧兄。”   萧墨轩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应了一声:“嗯,你们要去哪?”   白玄青笑道:“打算去熟悉一下会场,顺道去看看净禅大师,萧兄要不要一起去?”   “要去要去!”玉清婷举着手叫道,喊完又想起人家问的是萧墨轩,讪讪的退到他身后。   萧墨轩看了看玉清婷,转头说道:“我就不去了,若不麻烦的话,带他去看看吧。”   还没等白玄青说什么,玉清婷一把抓住萧墨轩的衣服叫道:“不要不要,我不去了,我不要离开你。”   白玄青笑起来说道:“如果你是个女孩,别人一定以为你喜欢上了萧兄。”   玉清婷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喜欢上萧哥哥了呀。”   在玉清婷看来,喜不喜欢一个人与性别毫无关系,她家美人和干爹不就是男人喜欢男人,烨青师哥不就是喜欢女人,所以在玉清婷的观念里,只有喜欢与不喜欢,没有男女之分。   但是在别人看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白家兄妹被彻底雷到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萧墨轩却是一点异样都没有,神色如常,半响,白玄青干笑了一下,说道:“玉公子好幽默。”   玉清婷眨巴眨巴眼睛,很认真的想了想道:“有吗?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白玄青又被震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僵笑了一下对萧墨轩道:“萧兄,我还有事,既然不能同路就先走一步了。”   “走好。”萧墨轩淡淡说了一句,等他们走开了,才看了玉清婷一眼,一句话没说的走了,玉清婷心里偷笑了两下,几步追上去,手揽住萧墨轩的胳膊,任他怎么甩都不放开。   其实萧墨轩也是要去大会赛场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萧墨轩不愿意同白家兄妹一起,玉清婷也不敢问。   “……当记忆的线穿杨过往支离破碎,是黄昏占据了心扉,有花儿伴着蝴碟,孤燕可以双飞,夜深人静独徘徊,当幸福恋人寄来红色分享喜悦,闭上双眼难过头也不敢回……”   阁楼上有歌姬柔美的歌声响起,萧墨轩突然止步不前。   玉清婷只顾埋头走路,没防备一下撞上了他的后背,揉着鼻子眼泪汪汪的望着前面的人。   萧墨轩却是没理会,微仰着头闭着眼睛听着阁楼上传下来的曲子。   玉清婷也凝神听,却觉得这首歌有些熟悉,可是在哪听过呢?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萧墨轩听着楼上的人唱,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桃花树下,六角亭中,微风拂过,落红满园,那个白衣女子素手拨弦,空灵的歌声飘渺动听,扣人心弦,额发垂落,遮住了她半张脸,却丝毫不减她风华绝代的惊世容颜。   不知不觉间,洞箫已经放在了唇边,和着琴声,一起奏出了五年来茫然寻找的辛酸与五年来浓浓思念的苦涩。   像是受到了箫声的感染,琴声越加悠远,歌声越加柔美,而箫声却越发悲怆。   这段琴箫合奏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观望,赶路的不赶路了,叫卖的不叫卖了,砍价的不砍价了,哭的不哭,笑的不笑,都静静聆听着。   玉清婷脑子里闪过一段模糊的画面,很模糊,只看到一个人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心痛,不想再听,她捂上耳朵蹲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玉清婷回过神来时,曲声歌声都已经停了,身边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第六章 烨青师哥   玉清婷茫然的看着四周,路上人来人往,却惟独没有萧哥哥的影子,她很着急,因为她怕萧哥哥不要她了。   本来就是自己死皮赖脸的黏上他的,到现在,萧哥哥跟她说过的话不超过六句,其中有三句是“别再跟我”,两句是“你很吵”,一句是“放开”。   其实玉清婷一直很委屈,她是第一次追男人,在山上的时候,追求她的师兄弟们排成了长城,各个都是把她当做祖宗的供着,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在众人的百般宠爱中长大的玉清婷,从来都是骄横任性的,可是碰到了萧墨轩,她舍弃了她一贯的骄傲,甚至带着些乞求,她不需要他马上答复她,但至少让她跟着他。   玉清婷越想心里就越酸,眼泪吧嗒吧嗒地就掉了下来,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哭了起来。 本文由派派txt小说论坛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paipaitxt.com/ 严禁附件中包含其他网站的广告   “你哭什么?”温和柔美的男声响起,带着些疑惑和关心。   玉清婷扬起哭花了的小脸,泪珠还挂在上面,眼眶有些红,眼睫毛因为沾上了泪水被阳光一照像是缀了宝石,眼睛也是湿漉漉的,很惹人心疼。   “呜呜呜,萧哥哥不见了,萧哥哥不要清婷了。”玉清婷哽咽着,带着些哭音,显得含糊不清。   男子似乎笑了一下,玉清婷不确定,因为他戴着黑色的纱帽,穿着黑色的斗篷,看不出面貌,只能看得出他很高很瘦,听得出他的声音很好听。   “你的萧哥哥是不是萧庄主萧墨轩?”他蹲下来,一边拿出手绢擦她眼角的泪,一边柔声问道。   玉清婷哭丧着脸点头。   男子笑了笑,指了指楼上说:“他在那里。”   “真的?”玉清婷立刻喜上眉梢,眼泪还挂着脸上,却露出了灿烂夺目的笑容。   男子点了点头,玉清婷撒腿就冲进了楼里,到了门口时回头对他璀璨一笑道:“谢谢公子。”转身冲了进去。   街上的黑衣男子望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摇了摇头,是幻觉吧,一定是幻觉,他居然会觉得那个少年是五年前的那个人,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脸,完全不一样的性情,但是……却有一双同样明亮清澈的眼睛。   玉清婷进去后才发现这里是家妓院,一下子懵了。   玉清婷一直被养在山上,并不懂得妓院是什么东西,只是听烨青师哥说过是很好的地方,玉清婷问:比冥巫山幻幽谷还好吗?   烨青笑着摸玉清婷的脑袋说:嗯,怎么说呢,那里有很多美人,而且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比如?”   “比如……”烨青坏笑着凑到玉清婷耳朵边,轻软的声音带着些磁性的诱惑:“我想上你就可以上。”   “什么是上?”玉清婷眨着纯真的大眼睛,里面满满的我想知道我想知道。   烨青的眼睛闪烁着流光,似乎有水波在荡漾,他把手放到玉清婷的肩膀上轻轻一推,玉清婷不由自主地被他推到了身后的床上,然后烨青压了上来吻上玉清婷白皙纤细的脖颈,含糊的说道:“就这样。”   这一幕正好被来找玉清婷的美人看到,美人二话不说把烨青从床上拉起来,把他丢到院子里抄起木棍子开始狠狠地打,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玉清婷也没幸免,被美人数落了半个时辰,罚她给美人捣了一天的药。   之后烨青师哥就不见了,听各位师兄弟们说,是被美人赶下了山。   后来再没有人给玉清婷讲山下的故事了,玉清婷到现在也不知道妓院到底是干啥的,所以初次来到这里,玉清婷有些惊慌。   “公子是第一次来吧,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玉清婷看着身边这位脸上身上都是花花绿绿的大娘,被吓了一跳,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哎呦,小公子还有些害羞,没关系,来一次就好了,你们几个,快过来招待客人。”   说着就有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过来拉玉清婷的小胳膊,玉清婷吓得差点夺命而逃,扭了扭身子说:“我不要姑娘,我找一位公子。”   老鸨上上下下将玉清婷打量了一眼,拿朱帕掩了嘴笑,玉清婷被她笑得全身起毛,渗得慌。   “那公子要找什么样的公子?”老鸨笑着问。   “哦,他长得很高,穿一件青衣,很美很美,是这世上最漂亮的人。”玉清婷一边拿手比划,一边解释道。   她没有说谎,在她看来,萧哥哥就是最美最美的人,当然那日在飘香苑里见过的白衣公子已经被她自动划进了仙的行列,不在可比之列。   “呦,小公子口味不小,可是公子今日没空,恐怕不行了。”老鸨带些惋惜的说。   “没空,怎么可能没空,你叫他出来,我亲自问他。”玉清婷炸毛了,她一定要找到萧墨轩,他可是她亲自选定的夫君,虽然玉清婷不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但是看着面前那些男男女女衣裳不整,搂搂抱抱,她直觉来这里没什么好事。   “是谁要见我?”低沉柔美如箜篌的男声传来,整个大厅立刻静了下来,安安静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但马上又喧闹起来,像炸了锅一样,吵嚷声尖叫声充斥在耳畔,几乎震破了玉清婷的耳膜。   但玉清婷还是可以分辨出叫嚷的是什么,他们在喊的都是一个名字:烨青。   “烨青,烨青,烨青,烨青……”没完没了。   玉清婷循着众人视线抬头,二楼之上,一个身着浅青色织锦长袍的男子跨坐在栏杆上,衣服松松垮垮的挂着身上,没束腰带,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浅麦色的肌肤,脸很白,像是细腻的白瓷,五官雕刻般轮廓分明,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散在肩上,不长不短的刘海在额前晃悠,显得慵懒散漫,一双细细弯弯的眉下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眼角勾起,显得邪魅而妖冶,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正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他的两条长腿此时就跨在栏杆外,随意的晃荡着,双手抱着肩,头靠着栏杆,下巴微微仰起,斜着眼睛笑看着玉清婷。   “师哥?”玉清婷惊诧的喊道,但她细小的声音瞬间淹没在喧嚷的声潮中,没有一个人听到。   但是高坐在栏杆上的懒散公子只看着她翻动的嘴唇就已经知道她在说什么,这个陌生的小公子居然叫他师哥?   师哥?这个称呼多久没听到了呢?有一年了吧。当初不过是玩笑的调戏一下自己的小师妹,就被师父打到半死,逐出师门,赶下了山,他再三请求,可是师父一点情面不留。   他又没把小师妹真的搞上床,不过是玩玩而已,现在想起来都气愤不已,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整个圣教的人都知道冥巫山幻幽谷上最最惹不得的便是他的亲亲小师妹,他那是自己找打。   他定睛看着楼下小小身子的少年,仔细端详之下竟有几分熟悉,他立起身子,双臂展开,从楼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到了玉清婷的身边,衣袂翻动间,像是一只大蝴蝶蹁跹飞舞,引得大厅里的嫖客一阵惊叹。   “师哥,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一年都不来山上看我,我好想你。”玉清婷见到一年没见的师哥,一时间激动异常,拉着师哥的袖子像过去一样摇来摇去地撒娇。   烨青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终于认出了这个长相还算清秀的小公子就是他师父的心肝宝贝,那个长的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小师妹。   “哦呀,原来是小师妹呀,好久不见,怎么师父答应你下山了?”   本来还是一脸兴奋的玉清婷听到这儿,脸立刻垮了,扁扁嘴巴说:“才不是,美人根本就不让我离开冥巫山半步,我是偷跑下来的,师哥不会告密吧。”   烨青听了好笑,手敲着玉清婷的脑袋说:“傻丫头,怎么会呢,师哥最疼的不就是小师妹吗?咱们师兄妹好久没见了,要不要到我屋里坐坐。”   玉清婷拍着手叫道:“好啊好啊,清婷好想好想师哥,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师哥说。”说到这又想起自己是来找萧哥哥的,马上又扯住烨青的袖子问道:“师哥知不知道有位萧公子来了这儿。”   “萧公子是谁?你找他干什么?”   玉清婷不好意思的低了头说:“萧哥哥是清婷喜欢的人。”   烨青挑挑眉,他调戏了四年都没到手的小师妹居然会喜欢上别人,他到真想看看那是个怎样的人。   “你先去我屋里等一会儿,我找人帮你把他叫来。”   玉清婷兴奋的跳起来搂着烨青的脖子说:“师哥真好。”   玉清婷被烨青带进了他房里,烨青的房间很……怎么说呢,有点奢侈,但并不让人讨厌,反而很舒服,房间的帐子都是粉蓝相间,摆着各类古玩玉器。   玉清婷随手从架子上抽了一本书出来看,打开一看,脸瞬间火烫,如果不是带着面皮,一定可以看到她的脸红的像是秋天成熟的苹果。   刚倒好茶转过身的烨青就看到了一对红彤彤的小耳朵,水嫩嫩的让人想咬上一口。   “怎么啦?耳朵红成这样,身体不舒服吗?”烨青放下茶杯,走过去探了探玉清婷的额头,眼睛垂下来的时候瞥到了被玉清婷扔在旁边的书,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烨青努力憋住笑,把书拿过来在玉清婷面前挥了挥问道:“不好看?”   玉清婷的脸烫的快烧了起来,吞吞吐吐的说:“不……不是。”   “那为什么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我……”玉清婷手扯着床单,有些急,有些恼。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些图片就觉得有些恶心,又有点麻麻的感觉。   烨青看着她急得咬紧嘴唇,耳朵红的快能滴下汁来,水润的眼睛波光流转,可爱的要命,情不自禁的低头,温热的唇覆在了她耳朵上。   玉清婷像是炸了毛的小猫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一不小心撞上了床上的木沿,哎呦的大叫起来。   烨青慌张的把手按在玉清婷额头轻揉,笑骂道:“你这个冒失鬼,磕着了吧,疼不疼?”   玉清婷正要回骂他,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抹熟悉的青影,立刻拉开烨青的手,纤细的身子迅速向门口窜去,两只手利索的抱上来人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说:“萧哥哥让我好找。”   萧墨轩本是听到了故人的曲子,想要见见唱曲之人,一时竟把玉清婷给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再去找人已经不在,问了别人找到了这里,谁知一开门看到的就是一高一低两个人站在一起,高的人嘴里骂着,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低的人嘟着嘴巴,耳朵红红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懊恼。   这幅画面竟然是如此的和谐,如此的美妙,竟然让他觉得自己是那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萧墨轩低头看了看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少年,平平凡凡的模样,眼睛却是例外的漂亮,明亮澄澈,像剔透的水晶,闪着熠熠的光。   萧墨轩蹙蹙眉,冷冷道:“下来。”   玉清婷拨浪鼓一样摇头,嘴巴嘟的能挂油瓶:“清婷不要。”   “原来所谓的萧哥哥就是他呀,我看也不如我好看嘛,来来来,小蜻蜓,他不让你抱,让师哥来抱。”烨青抱着胳膊斜倚着床柱,漂亮的桃花眼上上下下扫了一眼面前的清俊男子,在心里估量了一下他是否配得上自家小师妹。   玉清婷扭过脑袋,仰着下巴撅起嘴巴道:“才不要你抱!”   烨青伤自尊了,谁不知道他烨青是醉花楼的头牌,千金难买一笑,一碰到自家小师妹魅力怎么就直线下降了呢?   于是烨青幽怨地看着玉清婷,眼神无比无辜无比委屈地说:“小蜻蜓,他有什么好啊,又冷又硬,不解风情,就是块烂石头,你看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这才是择偶最佳人选啊。”   萧墨轩眼尾扫了烨青一眼,烨青立马被他冰冷的目光冻住了嘴巴。   萧墨轩扯下了玉清婷的手,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玉清婷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还不走吗?”萧墨轩清冷的声音传过来,玉清婷立刻欢天喜地地跟了出去,强抱上他的胳膊,仰着灿烂的笑脸又说又笑。   烨青看着那一冷一热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叹了口气,也难怪小师妹会喜欢上,这个男人他是认得的,江湖上与他齐名的两大美男之一的萧墨轩,又是剑影山庄的庄主,年纪轻轻就名震江湖,各方面都是一等一的好男人,只是……   哎,清婷这丫头怕是有的苦受了,萧墨轩可是万年冰山男啊,自从他五六年前重出江湖,年轻英俊又武艺超群,还是名门出身,不知赢得多少芳心暗许,佳人倾心,江湖上三大美人中的天山派掌门之女白玄静和长青岛岛主的妹妹叶知秋为了他争得头破血流,可是他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虽然那江湖三大美人的容貌跟他家小师妹不能比,可是碰上这么一个冰山,也不知道化不化得了。   第七章 他不是个男人   之后萧墨轩带着玉清婷去了比武场转了一圈,看了一下位置和比赛程序规则,拜见了几位大师就回去了,一路上玉清婷又恢复了叽叽喳喳,活泼好动的样子,脸上总是挂着无比灿烂的笑。   萧墨轩看着这个开朗活泼的少年,又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人总是清雅出尘,偶尔调皮一下,却不影响她素净的气质,明明只有十四五岁感觉却像是二十多岁的成熟女子。   这五年来,他对任何人都是淡漠疏离的,即使是常年随在他身边的追风,他都很冷淡,因为让他温暖亲近的那个人走了,其他人都再难走进他的心。   萧墨轩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个人,魂牵梦绕,五年来没有一天不在想念,要到何时才能够放弃呢?   “萧哥哥,清婷饿了。”   萧墨轩看了眼玉清婷,还是冰冷孤傲的眼神,没有一丝情意,也没有说话,转身继续往前走,玉清婷恋恋不舍地看着路边的小吃,摸了摸早就饿扁的肚子,咽了口口水只得小跑着跟上。   玉清婷很挑食,在山上的时候,每天吃的喝的都是山珍海味,用的器具也是金银玉器,嘴巴早就养刁了,这里的饭菜跟她往常吃的比简直就是猪食,所以今天早上和中午她只是吃了一小口就不吃了。下午又走了那么远的路,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几次想说可是看着萧哥哥冷冰冰的脸就咽了下去。刚才路过一个卖鸡腿的小摊,浓郁的肉香飘了过来,玉清婷实在忍不住,下了好大的勇气才说出来的,可是萧哥哥什么反应都没有,玉清婷只得眼泪汪汪的看着渐渐远去的鸡腿,闭上眼睛扭头快走。   埋头走了一会儿,玉清婷一抬头忽然看到前面没了萧哥哥的影子,急得又要哭出来了,这时旁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道:“不是饿了吗,还站在那干吗?”   玉清婷转头,看到萧哥哥就站在旁边一家店的门口,哭丧的脸立刻笑成一朵花,奔奔跳跳的跑了进去。   这是家名叫琼香馆的酒楼,玉清婷跟着萧墨轩进去,立刻有个八字胡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走过来,略弯了腰谄媚的笑道:“东家来了,是要吃饭吗?”   “嗯。”萧墨轩淡淡应了一声,转身上了二楼,那个掌柜的就紧跟在身后。   萧墨轩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在二楼靠走廊的一个雅间坐下来,掌柜的讨好的把菜单递了过去,说道:“东家来的不是时候,没有您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凤凰展翅,不过要是可以等一会儿的话,我可以让厨子现做。”   “那个稍后再说,现在有什么上什么吧,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菜告诉他。”最后一句是对着玉清婷说的,说着把菜单递了过来。   玉清婷接过来,上上下下扫了一眼,点了凤尾鱼翅,炒珍珠鸡,花菇鸭掌,白扒鱼唇,麻辣鸡,拌鸭掌几道菜,又点了女儿红。   玉清婷原来是不喜欢喝酒的,因为她沾酒即醉,烨青师哥说身在江湖怎么能不会喝酒,所以硬是逼着清婷喝了几次,勉强可以喝几杯。所以这女儿红是为萧哥哥点的,因为干爹美人烨青师哥都喜欢喝,她觉得男人应该都是喜欢喝酒的。   片刻菜就上来了,饿极的玉清婷立刻风卷残云似得扑到了填食大业中,吃了半饱猛的想起萧哥哥就在身边,动作一下子顿住,小心的抬头看了看,发现萧哥哥并没有动筷,酒也没开,只是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瓷茶杯喝茶,茶味很清淡,有一丝水果味飘过来,酸酸甜甜就像第一次吻他时候的味道。   玉清婷有些不安,为什么萧哥哥不吃东西,是不是她点的菜不喜欢,还是看到她刚才的吃相没胃口了。玉清婷对自己的吃相很清楚,因为干爹说过她好多次,吃饭时候要细嚼慢咽,不能边吃东西边说话,吃东西的时候不能发出声音,筷子不能碰到盘子边沿,坐姿要直。但是美人说,清婷,别听他胡扯,爱怎么吃就怎么吃,我们家清婷不用讲究那么多。可是美人自己吃东西的时候,玉清婷观察过,真的跟干爹说的一模一样,高贵优雅,她从来没见过吃饭能吃的这么好看的。   不过既然美人说不用讲究那么多,玉清婷也就随心所欲了,所以每次跟干爹一起用餐,干爹看着玉清婷的吃相就会唉声叹气地说,哎,我的好女儿嗳,你爹这么英明神武,气度不凡的人怎么就教出你这么粗鲁低俗的女儿来的,你这样子往后怕是没人肯娶你了。   然后美人就会横着眉毛瞪着眼睛说,你说谁粗鲁?   干爹立刻就殃了,讪讪的说,我粗鲁,我粗鲁。然后小声在后面加一句,我粗鲁你还不是看上了我。   当然最后那句美人是不可能听到的,他温和地看着玉清婷说:别听你干爹瞎说,清婷长的这么可爱,怎么会没人要呢?是他们要不起。   所以在干爹和美人无限度的溺爱下,玉清婷以光速与淑女标准背道而驰。   想到这里,玉清婷就吃不下去了,萧哥哥会不会因为这个不喜欢她,虽然美人说她长的人见人爱,但是真正碰上自己喜欢的人,玉清婷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讨人嫌。   萧墨轩看清婷不吃了,以为她吃饱了,就问道:“好了?”   玉清婷点了点头,萧墨轩拿起桌上的剑起身离开,玉清婷抹了抹嘴立刻跟上。   走到楼下的时候,掌柜的递过来一个食盒,萧墨轩什么话也不说接过来就走。   玉清婷盯着盒子看了许久,最后在心里哀嚎,萧哥哥果然是嫌弃她的吃相了。   晚上回了客栈,萧墨轩什么话也没说进了自己的房间,玉清婷本想跟进去,可是萧墨轩刚进去门就啪一下关上,清婷被关在了外面。   天还很早,现在又睡不着,玉清婷很想找萧哥哥说会儿话,可是她不敢敲门,因为萧哥哥看起来好像不喜欢人打扰。   玉清婷只得走到楼下,坐在桌子边点了一杯茶捧着喝。   “哎,你这小子,离萧大哥远点。”   玉清婷抬起头,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看着俯视着自己凶神恶煞的白玄静,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白玄静的秀眉蹙起,带着不耐与烦躁的说:“你这种身份低微的人跟着萧大哥会有损萧大哥的名声,再说你没看萧大哥很烦你吗,还死皮赖脸的跟着,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她不是个男人。”   白玄静诧异地转头,看着客栈门口处的青衣男子,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头发随便拿了根带子扎着,抱着肩膀斜靠在门框上,一条腿曲起蹬着门柱,勾魂的桃花眼斜睨着自己,一派慵懒散漫的贵公子模样,脸不自觉的红了。   玉清婷看到自家师哥,欢天喜地的奔过去,扯着师哥的袖摆,扬起最灿烂的笑脸,眼睛亮晶晶的水晶一样,笑嘻嘻问道:“师哥怎么来了?”   烨青拿着扇子在玉清婷头上狠狠敲了三下,骂道:“你这个见色忘义小没良心的,一见了美人就忘了师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了,害的我打听了一下午才打听清楚你住在这儿,嗯,你的萧哥哥呢?”   玉清婷听到他提起萧哥哥,脸立刻垮了,期期艾艾地说:“萧哥哥在自己房里。”   “哎哎哎,你这啥表情,怎么的没搞上手?依我看啊,那个男人整天板着个脸有啥意思,你就别追他了,跟着师哥多好玩。”   玉清婷还没说话,白玄静就走过来问道:“这位公子,你刚才说他不是男人是什么意思?”   烨青抬睫,漂亮的桃花眼只是轻轻一扫,白玄静的心跟着一颤,脸立刻红了。   烨青捏着玉清婷的脸蛋,懒洋洋的说道:“你看他这小身板,又瘦又弱的,哪里是男人了,分明就是个……”   玉清婷一紧张,想要阻止师哥说下去,可是又不知道该怎样阻止,心里突突的跳。   烨青扫了玉清婷一眼,继续懒洋洋的说:“分明就是个男孩子嘛,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笨小孩,你说是吧,美人?”   第八章 妖孽横行   烨青扫了玉清婷一眼,继续懒洋洋的说:“分明就是个男孩子嘛,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笨小孩,你说是吧,美人?”   烨青拿扇子挑起白玄静的下巴,桃花眼轻佻的上上下下打量着白玄静,被一个男人这样调戏,本是该气恼的,可是不知怎么的,白玄静心里反而很愿意这样。   可是即使心里愿意,表面上还是不能丢了她天山派弟子的脸,所以左手一扬,拂开了挑着自己下巴的扇子,右手出掌,击向了烨青的胸膛。烨青身体一侧,躲开了白玄静的攻击,白玄静嘴里骂道:“下□贼,看本女侠打烂你这张胡言乱语的嘴。”   “唉呀呀,我说你是美人也下流,那我叫你娘子是什么?”烨青一边嬉笑着,一边躲闪,偶尔还向一边观战的玉清婷眨眼。   白玄静被他这么一说,脸更红了,出手更狠,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烨青身子微微后仰,左右躲闪着白玄静袭过来的掌,一边还笑嘻嘻的说道:“狗嘴里当然吐不出象牙了,狗嘴里吐出来的是狗牙,这么简单的道理娘子不用费心教我。”   白玄静被他一声一声的娘子叫的又是羞又是恼,还夹着一点其他的感觉,出手越发凌乱,烨青大概是被她折腾烦了,也不想继续这么玩下去,扇子一挥,白玄静身子后仰躲避,却不想踩到了一个物什,没站稳,眼看就要摔倒了,烨青手臂一揽,扶住了白玄静的腰,白玄静刚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回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一下子就看呆了,眼睛定定的看着烨青妖娆的桃花眼,眨也不眨。   烨青本来只是想随便玩玩,刚才救她也不过是本着怜香惜玉的性子,可如今被江湖三大美人之一的白大小姐这么深情望着,这豆腐不吃白不吃,于是邪魅一笑,低头吻上怀中佳人的唇。   白玄静是真的呆了,竟然没有推开这个大庭广众之下轻薄她的妖孽男子,两人就这么在众人面前上演了一场激情热吻。   白玄青从房间里出来时,正好看到了自己的亲妹妹被人抱在怀里亲吻的画面,顿时气愤不已,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剑刺了过去,烨青余光看到了掠来的剑影,抱着白玄静转了两圈,躲开了白玄青的剑,口中说道:“唉呀呀,这是哪里来的煞神,坏本少的好事。”   白玄静已经回过神来,想起方才的事又气又恼,但是现在还是先稳住哥哥要紧。   “哥,住手。”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死丫头,要是还有一点礼义廉耻之心现在就把这个男人杀了。否则,就再也不要叫我哥,我没你这种妹妹。”   白玄静被哥哥这么骂,心里委屈,却也不好反驳,但要她亲手杀这个男人,她实在是……下不了手。   白玄青不再理会妹妹,一心要杀了面前的男人维护天山派的名誉,出手极是狠辣。烨青自幼跟着辰天教左使玉璃珞和教主上官清远学艺,武艺绝佳,只是少有在人前显弄,如今面对年轻一辈武艺上乘的白玄青,也只得全心应战,两人一时难分高下。   玉清婷看得很着急,虽然师哥总是自夸天下无敌,但关心则乱,看着他们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玉清婷着实捏了一把汗,无奈之下只得跑去找萧墨轩想办法。   玉清婷在萧墨轩门外边敲边喊道:“萧哥哥,萧哥哥,你快帮帮清婷,师哥跟人打起来了。”   萧墨轩开门,淡淡看了一眼玉清婷,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下了楼。楼下的两个人还在打,萧墨轩认出一个是天山派掌门之子白玄青,另一个是今天下午在醉花楼里见过的男子。   想不到青楼里出来的男倌居然能跟白玄青打个平手,这江湖上的奇闻异事还真不少。   萧墨轩身形一闪,一手抓住了烨青的胳膊,一手钳住了白玄青执剑的手,口中说道:“明日就是英雄大会,二位不如到擂台上打。”   白玄青心里一惊,这萧墨轩武艺到了何等境界,居然能够瞬间分开他们二人而没有受到一丝损伤,他自认没有这个本事,而且即使是他父亲怕也难以做到。   烨青也很惊诧,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练武从来就是随心而为,并非一定要练个天下无敌,只要他想,即使比他武艺高又能如何,他还可以用毒,师父的毒功可是无人匹敌的。   白玄青原以为对付这个男人也不过是小菜一碟,没想到此人如此难缠,这样打下去恐怕会把事情弄得更大,妹妹的名声会更难听,早就不想打了,可是碍于面子又不好收手,这会儿有了个台阶,当然赶紧顺着杆子下。于是白玄青只是一声冷哼,甩袖离去。   烨青本就是个爱玩之人,跟白玄青打这么半天早就厌烦了,开始后悔不该调戏他妹妹,这会儿有人拉架,正中下怀,于是笑嘻嘻的说:“好啊好啊,跟这人打的实在没趣,求之不得呢。”   玉清婷见两人收手,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开心的跳到萧墨轩身边抓着萧墨轩的胳膊晃,仰着脸叫道:“萧哥哥好厉害,比美人还厉害。”   烨青看着小师妹满眼崇拜的星星,有些不爽,这个萧墨轩功夫是比他好,但要是他真心想打,用上师父的毒功,萧墨轩未必斗得过他。而且师父的武艺深不可测,岂是他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   “哎,小蜻蜓,你没见过师父出手不要胡说好不好,师父的武功天下第二,他是什么人也配跟师父比?”   玉清婷听话没重点,只逮住天下第二这个词在脑子里转了转,然后问道:“美人是天下第二,那谁是天下第一?”   烨青鄙视的斜睨着玉清婷,“唰”一声摇开扇子道:“天下第一当然是你干爹,不然师父能让他逮住折腾?”   玉清婷想了想,嗯,好像是这样,每次早上起来美人都是一副焉哒哒的无精打采,而干爹都是一副神清气爽红光满面的样子,肯定是因为美人打架打不过干爹,每天晚上□爹打,所以美人才会逃跑,然后□爹抓来,然后再逃跑再抓回来,可见美人的确没干爹厉害。   可是也不对啊,干爹明明很怕美人的,美人眼睛瞪一下,干爹就乖乖不说话,美人眉头皱一下,干爹就低头玩指甲。啊啊啊,脑子晕了,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   玉清婷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无奈的放弃思考到底谁更厉害的问题,一抬头,发现萧哥哥不见了踪影。   玉清婷迷迷糊糊地问道:“萧哥哥呢?”   烨青憋着笑,他这个师妹,脑子里不知道装的是些什么,听话听不住重点,还老是说着说着就走神,不知道整天想些啥,刚才看她歪着脑袋一会皱眉,一会抓头发,也不知道在苦恼些什么,连她一直心心念念的萧哥哥走了都没发现。   烨青给了玉清婷一个暴栗,笑道:“你萧哥哥早就走了,还等你这小糊涂神回魂呢。”   玉清婷鼓着脸揉着被烨青打痛的额头,抱怨道:“萧哥哥走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真不够意思。”   烨青无奈的苦笑,他这小师妹就是整个辰天教上下的祖宗,只有你的不对没有她的错。   第九章 别赶清婷走   第二天便是三年一度的英雄大会,玉清婷起来的时候萧墨轩已经走了,玉清婷有些无措,虽然她跟着萧哥哥去过一次会场,但要她自己去还是会感到很渺茫。   “小蜻蜓,太阳晒到屁股了才起,等你到了英雄大会都结束了。”烨青摇着扇子靠着门柱斜睨着正在慌里慌张带面皮梳头发的玉清婷。   玉清婷忙着收拾,也没心情跟师哥斗嘴,等收拾好了马上拉上师哥的手就朝外冲。   “哎哎哎,你都耽误了这么久了不在乎这一会儿吧。”烨青被玉清婷拖着还是懒洋洋的说道。   “晚了晚了,再不快点就看不到萧哥哥打架了,师哥你倒是快点。”   打架?人家那叫比武好不好?烨青忍着笑,在山上时他们师兄弟们平时练练拳脚他这小师妹也管这叫打架,他也懒得再去纠正了。   “哎哎哎,你的萧哥哥是一庄之主,不会那么早上场的,恐怕要等到后天他才会上,再说像你这样走着去再快到了也天黑了,你有点脑子好不好?”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肯定没马车雇了。”玉清婷苦着脸,都这个时候了,大家肯定都到了,马车肯定都让别人雇走了。   “你师哥是什么人,英明神武独一无二盖世无双的烨青烨大侠,会连这种小事儿都解决不了?”   说着摇着扇子漫不经心的踱出了客栈门槛,外面停着一辆两匹马拉的豪华马车。   等到了时,已经快中午,玉清婷一下马车就飞奔向赛场,可是进了赛场,她一下子懵了,她忘了萧哥哥的位置。   昨天明明来看过的呀,可是看着面前人山人海,玉清婷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萧哥哥的位置来。   这人挤得水泄不通,铜墙铁壁一样,玉清婷根本插不进去,急得快要哭出来。烨青忍着笑一把抱起玉清婷,几下跃上了旁边一棵樟树,眺望了两下,从树上飞身而下,脚在众人肩膀上轻点了几下,已经跃到了最前面,走几步就到了剑影山庄的位置。   剑影山庄作为拥有百年历史的江湖名门大派,虽然七年前被灭门,但近几年在萧墨轩的治理下又恢复了往日荣光,位置就在南面最前排。玉清婷一眼看到了萧墨轩,欢天喜地的跑了过去。   “萧哥哥,清婷来晚了,萧哥哥不怪清婷吧。”   “他把你一个人扔在客栈不管,要不是你师哥有良心,你现在还在路上哭呢,这会儿你不怪他反倒问他怪不怪你,你有点志气好不好,别给咱们……别给你师哥我丢脸行不行?”   烨青差点就说出了“辰天教”三个字,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玉清婷没理师哥的话,一门心思全在萧墨轩身上,见萧墨轩没答话,她也不恼,水灵灵的大眼睛左右扫了扫,发现没位子给她坐,她就站在了萧墨轩身边。   烨青发现师妹不理他,也自觉没趣,飞到了一棵树上坐在树干上,摘了一片树叶放在眼睛上浅眠。   烨青一直觉得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比武没意思,真正的打斗时根本不讲那么多规则,武功高又能怎样?人家人多或者是用了暗器毒药,照样会输。若不是要看着师妹,他早就去采花玩了。   哎,他家师妹是教主和师父的心肝宝贝,被宠着惯着当做祖宗养的,如今已经二十岁出头了,还是小孩子的性情,什么都不懂。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要这么养着?以后若是嫁人了,岂不是很容易吃亏?   不过说起嫁人,这小丫头片子至今还不懂男女之情,教里的师兄弟们排成长城的追,她愣是什么都不明白,弄得师兄弟们很是郁闷。没想到这一下山,居然碰上个动心的,也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玉清婷不懂武功,在她看来只有甲打败了已,已打败了丙,丙又打败了丁,另外就是谁的招式很华丽,谁的招式很难看。所以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但是萧哥哥要看,她也就只能陪着。可是玉清婷的身子太弱,顶着个大太阳,汗流了一身,早饭又没赶上吃,站了也有好一会儿,头开始发晕,眼睛看不清东西,很沉。   萧墨轩也觉得开始的几场没什么看的价值,都是些无名小辈上去比划,好戏都在最后,不过作为剑影山庄的庄主,他不能离开。   看了一会儿,余光扫到身边的少年,身子晃了几晃,脸色有些苍白。萧墨轩立刻意识到不对,把他拉过来问道:“你怎么了?”   玉清婷尽力睁了睁眼,还是看不清,但是声音却是熟悉的,凭着感觉握住萧墨轩的手缓缓说道:“清婷,清婷头晕,萧哥哥,清婷难受。”   “追风,你带她回去,找个大夫看看。”萧墨轩对身边的男子说道。   “不要,清婷不要离开萧哥哥,清婷不要回去。”玉清婷紧紧抓着萧墨轩的袖子,脸上汗如雨下,苍白的可怕。   萧墨轩是个冷淡的人,但并不是无情的人,再说这个少年这两天整天跟着他,那么认真的说出“我喜欢萧哥哥”的话,再是无情的人也不忍心他受到伤害,只是这会儿人这么多,他又不肯回去,哪里去找大夫?   五年来,萧墨轩第一次有些心急和心疼,他狠下心说道:“追风,带他回去,不准有任何闪失。”   玉清婷急了,一急呼吸就不畅,一时没喘上气来,心脏像被压着一样难受,身体开始剧烈痉挛。   萧墨轩吓坏了,怀里的人只有出气没了进气,若是不快点想办法,怕是要休克,更糟的话怕是会没命的,一时间竟有些六神无主。   “小蜻蜓怎么啦?”本来在树上睡得好好的烨青一睁眼就看到那个冰山男把自己的师妹抱在怀里,开始还有些诧异,难道小师妹真的把人搞上手了,可是看了一会儿发现不对,立刻赶了过来,却看到玉清婷满脸汗水,身体抽搐的画面。   这小师妹是被大伙宠着长大的,没受过一点委屈,虽然以前他有些嫉妒,但是这三四年来的相处,单纯可爱的小师妹早被他当做了亲妹妹看待,平时疼啊惯的还来不及,哪见得她受这般痛苦。二话不说从萧墨轩怀里把人抢过来,让她坐在地上身体微向前倾靠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拿出了一粒药丸塞进了玉清婷嘴里,再抖开针袋抽出四根银针,用五指夹住刺进了几个穴位,玉清婷呼吸便平稳了一些,身体也不再颤抖。   烨青什么话也不说强占了萧墨轩的位子把玉清婷放上去,然后冲身边的人吼道:“你们几个傻站着干什么,没看到小蜻蜓不舒服吗,去找个华盖过来顶着,她不能晒太阳。”   剑影山庄的人看自己庄主的位子被人占了,庄主被他晾在一边,还被他这么支使,早就气的肺都炸了,想要上去给他两拳,哪还帮他找什么华盖。   萧墨轩本人倒是没什么,而且他看着那个瘦瘦小小的少年那么痛苦,心里也有些愧疚,便对身边的弟子道:“你们几个去找华盖来,没有华盖雨伞也可以,快去快回。”   烨青安顿好玉清婷,方才压下的火气便上来了,他的小师妹连他都欺负不得,这个男人凭什么欺负她,于是便横眉怒目的瞪着萧墨轩道:“喂,小蜻蜓对你那么好,你的良心让狗吃了,让她太阳底下站这么久。我家小蜻蜓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你凭什么欺负她?”   萧墨轩没答话,这本就是他的错,自从那个人走了后,他对谁都是漠不关心,何况这个少年认识不过几天,他对她更是无任何感情,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他的病虽然不是他弄得,但却是因他而起,还险些送了命,他却是有些愧疚的。   “哼,小蜻蜓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山上时众师兄弟排着队的讨她欢心还没机会,你倒好,人送上门了还欺负,告诉你,小蜻蜓要是再有什么闪失,我就灭了你的剑影山庄,我烨青说得到做得到。”   “我们庄主哪里欺负人了,分明是你家教不严,这小子死缠着我们庄主不放,厚颜无耻,自己身子骨不结实半个时辰都站不住怪得了谁。”   一个弟子嘴快,见自己最崇拜的师父被人如此数落,早就气不过,立刻反唇相讥。   烨青也被气着了,骂道:“我们家小蜻蜓是被宠着惯着长大的,长成这样怎么了?没有家财万贯,权势滔天,你们想养还养不出来呢,我们家小蜻蜓看上你们庄主是你们庄主的福气,你们庄主没眼色,不懂得珍惜,我们还不稀罕。要我说我还看不上,论相貌论武功论人品,我烨青哪点比不上你萧墨轩,要你做我妹夫,我还怕辱了我的名声。”   一众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吵嘴上,丝毫没意识到烨青话中的妹夫这个词的意义。剑影山庄的弟子们全部被气急了,正要骂回去,萧墨轩忽然出声道:“是在下的不好,烨青公子要如何责罚萧墨轩都无任何怨言。”   弟子们憋了一肚子的话被萧墨轩这么一说全堵在了嘴里,各个都是一脸愤慨的怒视着面前的妖冶男子。   烨青骂了这么半天,萧墨轩都没还口,好不容易说了一句还是道歉,反倒有些别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哥哥……”虚弱的声音细弱蚊蝇,但萧墨轩和烨青还是听到了。   烨青瞪了萧墨轩一眼,意思是还不快过来,萧墨轩顿了片刻,走了过去蹲下。   玉清婷尽力睁了睁眼,勉强看清楚了面前的人,纤细的手伸过去扯住萧墨轩的衣服,声音低落的像是呢喃:“萧哥哥,清婷很好,不要赶清婷走,清婷……清婷不要离开萧哥哥。”   萧墨轩感到冰封了五年的心松动了一角,带了些微微的疼,竟然有些不忍心拒绝这个小小少年的请求。   萧墨轩轻轻的“嗯”了一声,不知道玉清婷是否听到了,因为她说完了那句话又昏了过去。   之后的比武,萧墨轩没有看,留下了众人看着带着追风送玉清婷回了客栈,烨青当然也回来了,不过没有跟着进了玉清婷的房间。这个时候正是小师妹和萧墨轩发展感情的最好时机,他当然不会去做电灯泡子。   虽然烨青自诩天下第二神医,再三保证玉清婷已经没了大碍,但萧墨轩还是请了大夫又看了一遍,大夫只说他是身子虚弱,饮食不调导致的虚脱,细心调理便好,萧墨轩略放下了心,正要离开,却听到了一声低唤。   “墨……”   萧墨轩猛了转身,眼睛死死盯着床上的人,可是床上的少年紧闭着双眼,唇抿着,呼吸平稳,没有任何异常。   萧墨轩叹了口气,一定是幻觉,这五年来他听到过无数次这样的呼唤,可是清醒过来才发现原来不过是自己思念所致。   苦笑一声,萧墨轩走出了玉清婷的房间。   ……   第十章 美人邀战   因为之前的事,之后两天,萧墨轩虽然没有明说,但每次都会等玉清婷收拾完后才出门。玉清婷还是和烨青坐着前一天雇的那辆马车,而萧墨轩和剑影山庄众弟子都是骑马而行。   一路上,玉清婷都是掀着车帘伸长脖子的往前看,烨青实在看不惯,忍不住说道:“哎,小蜻蜓,他又不会跑了,你看这么紧干什么?”   玉清婷白了烨青一眼道:“萧哥哥才不会丢下我,我是喜欢看,萧哥哥骑马的样子好好看。”   烨青心里嘀咕,不会丢下你,昨天不是才把你一个人丢在客栈走了,再说了从背后看能看到个头,就算看到了,他骑马的样子也比本少爷差远了。   当然他是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的,他们家小祖宗他惹不起。   第二天,萧墨轩还是没上场,不过剑影山庄有不少弟子比过了,连紫电清霜都上去比了几场。   “天山派第八代弟子白玄静请烨青公子赐教。”   擂台上白衣女子屹立风中高声喊道,台下瞬间议论纷纷。也难怪,一般来说这种武林比武都是自愿上去比划的,很少有点名道姓的要跟谁打,何况此时台上邀人比试的女子不是旁人,而是江湖三大美人之一的白玄静,这震撼效果实在不同凡响,众人纷纷揣测白玄静此举意欲何为。   坐在萧墨轩身边的玉清婷听到了,扯了扯烨青的衣服道:“师哥,她叫你呢。”   烨青苦着脸说:“我又不想打架,她叫我干什么?”   萧墨轩扫了烨青一眼,很快又把视线调回了台上。这烨青公子他是听说过的,十三岁就扬名天下,不为别的,只因他的绝代容颜和精湛武艺。可是之后他从来没有在正规场合比过武,也不知道出身何门何派,天长日久,人们渐渐淡忘了他的惊世武学,只记得他妖娆的脸,被无聊人士奉为江湖两大美男之一。   那日在醉花楼见到他,他还不以为意,以为他当初也是徒有虚名,如今堕落至此,可那天晚上,他与白玄青一战让他对烨青有了新的认识,白玄青是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的,而且那日白玄青使出了全力,而烨青看起来却是不甚厌烦的应付,他的功力究竟如何怕是并非江湖人所认为的。   所以今日白玄静邀战,他也有了一丝兴趣。   烨青没办法,佳人点名道姓的要他上,他也不好拂了佳人美意,只好勉为其难的打一场。   烨青脚一蹬,飞身而起,在擂台旁边的一个台阶上借了力,跃了上去,稳稳落地,“嗖”一声,扇子张开,风流尽显。   台下瞬间爆出了雷鸣般的喝彩声,烨青的仰慕者纷纷叫嚷着烨青的名字。   烨青眼睛弯起,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看的台上的白玄静,台下的众女侠纷纷傻了眼。   “烨青师哥加油!”玉清婷被众人感染,也超台上喊了一声。   烨青微微转头,对着玉清婷眨眨眼,说道:“烨青师哥赢了,小蜻蜓赏我什么?”   玉清婷很认真的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烨青师哥赢了,我就让美人将你重收门下。”   烨青嗤笑一声,说道:“重归门下?我才不稀罕,本少要是赢了,小蜻蜓要赏我一个亲亲。”   玉清婷懵懵懂懂的问道:“这么简单?”   萧墨轩余光看了玉清婷一眼,他们师兄弟相处的模式很……古怪!   烨青没说话,心里偷着乐,他的小师妹果然……白痴的可爱!   “烨青公子,你的废话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赶快给我出手!”白玄静看不惯烨青跟他小师弟逗乐,拧着秀眉问道。   “啊?娘子别生气,你相公废话说完了,娘子要教训现在可以开始了。”烨青闲闲的摇着扇子,歪着身子说道。   虽然烨青的声音并不大,但坐在前排的人还是听到了那声“娘子”“相公”,下面像炸了锅一样议论纷纷,不少年轻公子为失去了追求白大小姐的机会而哀叹不已。   白玄青在下面也是气愤异常,那个男人居然敢在这种场合下公然调戏他妹妹,他恨不得将他剐了。   白玄静也是又恼又气,也不管什么江湖礼节,举剑便刺。   烨青一个侧身避过了她的剑锋,笑道:“娘子好性急。”   白玄静一刺落空,后面越发狠厉迅疾,却是毫无章法,烨青只躲不攻,到也轻松自如。   白玄静伤不到他,越发烦躁,剑法混乱,哪还有一点天山剑法的影踪,烨青躲避的瞬间还有空吃吃她的豆腐,不过他们的动作都很快,到没人注意到这些。   白玄静被他摸了身子,心更加乱了,一个粗心,居然被烨青的扇子滑到了脸,出现了一道血痕。   烨青见伤了佳人,心里委实有些过意不去,动作停了一下,便被白玄静的剑抵住了脖颈。   “白大小姐武艺高深,烨青自愧不如,佩服佩服。”烨青闲闲地道。   “哼!”白玄静没理他,纵身下了擂台。   这赢了比赛反倒下场的还是第一次,台下又开始议论。   烨青摇摇头,举步也打算下台。   这时白玄青一个纵身跳了上来,喊道:“天山派第八代弟子白玄青,请烨青公子赐教。”   烨青懒洋洋的道:“我打不过你,我认输!”说话的样子像是地痞无赖。   白玄青道:“公子武艺精深,不比过怎知输赢?”   “哎,我说白大侠,我连你妹妹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打得过你,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你比我们家小蜻蜓还白啊。”   白玄青第一次被人骂白痴,心中怒火狂烧,偏偏还不能发作,又没有话反驳,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烨青看把人糊弄过去了,转身便跃下了擂台。   就因为烨青这种无所谓的性子反倒让江湖人都在好奇他的武艺到底到了何种境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成为了江湖人讨论的焦点,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却说这白玄青本是打算最后一天再上场的,偏偏自己的妹妹这么不懂事竟然公然在擂台上邀战,如果是正正经经的打也就算了,可那两个人的架势分明就不是比武,他妹妹赢得也不光彩。他本来是想上去败了烨青挽回一些天山派的面子,可这烨青竟然就这么简单的认输了,他反倒觉得异常尴尬。   既然都上去了也不好再下来,白玄青接受了几个人的挑战,没有丝毫悬念的赢了,之后剑影山庄的几个弟子也上去比了几场,但都败在了白玄青手上,天山派的众弟子欢呼一片。   第三天的时候,萧墨轩上场了。   第十一章 哪里来的黑衣人   萧墨轩自重出江湖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在武林众豪杰面前出手,江湖人自然都万分关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一身青衣,笔直而立的萧墨轩,而多年以来一直备受注目的白玄青反倒无人理会。   “剑影山庄萧墨轩,请赐教。”   淡淡的语气,简短的承词,比起旁人长长一串的自我介绍来更显的有气魄,台下的无论男女都被萧墨轩无形中表露出来的气魄所摄。   “天山派第八代弟子白玄青,请萧兄指点。”   言罢,白玄青先出了手,手腕翻转,青虹剑如一条游蛇般迅速缠上了萧墨轩。   眼看剑锋就要刺到萧墨轩身上,萧墨轩却丝毫不见慌张,身子一倾轻松避开了攻击,白玄青回身再刺,萧墨轩依旧轻松避开,身影灵活而诡异,像是只有影子而没有实体。   二十招过去,白玄青连衣角都没有碰到,不免有些着急。   如影随形剑,本就是灵活多变,随心所欲的剑法,让人摸不着你接下来会怎样出招,而且剑法极快,稍有不慎便会被制,所以百年前才会被江湖人奉为天下第一剑法。   百年不曾有人学的,如今重现江湖,不免让人兴奋之余又有些心惊。   青虹剑从萧墨轩身后刺来,萧墨轩身子一侧,青虹剑刺了空,萧墨轩右手握住白玄青的胳膊一拧,青虹剑脱手,掉落在地上。   白玄青愣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虽然心里难以接受,但还是保持了大侠风范,抱拳一礼道:“萧兄如影随形剑,果然名不虚传。”   萧墨轩没什么表情,淡淡道:“承让。”   白玄青下台,台下所有人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白玄青,上届群侠会第三的高手,虽然像群侠会这种一年一次的小型比武会,那些声望辈分很高的人不会参加,但却也是极少数,白玄青是第三也就是说在江湖上至少在前七名。却在二十招内的被萧墨轩打败,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白玄青下去后,又一个人跃上了台。   “长青岛叶知秋,请萧公子指教。”   台下一时又开始骚动,叶知秋,江湖三大美人之一,多少公子少侠追求的对象,可是这几年来,叶知秋仰慕萧墨轩的事情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众人都在猜想萧墨轩对此是何态度。   萧墨轩淡淡嗯了一声,说道:“姑娘请出手。”   叶知秋也没谦让,手中长鞭直直地向着萧墨轩的面门甩过来,众人只见青影一闪,长鞭断成五节,而萧墨轩就站在叶知秋身后,笔直的身影挺拔如松,好似不曾动过。   叶知秋倒没什么不快,嫣然一笑道:“萧公子果然剑法超群。”   萧墨轩还是如先前一样,淡淡道:“承让。”   之后还有几个人上去迎战萧墨轩,都是毫无悬念地败在萧墨轩手下,本来很多想上去表现的人都不敢再上台。   “灵隐寺第三代掌门净禅,请萧庄主指教。”   净禅大师是灵隐寺方丈,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江湖人最敬仰尊崇的人物,萧墨轩也不好冷言以待,认真的行了一个礼,说道:“大师请赐教。”   说着两人同时出手,萧墨轩自信不会输,但是净禅身份尊贵,他也不好太不给面子,所以才会同时出手。   净禅果然比起先前的人来要厉害得多,萧墨轩使出全力,也过了几十招方才胜了。   “英雄出少年,萧庄主武艺精深,老衲自愧不如,阿弥陀佛。”   “不敢,是大师承让了。”萧墨轩恭敬的回了一个礼,露出难得的一个淡笑回道。   连净禅都输了,后面便再无人敢挑战,这一届的英雄大会,萧墨轩一鸣惊人,夺得榜首。   “萧哥哥真厉害!”坐在马车里,玉清婷喜滋滋的赞道。   “那是师父和教主不在,要是他们来了,他萧墨轩算老几?”烨青不屑的撇嘴,反正他就是看萧墨轩不顺眼。虽然今天萧墨轩的表现让他不敢再小瞧,但他还是不愿意承认萧墨轩厉害,在他眼里,只有师父和教主才能让他臣服。   “美人和干爹是厉害,但是萧哥哥也不错啊,你没看见当时赌场里的人押注,全都押的是萧哥哥赢。”   烨青心里嘀咕,是是是,最后弄得全都压他赢,搞得赌场干不下去了,最后直接关门看比赛。   “英雄大会完了,萧哥哥要去哪里呢?”玉清婷托着腮帮子思考。   烨青白她一眼道:“当然是回他的剑影山庄,你打算怎么办?回冥巫山吗?”   玉清婷摇头道:“当然是跟着萧哥哥回剑影山庄啊,清婷不要离开萧哥哥。”   娶了媳妇忘了娘,烨青在心里骂道。   当天晚上,玉清婷他们刚刚吃完了晚饭,客栈来了一个人。   来人正是英雄大会开始前,萧墨轩在醉花楼里见得那名歌姬,歌姬名唤筱雨。   “筱雨姑娘来此,所为何事?”萧墨轩难得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话语也不像往常一般冷硬无情。   “萧大哥,奴家来此是想请萧大哥为奴家赎身,奴家原意为牛为马报答萧大哥的恩情。”筱雨低着头,声音十分柔婉的说道。   “好。”萧墨轩没有犹豫,一下子便答应了。   烨青漂亮的桃花眼上下打量了筱雨几眼,又打量了萧墨轩一眼,有些诧异。   叶知秋和白玄静都是江湖上有名的美人,人家倒贴他都不要,如今却对一个稍有姿色的歌姬温言和气,实在是奇怪的很。   当天晚上,萧墨轩便出白银三千两为筱雨赎了身,并安排了住处,把她留在了身边。   整整一夜,筱雨都待在萧墨轩的房间里,一直没出来。   玉清婷盯了萧墨轩的屋子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萧墨轩便带着众弟子和筱雨姑娘启程回云州剑影山庄,玉清婷拉着烨青死皮赖脸的跟着。   烨青很无奈,这小师妹是被宠着长大的,根本就不会考虑别人,在她看来,只要她跟着去了,人家就一定会接受,也不想想这么跟着到时候人家把她轰出来怎么办。   “主上,那个玉公子还跟着,你看要不要我……”   萧墨轩淡淡看了追风一眼,玉清婷从他一出门就跟上了,跟了这么一路他当然知道,本来以为他不理他,他自然会知趣的离开,却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少年意志如此坚定。   萧哥哥,不要赶清婷走,清婷不要离开萧哥哥。   那天他病得神志不清了,可是嘴里说的还是不让他赶他走,萧墨轩叹了口气,淡淡道:“别管他,就让他跟着吧。”   他是个冷淡的人,不会可怜任何人,但也不会去伤害他们,就让他这么跟着,等他自己心灰意冷走了吧。   就这样萧墨轩走到哪里玉清婷跟到哪里,萧墨轩在何处投宿,玉清婷也在何处投宿,有时候客栈人满了,玉清婷就睡在马车里,还好马车够大,而且烨青是个很讲究的人,里面布置的很舒坦,倒也没让玉清婷受了委屈。   “主上,那个公子来历不明,突然这样跟着一定是图谋不轨,依属下看还是赶他走吧。”   萧墨轩看着窗外,这个季节是兰花盛开的时节,兰花是那人最爱的花了。   他微微笑了一下,旁边的人就知道他又想起了那个人,五年来,能让主上微笑的就只有记忆中的那个人了,不知此时又想起了什么往事。   “追风,我们改道去京城吧。”   ……   第二天玉清婷醒了时,萧墨轩已经不见了,问了客栈老板,老板说昨天半夜人就走了,走得很突然,弄得他连觉都没睡好。   玉清婷急了,萧哥哥不要她了,怎么办?   烨青倒是不在意,他安慰道:“跑得了和善跑不了庙,咱们去他老家等着就是了。”   于是两个人就向云州的方向而去。   玉清婷身子不好,这么急急忙忙连续赶了几天路,便开始发烧,烨青自诩无所不能,但这照顾人的事他还真的做不来。   这天烨青去药店抓药,他这师妹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少有生病,但一旦病了就来势凶猛,虽然他师承天下第一神医玉璃珞,医术高明,但治起来还是煞费时日,他本来是想着把她送回教内,有师父的神奇医术和教内的珍贵药材要省事的多。   可是这小祖宗说什么也不回去,扒着床柱死活不下来,他也没办法。   抓好了药回去时,却发现小师妹不见了,桌上只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明日午时三刻,三里外小树林见,如若不来,就再也别想见到你的小师弟——璟留。   烨青紧捏着那张纸条,指节都握的发白,心里愤愤的想到:那个混账,居然拿小师妹威胁他,他一定要他尸骨无存!   第二日,烨青如约赶到。   “烨青公子别来无恙啊!”   烨青冷冷看着包围着自己的二十多个火红色衣袍的人,把目光掉向了对面三十岁上下的英俊男子,痞痞的笑道:“南宫门主好大的阵仗,烨青真是受宠若惊。”   “没办法,谁让我的烨青毒功惊人,脑子又太滑头,我不多派点人,还不是白白被你毒死。”南宫璟无奈的摇头。   烨青摇着扇子,顽劣的笑:“南宫门主为了烨青一人,死那么多兄弟值得吗?”   南宫璟笑道:“为了烨青,就是牺牲掉整个朱雀门的人,我也在所不惜。”   烨青收起顽劣的态度,冷冷道:“你把我的小师妹弄哪了?”   “原来是小师妹不是小师弟啊,烨青,我追了你这么多年,还不如你的一个师妹吗?还是说……你只喜欢女人?”   “你要是伤了她一根汗毛,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呵呵,你舍得我死吗?”   说完南宫璟做了一个手势,周围的人同时出手,向烨青攻来,南宫璟悠闲地命令道:“不要把人弄死了,老子要活得。”   烨青虽然无论是武艺还是用毒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但一人面对二十多个人还是有些吃力,何况对方也都是用毒的行家。   不过好在,烨青从小练毒,师父又给他吃了五毒草,大多数毒物对他已经不起作用,不到两刻的时间,二十多个人通通被他药倒。   “啪啪啪”,三声掌声响起,南宫璟笑道:“不愧是我的烨青,果然是难对付的很。”   “不想死在我手上,就把小师妹交出来。”烨青冷声说道。   “好啊!”南宫璟笑着指了指上面道:“你的小师妹就在那里,有本事自己去拿。”   烨青仰头看去,玉清婷被人用绳子倒掉在树上,紧闭着眼睛,像是昏迷。   烨青没有任何犹豫,飞身而起,南宫璟的眉峰一簇,眼中闪过凶狠与愤怒的光。   追了这么多年,死了那么多兄弟,烨青却从不会多看他一眼,当年的情意当真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南宫璟一个飞镖,吊着玉清婷的绳子断裂,玉清婷从那么高的树上直直坠落下来。   烨青大骇,小师妹的骨节因为五年前的事现在还不怎么好,这一摔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烨青转身急速下落想要抓住玉清婷,可是南宫璟一个飞镖飞出,烨青心里只有小师妹根本没设防,一下子中镖,身体瞬间无力直朝地面坠落下来。   南宫璟飞身接住,阴沉沉的笑道:“别以为吃了五毒草就百毒不侵,这几年我一直在钻研能治得住你的毒药,可是费了不少心。”   烨青却没心情去理会南宫璟,他的眼睛紧紧追着玉清婷,心里惊骇异常。   忽然一个黑衣人出现,抱住了玉清婷急速下坠的身子。   这一切都是瞬间的事,烨青看到了师妹平安无事,昏了过去。   ……   第十二章 问情   “为何要多管闲事?你不是会理会下属私事的人。”   昏暗的房间内,细密的光束从窗缝射了进来,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点,地面因此泛着微光,有细小的灰尘在上上下下的旋转。   湖蓝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站在窗边,有光照在他的头上,头发周围有些朦胧的光晕,他的目光直直望着站在阴影中的那个背影。   这么多年来还是如此,他永远只能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他的目光却从不会为自己驻留。   “你是在质问我吗?”黑衣男子淡淡问道。   还是温润柔和的语气,但听来却有些毛骨悚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不接受任何人的关心和亲近。   “属下不敢。”   “你退下吧。”   湖蓝衣袍的男子看了一会儿面前的人,眼中闪过一抹伤痛,转身退了出去。   黑衣男子在阴影中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到床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少年,那双他贪恋的明亮澄澈的眼睛紧闭着,他看不到那干净的眸光。   只见过两次而已,他这样无情的人本是不会管他人死活的,只是那双相似的眼睛让他眷恋,即使只有一分也好,一分的相像也让他怀恋。   只是紧闭着双眼的少年与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他甚至想愤怒地命令他睁开眼睛,他要看到那明净澄澈的光。   黑衣男子坐在了床沿,苍白瘦削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少年的脸,从额头一直移到了下巴。   视线扫到了少年的脖颈和手背,肤色有些青灰,看来南宫璟对他下了毒,如果不快点驱毒的话,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黑衣男子一甩衣袍,上了床,把玉清婷的上衣扒了下来。   用内力逼毒,去掉衣服会快一些,因为毒气可以通过汗液和毛孔渗出来,都是男子,他自然也没有什么顾忌。   可是当他把玉清婷的上衣解开时,瞳孔骤然一缩,怔住了。   那个少年是个女人。   但这并不足以让他震惊,震惊的是她锁骨下那个蓝绿色的凤尾印记。   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他再次审视了一下女子的脸,她的双手脖颈都变成了青灰色,脸虽然有些黑却是正常的,这不是该有的现象。   手指颤抖的摸上面前女子的脸,在脸上各处揉搓了片刻,摸到了接缝处一撕,薄薄的面皮便被他扯了下来。   撕下面具的一刻,他闭上了眼,过了许久,才缓缓睁开来,一张绝色倾城的容颜映入他的眼。   ……   玉清婷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一辆华丽的马车里,身边是自己的师哥。   她记得自己病得昏昏沉沉然后被人绑架了的,好像还被喂了毒,现在却浑身清爽,高烧退了,毒也解了。   “师哥,是你救了我吗?”   烨青犹豫了一下,继而恢复了以往浪荡公子哥的模样,双手交叠在脑后靠着车壁,懒洋洋的说:“除了你师哥还能有谁?难道还是你那个没良心的萧哥哥?”   玉清婷不满的嘟起嘴巴道:“萧哥哥才不是没良心,萧哥哥已经救了我三次了。”   这次烨青却没有再跟玉清婷斗嘴,而是沉默了,玉清婷以为是他说不过她所以闭口不言。   烨青闭上眼回忆着两天前的事,他被南宫璟带回了朱雀门总舵,因为中了毒只能任由南宫璟为所欲为,本来以为在劫难逃,却忽然来了一个湖蓝衣袍的男子救了他。   南宫璟似乎有些怕那个湖蓝衣袍的男子,很恭敬的尊他左使大人,但还是出言顶撞了他,质问他为什么多管闲事,湖蓝衣袍的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向外一瞥,南宫璟立刻噤声,甚至有些……发抖。   烨青好奇地向外张望,却只从窗口处看到了一个黑影,身上是黑色的斗篷,头上戴着黑色纱帽,侧对着窗户站立在夜色之下,几乎与整个夜色融为一体。   之后烨青就被湖蓝衣袍的男子带走了,给了他他们现在乘着的华丽马车,他进来时玉清婷已经在里面,身下垫着很厚的绒垫,身上盖着柔软的毛毯,旁边放着不少点心瓜果,还有一些平日常用的药物和一叠银票。   那个湖蓝衣袍的男子站在车外只说了一句话,他说:“萧墨轩在京城。”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而那个全身黑衣的男子只在那晚的窗外出现了一下,便再也没看见过。   那个男人……很可怕。   烨青是第一次有那种感觉,除了师父和教主,他不怕任何人,就算他武功再高,权势再大,他也从不放在眼里,可是那晚的一瞥,他就被那个男人的气势所摄,不用动手,甚至连他的样貌都不知道,凭借他多年行走江湖的直觉,那个男人很可怕!   不过,烨青转头看了看已经恢复如初又开始嘻嘻哈哈的玉清婷,那个男人似乎……对小师妹很不同。   他回忆了一下,那天小树林里救了小师妹的应该就是那个黑衣男人,不过看小师妹的样子肯定是一点也不知道了。他弄不懂那个男人的意图,他为什么救小师妹,他跟小师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救了小师妹却不让小师妹知道,他怎么知道小师妹在找萧墨轩,很多很多问题,而他一个也不知道。   但他不会把这些疑惑告诉小师妹,小师妹不用知道任何事,只要快乐的活着就好,这是师父说的,也是师父一贯的做法。   “师哥,师哥——”   烨青回过神来,看着嘟着嘴巴的师妹,笑嘻嘻的问道:“小蜻蜓怎么啦?”   “师哥想什么呢想这么认真,清婷叫了你半天都不答应。”   烨青摸摸玉清婷的脑袋,懒洋洋的道:“师哥是大人了,当然要想很多大人的事,你是小孩子不懂。”   玉清婷不满的嘟起嘴巴道:“清婷已经快21岁了,不是小孩子。”   烨青“噗嗤”笑出来,他家师妹的确是快21岁了,可是在他师父的幼儿教育下反而是越大越像个孩子,有时候连他都要忘了他的小师妹其实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师哥,你笑什么,你还没回答刚才我的问题呢,我们到底是去哪里啊?”   烨青笑够了,斜靠在车壁上,捻起一块核桃酥丢进了嘴巴里,闭着眼睛边嚼边说道:“去京城找你的萧哥哥呗。”   玉清婷听到是找她的萧哥哥,眼睛立刻笑没了。   京城,飘香苑。   “追风哥哥,你就告诉我吧,萧哥哥到底去哪里了?”玉清婷攥着追风的衣服,死缠着面无表情的追风,坚持不懈的问道。   追风很厌烦,这个少年已经缠了他半个时辰,他本来是想甩下她一走了之,可是烨青公子就站在楼梯口,一边吃着烤红薯一边笑嘻嘻的看戏,明显是在堵他的路,他有自知之明打不过烨青,但是又不愿意透漏主上的行踪。   “他去了落凤山。”   玉清婷猛地转头,看到了从楼道里走过来的紫电,眼睛弯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了声:“谢谢紫电哥哥,还是紫电哥哥好。”然后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玉清婷冲下楼梯的时候,烨青正好吃完了最后一口烤红薯,舔了舔手指,伸了个懒腰,拿出手绢擦了擦,然后对紫电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踱出了飘香苑,没几秒钟就追上了玉清婷。   追风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站在自己身边的紫电,低沉的问道:“为什么要告诉他?”   紫电微仰着头,淡淡笑道:“谁知道呢,或许是喜欢那个孩子吧。”   京城郊外,落凤山。   萧墨轩孤身站在山顶断崖上,望着远处的残阳,五年前的事在眼前一一闪过,他仰着头,用力眨了眨眼睛。   如果当初他不去杀陈子若,那个人是不是就不用死,这五年来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是至今没有想明白。   他唯一想清楚的就是——他要杀了陈子若,不管那个人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如果那个人是爱陈子若的,那么就杀了他让他去陪她,如果是恨陈子若的,就杀了他为她解恨。   这是五年来他唯一想做的事,等完成了这个心愿他就归隐山林,去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玉清婷上来时,远远地便看见了站在悬崖边边上的萧墨轩,斜晖把他的身影拉的好长,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光环,像是傲立天地间的神像,显得肃穆而庄严。   只是这种肃穆玉清婷不喜欢,她觉得这种样子的萧哥哥很孤独,很让人难过,于是故意很大声的叫道:   “萧哥哥。”   柔美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萧墨轩的思绪,萧墨轩微微皱眉,转头淡淡瞥了眼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瞬间,那个孩子就站在了萧墨轩身边,大大的眼睛眨了眨问道:“萧哥哥在看什么?”   萧墨轩转回头依旧看着天边红的像血的夕阳,脑中再次闪过五年前的场景。   夕阳如血,映红了她娇美的容颜,她回头,眼中满盛着温柔的笑,低头吻着怀中的人。   衣袂相连,双唇相贴,落日的余晖把他们二人的身影拉得好长,交错的影子融合在一起,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割。   风从衣袖穿过,她像是美丽的花瓣,要被风带到遥远的地方。   想要去抓住她,不让她飘走,但是脚步移不动。   她缓缓站起身来,抱着怀中的人,眼睛望着西天的落日,神情平静如水,然后纵身跃下了悬崖。   白色的衣袂翻飞,在这炫目的光辉中陨落,像是一只美丽的蝶。   萧墨轩仰头,再次眨了眨眼,低声回答了玉清婷的问题:“日落。”   玉清婷顺着他的视线,看着西天如血的残阳,不明白日落有什么好看的,她在山上时每天都可以看到日升日落,不过既然萧哥哥觉得好看,那应该就是好看的吧。   “萧哥哥,这个山叫什么山?”   “这座山叫落凤山,我们站的这个断崖叫问情崖。”   “问情崖?”玉清婷歪着脑袋想了想,继续问道:“什么意思,是不是说在这里可以问出一个人到底喜欢谁?怎么问啊,清婷想知道。”   萧墨轩侧目看着一脸好奇的玉清婷问道:“知道了做什么?”   玉清婷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问萧哥哥喜不喜欢清婷呀。”   第十三章 回云州啦   玉清婷坐在飘香苑的院子里,很是郁闷,因为昨天在山上,萧哥哥没有告诉她他到底喜不喜欢她,当她问出来的时候,萧哥哥看着西天的残阳,许久才低声喃喃道:“你喜不喜欢我呢?”   玉清婷马上回答道:“喜欢呀喜欢呀,除了美人和干爹,我最喜欢的就是萧哥哥了。”   可是萧哥哥好像没听到,眼睛一直看着西边,直到天完全黑了,追风和烨青都找上了山来,萧哥哥才像是回了神,一起回来。   烨青拍了一下玉清婷的头,嘲笑道:“就你这浆糊脑袋想破了也想不明白,想知道直接去问呗。”   玉清婷托着下巴戳盘子里的点心,苦恼的说:“昨天我好不容易才问出口的,现在不敢问了。”   烨青鄙视的看了一眼玉清婷,不再说话。   他的小师妹看来是动真情了,哎,各位师兄弟们,你们要节哀顺变,趁早另觅佳音呀。   烨青拍了拍衣袍。站起来说道:“小蜻蜓,师哥要出去玩玩,你就待在飘香苑里别乱逛啊。”   他家小师妹是路痴,要是跑丢了可不好。   玉清婷眨眨眼睛问道:“师哥要去哪里玩,清婷也要玩。”   烨青坏笑了两下,说:“我要去采花,小蜻蜓也要去吗?”烨青与别的采花贼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不是晚上偷偷摸摸地采,而是白天光明正大地采,他不是东奔西走地采,而是等花儿心甘情愿的帖上来,所以他不是采花贼,而是采花人。   玉清婷不明白,但她对采花没兴趣,采药还可以,尤其是采毒药。   前厅有动静,玉清婷飞快地跑出去,看到了萧哥哥和筱雨一起回来。   这几天,筱雨总是陪在萧哥哥身边,而萧哥哥似乎也不讨厌她,玉清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难受。   但玉清婷把这种不舒服藏了起来,直觉地觉得说出来可能会让萧哥哥讨厌她。   萧墨轩上了楼,筱雨转身去了茶房,不一会儿端了托盘也上了楼。   玉清婷跟在筱雨身后,在门外蹲着听他们在一起说什么。   “萧大哥,走了这一路一定口渴了,喝杯茶吧。”   “嗯。”   “萧大哥,这两天找不到新鲜的橘子,这橘子茶可能泡得不太好,你将就一下吧。”   “不,你泡得跟她当年的差不多。”   “奴婢哪里能跟姑娘比,当日也不过是因姑娘只爱这橘子茶,奴婢无法只得学着泡了,跟姑娘的差远了……萧大哥你怎么啦?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提起姑娘的。”   “无妨,你继续说吧,我想知道她在宫里时过的好不好。”   玉清婷听了许久才弄明白这筱雨是前朝某个妃子的丫鬟,只是她不知道那个妃子跟萧哥哥是什么关系,萧哥哥似乎很关心她。   在京城呆了几天,萧墨轩带着众弟子返回云州。   一日,萧墨轩傍晚投宿的时候,玉清婷看到了先他们走进客栈的几个身穿黑色暗金袖摆上绣了莲花纹的人,立刻躲在了萧墨轩的身后。   萧墨轩也看到了那几个人,心里惊疑,魔教教众不少,却鲜少在江湖上露面,如今现身不知有何意图。   萧墨轩瞥了一眼躲在身后的玉清婷,有些诧异,这个娇纵的小少年莫非跟魔教中人有牵扯?   “老板,见过这个人吗?”那几个魔教中人拿着一张画像问着客栈老板。   客栈老板摇摇头道:“不曾见过。”那几个人就又走了。   玉清婷待人走的不见踪影方才从萧墨轩身后冒出来,深深吁出一口气。   “你认识他们?”   玉清婷立刻摇头。   烨青从后面走过来,摸着玉清婷的脑袋笑道:“小蜻蜓一直被养在家里,那些江湖中人怎会见过?不过是辰天教与我们师门有些过节,小蜻蜓认识他们的衣服,小孩子没见过世面有些害怕罢了。”   萧墨轩点点头,与魔教有过节的江湖门派不少,魔教人又冷厉暴虐,心狠手辣,像玉清婷这种不会武功娇生惯养的孩子见了他们害怕倒是常事。   玉清婷见蒙混过去了松了口气,要是让萧哥哥知道她是辰天教的,一定会把她送回给干爹的,她可不想这么早回去。   不过几日,萧墨轩一行人便到了云州。   山清水秀繁华地,万里江山唯云州。酒醉花香舞红袖,逍遥剑客天地游。   这是云州境内流传的一句俗话,意思是说,云州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商业发达,繁荣富饶,酒好花好美人不少,从云州出来的江湖豪杰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云州确实是个美丽的地方,依山傍水,地理位置绝佳,水岸边酒肆茶楼鳞次栉比,到处都是灯红酒绿,彩袖飞扬。   正是暮春时节,两岸柳荫低垂,桃李纷飞,远处山峦叠翠,青山如黛,江上烟波浩渺,迷雾空蒙,三十六月桥横跨江面,几十艘画舫上大红灯笼迎风飘摇,红旗招展,云绸像是彩虹一样凌乱的舞动,脂粉香味隔着很远都可以闻到。   也许是水土养人,云州的男女长的都很好看,女子水灵妩媚,男子俊秀挺拔,不过玉清婷到没太大感觉,毕竟辰天教里不是俊男就是靓女,她家美人和烨青师哥更是人间极品,干爹也长得很英俊,而她自己就老□爹说是一千年狐妖。   所以玉清婷眼光跟别人是差一个层次的,在别人看来下等容貌的玉清婷直接排除在人类之外,中等容貌的玉清婷勉强划归他为人类,上等容貌的玉清婷认为是正常标准,上上等的玉清婷会认为长得不错,只有极品她才会认为容貌俊美。   “不愧是美人如云的云州啊,哈哈,看来跟着小蜻蜓来是对了。”烨青摇着扇子,悠闲自得的迈着步子。   玉清婷却是不怎么高兴,因为她看到很多男男女女都在盯着萧哥哥看,其实盯着烨青看的也不比萧墨轩少,只是因为不关心所以玉清婷就觉得满街的人都在看她的萧哥哥。   玉清婷上前两步,双手抱住了萧墨轩的胳膊,眼睛露出凶狠的目光,只是可惜了,她这小小的身材实在没什么威慑力,该看的照样还是看。   萧墨轩被抱住手臂的时候低头淡淡看了那个小小少年一眼,但也只是那一眼,他的目光便收了回去看着前方。   到了云州时,天已黄昏,萧墨轩找了一个叫有客来的客栈投宿。   客栈的老板是个很妖媚的成熟女子,胸很高,身材火爆,是那种让男人一看就会产生某种欲望的类型,用俗话来说,就是很风骚。   “乌雅姑娘,还有房间吗?”   乌鸦姑娘?玉清婷觉得这个名字很新奇,歪着脑袋想,不自觉的就念了出来。   然后就听到后面几个剑影山庄的弟子笑喷了出来。   玉清婷以为自己闹了什么笑话,有些不好意思,身子不自觉的往萧墨轩的边上靠了靠。   被叫做乌鸦姑娘的女子却并没有生气,那双勾人的眼笑望着玉清婷,嘴里说道:“好可爱的小公子,让姐姐摸摸。”   玉清婷更害怕了,她见过的女人都是规规矩矩的类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热情的有些过头,迅速躲到了萧墨轩的身后,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露出来打量着周围。   乌雅葙倒也不在意,转头笑对着萧墨轩道:“哎呦呦,萧公子可是有段时间没来我这转转了,害的奴家日思夜想,茶饭不思的,看看这衣服都松了,萧公子今晚有没兴致陪奴家去湖上赏月?”   玉清婷的头立刻冒出来,撅着嘴巴道:“不去!”   乌雅葙诧异地看着那个小少年,却见少年嘴巴撅的很高,凶巴巴的瞪着她。   乌雅葙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求助似地把目光投向了萧墨轩。   萧墨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他知道乌雅葙只是随口说说,不当真的,没想到玉清婷居然这么直接的拒绝倒弄得人家很尴尬。   “乌雅姑娘,还剩多少房间?”   “哎,你萧大庄主还怕什么,我乌雅葙什么时候不是先给你留着的,放心,住得下。嗯,两人一间,刚好。”   “不行!”烨青立刻说道。   萧墨轩淡淡看着烨青,等着他解释。   “小蜻蜓平日里娇纵惯了,不喜欢跟别人一个房间,小蜻蜓要一人一个上房,最好的。”说着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反正不是他的钱他不心疼,想必这些钱本来就是那个黑衣人留给小蜻蜓用的。   剑影山庄的弟子很不忿,他这话分明是看不起他们剑影山庄,他们庄主刚刚在三年一度的英雄大会上拿了榜首,现下谁见了他们不是巴结奉承的,可这人明着不给他们面子。   乌雅葙也有些看不惯烨青的做法,她向来看不惯那些有钱人自以为是以为有了钱什么都可以得到的行事风格,正要拒绝,却不想萧墨轩淡淡的说道:“好。”   烨青,乌雅葙以及所有跟随着的剑影山庄弟子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乌雅葙张了张嘴巴,半天才找到要说的话:“萧公子,天字第一间是专门给你留着的,你……”   “让给玉公子住吧。”萧墨轩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庄主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也无话可说,愤愤的瞪着玉清婷和烨青,各自干各自的了,紫电走过来对着烨青和玉清婷抱歉的一笑说:“对不起,他们只是……”   “紫电哥哥,我们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大家好像都很讨厌我。”玉清婷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似地说。   紫电微微一笑,语声很轻柔的说:“不,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大家只是误解了你,其实,你很可爱。”   烨青猛地把目光投向紫电,盯着他半响。   紫电不在意的笑笑说:“你要是再这么下去,估计所有人都知道了。”   然后便笑着走了。   玉清婷不明白的看着烨青,眨眨眼睛问道:“紫电哥哥说的是什么意思?”   烨青淡淡一笑,其实这也没什么不是吗?知道了反倒好一些,不然萧墨轩怎么能接受小蜻蜓喜欢他这件事?他又不是他师父和教主那样的人,当然也不是他这样的人。   晚上,玉清婷去找萧墨轩,发现萧墨轩不在房间里。   “他在楼顶。”紫电笑着回答。   玉清婷站在客栈门外,仰头看着屋顶,清朗的夜空,月光如水,他的发丝被风吹的凌乱的飞舞,月亮就在他身侧,身后是苍茫的群山,黑乌乌的像是盘踞着的野兽。   他微低着头,洞箫抵在唇边,轻轻吹奏着凤求凰的曲子。   这首曲子玉清婷很熟悉,因为每次美人一生气跑了或者是把干爹关在了门外,干爹都会吹一夜的凤求凰,弄得她经常睡不好觉,就跑去求美人不要再跑了或者是晚上把干爹关在门外了,她睡不着了很难熬。   可是她觉得萧哥哥的凤求凰好像跟干爹的有点不一样,似乎很……哀伤!   夜幕模糊了他的轮廓,玉清婷看着楼顶上的人,心里有个地方开始疼。   而远处的湖面上,一艘华丽的画舫中,一个披着黑斗篷带着黑纱帽的人一直盯着玉清婷的方向望了好久,然后画舫滑动,那个影子融进了无边夜色中。   第十四章 剑影山庄   第二天一早,萧墨轩就带着众人离开了客栈,往云州境内的望江山行进,之所以叫望江山,是因为这座山正好面对着碧凌江,站在山上都可以看到江面上的船舫彩旗。   剑影山庄就建在望江山上,到了中午时,终于到了山脚下。   玉清婷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峦,有些心颤的问道:“萧哥哥,我们不是要爬到山顶上吧。”   萧墨轩没有看玉清婷,直接走向了山道,玉清婷听到风送来了他的回答:“山庄建在山腰上。”   可是即使是山腰,玉清婷也觉得很困难,她当初从冥巫山下来时可是费了三天功夫的,更何况现在是上山。   “小蜻蜓,来,到师哥背上来。”   烨青对着玉清婷招呼道,玉清婷的身体状况,除了师父和教主就他最清楚,平日里几乎都不怎么走动,超过三里的路都会被人抬着,她哪里爬得上这么高的山,那会要了她的命。   玉清婷犹豫的一下,眼睛瞄了一眼萧墨轩,见萧墨轩根本就没往她这里看一眼,气闷地爬上了烨青的背。   烨青就这么背着玉清婷走了大半段路程,正是中午,虽然山中树木茂盛,但还是出了一身的汗,烨青虽然功力不弱,但背着一个成年女孩还是很吃力的,何况山道难走,经常会有石头和树枝挡道。   剑影山庄的众弟子看到玉清婷这么大个人走几步山路还要师哥背着,还真是娇气得很,人家筱雨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还是一步一步走着上山,一时间都很鄙视她。   萧墨轩朝身后望了一眼,看到了那个被江湖人传言玩世不恭,游手好闲,风流无忌的烨青公子背着那个天真无邪却又娇纵异常的少年,明明已经累到筋疲力尽了却还是不肯放他下来。   之前他很少关注江湖中事,对烨青公子的了解也只是知道他经常眠花宿柳,有过不少女人,却从未对一个女人认真过,惹得不少江湖女子为他伤情断肠,寻死觅活。他不喜欢这种人,甚至有些厌恶,大概是因为他自己是与他完全相反的人吧。   可是现在看到的烨青公子,竟是如此疼爱自己的师妹,不愿意她受一丝一毫的累,体贴周到,无微不至。烨青看着那个少年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宠爱和关怀,似乎那个少年就是他心中的至宝。   他有些羡慕烨青了,因为他有一个可以关心的人,他的至宝呢?五年前就走了,从那以后,他便再也不会关心别人。   烨青终于走不动了,对着玉清婷说道:“小蜻蜓呀,你师哥我快被你压死了,你还不快点下来。”   玉清婷早就发现师哥累得要死,她几次到嘴边的话都被师哥认真努力的样子给逼了回去,这会师哥发话了,她赶紧下来,解下背上大大的木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到手心,塞到了师哥嘴里,又拿出水袋给师哥灌了两口。   烨青享受着师妹的服务,咽下水笑道:“小蜻蜓,你居然敢偷师父的疗伤圣药,你胆子不小啊。”   玉清婷赶紧捂住他的嘴巴,悄声说道:“你要死啊,要是□爹知道了不打死我。”   烨青好笑的拉下玉清婷的手说:“师父和教主又不在这里,师兄弟们也不在,你怕什么?再说师父那么宝贝你,怎么舍得让教主打?”   玉清婷嘟着嘴巴道:“可是你那次偷美人的丹药,不是□爹打了?”   烨青笑了笑,他师父有多宝贝他这个师妹只有教主和他知道,就算她哪天带人灭了辰天教估计教主和师父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来来来,再喂师哥一粒药,这紫玉还神丹平日被师父藏得紧,我都偷不到,机会难得啊。”   玉清婷拍掉伸向木箱子的魔爪,严肃的说道:“这种药配起来太麻烦,药材又珍贵,你当饭吃呢?”   “那你还不是给我吃了。”   玉清婷不好意思的搅手指,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本来以为是百炼丹呢,没想到是紫玉还神丹。”   烨青绝倒,敢情小师妹不是心疼他才喂了疗伤圣药紫玉还神丹,而是她稀里糊涂搞错了?   不过倒也是,他只是身体累了而已,吃几粒百炼丹就好,根本不必用珍贵无比的紫玉还神丹,哈哈哈,赚了赚了。   休息了片刻,烨青又打起精神说道:“好了,该上路了,我们都落下好大一截了。   玉清婷犹豫了一下说道:“师哥,我自己可以的,反正也没多少路了,我自己走着就行了。”   烨青平日里嬉笑着的脸立刻板了起来,很严肃的说道:“你是看不起你师哥的本事吗?连一个女娃娃都背不动?”   玉清婷摇头像拨浪鼓。   “那就上来。”   玉清婷不肯。   “我来背她吧。”   烨青侧头,看到了微笑着的紫电。   紫电一直看着这对师兄妹,烨青几乎是溺爱着他的师妹,也难怪玉清婷会养成这样娇纵的孩子性格,看着烨青累得要死要活的很早就想把玉清婷接过来,只是又不好开口。   玉清婷知道师哥疼自己,不舍得让她走山路,她也不舍得让师哥受累,于是就对紫电说了声“谢谢,有劳紫电哥哥了”,爬上了紫电的背。   烨青的目光紧紧盯着紫电的脸,在确定他没有什么坏企图后放心的把玉清婷交给了紫电。   大概走了三分之二的山路,玉清婷看到了四根石柱,石柱顶端相连,似乎写着什么字。   站在台阶下,玉清婷看着长长的有几千个阶梯的台阶,再一次蔫了。   紫电笑着说道:“别担心,我会背你上去的。”然后就真的背着玉清婷进了剑影山庄。   正午的太阳毒辣,又是出了密林走在道上,紫电的后背整个浸湿了,额头也在滴水,玉清婷心里委实过意不去,但要她自己走,真的会死人的。   玉清婷又摸出了一粒药丸,给紫电塞进了嘴里。   吞下那药丸只一刻,紫电便觉得浑身都是用不完的气力,而且体内的真气竟浑厚了一些。   这孩子倒是有不少好东西。   到了剑影山庄大门前,玉清婷才看清石柱相连的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剑影山庄”,里面两根石柱上也写着字,是一对对联,写道:   江湖风雨路,御剑逍遥;   天地任我行,残影无形。   萧墨轩一行人还没有到门口,已经有很多人出门迎接,玉清婷只看到乌压压的一片人头,都穿着青色布袍。   玉清婷刚被放下来,就有一团雪白的东西窜了过来,迅速爬上了玉清婷的肩,玉清婷被吓了一跳,差点从台阶上掉下去。   “哎呀,雪融怎么跑哪里去了,快过来!”一个女弟子叫道。   那团叫做雪融的小东西窝在玉清婷的肩上不下来,玉清婷也不敢动。   那小东西伸出舌头舔了舔玉清婷露在外面的脖颈,玉清婷被那软软湿湿的触感吓着了,本能地向萧墨轩扑了过去。   萧墨轩接住扑过来的身子,低头看了看趴在他怀里的人,身子在颤,仰起的看着他的眼睛中蓄着泪点。   这雪融向来不会亲近陌生人,就是庄里的人有些想要抱它他都不肯会咬人,曾经咬伤了两个女弟子的胳膊,这玉清婷刚来雪融就这么热情的扑上去还真是奇怪得很。   可惜人家不领情,还嫌弃它了,萧墨轩有些好笑的想。紫电看了萧墨轩一眼,低了头跟别的弟子说起了话。   庄主好像笑了,他很少笑的,除了想起那个人的时候。   萧墨轩把雪融抱下来,抱他的时候雪融的爪子还死死抓着玉清婷的衣裳不放,吓得玉清婷快哭了。   然后萧墨轩亲自抱着雪融率先走进了庄内,雪融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看着后面的玉清婷,吓得玉清婷躲在了烨青的身后不敢伸出头。   第十五章   萧墨轩回来后就一直忙于庄内事务,根本就没有理会玉清婷,玉清婷和烨青的膳宿问题都是紫电帮忙解决的。   玉清婷倒没感觉到什么,依旧每天嘻嘻哈哈的过,烨青看着直叹气,小师妹脑子少根弦,不知道是好是坏。   其实玉清婷心里蛮苦,不是因为她不招人待见,而是经常见不到萧哥哥,萧哥哥每天都很忙,玉清婷不明白为啥萧哥哥总有那么多事做,干爹明明啥事都不用做的,整天就知道跟美人玩亲亲。   这几天雪融老喜欢往玉清婷的院子里边跑,因为第一次的见面给玉清婷留下来阴影,玉清婷几乎是一见了它就跑,可是烨青师哥喜欢雪融,一看到雪融跑来了就张开怀抱说道:“可爱的雪融妹妹,来烨青师哥的怀抱吧。”   一边叫燕子的女弟子捂着嘴巴笑:“烨青公子,雪融是雄的。”   “哦,雄的呀,我就喜欢雄的。”烨青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女弟子一下笑不出来了,眼睛瞪的大大得望着烨青,烨青靠过去一把将燕子揽在了怀里,捏着燕子的脸蛋说:“不过少爷我更喜欢你这样的。”   燕子的脸立刻红了,扭头跑了出去。   玉清婷看着跑了的燕子疑惑地问道:“燕子姑娘为什么脸红了,发烧了吗?”   烨青弹了下玉清婷的额头道:“别人的事你还是少想,多想想怎么搞定你的萧哥哥吧。”   玉清婷听到了萧哥哥这三个字,立刻蔫了,没精打采的说道:“我连见都见不到萧哥哥,怎么搞定啊?”   烨青拍着玉清婷的脑袋说:“你这样等着等到明年也见不到萧墨轩,没机会自己去创造机会呀。”   “怎么创造?”   烨青笑道:“嗯,男人一般都喜欢温婉贤淑的女子,你可以去给他绣个荷包香囊或者亲自给他做一顿晚餐什么的。”   烨青说了那些话之后,玉清婷想了很久,最后下定决心给萧哥哥缝个荷包,因为做饭的话一下子就吃完了,荷包可以时时带在身边,这样萧哥哥就可以经常想起她了。   玉清婷是不会缝荷包的,所以她去问了燕子,结果燕子很高兴的同意了,还悄悄问玉清婷道:“你知道烨青公子喜欢什么花鸟图案吗?”   玉清婷歪着脑袋用力想,最后有些不确定的说:“烨青师哥说野花最好。”   燕子愣住了,什么叫野花最好,是说那些长在路边叫不出名字的花吗?   之后几天,燕子每天都来玉清婷跟烨青住的院子教玉清婷缝荷包,其实当初玉清婷是想着去燕子住的院子的,可是燕子说她住的地方人太多,不如这里清静。   “燕子姐姐,燕子姐姐。”   “嗯?”燕子回过了神,很和蔼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这里要怎么绣,我还是不会。”   “哦,是这样……”燕子细心给玉清婷讲了之后,又随意的问了一句:“你师哥去哪里了。”   “哦,师哥说他去采花了。”   燕子不知所谓地的点了点头,眼睛还是一个劲的往门口看。   玉清婷从没做过女红,本来以为很简单,结果还没绣到一半,手就被扎了几百个孔,她怕被人笑话,都没敢跟人说,晚上拿了自带的药膏抹了,疼一晚上第二天就好。   有一日,雪融又来了,玉清婷不理它,他拿舌头舔玉清婷的脸,玉清婷揪住它的毛把它丢在地上,他再爬出来舔,玉清婷不管他,只一心琢磨着这个鸳鸯到底要怎么绣。   雪融见玉清婷全心都在绣荷包上,圆溜溜的眼睛湿润了,一狠心咬住那个荷包掉头跑了出去。   玉清婷急了,跟着追了出去。   雪融一直跑啊跑,跑到了庄外,往后瞄了瞄,见玉清婷追了出来,继续朝山下跑。   玉清婷跟着跑了一段,便有些气喘吁吁,脚步不稳被树枝绊倒了,直直摔了下来,滚了好远。   睁了睁眼,玉清婷看到蹲在自己身边呜呜叫唤的雪融,无力的闭上了眼。   ……   玉清婷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说话。   “既然不想放手,何不留下她?”   隔了好久,一个温和低缓的声音道:“我不想再让她受伤害。”   “不让她见到你,她就可以不受伤害了吗?”   “至少她不会受到我的伤害。”   玉清婷扭了扭头,尽力睁了睁眼,看到模模糊糊的一个黑影,全身都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再次睁开眼,便看到一个放大的毛脸。   玉清婷一巴掌把那个毛茸茸的东西拍下了地。   “小蜻蜓醒了。”一阵嬉笑的声音传过来,玉清婷循着声音看到了烨青笑嘻嘻的脸。   “师哥。”   “哎,我说丫头呀,你以后不要再无缘无故搞失踪了好不好,吓死你师哥了。”   “失踪?没有呀。”   “哎,你失踪了三天你知不知道,害你师哥把云州翻了个遍,最后居然好好地被人送回来了,害我白忙活一场,这几天你跟谁在一起?”   “我失踪了三天?烨青师哥,你说真的?我没跟谁在一起啊,就是跟雪融去庄外玩了玩而已。”   看着玉清婷好奇的大眼睛,烨青就知道他是问不出什么了。失踪的这三天,他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却在第四天早上,烨青习惯性的来玉清婷的屋子时看到了床上睡得安稳的玉清婷,身上只有些已经被处理过的外伤,没有大碍。   是谁这么好心把人送回来,为什么不露面,他怎么知道小蜻蜓住的房间,他是怎么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把人送回来的。   烨青想不明白,但觉得此人应该没有恶意,略放了些心。   “师哥,荷包,我的荷包呢?”   烨青从怀里拿出那个绣的奇形怪状的荷包丢给她说:“呶,在这儿呢,不过我说小蜻蜓呀,这真的是你绣了七天的荷包吗?真够难看的。”   这个荷包还是雪融带回来的呢,三天前雪融浑身是血的跑了回来,嘴里叼着的就是这个荷包,当时他还不知道这就是小蜻蜓绣的呢。   萧墨轩开始还以为是雪融受了伤,吓了一跳,竟然紧张的要命,结果全身到处检查了一遍,发现雪融没受一点伤,就是呜呜的叫个不停,后来才知道玉清婷不见了,方意识到那血或许是小蜻蜓的,烨青当时吓坏了。   玉清婷嘟起嘴吧道:“哪里难看了,本姑娘怎么可能绣的难看,是你不会欣赏。”   烨青无语了,叹了口气说:“那你可以告诉我你这绣的是什么吗?”   玉清婷眨着大眼睛,眼中满满的你是白痴,不屑的说道:“当然是鸳鸯,这都看不出来。”   烨青哭笑不得,是你大小姐绣的一点都不像还说是他看不出来,好吧,他也不指望他师妹能绣出个像样的了,当下拿出前几天燕子送给他的荷包丢给玉清婷说:“呶,拿这个送给他吧。”   玉清婷看了看那个荷包,说道:“相思鸟?这个不好,还是绣鸳鸯才好。再说既然要送当然要送我绣的,拿别人的还有什么意思。”   之后,萧墨轩来看过一次玉清婷,雪融倒是整日里窝在玉清婷的房间不肯挪窝,但也不敢再去亲近玉清婷,只趴着墙角乌溜溜的眼睛小心的观察着玉清婷。   第十六章 烧饭成了烧房   几日后,玉清婷终于绣好了荷包,拿去送给萧墨轩,   玉清婷跑到萧墨轩的书房外,本来打算进去,忽然听到里面有对话声,就停止了叩门的手,等他们说完她再进去。   “主上,最近魔教活动频繁,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你去调查一下他们在做什么,尽快回报给我。”   “还有事?”   “主上,属下自作主张调查了烨青公子和玉清婷。”   “然后?”   “什么都没有,他们二人的身份背景,武学派系什么都查不到,好像根本就没有这两个人。另外,关于烨青公子,我查到了一条消息。”   “说。”   “烨青公子会用毒,好像还很厉害,几年前,他曾跟朱雀门门主南宫璟在江湖上同进同出,两人关系十分密切,我怀疑……”   萧墨轩的声音忽然变得阴冷,沉声说道:“你是说烨青和玉清婷可能出身朱雀门。”   “是的,主上两年前才灭了朱雀门的分堂井宿堂,南宫璟曾扬言一两年之内必灭了我们剑影山庄,为井宿堂众人报仇。而到如今正好两年,玉清婷突然出现,一出现就缠上主上,而且她的性格娇纵,不像是名门正派出身,事有蹊跷还望主上多加思虑。”   萧墨轩沉默,忽然冷声说道:“外面的人,进来!”   玉清婷被萧墨轩阴冷的声音吓了一跳,摔在了台阶上。   追风出来,看到了坐在地上的玉清婷,寒声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玉清婷觉得很委屈,萧哥哥居然怀疑她和烨青师哥,那个什么朱雀门她连听都没听说过,她只是喜欢萧哥哥而已。   玉清婷扁了扁嘴巴,站起来拍拍衣服扑到萧墨轩怀里,可怜巴巴的说:“萧哥哥,清婷不是什么朱雀门的人,清婷是真的喜欢萧哥哥,萧哥哥不要赶清婷走。”   萧墨轩低头看着怀里少年干净的眼睛,不像是在说谎。   追风却是冷哼一声,说道:“疯子从来不说自己是疯子,坏人也从来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玉清婷很委屈,自从下了山就一直在受委屈,如果不是因为萧哥哥,她早就回去了,美人和干爹一定急坏了。   玉清婷没有说话,追风便以为她是理屈词穷了,萧墨轩也有些怀疑玉清婷和烨青公子,可是看着怀里人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眼睛湿漉漉的,心就软了。   “我不会赶你走的,你先回去吧。”   玉清婷扒住萧墨轩的胳膊道:“萧哥哥,清婷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真巧,筱雨也有样东西想要送给萧大哥。”   玉清婷转头,看到了缓步走来的筱雨,一举一动都极端庄优雅,一看就知道是修养颇好,温婉贤淑的女子。   怪不得庄里的众弟子都喜欢她呢,这样知书达理的女子确实值得人喜爱,不像玉清婷尽讨人嫌。   筱雨走到萧墨轩面前弯了弯腰,问道:“萧大哥这么晚了还未过去,筱雨过来问问,今晚可还过筱雨这边来吗?”   萧墨轩点了点头道:“嗯,今日事务繁多,让你久等了吧。”   筱雨浅浅一笑道:“萧大哥是筱雨的主人,筱雨怎会有怨言?对了,筱雨前几日无聊就绣了个荷包,正想送给萧大哥呢。”说着从怀里拿了出来。   玉清婷凑过去看,布面是青蚕丝织的,上面用银线修了一朵白色的兰花,衬着下面的绿叶,漂亮的紧,手工很是精致。   玉清婷攥着手里的荷包偷偷背到了身后。   “玉公子,天色不早,快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一步了。”说完萧墨轩在筱雨的陪同下离开了玉清婷的视线。   玉清婷的手紧紧的握着,许久,转身回了房间。   玉清婷躲在被子里哭了好久,第二天一早,又重新挂着灿烂的笑脸跑去了厨房,好说歹说那大叔才同意借给玉清婷厨房用用。   可是真到做的时候玉清婷又犯难了,她不知道做什么,就又风风火火的跑去问紫电萧哥哥喜欢吃什么。   紫电告诉玉清婷萧墨轩喜欢吃糖醋排骨,凤凰展翅,栗子糕,核桃酥,喜欢喝橘子茶,玉清婷一一记下,然后又风风火火的跑回了厨房。   可是玉清婷再次犯了愁,因为她什么都不会做。   被美人溺爱着长大的玉清婷每天只要负责吃饭,睡觉,玩,偶尔学学练毒就好了,做饭什么的她想都没想过,好像饭天生就是那样,就等着她来吃的。   连生火她都不会,打火石她也不会用。   紫电在外面看着里面苦恼的少年,微微笑着,心里却有些心疼那个孩子,看平日烨青对她的态度就知道这孩子是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如今却要她去做这些粗活,真是难为她了。   紫电走进去,笑着拿起打火石点燃了干柴,对玉清婷说:“别着急,紫电哥哥教你怎么做。”   然后就真的一步一步不厌其烦的教导玉清婷怎么做菜,怎么做米饭,可是玉清婷连酱油和醋都不知道,盐和糖也分不清,把油当成了蜂蜜,从早上折腾到中午,勉强学会了做米饭,还是半生不熟的。   玉清婷要倒掉那碗米饭,紫电却拦住了,说道:“帮了你这么半天,我早饭还没吃呢,都快饿死了,别浪费了,赏给我吃吧。”   玉清婷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麻烦紫电哥哥了,这碗饭不好吃,也没有菜,紫电哥哥去大厨房那边,午饭应该已经好了。”   紫电却是笑了笑,从玉清婷手里接过那碗半生不熟的米饭,就那么吃了,嘴里说道:“过去又要走好远的路,我饿的走不动了。”   萧墨轩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紫电坐在小几上,吃着一碗白米饭,而玉清婷就站在灶边,笑得有些尴尬。   萧墨轩也只是瞥了一眼,然后就走了。   下午的时候,玉清婷让紫电把步骤写下来,然后把紫电轰出了厨房,一个人在厨房里琢磨。   紫电就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面,看着厨房里那个身影忙来忙去,不厌其烦的做着同一道菜,做好了倒掉,再重做。   “你在这里做什么?”   紫电回头,看到了逐月,轻笑着说:“看一个笨蛋学做饭。”   逐月看向前方,也看到了那个孩子,撇撇嘴道:“连做饭这么简单都学不会,她还真是有够笨的,跟那个人差太远了,主上不会动心的。”   “主上不要她,我要。”紫电很随意的说道。   逐月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涌上一股酸涩,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居然敌不过那个娇纵的孩子吗?   紫电却是没有注意到逐月的表情,继续看着那个孩子,他不知道他对那个孩子是怎样的感情,也许并不是爱,但是很心疼,想要保护她,照顾她。   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再看向厨房的时候,厨房里竟然是浓烟滚滚   玉清婷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久,可还是做不出一道可以吃的菜,气愤的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却不想手里攥的正是菜油,好巧不巧的甩到了下面的火堆里,火一下子窜了上来。   玉清婷吓坏了,慌里慌张的找水扑火,又撞倒了很多东西,丁玲咣啷的摔了一地,整个厨房变成了一团糟。   火却是越烧越旺,烟熏的玉清婷睁不开眼,只感觉身边烫的很,像要烧下一层皮来。   吱吱叭叭的到处都是火烧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塌了下来。   混乱中一只手抓住了她,把她从火海中拖了出来。   玉清婷被烟呛得咳嗽了半天,整张脸都是黑不溜秋的。   紫电看着不觉笑出声来。   闻讯赶来的众弟子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各个张大嘴巴看着玉清婷。   厨房被烧掉了半个,里面的东西都被烧成了灰,幸亏厨房没跟其他房间连着,否则估计烧掉的就不只一个厨房了。   玉清婷害怕地躲到了紫电的身后,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别出来。   第十七章 鬼火   玉清婷忍受了一个下午的白眼和鄙视,最后回去又哭了一场。   烨青在旁边干着急,让他骗女孩子可以,让他安慰人却是难于登天,这会儿玉清婷哭得这么伤心,他也没辙了,干巴巴的安慰道:“那个都是师哥的错,叫你去学什么刺绣做饭,小蜻蜓根本就不是做那个的……反正小蜻蜓,你别担心,你要是真的喜欢萧墨轩,师哥帮你搞定就是了。”   玉清婷哭道:“师哥,我是不是真的很笨,什么都不会做。”   烨青赶紧哄道:“怎么会呢?小蜻蜓会很多东西,比如……”烨青在脑子里想了半天,愣是想不出玉清婷有什么优点来,除了长得漂亮点还真的一无是处。   烨青只得干笑道:“小蜻蜓会玩呀,会害人呀,这个本事很有用的,要是有人欺负你萧哥哥,你可以为萧哥哥报仇。”   “萧哥哥那么厉害,谁敢欺负他?”   烨青再次被堵得没话说。   不过玉清婷是个倔强的性子,有时候发起狠来也蛮吓人。   因为烧了房子,玉清婷觉得若是不学会做饭太亏本了,所以第二天,玉清婷跑到剑影山庄后山去学做饭。   紫电去山下买了厨房用具,两人把东西搬了过来,紫电在旁边守着,就怕玉清婷再出现前一天的事故,烧了东西是小事,不要把人给弄伤了。   一直到了太阳落山,玉清婷终于做好了一道可以吃的菜,但手也被烫的全是水泡,开始的时候老想着做菜根本没注意,这会做好了一放松,那种火辣辣的痛感便疼得她尖叫起来。   紫电赶紧凑了过去,玉清婷忍着痛说:“紫电哥哥,你去把我的木箱子拿过来,在里面找一个绿色的小瓶,那是治烫伤的药。”   紫电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个小瓶,打开,里面是绿色的药膏,用手指挑了一些抹在玉清婷的手背手心上,轻轻揉化开,然后用白布包扎好,笑道:“好了,还痛吗?”   玉清婷强笑道:“不痛了,美人的药天下无敌,药到痛除。”   紫电微笑,面前的孩子虽然很娇气,但有时却很倔强,也很坚强,坚强的让人心疼。   弄好了手,玉清婷就急不可耐的要去送饭,因为冷了就不好吃了,虽然热的时候也不见得好吃。   紫电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敲门的时候龇牙咧嘴还不肯发出声音,看着里面的人叫她进去时她脸上绽放的灿烂笑容,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可是玉清婷进去不久就出来了,因为萧哥哥已经在用饭了,玉清婷看到那些做得很好看的饭菜,再看看自己又焦又黑的,一时间觉得很丢脸,马上就退了出来。   萧墨轩看了一眼那个身影,便收回了视线。   紫电看到玉清婷咬着嘴唇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二话不说抢过了饭盒,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把饭盒一放,说道:“把它吃了。”   萧墨轩有些诧异的抬头,紫电不像其他三个人对他言听计从,唯命是瞻,但也从来不会反驳或者是要求他干什么,这会儿的行为实在很反常。   萧墨轩看着他等着他解释。   紫电只说到:“今天要不把它吃了,要不就去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你不可能喜欢她,然后由我去爱她。”   萧墨轩淡淡的一笑,说:“好。”   然后走了出去,找到了蹲在树下的少年,轻轻说:“玉公子,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不要再为我费心思了。”   玉清婷不敢抬头,因为怕他会看到自己哭花的脸,只是尽量把声音放的很平稳的说:“萧哥哥讨厌清婷,是吗?”   萧墨轩停顿许久,才轻轻说道:“不讨厌。”   怎么可能讨厌呢?有着如此相似的一双眼,但他不会喜欢她,因为今生他只爱一人。   “那萧哥哥喜欢的人比清婷好吗?”   萧墨轩沉默了,在他看来,这个世上根本无人可以跟那个人相提并论,因为相差太远。   玉清婷等不到萧墨轩的回答,继续说道:“我喜欢萧哥哥,第一次见到时就喜欢,所以在萧哥哥成亲前清婷不会放弃的,清婷一定会让萧哥哥喜欢上的。”然后玉清婷站起来,飞也似的跑走了。   萧墨轩在树下站立了许久,仰头看着天穹,闭上了眼,如果当初他也是这么做的,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呢?   玉清婷忍着眼泪跑出了山庄,躲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蹲到地上开始哭。   玉清婷很难过,她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是很甜蜜的一件事,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苦比甜多了好多好多。   她觉得喜欢萧哥哥只要能够看着他都会觉得幸福,可是现在明明可以看到他的,她却觉得很痛苦。   想到那个筱雨可以每日跟萧哥哥在一起,她就觉得心里酸的像灌了醋,她努力把这种感觉忘掉,可是做不到。   她想要跟萧哥哥在一起的人是她自己,她想要萧哥哥对她露出那种温柔的表情,她想要萧哥哥对她说:我喜欢你。   可是,萧哥哥说他有喜欢的人了,而那个人不是她。   是筱雨姑娘吗?一定是的,萧哥哥每晚都会去筱雨的院子,而且每次对筱雨说话的时候都很温和。   是因为她不会绣荷包吗?因为她不会做好吃的饭菜吗?因为她不够淑女吗?   玉清婷想起了干爹说的话,干爹说她这么不温柔,长大了没人要的。   真的没人要!   玉清婷越想越伤心,眼泪越哭越多,一直哭到天完全黑了,再站起来时,忘记了回去的路。   她开始害怕,山上不比山下,会有很多野兽,她以前从来不在晚上出门的。   天已经彻底黑透,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地面上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难以分辨。   一阵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鬼叫一般,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玉清婷感到浑身阴冷,抖了抖身子。   “萧哥哥,师哥,紫电哥哥,你们在哪?”玉清婷喊道,可是空寂的夜空中,她的声音显得突兀的可怕,吓得她不敢再喊。   玉清婷瑟缩着身子小心的往前走,胳膊突然被什么扯了一下,玉清婷吓得尖叫起来,跳了开。   眼睛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刚才应该是被树枝挂住衣服了。   玉清婷松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玉清婷没力气了,她身子弱,是不能长久的走路的,再加上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她快饿死了。   玉清婷靠着一棵树坐下来,把身子尽量蜷起来,她又累又饿又冷又怕,她好想美人好想干爹,好想山上的生活。   突然不远处一双幽绿的东西闪啊闪,像是两盏鬼火,玉清婷吓得屏住了呼吸不敢动,腿开始打颤。   那两盏鬼火还是闪啊闪,越来越近,然后玉清婷惊骇的发现,并不只有两盏,还有好多好多,周围一圈全都是,她被包围了。   第十八章 表白   玉清婷知道周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那是狼群,最最凶狠残暴的动物。   狼群向玉清婷渐渐围拢,玉清婷本能的后退,脚踩到了树枝,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玉清婷吓得胆都要破了。   狼群受这声音一激,猛的向玉清婷扑过来,玉清婷吓得捂住了脸,但等了片刻却没有感到有什么东西扑倒自己身上来,却反倒听到了一阵哀嚎声。   玉清婷小心的露出了一条缝,眼睛从缝里看出去,看到一个黑影站在自己前面,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剑,正在与扑过来的狼群搏斗。   因为身着黑衣,又是在深夜,玉清婷看不清楚他的身影,只能看到无数幽蓝的鬼火中那抹身影游动翻舞着。   玉清婷的心紧紧揪起来,虽然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但她觉得那个人一定是为了救她才出现的,她不愿他受伤。   因为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前面的搏斗上,玉清婷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三匹狼正向自己靠近着。   前面的身影忽然一闪,玉清婷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抱着飞了起来。   这是第二次体验飞翔的感觉,玉清婷在这个不知名的人怀里,心里有一种温暖而安心的感觉。   那人把玉清婷放在树上,转身看着下面的狼群。   狼群都围拢到玉清婷和那个人呆着的那棵树下,那爪子刨,拿头撞着树干,树被他们撞的摇摇晃晃。   “你呆在这里别乱动,听到了吗?”   玉清婷点了点头,那人飞身而下,长剑挥舞,瞬间又斩杀了好几匹狼。   那些狼群似乎被激怒了,不要命的一起扑了上来,黑衣人招架不住,被咬住了右腿,鲜血流了出来。   那人显然也被怒了,一剑削了咬着自己腿的那匹狼的头,可是这一会儿,又有几匹狼咬伤了他的胳膊和后背。   闷哼了一声,剑法忽变得狠厉异常,一刻后,狼群被斩杀干净。   玉清婷见狼群终于被杀干净了,心里一松,晕了过去。   第二天醒过来时,玉清婷躺在床上。   出了门碰到烨青,烨青抱怨道:“小姑奶奶,你昨天晚上又跑去哪了,吓死你师哥了。”   玉清婷有些内疚地低下了头,轻声说:“让师哥担心了,清婷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说完便走开了。   烨青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想道:他的小师妹好像变了。   继而又想起昨晚的事,是紫电发现人不见的,然后告诉了烨青,又通知了萧墨轩,萧墨轩把整个山庄的人都召集起来找人,结果找了两个时辰都没找到,返回来时却看到师妹被放在山庄门口,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斗篷,正在沉睡中。   不知道为什么,烨青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个黑衣男人。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整个山庄都找不到的师妹,他却可以找到?为什么每次救了人却不现身?   山庄里的人都抱怨说小蜻蜓害大家不得安生,大半夜的出去找人,折腾死了,烨青没向以往一样去反唇相讥,直接去找了萧墨轩。   他已经听紫电说了经过,知道小蜻蜓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出去,他要问问他,到底打算怎么处理小蜻蜓这桩事。   萧墨轩沉默了很久,说:“我愿意做她的哥哥,保护她。”   烨青心里怒火狂烧,小蜻蜓的哥哥多得是,排着队的等着保护她,还少他一个吗?他这么吊着小蜻蜓到底是何意思?   烨青一拳打了过去,萧墨轩没有躲,生生挨了烨青带着内力的一拳,然后说道:“对不起,我的心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烨青沉默了许久,转身走了,他不能怪萧墨轩,是小蜻蜓自己缠上去的,可是他的小蜻蜓,那么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萧墨轩不喜欢呢?   烨青回过了神,小蜻蜓一向是不会把心事放在心里的,几乎什么事都会拿来问他,可是刚才小蜻蜓的话,分明是有心事。   他的小蜻蜓长大了吗?   因为玉清婷前一晚的事,萧墨轩有些担心,也觉得过意不去,毕竟她失踪是因为自己,所以就过来看看她。   玉清婷和萧墨轩坐在花坛边,看着面前一片姹紫嫣红,玉清婷笑嘻嘻地问:   “萧哥哥,你喜欢什么花?”   萧墨轩沉默了半响,说道:“兰花。”   玉清婷笑道:“我喜欢红莲,我家门外就种着满池子的莲花,因为美人喜欢,美人说莲花是花中君子。干爹喜欢并蒂莲,说并蒂莲象征他跟美人的忠贞爱情,每次美人都会骂他不正经,可是我觉得干爹说的很好,我也喜欢,我也想要一个像干爹和美人一样的小家庭,很温馨很温暖很幸福。美人老说我这辈子就跟着美人就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过着,我也想过在山上时真的好幸福,可是每当看到干爹和美人斗嘴斗得美人负气离开,干爹就去追,我都会很羡慕。”   萧墨轩转头看着这个少年,她的眼睛很亮,很清澈,像是夜晚的星星,脸上是带着笑意的,但笑容中却有一丝苦涩。   明明是那样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的,总是带着大大的笑容,嘻嘻哈哈的。   “这是我第一次下山,美人不喜欢我跟陌生人相处,所以不准我下山。我第一次遇到萧哥哥时,就觉得萧哥哥好熟悉,好温暖,在萧哥哥身边觉得很安心。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师哥说的爱,但我觉得如果是跟萧哥哥过一辈子的话,我愿意。”   玉清婷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闪着光,说的很认真,萧墨轩那一刻竟然被她眼中的光芒摄了神。   “但是萧哥哥不喜欢我,我很伤心,美人说只要是我喜欢的人,那个人就一定会喜欢我,我一直很相信美人,可是美人这次骗了我。”   玉清婷的神情有些黯然,忽而又变得很明朗,她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萧墨轩说道:“不过你别担心,我不会一直伤心的,美人说人生苦短,一定要活得快乐,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我也一直很快乐,我会等着萧哥哥,等萧哥哥能够接受我。”说完,玉清婷对着萧墨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唱着不成调的曲子走了。   这是第一次玉清婷主动离开,萧墨轩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某个地方变得很柔软。   第十九章 留香   那日之后,玉清婷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拉着烨青下了山。   在云州最繁华的地方,玉清婷拉着烨青逛了好久,不为别的,选衣服和首饰。   正从一家店出来的时候,玉清婷一眼瞥见了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女,慌里慌张的又返回了店里。   烨青好奇的伸出头去看,玉清婷敲他的脑袋,低声道:“别看。”   但烨青还是看到了,也明白了小蜻蜓躲避的原因,原来是辰天教的人。   烨青好笑道:“你现在易了容,他们又认不得你,怕什么?”   玉清婷一想,也对啊,可是当时心里吓了一跳,本能的就躲了。   之后两个人回去了,玉清婷却没有穿戴那些买来的花花绿绿的衣服,因为她发现云州有好多师兄弟,她怕让美人知道了她在剑影山庄把她逮回去。   现在玉清婷还不想回去,要让萧哥哥喜欢上她后带萧哥哥一起回去给美人和干爹过目。   这几天魔教的活动又变得很频繁,追风把打听到的情报汇报给萧墨轩。   “你是说魔教并没有什么可疑举动,好像是在找人?”   “嗯,据暗部回报,魔教前不久似乎走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不过这也可能是魔教为了掩人耳目放出的假情报,实际是有其他阴谋。”   “有没有他们找的人的情报?”   “没有,要不就是那个人是魔教很重要的人物,要不就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我认为应该是后者。”   “嗯,虚月宫的消息有没有?”   “没有,江湖上根本就没有这个门派,我怀疑是不是有人谣传?”   萧墨轩沉默,这五年来他一直在打听那个人的消息,可是却毫无收获,只是在搜寻的时候,偶然发现还有其他人在寻找她,他去调查了一下,发现竟然是四方门的人。   所谓四方门,并不是一个门派,而是四个,东方的青龙门,南方的朱雀门,西方的白虎门,北方的玄武门,每个门下有7个星宿堂,总称二十八星宿堂。   青龙门的门人都穿着青衣,左臂上绣着青龙图腾,擅长暗器;朱雀门穿红色衣服,右臂上绣着朱雀图腾,擅长用毒;白虎门穿白色衣服,左胸上绣着白虎图腾,擅长阵法;玄武门穿黑色衣服,右胸上绣玄武图腾,擅长机关。   他一直以为四方门是一个门派在四个方位的分舵,后来发现他们并不是同气连枝,有时候甚至会发生冲突,有时候会死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行事从来南辕北辙的四方门会一致的寻找一个人,还是那个人,于是他就费尽心思的挖取情报,终于得知了四方门都共属一个门派,那个门派叫虚月宫。   虚月宫在江湖上并没有任何名气,甚至查不到它的记录,但是正因为如此,反而显得更加神秘,他这五年来一方面寻找那个人的消息,一方面打听虚月宫的情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看到一名白虎门的弟子管一个人叫宫主。   他没有看到那个人的正面,但是他看到了背后的一撮白发。   白发,那个人是个老人吗?   回来后他分析了与那个人有关系的所有人,他陪在她身边很长时间,而且他相信她并没有对他隐瞒过什么。   分析出来的结果很惊人,除了陈子若,再不可能是其他人。   可是陈子若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   可是白发,白发的人除了陈子若与她有关系外还能有谁?   那个时候萧墨轩很愤怒,陈子若骗她跳下了悬崖,他却好好活着。   不管是怎么回事?他要为她讨回公道。   所以这五年来,他一直追踪虚月宫的消息,可是虚月宫行踪诡秘,很少查得到。   “不可能,虚月宫一定是存在的,你再继续调查。”   “是。”   今夜有雨,天气很潮湿,玉清婷感到有些冷,缩在被窝里发抖。   身体越来越冷,全身像是被冰冻起来一样,玉清婷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是寒症发作了。   一般寒症都是在深秋,寒冬和初春的季节发作,在暮春时节发作的以前只有一两次,所以玉清婷开始并没想到,只以为是天气有些冷的原因,待发觉时,身体已经冷的像冰块一样。   玉清婷吃力的爬下床,想去木箱子里拿药,可是刚下了床就摔在了地上,冷的动不了。   玉清婷全身痉挛着,身体完全蜷了起来,这个时候他万分想念美人和干爹,他们从来不让她受一点苦,房间里总是暖烘烘的,就算发作了,美人也能立即赶到给她驱寒。   可是现在美人和干爹都不在,烨青师哥一定在睡觉,她又喊不出来,怎么办?   忽然一个黑影从窗户里跳了进来,玉清婷心里惊恐异常,但也只是一瞬,她便被那个人点了睡穴,陷入了昏睡中。   萧墨轩本来是在外面听雨的,每次下雨,他都睡不好觉,总是想起那个人,可是余光忽然看到一个人从玉清婷的院子里飞出了院墙,他心里一惊,迅速追了上去,可是那人轻功异常的好,他只跟了三里,便不见那人的影踪。   轻功比他好的江湖上寥寥无几,这人是谁,来剑影山庄做什么。   最近魔教活动频繁,这种敏感时候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入剑影山庄,萧墨轩不得不谨慎小心。   萧墨轩马上想到玉清婷,那个女孩子不会武功,会不会出事?他迅速赶了回去,到了玉清婷的门前,发现房间关的好好地,门从里面锁着,窗子也关着,不过是虚掩着,没有上拴。   萧墨轩从窗户里进去,发现玉清婷平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均匀,被子盖得好好地,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房间里留着一股龙涎香的味道。   萧墨轩再次看着玉清婷,那个黑衣人不是来伤害她的,那么他们就不是敌人,那他们是什么关系?朋友?亲人?他来干什么?有什么意图?   他慢慢走近玉清婷,仔细地审视着床上平静安稳的熟睡的少年,然后猛地伸出掌袭向她的面门……   第二十章 不能再爱   手掌在玉清婷额头一寸距离停了下来,萧墨轩收回了手。   她没有反应,呼吸没有乱,睫毛没有颤,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她真的在熟睡,另一种是她伪装能力太好。   前一种的话固然最好,如果是后一种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萧墨轩审视了玉清婷半天,然后转身走了。   这个女孩子,很可疑!   因为最近魔教人士大量现身江湖,江湖上各门各派都是胆战心惊,魔教教众有四万之多,整个江湖上所有名门正派加起来也不比它多多少,何况魔教人擅长邪门歪术,一直都是江湖人忌惮的存在。   所以以灵隐寺和天山派为名,召集各门各派齐聚灵山,商讨应对策略。   剑影山庄自然在应邀之列,玉清婷跟着萧墨轩一起奔赴灵山参加武林大会。   “萧哥哥,魔教是什么?”走在大街上,玉清婷歪着脑袋问道。   “魔教是一百多年前从西域小国而来的一群蛮夷所创的门派,善于用蛊使毒,行事诡谲,是江湖上人人畏惧的邪门歪道。”   “我也会用毒呀,蛊术也会一点点,我也是邪门歪道吗?”   萧墨轩看着身边很纯真无邪的少年,这样纯洁的孩子不应该是装出来的吧,如果是装的,他的眼睛怎么可能那么明亮干净。   “你是魔教的吗?”萧墨轩问道。   玉清婷摇摇头,她是辰天教的,不是魔教。   “那就不是邪魔外道。”   玉清婷歪着脑袋思考,魔教是因为他们会蛊术和毒功才被人说成是邪门外教,可是她自己也会蛊毒却不是邪门外道,真的好奇怪哦!   烨青在身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脸色很阴沉,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总是自以为是地妄加揣度,圣教不过是为了找私自下山的小师妹,他们就以为图谋不轨,以他看,分明就是他们心思不正,小人之心。   烨青轻叹了口气,小师妹被保护的太好,根本不知道江湖中事,还不知道人家口诛笔伐的魔教就是她住的辰天教,不知道别人口中的大魔头就是她的干爹。   走到灵山脚下的时候,天已黄昏,萧墨轩在一处客栈投宿,第二日再上山,因为大会是明日举行。   付钱转身的瞬间,他看到了一个黑影,黑色的斗篷,黑色的纱帽。   脑中立刻浮现那个雨夜里的黑影,他迅速出了客栈,追着那个身影而去。   玉清婷看到她的萧哥哥出去了,也跟着走了出去,可是等她出来时萧哥哥已经不见了。   玉清婷茫然四顾,她的萧哥哥去哪了呢?   她胡乱走了几步,忽然不远处掉落着一样东西,捡起来发现是一个兰花簪子。   兰花,一定是萧哥哥的,萧哥哥的很多东西都跟兰花有关。   萧哥哥一定是往这个方向走了,玉清婷想到这便沿着那条路追了下去。   萧墨轩追到一个巷口的时候,那个人停了下来。   “你是谁?”萧墨轩紧紧盯着面前的黑衣人道。   那个人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萧墨轩继续问。   那人还是不说话。   “再不回答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那个人沉默半响,忽然说道:“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好好对待身边的人。”   萧墨轩愣了一下,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那个人也没有解释,转身要走。   萧墨轩反应过来,挥剑拦他,两个人就缠斗在了一起。   玉清婷赶到时正好看到黑衣人拿剑刺向萧墨轩的场面,心里一急喊道:“萧哥哥小心!”   那黑衣人听到这声叫喊动作忽然一顿,萧墨轩抓住这个机会长剑掠过,黑衣人慌张的一躲,剑锋擦着他的手臂而过,黑色的斗篷裂开,露出里面被鲜血染红的白衣。   萧墨轩想要生擒他,正要去抓,那人身形一闪,消失在他面前。   萧墨轩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暗自思索。   玉清婷见人走了,跳着跑了过来,扯着萧墨轩的衣服上上下下的看,紧张的问:“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伤?”   萧墨轩扯回衣服,淡淡地说:“没有,回去吧。”然后就抬步走出了巷子。   玉清婷仿佛没感觉到萧墨轩的冷淡似得,得知了萧墨轩没事,立刻喜笑颜开的跟着回了客栈,一路上萧墨轩没有说一句话。   第二天便是武林门派聚首的时间,萧墨轩带着众弟子上山。   灵隐寺是武林的泰山北斗,受人敬仰,方丈净禅大师更是德高望重,在武林威望甚高。   这次的聚会因为关系到武林存亡,所有门派都有参加,灵山上热闹非凡。   下午的时候,众人在灵隐寺的正厅聚会,商讨此次魔教意欲何为。   “净禅大师,你是长辈,江湖阅历比我们多,依你看,魔教此番大举下山,活动频繁,究竟有何意图?”   净禅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头,长的白花花的一大把胡子,他抚着胡须道:“魔教已十几年没有过问江湖事,这次忽然活跃异常,老衲一时也不明白他们有何意图,各位先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天山派掌门白朔道:“魔教此番大举入侵江湖,一定是想残害我们武林正道,依我看还是趁早做出良策以防万一。”   长青岛岛主叶枫桥问道:“白掌门有何良策?”   白朔道:“魔教势力庞大,我们每个门派单独拿出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恐怕只能联合对付。我建议武林正派联盟,选出一个盟主,方可与之匹敌。”   “以多欺寡,好像不是江湖正道应该有的行径吧。”站在剑影山庄一边的烨青忽然说道。   “烨青公子有所不知,魔教人奸诈狡黠,残虐暴戾,而且人数众多,如果我们不联合起来,江湖又要有一场血雨腥风。”   烨青冷笑:“这江湖本就是属于大家的,只许所谓的名门正派行走,魔教不过是出来转转就说图谋不轨,我看是你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烨青公子,你这是何意?如果魔教当真没什么企图,我们自然不会妄加揣度,只是这番魔教教众下山太多,我们也是有备无患。”   烨青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那我们商量一下谁来坐盟主之位。”   “既然是白掌门提出来的意见,就由白掌门来接任盟主之位吧。”   白朔谦让道:“白某论身份威望都不及净禅大师,我看还是由净禅大师来当此重任。”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决定半月之后在天山派比武决定盟主之位。   之后众人返回各自门派,玉清婷一路上都在思索这几天发生的事,本来像她这种少根弦的人根本不会在意武林中事,只要萧哥哥好好的就好,可是在灵隐寺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名字——上官清远。   上官清远,这是她干爹的名字,她听到他们把上官清远的名字跟魔教大魔头联系在一起。   “萧哥哥,你们说的魔教就叫魔教吗?”   萧墨轩转头望着玉清婷,淡淡说道:“魔教本名叫辰天教,不过江湖中人都习惯叫他们魔教。”   玉清婷心里一咯噔,犹豫了半天说道:“其实辰天教……萧哥哥可以不要与他们为敌吗?”   “为什么?”   “因为辰天教……辰天教很厉害,我怕萧哥哥会受伤。”   萧墨轩淡淡看了玉清婷一眼,说道:“魔教固然厉害,但武林正派联合起来也是不容小觑的,你不用担心。”   玉清婷快要哭了,美人和干爹是她最重要的人,萧哥哥是她最喜欢的人,她不要他们任何一个人出事,但是现在她不敢告诉萧哥哥她是辰天教的人,因为怕萧哥哥会讨厌她。   玉清婷不再说话,低头走路,萧墨轩本就是寡言的人,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一路沉默的走着,却不想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群火红衣袍的人,当头的正是南宫璟。   “萧墨轩,你两年前灭了我的井宿堂我还没找你算账,今天我们就把这笔帐结了吧。”   萧墨轩冷冷看着面前的人,说道:“这是你自己找死。”   南宫璟道:“哼,别以为你拿了英雄大会榜首就了不起,我南宫璟可不是那些无能鼠辈,今天定要你死无全尸……”说到这忽然瞥见萧墨轩身边的玉清婷和烨青,诧异道:“小烨青,玉姑娘,你们怎么跟剑影山庄的人混在一起?”   烨青冷冷道:“我跟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上次你俘我小师妹的仇还没报,这会儿正好一起报了。”   身后剑影山庄众弟子听到他们的对话都惊诧不已,一是烨青公子居然跟朱雀门的人相熟,二是玉公子竟然是位姑娘。   “上次得罪玉姑娘是在下不对,不过最后玉姑娘不是也没事吗?小烨青何必耿耿于怀,现在我要报两年前的奇耻大辱,烨青要不要帮我?”   “萧墨轩是我妹夫,我怎么帮你?”   “哼,萧墨轩算什么东西,也配喜欢玉姑娘,也罢,你不帮我也别帮他,站一边去,免得误伤。”   烨青拉着玉清婷往边上站去,玉清婷不肯,拉着萧墨轩的袖子说:“清婷不要离开,对面的那个,你要是伤了萧哥哥,我一定要干爹给你好看!”   萧墨轩看了一眼玉清婷,有些搞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看来烨青的确跟朱雀门有关,而且南宫璟跟烨青很熟,像是朋友,而南宫璟又很尊敬玉清婷,对玉清婷倒有几分下属见了上司的感觉,烨青又是玉清婷的师哥,玉清婷典型的不认识南宫璟,关系好复杂。   其他剑影山庄的弟子却并不想这么多,他们只知道烨青和玉清婷是朱雀门那边的人,一时间都有些敌视他们。   “玉姑娘,这是我与萧墨轩之间的事,您就不要插手了,要是伤了你,我不好向上面交代啊。”   萧墨轩侧头看了一眼玉清婷,她跟虚月宫有关?   玉清婷正要还嘴,烨青过来把她从萧墨轩身边扯开,安慰她道:“你的萧哥哥很厉害的,不会有事,你在这只会添乱,跟师哥过来。”   玉清婷就这样被烨青半拉半劝的拉走了。   南宫璟打了个手势,两方人马就打了起来。   朱雀门人善用毒,武器上也是带毒的,虽然剑影山庄的弟子武艺不弱,却也难敌朱雀门奇毒凶狠,很多弟子都中了毒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口吐白沫。   萧墨轩看着自己的弟子被毒害,心里有些恻然,剑法越发凛冽,南宫璟武艺不敌萧墨轩,长剑就要刺穿他的胸膛时,忽然一个青影闪过,南宫璟被人推开,萧墨轩的剑直直刺向了烨青。   烨青虽然武艺高深,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断水剑从他的胸前刺过。   南宫璟惊骇的瞪大了眼,看着烨青缓缓倒在地上,血如泉涌,也不顾什么报仇不报仇,不理会下一刻或许就会被萧墨轩的剑刺杀,扑过去抱住烨青的肩,哑着嗓子唤道:“烨青,烨青你别吓我,烨青你没事吧,烨青,烨青……”   玉清婷也哭着跑了过去,跪在烨青身边,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下来,哽咽的轻唤道:“师哥,师哥你怎么了,师哥……”   “璟,你……没事就好。”烨青低声说道,继而又转头看着玉清婷说:“小蜻蜓,别哭,师哥……看着心疼。”   玉清婷的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泪水不要命的往下掉,忽然想起了自己带了很多灵丹妙药,赶紧解下木箱子,倒过来,各种瓶瓶罐罐滚了一地,她抖着手边找边哽咽道:“师哥,师哥你等等,我有药,好多好多,你一定会没事的。”   说着摸了一个梅花纹瓷瓶,把药全倒出来塞进了烨青嘴里,然后又拿了一个青鸟瓷瓶,正要把药往烨青嘴里塞,南宫璟哑着嗓子问道:“这些药都是干什么的,你这样胡塞会不会毒死他?”   玉清婷眼泪又涌上来,哭道:“我也不知道,这些药都是疗伤救命的好药,师哥吃了一定会好过来的。”   “这么多药混在一起说不定就变成了致命的毒药,烨青我会救,你走开。”南宫璟抱起昏迷过去烨青,飞也似的走了。   玉清婷站在路中央,望着烨青消失的身影,眼神空洞而茫然。   这五年来师哥跟她在一起的画面一幕幕从眼前闪过,每一幕都是快乐而幸福的,师哥陪她上树掏鸟蛋,师哥带她抓麻雀,师哥拉她下水抓鱼,师哥陪她喂小毛,师哥跟她斗蛐蛐。   师哥总是护着她,每次犯了错,美人问起来的时候,师哥都自己一力承担下来,被美人打地鬼哭狼嚎,下次却还是照样带着她玩。   可是师哥没了,师哥被萧哥哥杀了,玉清婷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是别人,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个人为师哥报仇,可是……可是……可是那个人是她喜欢的萧哥哥呀。   萧墨轩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本来不想伤害烨青和玉清婷的,看着那个整天嘻嘻哈哈笑着的孩子那样茫然的站在路中央,像是失了魂魄,心里愧疚难当。   “玉公子……”萧墨轩想安慰他一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玉清婷转过身,看着面前的萧墨轩,惨然一笑道:“萧哥哥,恐怕我不能再喜欢你了。”   萧墨轩心头有个地方裂了道缝,有些酸苦的滋味溢了出来。   玉清婷低了头,声音颤抖地断断续续:“师哥和美人干爹一样,是对清婷最重要的人,萧哥哥也是清婷很重要的人,可是萧哥哥伤害了师哥,清婷不能对不起师哥,所以清婷只能忘记萧哥哥了。可是清婷好难过,清婷真的是好喜欢好喜欢萧哥哥的。”   说完玉清婷蹲在了地上,捡起地上滚落的瓶瓶罐罐塞进了木箱子,手因为颤抖抓不紧,掉了好几次。   萧墨轩低头看着那个孩子,瘦弱的身子微微颤着,泪水大滴大滴的砸落,衣服手背都湿了。   萧墨轩想去帮忙,但终究还是没有动,他是伤她的人,这会儿再去做这种事,只会让她更难过。   玉清婷哆嗦着把药瓶都塞进了木箱子,然后站起来仰起了脸,泪眼模糊的看着萧墨轩,笑着说:“这些药都是美人最宝贝的,我下山时偷了不少,都是疗伤解毒的良药,这种瓶子的可以解百毒,这种瓶子的可以治刀剑伤,这种瓶子的可以恢复功力,其他的都是毒药,萧哥哥收好,应该可以解了各位哥哥姐姐们的毒,治好他们的伤,清婷要走了,萧哥哥保重。”说完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萧墨轩站在路上,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久久没有动。   紫电走到他身边,拍着萧墨轩的肩膀说:“你错过了一个好女孩。”   第一卷完。   第二十一章 伤情   最近江湖上传出三件大事。   第一件是江湖两大美男之一的烨青公子死于剑影山庄庄主萧墨轩手中。   第二件是朱雀门门主南宫璟新收了一个义妹,据说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闺名玉清婷。   第三件是魔教教主上官清远敕令,魔教教徒见到剑影山庄的人,格杀勿论。   “师哥,你真的不打算解释一下?干爹还以为你死了呢。”   玉清婷捧着一只精致的翡翠茶杯,小小喝了一口,砸了咂嘴,不错啊,南宫大哥看起来毛毛躁躁的,没想到泡的茶却相当不错。   坐在对面梨木椅上的俊秀公子歪着头,一只手抵在红木桌上托着腮,一只手的手指曲起,一下一下的扣着椅子上的扶手,眼角眉梢都是不耐烦的神色。闻言抬了抬眼睫,漂亮的桃花眼扫了玉清婷一眼,懒洋洋地说道:   “死了就死了呗,反正早就被逐出师门了,教主才不会关心我的死活。”   玉清婷知道烨青心情不是很好,他回来已有好几天了,被南宫大哥看的紧紧的,死活不让出门,说是在家里安心呆着调养身子,可玉清婷总觉得南宫大哥似乎是怕师哥借机逃跑。想到这儿有些好笑,师哥跟美人真不愧是师徒啊。   “胡说,干爹明明气的要死,要不是因为你,干爹也不会对萧……萧墨轩这么狠?”提到这个名字,玉清婷的心里一痛,本来的好心情一扫而空,但面上却不见分毫。   烨青是何等精明的人,会看不出玉清婷的心思,心里也有些恻然,犹豫了很久,方才轻声问道:“小蜻蜓,你还……喜欢他吗?”   玉清婷低了头,手指绞着垂在腰间的衣带,半天没有说话。   曾经那样喜欢的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这几天她总是时不时的想起萧墨轩,可是萧墨轩杀了那么多师兄弟,她跟他已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她是该恨他的。   烨青以为玉清婷不会回答了,可隔了许久,听到软软的声音轻轻飘了过来:“他……他差点害死了师哥,还杀了好多师兄弟,清婷……清婷从此与他势不两立。”   最后一句话说的干脆而清晰,烨青看着面前娇弱的女孩儿,心揪的疼。   师父是那么小心谨慎地保护着她,让她活得快乐幸福,可是如今他却让她有了矛盾有了仇恨有了悲伤,本来不必这样的,不该这样的呀,可是就算他现在现身江湖,圣教和剑影山庄的局面也无法回转了。   七天前他替南宫璟挡了萧墨轩一剑,长剑穿胸,当时真的以为要死了,除非师父在场,却没想到居然被那个黑衣男人救活了过来,等养好身子回来时,才发现江湖上已经风云变色。   本来圣教出动人马只是为了寻找小师妹,却听说了自己被萧墨轩杀死的消息。教中弟子都是血气方刚的人,又极重义气,听说了这个消息不顾大局,见到剑影山庄的人就杀,剑影山庄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矛盾越闹越大,双方都各有死伤。教主听说了这个消息,盛怒之下下令,见到剑影山庄的人格杀勿论。   江湖人本就以为圣教近日来活动频繁就是为了荼毒武林,教主此行正好印证了他们的设想,以为摧毁剑影山庄便是他称霸江湖的第一步,各个胆战心惊,江湖各门各派已经结盟,八日后齐聚天山,选出武林盟主,共同对抗圣教。   想到这里,烨青觉得自己简直罪大恶极,教主和师父都是生性淡泊的人,从未想过称霸武林,十几年来不过问江湖中事,却因为自己的原因被迫搅进来,此番又会有一场大浩劫了。   “副门主,大小姐,外面有人求见。”   下属的禀报打断了烨青的思绪,烨青越发不快,蹙眉道:“肯定又是来求亲的,这几日来求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打出去便是。”   那名弟子道:“副门主,这次来的人说他是大小姐的故交,是来交还一样东西给大小姐的。”   玉清婷眨眨眼,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看着烨青,意思是我想去我想去我想去。   烨青没办法,哀叹道:“好吧,谁让你是祖宗。”   玉清婷听到师哥的准许,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蹦蹦跳跳着到了前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边喝茶的紫电。   “紫电哥哥,你怎么来了?”人还未过去,清灵柔美的声音已经传进了紫电耳中。   紫电闻声抬头,一张笑靥如花的脸便毫无预兆地撞进了眼瞳,他的瞳孔猛的一缩,嘴巴张了两下,模模糊糊地吐出了两个字:“主上?”   玉清婷已经走到了紫电旁边,隔着一张桌子坐下,正好听到了这两个字,眨了眨眼睛,笑道:“紫电哥哥出现幻觉了,我是清婷,不是萧哥哥。”   紫电回过了神,认真地打量着玉清婷的脸,从额头到下巴每一个地方都没放过,最后不确定地问:“你是玉清婷?”   玉清婷不好意思的低了头,说道:“是啊,对不起,之前那个样子不是我的真容,我不是故意骗紫电哥哥的,我是怕被家人抓到。”   紫电还是有些恍惚,眼睛直盯着玉清婷的脸,眨也不眨,太像了,简直太像了,跟那个人简直一模一样。   “你……知道兰落语吗?”紫电小心地问道,如果真是那个人,为什么她要装作不认识,她明明知道主上爱的人就是她。   玉清婷抬头,看着紫电疑惑的问:“兰落语是谁?是紫电哥哥的朋友吗?”   玉清婷说话的时候,紫电紧紧盯着玉清婷的眼睛,可是,她的眼睛明亮澄澈,干干净净,带着些疑惑和好奇,不像说谎。   她是真的不知道兰落语。   可是这简直难以接受,为什么性情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会如此相像,除了样子更加妩媚,更加诱人,简直毫无差别。   “紫电哥哥说还东西是还什么东西来了?”   玉清婷觉得紫电哥哥今天很奇怪,老盯着自己看,看得她浑身不自在,所以尽量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紫电回过了神,很不自在的笑了一下,咳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了那把精致的匕首递了过去。   玉清婷一眼认出了这把匕首,接了过来,心里涌上一股酸涩,轻声问道:“萧哥哥还说了什么吗?”   紫电叹了口气,据实以告:“主上只让我把这个交还给你,其他什么都没说。”   玉清婷心中酸楚,眼睛开始发热,但她拼命忍住要哭出来的冲动,轻轻说道:“带我转告萧哥哥,清婷祝他幸福。”然后头也不回地飞奔出了大厅。   烨青就站在门外,看到了眼睛红的兔子似的玉清婷跑了出去,心疼得要命,本来想去安慰安慰她,可又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让她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于是只得压下了心里的担忧,转身走进了客厅。   刚才他们说的话,烨青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一时间怒火狂烧。小蜻蜓,那么单纯可爱的女孩子,这五年来他都没有见过她掉一滴眼泪,皱一下眉头,总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是自从遇到萧墨轩,她的眼泪就像洪水暴发,掉个不停,他师父的一番苦心都被那个男人给毁了。   气愤非常的烨青怒气冲冲的走到紫电面前,劈头盖脸的骂道:“萧墨轩TMD还是不是人,他知道那把匕首代表着什么吗?那是小蜻蜓的干爹给她舅舅的定情信物,她舅舅在小蜻蜓生辰的时候送给她,要她有心上人愿意与他共度一生的时候就把匕首送给那个人。小蜻蜓平常宝贝的什么似地,我看一眼都不行,他萧墨轩既然不喜欢小蜻蜓干嘛要收下,要不喜欢小蜻蜓干吗不早点还给她,吊着小蜻蜓他很得意是吧,TMD真不是个东西!”   这是烨青第一次骂出这么粗鲁的话,他为小蜻蜓不值,小蜻蜓哪点配不上他,容貌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别人争着抢着要,可把人送到他眼前他看都不看一眼,还这么欺负她,他真想剖开那个男人的肚子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做的。   紫电刚看到烨青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以为是鬼来了,可是听到他骂萧墨轩,那种惊慌立刻被气愤掩盖,但还是保持了一贯的冷静说道:“主上并不知那把匕首的意义,烨青公子未免有些冤枉主上了,再说小蜻蜓跟主上绝交还不是拜烨青公子所赐。”   烨青哑然,如果不是他,说不定萧墨轩最终会接受小蜻蜓,可是这么一闹,小蜻蜓和萧墨轩却是再不可能了。   烨青黯然,叹了口气,许久才缓缓说道:“从今往后,不要再在小蜻蜓面前出现,别再让她伤心了。”   紫电沉默,他在想,如果萧墨轩知道了玉清婷长的和那个人如此相像,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种心情,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第二十二章 讨厌丑人   玉清婷在朱雀门呆了几天,烨青师哥和南宫大哥都不准她乱跑,走哪都有一堆人跟着,甚是厌烦,正好花神祭又到了,便想着去外面转转。   烨青受人之托,担任着贴身护卫的职责,自然要跟随,南宫璟怕烨青又趁机溜了,死活要跟着来。   要说烨青是受谁所托,就又要退回几天前了。   他刚醒过来时,看到的便是一个月白色的背影,背对他站在窗户边,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安静地垂在身后,阳光从窗外照下来,他的周身沐浴在一片光环中,有些晃眼。   烨青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他醒了的,只是在他刚醒一会儿,他便开口说话了。   “什么都不要问,我救你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南宫璟,不必对我心存感激。不过你要替我办一件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玉清婷的贴身护卫,护她周全,如果她受到一丝伤害,你的这条命我会再收回来。”   他说这几句话时声音很低沉,背对着他,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烨青打心底感到恐惧和无法违抗,所幸他要求他做的事他很乐意,而且小蜻蜓似乎对他来说很重要,那么他应该不会伤害自己。   烨青还问说些什么,可是那个人说完了这些话便从他视野里消失不见了,之后便有人把他送回了朱雀门,他甚至不知道救他的那个人是谁,他住的那间屋子是哪里。   玉清婷是黄昏时分出来的,因为师哥说那个时候才热闹。   花神祭是从曜月国传过来的节日,在三月下旬举行,这个时候正是百花盛开的时节,是为了祭奠花神的节日。   在花神祭上,男女之间可以通过赠花表达爱慕之意,如果是还没有确定恋人关系的,可以送蝶恋花,如果已经是情侣,可以送玫瑰花。   玫瑰花其实本名叫蝴蝶兰,据说是六年前一位妃子送给自己夫君来表达对夫君的爱恋,那名妃子管这种花叫玫瑰花,后来那个妃子死了,她的夫君就把这种花改名叫了玫瑰花,作为情侣之间表达爱意的信物,并在全国推行。   “那名妃子怎么死的啊,师哥?”   烨青摸着玉清婷的脑袋,好笑的看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问号,扇子一甩摇了起来,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呀?”   “可是你不是说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过去,可知未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吗?”   烨青的表情僵硬了一下,脑子里自动回放起前两天的画面。   那天晴空万里,因为天气热,南宫璟又因为有事出去了,他窝在屋子里无聊,便玩笑着给朱雀门里的女弟子们算命,玩的好不快活,正巧玉清婷路过,烨青喊道:   “哎呦,小师妹,过来过来,让师哥看看你的命相。”   玉清婷不屑,撇嘴道:“你能算出什么?”   烨青推开靠在他身上的少女,扒拉开抱着他脖子的手,手臂一揽,便把玉清婷环在了自己怀里,伸手捏了捏玉清婷的脸蛋,笑道:“我烨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过去,可知未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你说吧,要我给你算什么?”   玉清婷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你们在算什么?”   一个女子羞答答地道:“大小姐,我们……我们在算姻缘呢。”   玉清婷点点头,说道:“那我也算姻缘吧。”   烨青装模作样的抓着玉清婷的小手左看右看,摸来摸去,又抬头看了看玉清婷的面相,忽然大叫道:“哦呀,红鸾星动,面带桃色,小蜻蜓,你最近要有桃花劫了。”   说这话的时候,窗外闪过一个影子,烨青没看清,揉了揉眼睛再看,却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微风吹过,窗帘掀动了一角。   本来他还有下文要说来着,可是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有种惊疑的感觉,便再没心情逗师妹玩了。   又想远了,烨青摇摇头,当日说那句话不过是想骗这丫头玩,谁知这丫头还记着。   “那个妃子是跳崖死的。”身后的南宫璟忽然说道。   烨青诧异的回头,好看的桃花眼眨了眨,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当然知道,宫主动用整个虚月宫的力量,找了五年的女人,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现在就站在眼前,宫主却反倒不现身。   “那个女人不是妃子,而是皇后,五年前的事,只要当时在京城的人都知道。”   玉清婷眨眨眼,心里忽然有些难过,突然看到前面有一群人围着不知道在干什么,便好奇的拉着烨青的手挤过去看。   人潮太大,烨青因为怕走散了便拉了玉清婷的手,回头却发现南宫璟已经不见踪影。   烨青四处张望,人太多,什么都看不到,心里陡然有些空落,由着玉清婷拉着往前挤,眼睛却是一个劲的回顾,即使心里明白不可能找得到。   玉清婷并没有注意到烨青的失神,一直拉着他的手挤到了人群前面,发现是一个高台,高台上正在进行祭奠仪式。   花神祭共有五天,第一天会举行祭奠仪式,一般是在一块宽阔的地方搭一个台子,台子上面摆一个大鼓,周围全摆上各种鲜花,由公选出来的十二个女子装扮成花仙子,然后有一个女子扮演花神,跳一种花神舞。舞完了之后会有当地最德高望重的人带领一些望族上香,上完香之后再跳一段舞,之后会有八个男子把鼓抬起来游街,花神就在上面跳着舞,其他十二个花仙子围着大鼓一路撒花,捡到那些花的人被认为会得到幸福。   玉清婷觉得很新鲜,不知不觉就挤到了最前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大鼓看。   大鼓上扮作花神的女子极美,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裙,艳丽妖娆,绚烂如火,但面容却很冷,如冰似霜。   忽然玉清婷觉得鼓上的女子向自己望来,目光陡然生寒,锋利如刀,仿佛要将她搅碎,玉清婷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战,身子往旁边靠了靠,口中说道:“师哥,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说完之后却发现没有回应,玉清婷侧头,哪里还有烨青的影子。   玉清婷慌了,她一直住在朱雀门里,很少出来的,就算出来也是跟师哥一起的,所以她不认识路。   玉清婷有些无措,边走便四处观望,想要看到师哥或者南宫大哥的身影。   可是人海茫茫,到处都是人头攒动,哪里有他们的踪影。   “小蜻蜓。”   玉清婷惊喜的转头,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黑衣人,带着黑色的纱帽,披着黑色的斗篷,她看不见他的面容,却觉得有些熟悉,似乎曾经见过这个人,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何处见过。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玉清婷后退一步,警惕的问。   黑衣人似乎笑了一下,说道:“我是朱雀门一个下人,是门主和副门主让我来找你回去的,这是副门主给我的证明。”   玉清婷接过,仔细看了看,确定是师哥在辰天教里代表身份的玉佩无疑。   “副门主的名字是什么?”玉清婷问道,江湖上并没有人知道烨青师哥还活着,所以除了朱雀门里的人应该不会知道副门主就是烨青师哥。   “副门主是烨青公子,大小姐。”   称呼她为大小姐,只有朱雀门的人。   玉清婷终于相信了面前的人,脸上绽放了大大的笑容,扑过去扯着他的衣服又蹦又跳的,跳了两下忽然又停下,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带着这个纱帽?”   “属下面目丑陋,恐吓着大小姐。”那人说道。   玉清婷眨着眼睛,听了这句话后便松开了扯着他衣服的手,叹了口气说:“你的声音很好听,可惜了,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那人犹豫了一下,说道:“副门主说,大小姐要是想要玩的话,不用急着回去,属下会寸步不离大小姐左右,大小姐可以放心尽情地玩。”   玉清婷立刻笑的眼睛都没了,拍着手说:“还是师哥最好。”   然后玉清婷就带着这个黑衣人四处闲逛,街上的人很多,挤来挤去的,黑衣人大概是怕走丢了,牵上了玉清婷的手,玉清婷犹豫了一下,忍下心中的不适没有甩开。   忽然一阵风吹过,黑衣人纱帽下的黑纱吹起一角,玉清婷瞥眼间,看到了一条好看精致的弧线,皮肤白皙细腻,如玉莹润。   很好看的脸,玉清婷想到。   如果不是他刚才说他长得面目丑陋,她一定以为他是一个大大的美人。   玉清婷忽然很好奇,这么好看的下巴,那他到底长什么样呢?   “你把纱帽摘下来。”玉清婷命道。   那人身子颤了一下,语气却是很平静:“属下不敢,属下会吓到大小姐的。”   “不会的,我很……坚强,顶得住。”玉清婷没什么底气的说,其实她真的害怕长的丑的人。山上的人各个都是俊男靓女,玉清婷绝少见到丑人,甚至是中等姿色的人都很少见到,有一次看到一个师兄被毒弄坏了脸,伸着手向她求救,结果她自己反倒被吓晕了过去,后来美人就不许长的丑的人接近她。   “那大小姐准备好,属下这就摘下纱帽。”说着,那个人缓缓把手放在了帽檐上,慢慢的抬起了一点点。   玉清婷眼睛盯着面前的人,咽了一口口水。   时间忽然变得很慢,当纱帽就要脱离那个人的头时,玉清婷忽然紧闭上了眼,摆着双手叫道:“不要,你快戴上戴上。”   玉清婷怕她见了那个人的真实模样后就不敢跟他一起走了,那么她就回不去了,所以还是不要看得好。   玉清婷睁开眼睛时,那个人已经戴好了纱帽,玉清婷定了一下心,对他说道:“你不要离我太近,嗯,就离我三步远吧。”   说完甩开他的手走在了前面。   黑衣人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默默的跟在了她的身后,真正是三步距离,不远不近,一路上没再说一句话。   “公子,买朵花吧。”旁边一个花摊的妇女叫卖道。   正路过的一对情侣停了下来,男子笑着买了朵玫瑰花送给了女孩,女孩依偎在男子怀里,羞红的脸上笑靥如花。   黑衣人顿住了脚步,望着走远的那对情侣,又转回来看了看花摊,犹豫了半响,丢下一锭银子买了一朵蝶恋花,再抬头时,玉清婷却已不在眼前。   黑衣人四顾了一下,脚步如飞的在大街上走过,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显然,他很着急。   一路撞倒了很多人,挨了很多骂,黑衣人都像没感觉到,焦躁慌张的寻找那个红色的身影。   终于在一个巷口,找到了那抹身影。   “你们让开,不然我不客气了。”柔美的声音中带着些颤抖,越发惹人怜惜,是玉清婷的声音。   周围三个男子中为首的那个笑道:“小妹妹莫怕,哥哥只是想带你去玩玩,不会伤害你的。”   玉清婷退了一步,叫道:“我不要跟你们玩,我要回家。”   “哎,花好月圆夜,这么早回去干什么?这花神祭本就是男女结伴才有趣,我们观察你半天了,一直都是一个人,多没意思,哥哥陪你玩啊。”说着就要过来摸玉清婷的脸。   玉清婷急了,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师哥,师哥来救我啊,师哥——”   一道黑影闪过,玉清婷已经被人抱在了怀中,那人把玉清婷的脑袋压在胸口,迅速带玉清婷离开了那个角落,因此玉清婷没看到,几秒钟前还围着她的几个男人瞬间已经被割断了颈项。   刚落到地面上,还没站稳,玉清婷便开始奋力挣扎,口中命道:“放我下来。”她不喜欢被不熟悉的人抱,尤其是不喜欢被丑人抱。   那个人把她放下来,紧张地问道:“你没受伤吧。”   玉清婷掸了掸衣服,听到他的问话,微仰着下巴,带着十足的嫌恶道:“本小姐神通广大,怎么会被几个小喽啰弄伤。另外,我讨厌丑人,离我远点!”   说完,仰着头看也不看他转身走了。   身后黑衣人定了一会,一声不吭地默默跟上,而他原先站立的地方,散落了一地碎裂的花瓣。   第二十三章 遗帕留情   因为受了惊吓,玉清婷没心情再玩,便兴致缺缺地回去了,一路上那个黑衣人都没说一句话,玉清婷心里想,这人还真是无聊。   等到了朱雀门总舵,发现人很少,烨青师哥和南宫大哥都不在,玉清婷拉住一个路过的下人问道:“大哥呢?”   “啊,大小姐,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们了,门主副门主都出去找你了。”   玉清婷歪着脑袋想,原来烨青师哥还不知道她已经被下人找到了。   玉清婷累了就去洗了澡回了房间去睡觉,反正师哥他们都认识路,不用担心。   屋子外,清冷的月光下,一个黑影伫立在窗外许久,视线始终望着玉清婷的窗户,没有移动分毫,夜风吹过,风扬起黑纱一角,露出了一张苍白清矍的脸。   良久,他转身,顿了一下走开,背影凄凉而孤绝,衬着无边夜色,显得悲戚怆然。   第二天烨青问玉清婷怎么回来的时候,玉清婷叉着腰抬着下巴说:“本小姐神通广大,当然是自己回来的啦。”   她才不要说她是被一个丑人送回来的呢,超没面子。   烨青怀疑的摇摇头,也不再追问。   最近魔教又杀了剑影山庄好几个弟子,因为有其他门派在中阻挠,所以本来魔教与剑影山庄的过节扩展成为魔教与整个武林正道的仇怨,武林正派都在商量着联合武林人士,将魔教一举歼灭,永除后患。   这会儿,以天山派为首的几个门派掌门正在商量着拉拢名单,毕竟要铲除魔教是件大事,人越多把握越大。   “四方门在江湖上的势力很大,其中不乏异士能人,我们何不拉他们加盟?”长青岛岛主叶枫桥道。   “四方门的人行事诡谲,性格乖张,桀骜不驯,依在下看,还是不要接触为好。”萧墨轩道,语气无波无澜,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意见是否被人接受。   “萧庄主如此说,是因为萧庄主和朱雀门有过节吧?据我所知,萧庄主两年前曾灭了井宿堂满门,前几日还杀了朱雀门门下的烨青公子,朱雀门与剑影山庄怕是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了。”秦家堡堡主秦馨吟笑吟吟地说道。   “秦堡主此言差矣,井宿堂阴邪狡诈,残厉狠绝,杀人无数,害人不浅,萧庄主这么做也是为民除害。二十八星宿堂的人,我看还是不要跟他们扯上关系为好。”叶知秋道。   秦馨吟冷冷地看着叶知秋,眼睛里都要射出火来。   坐在上位一直静默不语的净禅大师突然开口道:“可是据老衲所知,冥巫山上机关重重,毒障缭绕,如果没有四方门的助力,要想通过实属不易,何况四方门的人确实性格怪异,行事嚣张,但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只是散漫随意了些,若加以引导,还是可以引入正途的。”   他这样一说,众人沉默,虽然无人去过,但是江湖上有关魔教的传言众多,魔教总坛冥巫山上机关重重,毒雾缭绕,还有很多迷宫一样的阵法,如果没有这方面的专家,要想攻上冥巫山,怕是难上加难。   武林正派一向以钻研武学为正事,阵法机关,药毒之理却不大精通,如果真能得到四方门的帮助,胜算可以增加三层。   坐在主位上的天山派掌门白朔抚须沉吟:“四方门虽然不算名门正派,但也不是邪门歪道,魔教此番若真是想要一统江湖,四方门怕也难逃此劫,应该不会拒绝。萧庄主与他们的私人过节还请暂且放下,大局为重,萧庄主是顾全大局的人,应不会有意见吧。”   *****   “白荷师姐,美人还交代什么?”   白荷站在玉清婷身后,看着梨花树下一身火红色烟霞蝴蝶裙,绾着涵烟芙蓉髻的玉清婷,怔忡出神。小师妹很美,这是整个辰天教的人都知道的,但是平日小师妹鲜少打扮,一直都是拿根带子把头发系起来就好,衣服也一直都是灰色或者黑色,这会儿突然打扮成这番模样,即使同为女子,她还是看的失神。   玉清婷的问话稍稍让她回过些神,略弯着腰低头回道:   “禀圣女,左使说如果圣女真的不愿返回圣教也可,但要有我跟随,不可单独行动,另外……”   “什么?”   “圣女不可与本教以外的男子太过亲密。”   玉清婷攀着花枝,闻言暗自出神,美人知道了吗?是在怪她喜欢上别人了吗?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美人不准她喜欢别人,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好,虽然很心酸,但是也很甜蜜。   风吹过,树枝轻轻摇晃,满树的梨花簌簌落下,院子里莹白一片,好似初冬之雪。   几瓣梨花飘飘荡荡落在玉清婷的发丝肩头,越发衬得长发如墨,红衣胜火,玉清婷抬手捋了捋吹乱的发,雪一样的花瓣便顺着漆黑如墨的发丝滑落下来,缓缓落在她的脚下。   玉清婷抖了下身子,忽然觉得有些冷,转身说道:“师姐,我们回屋里吧。”   白荷低头,应道:“是。”   玉清婷叹气,摇了摇头,白荷师姐是个很……怎么说呢?太过正经,有点固执,各位师兄弟们都喜欢叫她小师妹或者小蜻蜓,可是白荷师姐一直都是一本正经的叫她圣女,她说过很多次都不改。   玉清婷边叹气边走了回去。   “白大侠,看够了没有,白大侠!”   “啊?”白玄青被领路的小厮的大声叫喊惊回了神,歉意的一笑,又调回了视线看着那抹纤影消失的方向,有些恍惚地问道:“刚才站在梨花树下的那位红衣姑娘,不知是哪家闺秀?”   小厮抬着下巴,骄傲地说:“自然是我们门主新收的义妹,我们的大小姐玉姑娘,这件事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白大侠难道没听说?”   白玄青有些出神,前不久听说朱雀门门主南宫璟收了一个义妹,长的美艳绝伦,闺名玉清婷。他本不在意,他的妹妹就是江湖三大美人之一,见惯了妹妹的模样,对其他女子便没了什么感觉,却不想今日来朱雀门劝说南宫璟加盟竟意外见到了传言中的玉清婷,方才领悟什么叫风华绝代,绝色倾城,如此一比之下,他的妹妹竟是蒲柳之姿了。   “白大侠,大小姐早就走了,你再看也没用,还是快走吧。”领路的小厮不耐烦地抱怨。   哎,自从大小姐住进这他们朱雀门,朱雀门便每日宾客盈门,从早到晚络绎不绝。从前朱雀门与那些名门正派少有来往,他们看不起那些假惺惺的伪君子,那些人也看不惯他们的随心所欲,任性嚣张。但大小姐一来,那些人忽然间对他们很是亲热,而且这几日不断有人上门提亲,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名商大贾,抑或是江湖上各门各派的公子侠客,聘礼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口水横流,珍珠宝石已经难以入目了。   这可苦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每日都要接待这些贵公子大少爷们,忙活的不得了,而且来了他们朱雀门见到大小姐的,无一不是目瞪口呆,丢魂落魄,只一眼便挪不动脚,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他要等好久才能把人给带到,害的他不能去赌钱。   白玄青没有理会小厮不敬的言语,远远看见前方地上掉落的一方丝帕,赶紧走过去捡起,看到淡黄色的帕上绣着几只白莲,帕子上有淡淡的冷香。   脑中又浮现方才看到的美景,湛蓝天幕下,花瓣如雪,清香萦绕,红衣美人站在梨花树下,面若桃瓣,目似明星,眸光流转,好似水波荡漾,十足的勾魂摄魄,让他悸动不已。   白玄青勾唇浅笑,将帕子收入怀中,抬步随着小厮到了客厅。   *****   “我看是白大侠多虑了,魔教只是针对剑影山庄而已,并没有对其他门派出手,这称霸江湖的传言怕是空穴来风吧。”   “南宫门主,无风不起浪,魔教平白无故大肆捕杀剑影山庄弟子,万一魔教真的是想消灭正派,唯已独尊,而我们静观其变的话,到时候就是案上鱼肉,任人宰割矣。”   南宫璟冷冷看着白玄青,魔教为何捕杀剑影山庄的弟子,他再清楚不过,烨青是魔教教主最心爱的弟子,将来极有可能接掌教主之位,萧墨轩杀了他心爱的徒孙,以上官清远的性子当然不肯善罢甘休。结果导致双方仇怨越结越深,如今虽然知道了烨青还活着,但仇怨已深,再难挽回了。   况且萧墨轩伤了烨青,差点害死了他,他早就想把萧墨轩千刀万剐,只不过宫主要他好好照顾玉姑娘,不要惹事,他才忍着没发作。   南宫璟正想严词回绝,却不想白荷忽然从外面进来说道:“白大侠说得有理,魔教此举怕是居心叵测,我们名门正派正应该联合起来歼之灭之。”   南宫璟和白玄青同时转头,看到两位女子走了进来,前面的一身白衣,袖子上绣着莲花纹,正是刚刚下山的白荷,跟在后面的便是他不久前才见过的那位绝色佳人玉清婷。   南宫璟有些糊涂了,据烨青所说,这白荷就是魔教中人,玉姑娘更是魔教圣女,他们怎么也不会帮着外人害自己人吧。   白玄青从玉清婷一进来眼睛便直直地盯着看,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白大侠,好久不见。”玉清婷微微欠身施了一礼。   白玄青一直看着玉清婷,竟然忘记了还礼,待南宫璟咳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还了一礼,诧异道:“我们曾经见过吗?”   玉清婷掩唇浅浅一笑,说道:“白大侠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在英州满盈客栈的时候,白大侠可是狠狠踢了清婷一脚,清婷至今胸口任隐隐作痛。”   玉清婷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娇生惯养的,那是第一次被人打,自然记忆犹新,也对白玄青十分讨厌。   白玄青听她这样一说,方才想起来,当日那个面貌平平,总是跟在萧墨轩身边的小少年就是面前的美人,一时间悔恨万分。这样娇滴滴的美人,竟然被他那样粗鲁的对待,还给佳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愿还有挽回的余地。   “当日是在下鲁莽,还望玉姑娘见谅。”   “清婷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白大侠不必心怀内疚。方才白大侠跟我大哥说的,清婷都听到了,白大侠放心,到时候朱雀门一定鼎力相助。”   “没想到玉姑娘不只人美,还如此通情达理,顾全大局,玄青好生仰慕。”   玉清婷掩唇一笑,淡淡道:“白大侠谬赞了。”   第二十四章 出发天山   当晚白玄青便留宿在了朱雀门,南宫璟本来只是秉持着待客之道礼节性的挽留了一下,谁知白玄青竟然一口答应了,当下后悔不迭,郁闷了好几个晚上,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说违心之话了。   夜色清寒,星稀月淡,银辉满地,四周缭绕着若有似无的花香,红衣少女坐在梨花树下,仰头望着天上的冰轮,漫天星辉尽数落于她眼中,眸光微动,撩人心弦。   玉清婷屈膝靠着树干,双臂环抱膝前,兀自出神。   今天白荷师姐让她做的事她做了,虽然心中十分反感,但白荷师姐说这是为了圣教,为了教主,她便也不觉得委屈,她不懂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但白荷师姐说有用那便是有用的吧。   只是不知道萧哥哥会怎么想,不知道萧哥哥会不会恨她。   可是即使萧哥哥怨她,她也还是会这么做,白荷师姐说的对,如果不破坏他们的结盟,等他们联合起来,到时候辰天教就危险了。辰天教是她的家,那里有她的美人,她的干爹,她的众师兄弟,那里有她快乐的时光,她不准任何人毁了它,萧哥哥也不行!   “哎——”玉清婷长长叹了口气。   “有什么烦心事吗?”   玉清婷闻声转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白玄青,对他浅浅一笑,白荷师姐说,要对白玄青好,最好能够把他拉过来,虽然她很讨厌他。   玉清婷天生长的一副狐媚样子,即使不笑,那容颜也是妩媚至极的,此时这一个浅笑,虽然只是极普通的一个笑,但由她做出来便是十足的勾人,白玄青一看便呆了。   什么叫回眸一笑百媚生,他今日算是彻底见识到了。   “坐在地上会着凉的,快起来吧。”白玄青好不容易从惊呆中回过神来,走到玉清婷身边想要扶起她。   玉清婷不着痕迹的侧了下身子,避开了他的手,站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裙裾掀动,一股清苦的药味从玉清婷身上飘入白玄青的鼻中,苦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幽香,白玄青愣了愣。   玉清婷身子不好,夜色本就清冷,再被风一吹,不自觉地抖了两下,双手抱住了手臂。   白玄青见状,立刻解下自己的衣服上前一步披到了玉清婷身上,口中说道:“更深露重,姑娘身子单薄,该多加些衣服的。”   玉清婷蹙了蹙眉,眼睛盯着身上的衣服,衣服上还带着暖暖的体温,她不再像刚才那么冷,但她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当然如果是烨青师哥或者是萧哥哥的话,她不会在意。   玉清婷身子一动,衣服滑落,转身侧对着白玄青道:“夜深了,白大侠还是早些歇息为好。”说罢举步离开。   白玄青下意识地拉住了玉清婷的手腕,玉清婷眉头一簇,冷声说道:“白大侠请自重。”   白玄青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慌张的收回手,看着那抹纤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柔滑细腻的感觉还留在掌心,心里早已酥了。   如果可以将她拥入怀中,不知是何感觉,只是想想,心就悸动不已。   白玄青心神恍惚地转身,却看到了南宫璟站在自己面前,脸色阴沉沉的,有些骇人。   “南宫门主,有什么事吗?”   “识相点的就离玉姑娘远点,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玄青心头一震,涌上一股怒气,但还是压制着脾气温和地笑道:“玉姑娘长的美艳动人,是个男儿都会想要靠近,白某也是情不自禁,再说南宫门主也只是玉姑娘的结义大哥,似乎管的太多了吧。”   “哼,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多嘴,总之不许对玉姑娘有什么非分之想,否则我就踏平你们天山。”   白玄青听他如此嚣张蛮横,心中十分恼怒,但念及他此番前来是为拉拢南宫璟,且南宫璟又是玉清婷的结义大哥,只得暂时忍了,又说了一两句话便愤愤离开。   白玄青走了后,一个黑影从树后走了出来,淡淡说道:“南宫,你管的确实太多了。”   南宫瑾闻声,慌张的转身,单膝跪地微低了头恭敬道:“不知宫主在此,未曾迎接,请宫主恕罪。”   黑衣男子摆摆手,淡淡道:“你退下吧。”   南宫璟走了两步,又顿住,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问道:“宫主,属下不明,您费尽心机要找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宫主为何不让她知道,难道就看着玉姑娘被别人……”   “南宫,有些事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多问,好奇心太大会要了你的命。”说完,黑影消失,仿似不曾存在过一般。   南宫璟站了许久,摇摇头走了。   因为五日后便是武林盟主甄选的日子,地点便是天山,白玄青索性陪着玉清婷等一道回去。当然白玄青究竟是因为顺路还是为了别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南宫璟的脸色极不好看,那样子简直像是要把白玄青大卸八块似得。   烨青在一边看着他老是往白玄青那里看,竟没看自己一眼,心里有些不快,故作不在意地道:“再看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   南宫璟终于注意到了烨青,回看过来时,只见烨青轻摇玉扇,笑若春风,依旧是一派风流洒脱,俊逸邪魅的模样。   南宫璟是什么人,认识烨青十多年,烨青抬一下手蹙一下眉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当下笑嘻嘻地去牵烨青的手,口中说道:“小烨青终于吃味了?”   烨青身子一侧,把手背到了身后,南宫璟抓了个空,却听烨青道:“是吃味了,小师妹老被那个姓白的缠着,实在让我很不爽,我得去把小师妹抢回来。”说着摇着扇子优哉游哉地去找玉清婷了。   南宫璟看着烨青摸着玉清婷的头,玉清婷扯着烨青的袖子,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有笑,亲密的什么似地,在后面恨得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烨青是只滑溜溜的鱼,你抓得太紧反而会脱手,就像当年,如果不是他逼得紧,烨青想来也不会躲他这么多年。   如果是其他靠近烨青的人,他大可以一杀了之,可如今那个女孩是宫主心尖尖上的人,少根头发都会弄得惊天动地,他也只得忍着,只盼着宫主快些把人领走,也好让烨青收收心。   天黑了时,一行人在宣州的兰落客栈投宿,因为客房不够,只得两人一间。   “……清婷妹子和白姑娘住一间,烨青跟我住一间,大家都没意见吧。”南宫璟把人分配好后,出声问道。   “我不同意,你长得这么丑,我才不跟你住一间,白大侠,咱们两个住一起吧。”说着走到白玄青身边,一把搂住白玄青的脖子,很亲热的样子。   南宫璟望着白玄青的目光锋利如刀,想要生生割下他的肉来,过了片刻目光又移向烨青,微微眯起,阴森森地问道:“当真不跟我一起?”   烨青咽了口唾沫,身子不自觉的往后移了移道:“不要。”   南宫璟见烨青如此举动更加火冒三丈,他跟烨青许久不在一起,好不容易烨青肯留在他身边却拒绝他的接近,这么多日看的着吃不着他都要被逼疯了,这会他还跟别的男人靠在一起,妒火狂烧之下,南宫璟决定不再忍耐。   南宫璟大步走到白玄青身边,伸手一把扯住烨青的后衣领,拖着他大步流星地往二楼上冲,口中说道:“你到底要别扭到什么时候,真是越大越任性了,今晚就让我好好□□你。”   烨青大惊,扭着身子使劲挣扎着,惊恐地叫道:“你……你……你想干什么,这里还有人。”   南宫璟扭过头,挨近烨青的耳朵邪恶地笑道:“你再不乖乖听话,信不信我在这里做了你?”   烨青顿时哑住,南宫璟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任性妄为,随心所欲,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跟教主很像,当初也正是看中这一点他才……   他还真的拿他没办法,烨青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第二十五章 被强吻啦?   玉清婷走了一天早就累了,白荷刚收拾好床铺,玉清婷就扑了上去埋进了被子里。   白荷刚想劝玉清婷洗洗再睡,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白荷去开门,发现是白玄青,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这么晚了白大侠来找我们有何事?”   白玄青眼光掠过白荷向屋内扫了一圈又迅速收了回来,咳了一声道:“两位姑娘身子娇弱,走了这一天不知你们身子可有不适?”   “有劳白大侠费心了,我们都很好,如果无他事,我们要休息了,白大侠请回。”   白玄青见白荷说话一点余地也不留,早已明白白荷对他殊无好感,若是他人,他自然不会如此客气,无奈这女子是玉清婷的师姐,若是无法赢得她的好感,怕是难以接近玉清婷,于是只得忍下心里的不快,保持一代大侠的优雅风范微笑道:   “我是想说,今日夜色很好,我雇了一艘小船,如果两位不乏的话,可有兴致一起到湖上赏月?”   白荷盯着白玄青的眼睛看了几秒,她当然知道这白玄青是另有企图,但她此行目的是阻止武林正派结盟,如果跟天山派掌门之子关系闹僵的话怕是会影响她的行动,所以白荷淡淡笑道:“玉姑娘身子娇弱,有些疲乏了,如果白大侠不介意,我倒是可以与你共赏夜景。”   **   玉清婷是真的累了,所以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玉清婷嗅到了一股清甜的香味,很好闻,像是某种花的味道,玉清婷吸吸鼻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忽然觉得有人碰了一下自己,玉清婷以为是白荷回来了,含含糊糊地叫了声“师姐”,然后又昏睡了过去。   但这次睡的却不安稳了,玉清婷觉得床变得好硬,还老晃来晃去的晃得她头晕,好不容易不晃了,却又变得冰冷阴湿。   玉清婷不满的嘟囔了一下,不情不愿地睁开了迷蒙的睡眼,入目便是一张放大的脸。   “啊?”玉清婷被吓坏了,尖叫着往后退,却发现后面是一面石壁,她现在正在一个山洞里。   “你你……你是谁?”玉清婷惊恐地瞪着蹲在自己面前穿着花里胡哨衣服,正一脸认真的打量自己的男子。   男子见人醒了,狐狸眼弯起,嘿嘿笑了一声,手指轻佻的挑起玉清婷的下巴,左右摆动了两下,半眯着眼睛端详,好像在鉴定一件古董字画似得。   “果然是绝色倾城,原先还以为是虚无夸大之词,如今一见才知那些言论竟未道出佳人万分之一的美,真正是美撼凡尘,我被你迷住了呢,小——美——人。”   说着脸慢慢凑过来,在玉清婷目瞪口呆中,吻上了玉清婷的唇,舌尖在玉清婷的唇上打了个转,描绘着玉清婷的唇形。   玉清婷吓坏了,虽然师哥曾经也亲过她,但那是师哥,玉清婷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此时由这个男人做出来,她却觉得恶心的想吐,直觉这样很不好,很糟糕。   “你到底是谁?快把我送回去,不然我师哥知道了把你大卸八块。”唇刚分开,玉清婷就色厉内荏的恐吓道。   那人又笑了一下,舌尖在自己唇上舔了一圈,让玉清婷觉得恶心死了。   “嗯,小美人的味道这不错,我好想上瘾了呢。”说着又凑过来,两手箍住玉清婷的脑袋,唇再次压上来。   玉清婷真的要吐了。   “你你你……你再不放我走,我就……”   “就怎样?”   玉清婷被逼急了,想伸手到袖中取药却意外地发现胳膊抬不起来。   那人抱着胳膊笑睨着玉清婷,很不屑的样子说道:   “别白费力气了,你中了我的迷香动不了的,干脆省省力气待会儿好好服侍本少,别担心,你这样的宝贝儿大爷会好好疼你的。”说话的时候那人的手指摩挲着玉清婷白净的脸,从额头一直下滑到下颌,在玉清婷的唇上来回磨蹭了两下。   然后他的手指移到了玉清婷的衣襟处,玉清婷吓坏了,身子用力往后磨蹭,但是身后就是石壁,而且就算没有石壁,中了迷香的她也是动不了的,于是眼睁睁的看着那男子手指抓住了自己的衣襟,用力一撕。   衣襟被他扯开,冷风灌了进来,玉清婷抖了一下,惊恐地尖叫出来。   “叫也没用的,你的师哥正跟他的情人玩得酣畅淋漓,师姐跟那位白大侠也聊得甚是投机,没人有工夫管你的,既然他们都那么高兴,咱们为何不也快活快活。”   说着他的身体靠了过来,玉清婷紧张的心缩了起来。   谁知那人还没沾到玉清婷的肌肤,便有几只黑色的细细长长的丝线一样的东西钻到了他的身上,他迅速弹开几步,离开玉清婷的身边,手脚麻利地把衣服扯下来丢在火堆上烧成了灰烬。   “没想到你看起来柔柔软软的,身上居然养了蛊。”   男子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出来,那表情像是要撕了玉清婷一般,但他终究没有,反而退了两步离玉清婷远了些,显然对那蛊虫还是有几分畏惧的。   玉清婷松了一口气,那蛊虫是美人放在她身上养着的,当初她还反对了良久,因为玉清婷怕虫子,看一眼都不敢更别说养在身上了。   但向来对她百依百顺的美人却执意如此,任玉清婷一哭二闹三上吊也雷打不动,现在看来,美人的决定还是没错的。   那些蛊虫会受她的意念控制,在危险情况下做出攻击行为,这种本事在整个辰天教只有美人和她能做到,他们生来就能以情绪思想控制蛊虫,是别人无法学会的。   但若是在她昏迷或者沉睡状况下没有做出指令的话,那些蛊虫也就失去作用了,所以方才才会被他俘获带到这个地方。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这人显然并不打算送她回去,她只好等师哥来救她了。   单纯无知的玉清婷并没有想到,为何这个人可以瞬间就明白那是蛊虫,要知道一般人并不了解蛊,能够在这么短暂的时间注意到并且不假思索的道出那是蛊,此人定不简单。   也正是因为玉清婷的粗心大意,惹来了之后一连串的麻烦,但同时也留住了这个世上对她最最重要的东西,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先说现下,玉清婷在一个陌生的山洞里,山洞不是很深,但也有十几米,她靠着一面山壁,离她不远处燃着篝火,照亮了半个山洞,在这半明半暗的世界里,光影交错,让玉清婷莫名的惊悚。   篝火照不到的地方是一片漆黑,玉清婷直直的望着,外面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够听到呜呜的风声,偶尔几声扑棱的拍翅声和断断续续的虫鸣。   那个男子就坐在光影交界的地带,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玉清婷。   玉清婷觉得这种等待很难熬,首先师哥发没发现她不见了,如果等明天早起才发现,她岂不是要在这个阴森诡秘的地方待一个晚上!其次就算师哥发现了,那什么时候能找到这个地方还是个大问题,这里这么隐蔽,说不定找两天都找不到,而且就算找来这里那个时候说不定这个男人已经把她带到别的地方了。其三,玉清婷怕冷,这个山洞又湿又阴,万一寒症发作怎么办?就算寒症不发作她也受不了这种阴测测的感觉。其四,她不能睡,因为怕睡着之后,那人做出什么举动蛊虫是无法保护她的。   于是她只得一直清醒着等待不知何时才能来救她的师哥。但玉清婷身体差,每天都要睡五个时辰以上,白天的时候又走了好远的路,要她强撑着不睡简直就是地狱一般的折磨。   不过这种煎熬很快就结束了,因为有人来了。   第二十六章 无法言说的爱   在玉清婷上下眼皮亲密接触九十九次之后,洞里来了个黑衣人。   没人看到他是怎么进来的,在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洞里了,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是气息就那样突兀又自然地出现在了玉清婷和花哨男子面前。   “你是谁?”花哨男子站起身来,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笼罩在一片黑色中的男子,身体却在微微颤抖,手不自觉地缩进袖子里,全身警惕。   黑衣人没有回答,好似没有看到他一般,目光环视洞内一周,然后在玉清婷身上停住,缓步向玉清婷走了过来。   很奇异的,玉清婷一点也不害怕,虽然他全身罩在黑色斗篷里,黑色纱帽遮着面容,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中以这样诡异的打扮如此诡异的出现,但玉清婷就是不害怕。   花哨男子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阻挡黑衣人,但还没迈出一步,身体忽然猛的撞向墙壁,从墙上掉落下来,黑乌乌的墙壁在摇曳的火光照耀下变成了紫黑色。   很诡异的一幕,黑衣人依旧在缓步行走,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站在他五步之外的男人就那样凭空撞上了墙壁,像是飓风卷过一般。   黑衣人在玉清婷面前蹲下来,轻轻的将她抱起,玉清婷没有反抗,很乖巧的窝在他怀中,两手搂上他的脖子,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却很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眼睛望着抱着自己的黑衣人低声喃喃了一句“你是我的守护神吗?”便闭上了眼睛。   因为先前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被他抱起来的一瞬间,玉清婷卸下了所有防范,很快便沉入了睡眠,睡眠中的她嘴角带着一丝安详的微笑,双手还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胸口,一呼一吸间气息全喷在那里,温暖的感觉从胸口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黑衣人恍惚了好一会儿,抱着玉清婷慢慢走出了山洞。   月亮一点一点地从乌云中冒出来,光影移动,照亮了青色的大石,青石上一片银白反射着耀目的光。   月白的衣,银白的发,苍白的脸。   白衣人手中环抱着玉清婷,玉清婷全身被裹在一件黑色的斗篷中,包的严严实实,安静的像个婴儿一样沉睡者。   白衣人仰头,今夜的星空很美,有很多星星,明亮澄澈,一眨一眨的就像她的眼睛,想着想着便笑了。   可只笑了一会儿,脸色却突然变了,阴冷的声音像一把锐利的剑穿透了这静默的夜,那份安详静谧便消失不见。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呵呵,吃了隐息丹又用了龟息功却还是躲不过你的耳力,你真是个怪物。”   湖蓝衣袍的男子从树丛里走了出来,盯着白衣人杀人的目光神态自若的走到他面前,笑嘻嘻的伸出手掌摊开,里面是七八粒黑乎乎的药丸。   “一粒一天,你上次喂了她三粒,这次打算喂几粒?”   白衣人盯着那几粒药丸许久,最后低下了头温柔地看着怀里沉睡的人,轻柔的摸着她的发她的脸,露出了一个淡的似是快乐又似忧伤的笑。   湖蓝衣袍的男子看到那抹笑,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伸出的手收了回去,在身侧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静谧的夜,淡而朦胧的月,闪闪烁烁的星,幽深的树林中,一卧一坐一站的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沉默在无边夜色中无尽的蔓延。   天太暗,没有人看到一滴晶莹剔透的珠子在空中滑落,折射着月光,钻石般璀璨。   也没有人看到那本来是这世间最美丽的微笑下藏着多么浓重的悲伤与忧郁。   **   天色还很昏暗,夜还未褪尽,几颗星子稀稀落落地挂在天边,像是用尽了能量,再没几个时辰前的明亮。   江面上白雾弥漫,烟波浩渺,隔着三步远便什么都看不到。   这个时候,人都还没起床,整个世界都是一片寂静,连狗吠的声音都没有。   隐隐约约听到说话的声音,温润如水,柔缓动听,犹如天籁。   “从现在起不要再跟着我,宫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顺着声音看去,透过浓浓的晨雾,一艘画舫缓缓滑来,船头站着两个人,一个白衣一个蓝衣。   风吹过,舞淡了些,便看到了船上的白衣男子负手而立,身形瘦削颀长,因为有雾,看不清他的脸。   但雾气缭绕,江水浩瀚,那白衣男子稳稳站在其中,因为雾气遮挡了视线,看不到他脚下的船,便疑为他是踏水而来,周身云雾缭绕,再配上那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衣,仿似神仙下界。   蓝衣男子站在他身后,他身后扬起的衣袍刚好拂过蓝衣男子垂在身侧的手,蓝衣人的手轻轻动了动,终究没有举起。   “你真的决定留下?万一她记起了你你打算怎么办?”   白衣人静默了许久,柔润的声音缓缓道:   “我不会让她想起我的,只要找到可以保护她的人,我就离开。”说完脚下一蹬,脚尖在水面轻点,踏水凌波,翩然若燕,几个起落便稳稳落在了岸边,因飞动而鼓起的白衣白发缓缓落下,呼吸平缓,没有一丝紊乱。   蓝衣男子望着那个背影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离开吗?怎么可能做得到?   画舫缓缓滑动,渐渐隐没在了浓浓的雾气中,消失不见。   白衣男子没有停顿,刚刚上了岸,眨眼间又不见了踪影。   因为尿急而起来找厕所的阿三看到了这一幕,再加上江面上那一连串的场景,张大了嘴巴,揉了揉眼睛,妈呀,今天见到神仙了。   月西楼没有从客栈正门进去,这个时候门还没开,他不想引人注意,便从二楼窗户飞了进去,正是玉清婷的屋子。   床上的玉清婷侧着身子,被子有一半掉在了地上,有半个身子□在外面,呼吸平稳绵长,面容沉静安详,像是个孩子。   月西楼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走近床边把被子拉起来盖好,轻轻地把玉清婷的手脚都放进了被子里,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五年不见,她变了很多,首先便是外貌。五年前的她还是个十几岁的豆蔻少女,身体还略显稚嫩,看来清新自然,显得清雅出尘,超凡脱俗。现在的她已是二十岁的成熟女子,身体已经发育完全,处处都透着女性的魅力,妩媚娇俏,明艳不可方物。   月西楼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描摹着玉清婷的眉眼,温柔细致,每个地方都不放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脸,最后落在了玉清婷红润饱满的唇上。   玉清婷的嘴不大,但唇很红很艳,像是一颗水灵灵的樱桃,但并不是樱桃嘴,因为玉清婷的唇也不小,这样红润的唇让人看了就想咬上一口,尝尝是什么味道。   月西楼缓缓低下了头,银白柔软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落在了玉清婷的脸侧。   两个人已经挨得极近,发丝缠在了一块,呼吸搅在了一起,眼睫毛颤动一下都能扫到彼此,再往下移动一毫,两片唇便能贴在一起。   月西楼忽然停住了,就这样近的距离一眨不眨地盯着玉清婷看了足有几分钟,最后头微微抬起,在玉清婷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然后迅速起身离开,打开门出去,又把门关上,背靠着门,头微仰着抵在门上,露出一个极度苦涩的笑,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七章 冠绝天下   玉清婷醒来时,又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刚刚穿戴整齐,一声黑衣的月西楼便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放着各种洗漱用品。   玉清婷洗漱完后,月西楼递过了早点,冰糖炖燕窝,丹桂花糕,虾饼,灌汤肉包。   虾饼和灌汤肉包是很平常的点心,但冰糖炖燕窝和丹桂花糕却是极昂贵的吃食,一般来说只有皇家和王侯才能吃得起,一是燕窝罕见珍贵,二是丹桂稀缺难买。   不过玉清婷是不知道这些的,在山上住的这些年,她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吃的穿的是怎么来的,要花多少钱。因为美人和干爹的溺爱,她一直很挑食,只要做的有一丁点不合她的口,她便不会吃,所以自从下得山来,她很少吃饱过。   但自从南宫大哥把月西楼给她做护卫那天开始,玉清婷就没有哪顿不是吃的肚胀难受,不为其他,只因每次的饭菜都做得格外好吃。   玉清婷非常喜欢吃冰糖炖燕窝和灌汤肉包,所以每次的早点都会有这两样。   **   天山飞雁峰。   众人正在商议次日大会事宜,忽有弟子来报,朱雀门到。   众人一起朝厅外看去,只见远远的一片深蓝渐渐变大。   好奇怪,朱雀门的制服一向都是火红色,这次却都身着蓝装,实属罕见。   至于为什么朱雀门的人要着蓝装,这都要归因于玉清婷了。玉清婷喜欢红色,鲜活似血,妖冶如火,南宫璟得知这个消息后就下令全门上下都不准着红衣,就连配饰也一律不准是红色的,红色属于玉清婷。   朱雀门众人来到门外时,厅内的众人已经都出来迎接,见站在最前面正中间的便是南宫璟,南宫璟转身,双手一拍,朱雀门众弟子便呼啦啦分作两列,留出中间一条道来,道的尽头是一顶十人抬得大轿,白色的纱帐围着,顶上垂下黄色流苏,轿顶一圈叮叮当当的缀着珠宝,里面隐隐约约可见人影。   白帐掀开,一个青衣男子上前,伸出了手,轿内伸出一只纤细柔嫩的小手搭了上去,然后一个明媚娇艳的纤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身红衣,炽烈明丽,肆意张扬,娇艳如火,灿若明霞,映着一张毫无瑕疵的绝丽容颜,和无可挑剔完美身材,妖艳妩媚至极,端的是云颜月貌,雾鬓风鬟。   众人一下子痴了,呆呆地看着残晖中那团火一样的人,太阳已经落山,而此时,他们的眼前却生生的站着另一个太阳,更加耀眼,更加明亮。   白朔的眼珠像是定住了,不得转动。   叶枫桥好似丢了魂魄,整个人麻木当场。   净禅大师低头闭目,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叶知秋只看了一眼,便低了头不再看,但眼中难掩嫉妒之光。   白玄静在看到烨青时露出的惊喜笑容随着那个人影的出现渐渐隐去。   清霜凑近紫电说道:“紫电,你觉不觉的她长得像一个人?”   紫电苦笑一声,他早就知道玉清婷长的像那个人了,眼睛瞥向不远处的萧墨轩,带着一丝微嘲地说道:“你看看主上的反应就知道她有几分像那个人了。”   清霜顺着紫电的目光看向萧墨轩。   萧墨轩已经完全愣住了,眼睛直直盯着那个身影,其他人都仿若消失,所有色彩都暗淡无光,眼中只剩那一个人,蓝天下,残辉中,她的笑容明媚如春风,她的眼睛晶亮如星辰,她在对他笑,灿烂快乐的笑。   原来她一直都在,一直都在,这一刻,他露出了五年来第一个真正的笑。   这一刻,五年的苦楚酸涩都消失不见。   这一刻,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比她来得重要。   手臂举起,手掌抚上面前女子的脸,指腹轻轻抚摸着她的肌肤,还是如五年前一样滑腻柔嫩,不知不觉间,已把她环抱在怀。   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萧墨轩抱住了玉清婷。   众人呆愣半响,回过神来时,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愤恨,有人恼火,有人怒不可遏。   烨青把玉清婷从萧墨轩怀中拽出来抬手重重给了萧墨轩一拳,打的萧墨轩的脸歪向了一边,吐了一口鲜血。   “姓萧的,本少警告你,不准靠近小蜻蜓,要是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我就阉了你。”说完拉着玉清婷不管众人率先进了议事厅。   众人也纷纷跟着进了议事厅,一边走还一边窃窃私语,眼睛望着萧墨轩的时候尽是鄙视不屑还有一些……嫉妒。   要是刚才是自己上去抱了佳人,就是被众人唾骂踩死也值了!   想着又把目光掉向了那火红的身影,目光中尽是痴迷与恋慕。   “萧大哥,萧大哥你没事吧?”   筱雨走到萧墨轩身边,拿出手帕轻轻擦着萧墨轩的嘴角,目光中尽是心疼关切。   萧墨轩被烨青那一拳打回了神,知道了自己做了什么事,虽然鲁莽但心里却并无后悔,避开筱雨伸过的手,用衣袖擦了擦,定了定神问道:“刚才那个女子是谁?”   从看到她的那一刻,萧墨轩便丢了神,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长的酷似五年前那人的女子是何人。   筱雨岂会不知萧墨轩的心思,五年前她便爱上了他,只因身份地位悬殊她无缘结识,更何况他的心里只有那人。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五年前那人坠崖身亡,她也几经周转被迫进了青楼,凭着那人教授的琴技棋艺,学着那人的举止谈吐,她成为了英州第一歌姬。   她用她的曲她的歌引来了他,凭着自己对那人的了解让她得以留在他身边。   她更加努力的模仿那个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在镜子里试了千百遍的,吃的东西喝的茶戴的首饰穿的衣服都是那个人偏爱的,连她自己都要以为自己就是那个人。   可是她如此煞费苦心却还是换不得他一丝垂怜,她想着就这样吧,至少他对她温和亲切,这是只有她才有的,她还年轻,她有充足的时间俘获他的心。   但看到玉清婷的第一眼,她的自信就土崩瓦解。   再努力的模仿也比不上与那个人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她不信那人还活着,从那么高的悬崖下跳下去是不可能活下来的,更何况气质脾性一点都不像,反倒是恰恰相反。   况且那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这个玉清婷却什么都不会。   可是气质脾性不一样又怎样,她看着萧墨轩那掩不住的欣喜之色便知道他的心恐怕已经落在玉清婷身上了。   呵呵,她想笑,她那么努力的模仿,甚至失去了自我,现在看来是如此可笑,只是她还不愿放弃,萧大哥爱的是那个人,而不是那张脸,只要让萧大哥知道玉清婷根本不是那个人,萧大哥一定会回心转意。   “萧大哥,那个女子是玉清婷,就是二十几天前还住在我们山庄烧了厨房的少年,现在是朱雀门门主南宫璟的义妹。”   看吧,她连做饭都不会,当初那个人可是会做很多美味的,何况她还是剑影山庄死对头朱雀门的人,自然更不可能是那个人了。   “玉清婷?玉清婷……”萧墨轩好像没听到她后面的话,只将这个名字反反复复喃喃了几遍,目光在议事厅内环视一周,在找到那个红色的身影时停住,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抬步走了回去。   筱雨急了,直接挑明了道:“她不是兰姑娘,只是长得相像罢了,兰姑娘喜欢穿白衣服,她却是穿着红衣服,萧大哥不要因为这样就把她看做兰姑娘,兰姑娘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萧墨轩恍若未闻,整个心思都在玉清婷身上,每一个眼神动作都看的仔仔细细,生怕一眨眼她又消失在眼前。   玉清婷挨着烨青坐在旁边,眼睛环视一圈把在座的人都看了个遍,在看到萧墨轩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又迅速移开,嘴角的笑意却是减了一分。   “这么说来,盟主大会就是明天己时开始了,到时候我若赢了,这武林盟主就是我的了,众位没意见吧?”南宫璟挑衅地看向萧墨轩,话却是说给在座的众人。   这语气好像明日的比武大会一定是他赢一般,在座众人纷纷露出不满的神情。   “若是南宫门主赢了,这武林盟主之位自然不会落入他手,南宫门主敬请放心。”主位上的白朔笑看着南宫璟道,余光却是瞟向了旁边的玉清婷。   “那就好,萧墨轩,我当上了武林盟主,你可要听我号令了。”南宫璟挑衅地看着萧墨轩道。   萧墨轩却是没听到般,目光直视玉清婷,不言不动。   剑影山庄的众弟子觉得丢脸死了,萧墨轩前不久才拒绝了玉清婷,这会儿人家原貌现身,他立马就……实在是有失江湖大侠的风范。   之后又商量了其他事项,白朔便着人安排众人膳宿,白玄青亲自选了一个幽静的院子给朱雀门的人住。   夜幕降临,萧墨轩在玉清婷的院子外徘徊良久,犹豫不决。   今天下午醒过神来时,他便一直在想玉清婷的事,下午的会议根本就没听进一个字,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兰落语更重要的了。玉清婷长的与她一模一样,这是巧合还是说……她们本就是一个人。   五年不见,再见到她,他的心情既惊喜有害怕,害怕得到的结果不是自己所想,害怕兰落语真的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害怕这只不过是一场空梦,梦醒了她又消失了。   徘徊间,院门开了,白玄青,白玄静和烨青走了出来。   “有劳白大侠白小姐费心安排了。”   “烨青公子何必见外,如今我们都是同一战线的便是一家人,你们来了天山派只当自己家就好,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提。另外,白姑娘和玉姑娘是姑娘家,身子娇弱,若是下人服侍不周,还望烨青公子直言不讳。”   “多谢,白大侠……咦?这不是萧庄主吗?怎么站在这里,莫非是见我没死回来再补上一刀的?”烨青摆出一副惊讶万分的表情道。   萧墨轩抬头看着烨青,心里也有些惊讶,那天他的剑却是穿胸而过,正常情况下烨青是必死无疑的,没想到他还活着,这样也好,至少能缓解一些他的愧疚。   “烨青公子,上次伤你之事在下一直很自责,幸好你没事。”   “哎呀呀,烨青真是受宠若惊,竟然能够让铁石心肠冷血无情没心没肺麻木不仁的混账萧庄主感到良心不安?真是匪夷所思啊!嗯,之前小蜻蜓那么伤心欲绝也不见你有丁点动容,这是什么原因呢?莫非萧庄主也跟那些凡夫俗子一样目睹了小蜻蜓的倾城绝貌就丧失做人原则了吗?不过,见色起意,□熏心,这也是人之常情嘛,面对小蜻蜓这样的美人没有哪一个道貌岸然假仁假义的正义大侠不动心的。”烨青笑嘻嘻的说完,等着看萧墨轩面色发白或者满面怒容。   但萧墨轩没有被他的话激怒也没有震惊,面色如常地对烨青平静地说道:   “烨青公子,伤了你我很抱歉,但是我有几句话要问玉姑娘,可不可以……”   “嗳,萧墨轩你是脸皮太厚还是智商太低,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杵在这不走,伤她那么深你居然还有脸来,她不想看到你,你还是趁早滚蛋,不要让老子动手揍你。”   “我只有一个问题,问完就走。”   “小蜻蜓一个字也不想听,你快给老子滚,不然老子动手了。”   白玄青眼见烨青要发飙了,赶紧拉了萧墨轩到一边,劝道:“萧兄还是改日再来吧,等烨青公子消消气,再说玉姑娘舟车劳顿,已经歇下了,就不要再叨扰了。”   白玄青自然是不希望萧墨轩见到玉清婷的,当初玉清婷可是倒追了萧墨轩好久,说不定萧墨轩回心转意她立马又投入他的怀抱了。   萧墨轩明白烨青对自己成见颇大,这个时候要求他放自己进去是不可能的,只得叹了口气望了院子一眼,转身走了。   第二十八章 幻影迷情   月儿初上,院子内静悄悄的,一个男子独坐树下,石桌石凳,沐月迎风,独自饮酒。   青铜酒杯盛着黄色的酒液送到唇边,刚要饮下,却在酒杯中看到了一张浅笑的脸,笑语嫣然道:“小墨墨呀,你怎么又板着脸,这样子是找不到媳妇儿的哦。”   萧墨轩笑了,轻声说:“我不要其他女人,我只要你。“   那个人眼睛弯起,像是天边的月牙,俏皮又可爱地道:“这样才对嘛,小墨墨笑起来总能迷倒佳人无数呢。”   笑意略减,萧墨轩淡淡道:“你又说这种话,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我的心呢,语?”   一滴晶莹的液体溅在酒杯中,那个人的脸晃了晃不见了。   萧墨轩慌了,睁大眼睛看着酒杯,没有那个人的脸,茫然四顾,转了一圈,在走廊上看到了她。   萧墨轩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轻唤道:“语,语,语!”一声声饱含深情,似有无尽忧伤,让听者哀伤,闻者落泪。   “墨。”那个人轻笑着,纤纤素手伸过去,捋了捋萧墨轩额角垂下来的发。   萧墨轩猛的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抽离,死死地盯着面前女子的脸,眼睛渐渐变得迷蒙,缓缓靠近面前浅笑的女子。   女子没有躲,双手搂住萧墨轩的脖颈,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双唇相贴,萧墨轩还不满足,挑开了女子的牙关,舌头伸进女子的口中纠缠,吸允。   女子回应着,手在萧墨轩的身上上下抚摸。   萧墨轩忽然觉得全身燥热,异常烦躁,似乎急切地想要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手臂不自觉地圈的更紧,吻得更深。   女子手指摸到了他的衣襟,凉凉的触感让他十分舒爽,口中软软地轻唤:“墨,墨……”   身上那种燥热难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神智越来越模糊,只是想要抱她。   理智完全丧失,深藏六年的欲望像是火上喷发一般,炽烈的要吞没他,萧墨轩毫不怜惜的撕开了女子的裙裳……   玉清婷站在萧墨轩的窗外,看着屋子里的景象,本来满心的欢喜瞬间冻结,绝美的脸上是一派冰雪般的冷漠。   “西楼,我们走吧。”玉清婷转身,脚步虚浮地走了回去。   刚才听下人们说萧墨轩来找过她,师哥没放他进来,玉清婷一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就老是痒痒的,做什么事都走神。   玉清婷想要去问问萧哥哥找她什么事,可是又怕这样做惹师哥不开心,而且她自己也觉得这样做很对不起师哥,毕竟萧哥哥差点要了师哥的命。   但是她真的好想好想见他,她就问问他找她是什么事,绝对不说别的,是公事,公事哦,她绝对绝对没有要跟他和好的意思。   玉清婷在心里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安慰自己这不是个人原因,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来见见萧墨轩,还是拜托月西楼抱着她番强出去的,因为怕师哥看见误会她是因为还喜欢着萧墨轩才去的。   可是到了萧墨轩的院子,发现院门开着,院子里静悄悄的,月光照耀下,可以看到石桌上的酒壶和地上掉落的酒杯,不远处还有一件衣服。   玉清婷走过去捡起,发现是一件女裳。   女裳怎么会出现在萧哥哥的院子里?   玉清婷疑惑地扫视了一下四周,才发现不只一件衣服,地上还掉着好几件,玉清婷挨着一件件捡起来,捡到最后一件的时候来到了一个门口。   门内传出来很奇怪的声音,玉清婷听着听着开始脸红。   好像有萧哥哥的声音?   玉清婷好奇了,偷偷躲到窗户边舔舔手指戳了个洞往里面瞧。   地上四零八落的掉着几件衣服,还有碎裂的瓷瓶,帐幔半掩的床上是两个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的人。   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玉清婷不懂情事,但是作为一个21岁的成年女子,对于这种场面玉清婷有着人类本能的理解力。   萧哥哥居然……居然……   玉清婷清楚的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退开两步,玉清婷脸色煞白地离开了萧墨轩的院子。   **   天山脚下,兰落酒楼。   玉清婷端着酒壶一口一口地灌酒,酒液顺着嘴角流到了衣服上,全身上下都是浓浓的酒味。   月西楼就坐在她旁边,一直安静地看着。   她不喜欢喝酒,五年前他就知道,若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阻止,但是现在,他不会了。   他只要她平安,想笑的时候笑,想哭的时候哭,找个爱她她也爱的男人成亲生子,平定得过完一生,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吗?呵呵,他会就此满足吗?   其实秦峥说得对,无论他多么想否认,他心底根本就不想别的男人靠近她,否则在他刚知道她就是兰落语的时候,就告诉萧墨轩,可能他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他相信萧墨轩会好好对她,用生命守护她。   可是他宁愿看着她伤心欲绝,还是没有说出这个事实。   那天傍晚,他本是故意暴露踪迹引萧墨轩来见他,本已经打定主意告诉萧墨轩这个事实,却在最后只说了句“如果你当真爱她,就好好对待身边的人”。   他对自己说:如果萧墨轩认不出她,就说明他不够爱她,那么他也没有资格拥有她。   这是借口,秦峥这样说,是他不想放手的借口。   月西楼露出一丝苦笑,借口吗?真的是呢。   就当他自私吧,其他什么都可以,但惟独感情,他不会为她做。   玉清婷已经喝了三壶酒,以她的酒量,喝两杯就醉了,所以现在的她已经喝得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趴在了桌子上。   “小姐,小姐,小姐?”月西楼轻轻唤道,推了她两下。   玉清婷没有动,嘴里喃喃着什么。   月西楼叹了口气,把她整个抱进了怀里,向天山走去。   月亮西斜,初夏的夜凉爽宜人,月西楼背着玉清婷一步一步地往天山上走。   天已经很晚,如果用轻功的话不出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达,但他没用。   他喜欢这样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尤其是现在这样他可以尽情地看她,抱她,不用担心她发觉。   玉清婷在他的背上,头歪在一边,发丝垂在他的胸前,呼吸时重时浅。   挨得这么近,他清楚地闻到她身上清苦的药香,带着一丝淡淡的幽香。   心里有些疼,自从认出了她,他就派人调查了她的所有信息,知道她这五年过的很好,他很欣慰,但是这五年来她一直在吃药,从不间断,就开始心疼。   她不喜欢吃药,非常不喜欢,以前每次他喂她药时都会在药汤里放很多蜂蜜她才肯喝,饶是如此每次吃药的时候她还是拖拖拉拉。   她还真是个孩子呢,月西楼露出一丝笑。   “美人……干爹……清婷好想你们……清婷想回家……”   背上的人突然开始嘤嘤地哭了起来,像只受伤的小兽。   月西楼心里一揪,这孩子,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心里其实一直很苦吧。   还是跟以前一样呢,虽然脾性变了很多,但本性却还是跟从前一个样,总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表现的若无其事,把自己伪装得很坚强,其实脆弱的不堪一击。   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心疼。   月西楼停下,把玉清婷抱在了怀里,轻轻擦着她眼角的泪。   玉清婷蜷在月西楼的怀里,双手自动环上他的脖子,埋在他怀里轻声哭。   “美人,大家都不喜欢清婷,清婷是不是很不好?是不是很讨人嫌?清婷好难过……”   “怎么会呢?有很多很多人都喜欢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月西楼轻轻拍着玉清婷的背,轻声安慰道。   “美人骗人,你以前也这么说,可是清婷跟萧哥哥在一起好久,萧哥哥也不喜欢清婷,还有剑影山庄的人,好多好多人都讨厌清婷。呜呜呜,清婷好想要一个像干爹对美人一样对清婷的的人。”   月西楼没有再接话,玉清婷在月西楼怀里哭了好久又睡着了,月西楼望着她白嫩水润的脸蛋出神。   他多想告诉她,他很爱很爱她,只要她想要的他都可以给她,但是不能,伤她那么深,他早已没有资格爱她。   五年前的他以为,爱一个人就要得到她,占有她,可是他得到了,也占有了,但是她却跳崖了。   五年后的他懂得,爱一个人就要成全她,让她幸福,他想这样做,也正在这样做,但是心却还是在痛。   如果她没有出现,真的消失了,他是不是就不用这样矛盾,不用这样挣扎?可是如果她不在了,他活着是为了什么?   月西楼笑着,眼眸中却是一片哀伤。   把玉清婷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月西楼像每个晚上一样,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吻,离开了。   在门掩上的瞬间,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   云州,有客来客栈内宅。   “你说什么?用意念操纵蛊,你当真看清楚了。”   “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当时她中了我的麻药全身动弹不得,除了你跟我说过的意念操纵,我想不出来别的。”   “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别的特征?”   “什么别的?   “比如身体上有没有什么胎记啊什么的,总之你还记得什么都说出来。”   “葙妹,我这么大个翩翩少年郎站在你面前你不关心,怎么关心一个陌生女人,难道你喜欢女人?”   “你懂什么?快给我说,不说的话我就……”   秦沐风看着面前女子手中的小竹筒,一丝惧色也无,嘻嘻笑道:“葙妹,不要这样嘛,你把我废了谁陪你睡觉啊?”   乌雅葙一脸不屑,哼了一声道:“想陪我睡觉的男人多了,还少你一个?”   秦沐风搂上乌雅葙的腰,伸出舌头舔吻着乌雅葙的耳廓,暧昧的笑道:“其他男人有我那么好技术吗?葙妹,你看今儿良辰美景,我们还是做点身心健康有益后代的事吧。”   乌雅葙一手挑起秦沐风的下巴,笑道:“好呀,只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姑奶奶今晚就勉为其难地让你伺候。”   秦沐风笑道:“那还等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可不要浪费了。”说着一把搂起乌雅葙,往床上走去。   第二十九章 是与不是   天刚蒙蒙亮,烨青醒的很早,翻身看到枕畔俊美的男子,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半撑着身子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起身穿衣服。   回想起昨夜的激情,烨青难得的浮上一抹红云,这男人,醋劲越来越大,不过是白玄静跟他告白,他又没答应,用得着发那么大的火吗?居然用那么激烈的方式惩罚他,不过……他好久都没有这样了,心里居然为他的嫉妒窃喜不已。   刚开开门透一下气,便看到穿过院子往厨房走去的月西楼,手中提着一个饭盒。   烨青叹了口气,月西楼每天天未亮就会去给小蜻蜓买早餐,为的就是无论小蜻蜓何时起都能吃到自己爱吃的东西,以前觉得师父对小蜻蜓已经宠的上天,现在这位简直是宠的能顶破天了。   真不知道这男人是怎么做到的,从山下到这里以他的脚程最快也要半个时辰,还不说能够买到冰糖炖燕窝的地方在天山几百里之外,可是月西楼回来时饭还是热的,这男人难道会神行百步不成?   烨青去打了水清洗完毕后又回来看了会医书,看时间差不多了伸了个懒腰去了玉清婷的屋子。   果然不出所料,玉清婷正在用餐,烨青一屁股坐在玉清婷身边,毫不客气的拿起玉清婷桌上的早餐开始扫荡,玉清婷目瞪口呆地看着烨青,看着烨青吃的无比高贵优雅,速度却快得惊人,不一会儿桌上的东西已少了一半。   玉清婷结结巴巴地道:“师哥,你干嘛抢我的东西吃?”   烨青眨眨眼,表情无辜至极:“我不来吃你的难道要我吃天山派做得猪食?小蜻蜓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只知道自己独享美食让师哥忍饥挨饿!”   玉清婷被他说的好像真的很没心没肺,沉默地继续吃早餐。昨晚师哥就抱怨天山派的饭是猪食,死死盯着她的盘子看了好久,最后玉清婷无奈只得把自己吃剩下的给他吃,没想到他还上瘾了,又跑来跟她抢饭吃。   玉清婷摸摸肚子已经圆鼓鼓的了,便停了筷,烨青毫不犹豫地把剩饭打包,说是给南宫璟吃。   玉清婷托着下巴看着烨青收拾,忽然很羡慕烨青和南宫大哥,他们两个人看着老是斗嘴,其实心里却是把彼此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烨青师哥能够为了南宫大哥舍掉性命,她相信如果师哥遇到危险,南宫大哥也会舍命相救。   玉清婷不奢求能得到这样完美无私的爱情,只要有个人在她快乐的时候能够跟她分享,在她悲伤的时候能够借她肩膀,她就会很满足了。   **   另一处院落。   萧墨轩一脸冰霜的站在窗前,背对着地上赤身裸体楚楚可怜的女子,不看一眼。   筱雨趴在地上,她本以为以萧墨轩的性格,若是与他发生关系他必然会对她负责,她并不贪求做他的正式夫人,只要能做他的一个小妾她也心甘情愿,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狠心绝情,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千般柔情万分委屈地道:   “萧大哥,筱雨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萧大哥,昨夜能得萧大哥垂爱,是筱雨此生最大的福气,筱雨无怨无悔,既然萧大哥如此厌烦筱雨,筱雨就此别过,再不出现在萧大哥面前,祝萧大哥幸福。”说完一头撞向床柱。   萧墨轩身形一动,挡在了筱雨面前,筱雨一头撞进了萧墨轩怀里。   筱雨抬起头来,湿漉漉的眼睛仿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又说不出来,满含深情哀怨的望着萧墨轩。   萧墨轩皱了皱眉,丢开筱雨,冷冰冰的声音似乎可以冻结空气:“我此生只爱一个女人,你不会不知,我为自己昨夜的行为向你道歉,对我下药的事我亦不会追究,这是一千两白银的票据,可以在燕国境内任何一家钱庄提取,若嫌不够,我会交代下去,你可随时到琼香馆取钱。”   说完转身离去,再不看她一眼。   筱雨望着他冰冷决绝的身影,眼中闪过一道凶狠冷厉的光。   萧墨轩心情很不好,他想不到自己竟会受药物所致,更想不到平时柔顺温婉的女子竟然会做出这等不顾廉耻的事情,烦躁地想杀人。   出了院子,正好碰到来找他的追风,便问道:“昨天让你查的事情有什么收获吗?”   追风正是为此事而来,昨天下午萧墨轩便下令要他调查玉清婷的身份,以暗夜的能力调查一个人本该是小菜一碟 ,却没想到竟会是这种结果。   “属下无能,没有调查到任何有关玉清婷的消息。”追风如实答道,这个结果他自己也难以相信,可是却是无法辩驳的事实,那个女孩儿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没有任何踪迹可循。   “那烨青呢?”既然烨青是她的师兄,那么由他应该可以查到玉清婷的消息。   “回禀主上,据暗夜回报,烨青十二年前第一次现身江湖,以十三岁之龄参加英雄大会,名列第五,之后两年一直独来独往,无人知他师出何门。据说除了武艺斐然外,烨青还会用毒,曾被朱雀门追杀,之后不久,与朱雀门门主南宫璟同进同出,后来又遭到朱雀门追杀,原因不详。”   萧墨轩听完后皱了皱眉,本就心情不好的萧墨轩心情更加糟糕。暗夜查到的消息与玉清婷毫无相干,而且就烨青而言,也只是知道了他与朱雀门有些牵扯,最重要的他师出何门却毫无线索。   **   天山派演武场。   因为是关乎武林存亡的大事,所以这次的武林大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慎重,江湖中有名无名的都齐聚天山,场面盛大恢弘的很。   “众位想必早有耳闻,魔教最近大肆捕杀武林同道,手段狠辣决绝,惨不忍睹,已有很多同道惨遭毒手。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相信还会有很多人无辜被害,江湖上又会有一场血雨腥风,再无宁日。我等不可坐以待毙,任人鱼肉。但魔教妖人向来残虐暴厉,阴险狡诈,又人数众多,不易对付。所以,白某与几位掌门人几番商榷,决定联合江湖各门各派,共同讨伐魔教总坛,不过此举凶多吉少,性命攸关,若是有人不愿同行,我等亦不会加以强求。”   既然来了这,当然都是决心围攻魔教的人,所以下面的人纷纷附和,还有人大骂魔教卑鄙阴险,滥杀无辜,人人得而诛之。   玉清婷听了心里极不好受,冲动的想站起来反驳,干爹师叔伯师兄弟们行事光明磊落,从不无故伤人,他们岂能如此污蔑,乱加指责。   还未能站起,肩膀上忽然一重,玉清婷被按了回去,疑惑的抬头,月西楼对她摇了摇头。   白朔接着道:“各位来自众多门派,为求统一行动,需要一位有能力有威望的人来做我们的武林盟主。既然是江湖人,以武服人,谁能艺压群雄,夺得魁首,便是我们的武林盟主。还请各位不必谦逊,尽显身手。另外,这番比武是为了选取盟主,点到即止,万不可伤人性命。”   之后灵隐寺方丈又说了几句话,比武大会开始。   这次的武林大会比起前不久的英雄大会来更加盛大,很多江湖上不见经传的人涌现出来,竟一个比一个厉害。   不过因为这是选择武林盟主,并不是进行武林排名,各门各派也只有最强的人上去比试,所以虽然人多,但真正比武的反倒比英雄大会少得多。   白荷也上去比了,败在白玄青手下,气哼哼地回到玉清婷身边。   几番下来,最后萧墨轩上场,其他人便纷纷落败。   南宫璟早就对萧墨轩深恶痛绝,只求杀之而后快,所以也上去比了,他倒不在乎什么武林盟主,只想杀了萧墨轩为烨青报仇。   南宫璟的武学自然敌不过萧墨轩,所以南宫璟用了毒,萧墨轩剑抵上南宫璟的时候,早已中了南宫璟的剧毒,在场其他人除了玉清婷和烨青,无一人知道。   南宫璟为了不让人发觉,所用之毒并不会即可取了萧墨轩的性命,毒发还在三日之后,但这种毒还有一个特征,就是不能使用内力,否则五脏便如烈火焚烧,痛不欲生,南宫璟就是要萧墨轩死前也不好受。   萧墨轩自然也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虽然他极力克制,表现的若无其事,但行动还是慢了很多,而且动作多次偏离位置,最终败在了净禅手下。   当他忍着剧痛下台时,感觉到了一道专注的视线,回头,正好撞进玉清婷担忧的眼眸,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丝微笑。   比武大会结束后,众人离场时,萧墨轩没有同众弟子们一道回自己的住所,而是直接来找玉清婷。   还没走到玉清婷身边,已有十几个朱雀门门徒拦住了他,不准他再靠近。这些弟子并非萧墨轩对手,若是萧墨轩想,岂是他们可以拦得住的?只是这里是天山,而且此行而来是为了结盟对抗魔教,不便动手。   但明日众人便要离开天山,等待议定围攻魔教总坛冥巫山时再会合,所以今日他一定要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忍着剧痛,萧墨轩施展轻功跃过身前众人,向着玉清婷所在的地方飞去,只是还没到玉清婷身边,便被烨青拦下。   “你怎样才肯放弃?”   “你怎样才肯放行?”   “萧墨轩,我本以为你是个不近女色的正人君子,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堪之人,你真让我瞧不起。”   “我只想要问她几个问题,与烨青公子无关,如果烨青公子非要阻拦的话,伤了烨青公子还请烨青公子见谅。”   “我是她师兄,怎么能说与我无关?而且你也已经见识过了,我在她心里的位置可比你重要多了,别说你不一定伤的了我,就算伤了我,也只是让她更加厌恶你,到时候她不杀你已是万幸,你以为她还会见你吗?”   萧墨轩转头向玉清婷的地方看了一眼,玉清婷已经不在了。   萧墨轩面如寒霜地看着烨青,最后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不能把烨青怎么样,尤其是在了解到玉清婷极有可能是兰落语的时候。   “既然不想我见她,那就回答我两个问题。”   “凭什么我要回答。”   萧墨轩没有与烨青继续斗嘴,直接问道:“她什么时候成为你的小师妹的,五年前她在哪?”   第三十章 西楼,你别走   “她什么时候成为你的小师妹的,五年前她在哪?”   萧墨轩的话刚落,烨青的心突然一咯噔。   五年前?他为什么偏偏问他五年前?五年前师父将小蜻蜓带回辰天教,当时的小蜻蜓浑身血污,经脉具断,骨骼全碎,师父和教主耗尽心血才将小蜻蜓救回来,同时吩咐,教中不得讨论此事,如果问起,一律说师妹从小长在冥巫山,身上的伤是贪玩摔下山所致。那时候他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小蜻蜓,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小蜻蜓竟然也认为自己从小就长在冥巫山,没有一丝疑惑或怀疑。   难道说萧墨轩五年前就认识小蜻蜓,他是不是知道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烨青非常好奇,如果不是师父百般交代,他一定好好问一问萧墨轩都知道些什么,但是……   “小师妹从小就长在冥巫山,十几年前就是我的师妹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萧墨轩听了一愣,十几年前,这么说玉清婷真的不是落语吗?   为了让自己彻底相信,萧墨轩恍恍惚惚地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她是不是失忆过?”   烨青斩钉截铁地回道:“没有。”   没有吗?她真的不是落语吗?萧墨轩忽然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一样,空荡荡的。   **   玉清婷从下午就开始担心,她不知道南宫大哥对萧哥哥下了什么毒,但她知道一定是对萧哥哥不好的毒,要怎么样才能告诉萧哥哥他中毒了呢?怎样才能得到解药?   “小姐,有心事吗?”   玉清婷抬头,月西楼就站在她身边,脑子里忽然想起这几天晚上他每次在她入睡前都会在额头落下一吻,心莫名地乱了,不自觉地挪了挪身子,离月西楼远点。   月西楼发现了这个小动作,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平淡淡,不带一丝感情,无喜无怒道:   “天色已晚,小姐早些休息,属下告退。”   “慢着。”玉清婷刚刚想到,月西楼武功不错,对自己也算忠心,让他带自己去找萧墨轩是再好不过的了。   月西楼停住,安静地等待玉清婷的吩咐。   玉清婷走到月西楼的身边,问道:“我平时对你怎么样?”   “小姐对属下很好。”   “那你是听南宫大哥的还是听我的?”   月西楼沉默了一下,玉清婷以为他是在犹豫,厉声道:“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从今往后也不必再跟着我。”   月西楼平静地道:“属下只忠于小姐一人。”   玉清婷这才缓和了神色,兴奋地抓住他的袖子道:“那好,你现在就带我去找萧哥哥,快!”   月西楼眼睛扫了一眼被玉清婷抓住的袖摆,心里涌上一丝淡淡地难以察觉的喜悦,但在玉清婷提到萧墨轩的名字时,心里又刺了一下,点了点头。   月西楼的轻功显然很好,抱着玉清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便离开了他们的院子,直接落在了萧墨轩门前。   萧墨轩开门看到玉清婷时,惊讶了一下便放玉清婷进来,倒了一杯橘子茶给她。   玉清婷捧着来不及喝,便急急地道:“萧哥哥,你中毒了。”   萧墨轩点了点头,淡淡道:“我知道。”   玉清婷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叫道:“知道还不赶紧去看大夫,死掉怎么办?”   玉清婷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并不懂得避讳或者委婉是何意,何况此时她心急如焚就算知道该委婉表达也顾不上了。   萧墨轩淡淡笑着,呷了一口茶,抬眸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实话告诉我。”   玉清婷见他这么不在乎更加急躁,拉过他的手腕来便要把脉,一边还说道:“什么问题以后再问,现在看病要紧。”   萧墨轩收回手,认真地看着玉清婷道:“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便不看病,死了就死了。”   玉清婷气的又跳起来,无可奈何地又坐下,问道:“什么问题?”   “你叫什么?”   玉清婷觉得萧哥哥简直在开玩笑,他会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吗,简直是浪费时间。   “玉清婷。”玉清婷不耐烦地回答。   “你失忆过吗?”   “没有。”   “五年前的事还记得吗?”   “记得。”   “五年前你住在哪?”   “冥……”玉清婷刚要回答冥巫山,又想起萧哥哥与辰天教是敌人,又生生地吞了回去,含含糊糊道:“铭洲。”   “你认识叫萧墨或者楚谕的人吗?”   玉清婷摇摇头道:“不认识。”   “那……陈子若呢,或者说楚诺?”   这个男人是她一生中最最重要的人,无论是爱是恨,都是不可抹灭的存在,如果连他都不知道,那么……   听到这儿的时候,月西楼的心猛跳了一下,目光凝视着玉清婷,虽然他知道她应该不记得这个名字,不记得这个人,但是还是带着一丝期盼的,希望自己与众不同。   玉清婷还是摇摇头道:“不认识。”   果然,月西楼苦笑了一下,凭什么她应该记得你呢?况且不记得不是更好吗?自己留给她的可全部都是痛苦呀。   萧墨轩仰起头叹了口气,闭着眼睛问道:“你再仔细想想,五年前,你都做过什么?到过什么地方?认识些什么人?”   玉清婷不假思索地答道:“我从小就住在冥……铭洲,跟干爹美人各位师兄弟在一起,每天就是吃饭睡觉玩,学学炼药,偶尔跟美人去采采药,嗯,到过什么地方不太记得了。”   真的不是,萧墨轩苦笑,是啊,现在想来,除了外貌相似外,她们两个简直天差地别,习惯爱好行事风格都完全不同,一个成熟稳住,清雅出尘,一个天真活泼,妖媚绝艳,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现在可以看病了吧。”玉清婷说着,抓过萧墨轩的手腕把了一阵,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挺起衣袖看了看胳膊,还是不明白他中的是什么毒。   玉清婷泄气地垂下头,胡乱抓了抓头发,发泄似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又吃痛的“嗷嗷”叫起来。   最后无奈地说道:“我们还是去山下找个大夫看看吧。”其实烨青的医术很好,应该能看得出萧墨轩中的是什么毒,只是烨青恐怕巴不得萧墨轩早死。   月西楼拦住玉清婷,低柔的声音平淡地说道:“我来看看,我本就是朱雀门的人,说不定能看出是什么毒。”   玉清婷想想也是便由他看了。   月西楼没有把脉,只把手指点在萧墨轩额头上,探视了一会儿道:“他中的是虫螟。”   玉清婷一听震住了,虫螟,以七种毒虫炼制的天下剧毒,需要对应的七种毒花炼制的花骇方能解,用错其中任一种,不但解不了,反而因为身中两种剧毒而立刻毙命,南宫大哥可真够狠绝的。   “那该怎么办?”玉清婷急了,这种毒她在美人的书上看过,如果三天之内找不到解药,必死无疑,不行,她不能让萧哥哥死,转身便往外冲,月西楼一把抓住,问道:“你去哪?”   玉清婷急道:“当然是去跟南宫大哥要解药,不然难道看着萧哥哥死了不成?”   月西楼道:“这种毒三天之内死不了,不急在一时。”   玉清婷心里急得要命,语气上便有些冲人:“你当然不急,又不是你中了毒,哼,你本来就是朱雀门的人,萧哥哥死了正好称了你的意对不对?”   月西楼听她如此说,心里瞬间坠入冰潭,没错,他早就看萧墨轩不顺眼,他嫉妒他,他巴不得他死,但是……如果是她想要他活着,他就是丢掉自己的命也会把他救过来。他没想要她能够关心自己,可是她竟然如此不信任自己。   “我就如此不值得你信任吗?”   “对!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一个连真面容都不肯露的怪人。”   月西楼苦笑,原来如此,这么多日的悉心照料在她看来一文不值吗?呵呵,这不正是自己所希望的吗?希望她不要注意到自己,希望她不要对他产生任何感情,希望她不要再受到伤害,这不正是如了自己的愿吗?   缓缓放开玉清婷的手腕,月西楼深深看了玉清婷一眼,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了玉清婷的视野。   纱帽挡着,玉清婷看不到月西楼此刻的表情,但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愧疚,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   玉清婷无精打采地回到居所,连烨青问她去哪里了她都没听到,眼睛四处看了看,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去各个房间查看了一遍,还是没有他的身影,玉清婷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跑到南宫璟的房间,没理会南宫璟正和烨青卿卿我我,一把推开烨青,揪着南宫璟的衣襟急切地问道:“月西楼呢?月西楼去哪里了?”   南宫璟被玉清婷风风火火的举动继和突然而来的问题弄得一愣,迷迷糊糊地反问道:“你说谁?宫主?”   “月西楼,就是你给我的护卫月西楼,他现在在哪?我立刻要见到他,他要是不在一个时辰内出现,就永远别再跟着我。”   南宫璟这才回过了神,见玉清婷这么紧张月西楼,心情大好,宫主那么喜欢这小妮子,为她伤情断肠的,总算是收到点回报了。他才不担心宫主去哪了,反正宫主那么挂心这小妮子,过不了两个时辰肯定回来,他甚至坏心的想,宫主要是四五天不回来才好,也好让这小妮子清楚清楚宫主的重要性。   “啊嘞?月西楼不见了吗?我不知道呀,他不是一直跟着你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管,反正我现在就要见到他,你快派人去找。”   南宫璟装模作样地吩咐了两个下属带人去找,又抱着烨青亲热去了。   玉清婷又去了几个地方找了找,终因天太黑她胆小而回了房间,端起茶杯倒水才发现壶里没水,烦躁地一把丢掉茶壶,拉开门喊人来煮茶,喊了半天发现没人,才想起这会儿估计人都睡了。   玉清婷用力关上门,越想越气,平日里月西楼对她寸步不离,言听计从,今日竟然敢在她没有命令的情况下私自离开,他要是敢回来她绝对要他好看。   愤愤然的躺在床上,玉清婷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眼睛直直望着窗外,月西楼跟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点一点地在脑子里回放。   初次见面是在花神祭上,找不到路的她迷茫无助,月西楼找到了她,帮她打走了坏人,带她回家。第二次见面是在山洞里,她被人劫持,在她恐惧害怕时出现,从坏人手里把她救出来,带她回了客栈。之后南宫大哥就把他安排给她做护卫,每次她一回头,都可以看到他站在自己身后,不远不近刚好三步远。每天早上,他都会给自己准备好早餐,不冷不热刚刚好。无论白天黑夜,夜半三更,只要饿的时候随时都有美味的点心恭候,渴的时候他会煮很好喝的兰溪玉露茶给她,她要他离开他就会默不作声的消失,她想要他出现的时候他随时都在。那样听话而又任劳任怨,让她错以为他永远不会离开。   泪水从眼角一滴一滴的滑落,沾湿了枕头,玉清婷哭着哭着睡着了,梦里一遍遍地喃喃着——西楼,你别走。   第三十一章 求你回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玉清婷便醒了,急冲冲地去找南宫璟。   “谁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南宫璟一边穿衣服一边开门,睡眼惺忪地盯着玉清婷看了三秒,终于认出了面前的人是宫主的宝贝,刚才满腔的不快瞬间转化为讨好的笑。   “早啊,妹子,今天怎么起的这样早?”   玉清婷劈头就问:“月西楼呢,找到了没?”   南宫璟诧异地问:“你怎么问我,他不是天天跟你在一起?”   南宫璟本就没对月西楼的事情上心,睡了一觉而且还没怎么睡醒的情况下早就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玉清婷气愤地一跺脚,转身跑了。   又去别的院子问了一遍,都说没见过,玉清婷垂头丧气地回屋子躺床上挺尸。   月西楼,你有种!   玉清婷咬牙切齿地想。   没一会儿,玉清婷肚子就饿了,方想起来早饭还没吃,爬起来喊人送了饭来,才吃了一口便全吐了出来。   猪食!   玉清婷把饭推到了一边,再不吃一口,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不等下咽全喷了出来,把衣服都弄湿了。   茶水又苦又涩,比她平时喝的药还难喝。   玉清婷一起之下把桌上的盘碟杯盏全扫到了地上。   “哎呀呀,这是谁惹得我们家的大小姐这么生气,简直不要命了嘛。”   烨青手执扇柄一下下地敲击着左手,笑嘻嘻地走了进来,眼睛扫了一眼房间内的场景,笑意更深。   烨青当然知道玉清婷为何事生气,他倒是不担心,那个男人对他家师妹怎么样可是有目共睹的,说实话,他倒觉得师妹对人家太冷淡了些,那人又那么不温不火的,他都为他们两个着急,这么慢悠悠的下去,几时才能在一起呀。   不过今日看来他还真是小看了月西楼,平日里装的谦卑无比,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也不见他怎么亲近玉清婷,只是在小事上点点滴滴做的尽心,原来是等玉清婷习惯了他的存在再来个消失,玉清婷自然会感到不习惯,事事不顺心,这样才能显出他有多重要嘛,这招真毒!   玉清婷见师哥来了,一头扎进师哥怀里,呜咽地哭诉:“师哥,月西楼这个大坏蛋,他不要我了。”   烨青挑挑眉,这情景,这语气,这话……怎么让人觉得小蜻蜓被人始乱终弃了。   烨青好笑地拍着玉清婷的背,说道:“他不要你了,你也别要他了,天下好男人多得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你看面前不就有一个大好男儿。”   烨青故意如此说道,忽然觉得都小蜻蜓很好玩。   “呜呜呜,清婷不要别人,清婷只要西楼,师哥你去把他抓回来。”   烨青佯装不解道:“他到底哪里好了,要你如此死心塌地?”说到这句,烨青自己都要吐了。   “呜呜呜……他煮的茶……呜呜好喝,做的饭也……呜呜好吃,他……他不对清婷发脾气……”呜呜咽咽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烨青好笑,那个男人会做饭吗?这孩子都不知道人家每天是从百里之外给她买的吃的,哎,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跟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给自己买过一顿早餐吃。   玉清婷在烨青怀里哭了一会儿便睡着了,昨夜她担心了一晚上,本就没睡好,今日又起的早,以她的身体自然支撑不住。   南宫璟也过来看了看,见没什么事便拉着烨青走了,他才不要烨青跟这么个绝世美人呆在一起,倒不是他不自信,而是玉清婷实在美得天怒人怨,人神共愤,连他这个纯G看着都失神,别说烨青了。   烨青自然是喜滋滋地跟着南宫璟一起去收拾东西,今天他们就要回朱雀门了,不用再在这里吃猪食。   玉清婷醒过来时,身边没有一个人,屋子里空荡荡的,心里涌上一股寂寞感,摸了摸肚子,还是先吃点东西,她好饿。   翻箱倒柜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包袱,玉清婷解开,里面是几个盒子,玉清婷知道墨色的是药物,红色的是首饰,绿色的是用来放点心的。   打开绿色的点心盒,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四种小点心,翠玉豆糕,蜜饯葡萄,糯米凉糕,芝麻南糖,是昨日下午看比武时饿了,月西楼去山下给她买的,她不喜欢这四样,把其他的都吃了就剩下这些。   玉清婷拿起一块点心塞到嘴里嚼了嚼,竟意外地发现很好吃,又拿起另外三样吃了些,都很好吃。   玉清婷开心地捧着盒子吃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发现已经吃下了三分之二,恋恋不舍地盖上盒子收起来,捧着盒子看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眼泪就开始吧嗒吧嗒的掉。   如果月西楼在的话,她就可以尽情地吃了,不用担心这顿吃没了下顿怎么办。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玉清婷赶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上去开门。   烨青看着玉清婷眼睛红红也不敢再取笑,他也纳闷,这月西楼走了这么久都不回来,难道真的是生玉清婷的气了不成?   烨青勉强挤出个微笑,摸着玉清婷的脑袋道:“小蜻蜓啊,咱们今天要回家了,高不高兴?”   玉清婷一听又开始急,抓着烨青的衣服问:“今天就走吗?能不能明天再走?”   烨青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今天不能走?”   玉清婷眼睛又开始蓄泪,眨巴了一下便有个豆大的泪珠掉了下来,呜呜咽咽地道:“咱们走了,西楼要是回来了找不到我们怎么办?师哥,我们在这里等他好不好,好不好嘛?”   烨青愣住了,他原以为小蜻蜓对月西楼不过是有些依赖罢了,没想到月西楼的离开对她影响这么大,以前萧墨轩拒绝她的时候她也不过是哭个把时辰睡一觉就没事了,可现在月西楼不过是消失一会儿她就哭个没完没了,难道说小蜻蜓已经……   “小蜻蜓,乖,别哭,你一哭就变丑了,变丑了月西楼就不喜欢了哦。”   玉清婷一听马上止住了眼泪,鼻子一抽一抽地更加显得委屈可怜,看她忍得很辛苦,烨青忽然觉得似乎不应该这么劝解。   “小蜻蜓啊,今天萧哥哥要走了哦,你不去送送他吗?”烨青转移话题道,说实话他是万分不愿小蜻蜓去找他的,只是现在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别的可以让小蜻蜓转移注意力的。   玉清婷一听,就想起了萧墨轩中毒的事,抓着烨青的袖子问道:“师哥,你有没有解虫螟之毒的解药花骇?”   烨青疑惑地眨眨眼:“有人中了虫螟吗?”   玉清婷犹豫再三,觉得现在不是在意会不会惹师哥不高兴的时候,吞吞吐吐地道:“南宫大哥昨天给萧墨轩下的毒正是虫螟。”   烨青了然,说道:“你先等等,我去问问南宫。”   **   “璟,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把解药给我吧。”   “烨青,不是我不给你,我真的没有解药,昨晚宫主还跟我要来着,不信你去问宫主啊。”   烨青气愤地道:“你明明知道月西楼不见了还让我去问,你找理由不会找个好点的吗?”   “哎?是哦,宫主不在了,我倒是忘了,呵呵。不过你也不能冤枉我啊,我谁都会骗但惟独不会骗你啊,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烨青双手环抱,扭着头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屑道:“哼,我看你是天下谁都不会骗就会骗我。”   烨青这么说并不是毫无根据的,以南宫璟的性格是不屑于说谎骗人的,敢作敢当。但对自己,可能真的是怕惹得他不开心,万事小心谨慎,就怕一个行差踏错他又赌气离开,所以时不时地说个小谎。   南宫璟委屈了,他对烨青可是死心塌地情有独钟的,竟然换来他这般说辞,愤愤道:“不信你搜啊,能搜出来我今晚让你上。”   烨青眼睛一眯,狡黠一笑,他跟南宫这么多年可一直是在下面的,并不是他天生是受,只因为他太爱南宫璟,才会甘心居下,但若是南宫主动放弃,他倒是十分愿意在上面的。   于是烨青十分兴奋地翻箱倒柜,没找到,然后又去搜南宫璟的身,像花骇这样的珍贵毒药他一般都是带在身上的。   烨青就这样上上下下地搜了半天,解药没搜到,倒是把南宫璟惹火了。   南宫璟本就对烨青没免疫力,被他这么上上下下地摸哪里忍得住,所以最后的结局就是烨青没上成,到让□狂烧的南宫璟反反复复地吃了个干净。   **   傍晚时候,朱雀门还是离开了天山,玉清婷闷闷不乐地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的风景。   天将黑时,玉清婷瞥见一个黑影。   黑色的斗篷黑色的纱帽,玉清婷立刻想到一个人,急忙喊停了马车,飞也似地朝着那个影子而去,把南宫璟和烨青的呼喊抛在身后。   玉清婷跑了一路,气喘吁吁的,身体原因,她鲜少走动,更何况是这么快速的奔跑,玉清婷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但是她不敢停,怕停一下,那个人又不见了。   脚下被什么一绊,玉清婷摔出了两米远,整个人趴在地上,下巴磕在了地上,膝盖也撞破了,全身又酸又疼,爬不起来。   玉清婷疼的哭了出来,可是一哭,喉咙又抽的疼,又干又哑,泪水沾到伤口上,像是撒了盐一样更加疼的要命,玉清婷疼的全身抽搐。   “西楼,西楼,呜呜,清婷好疼,好痛……”   玉清婷觉得很委屈,西楼在的时候,她都没有摔倒过,在路上走的时候他总是小心的把她护在身边,不让人撞到她,有时候她横冲直闯被东西绊到,他总是可以在她摔倒前接住她。她甚至忘记了疼痛是什么滋味。   玉清婷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哭着哭着忽然听到了脚步声,惊喜地回头叫道:“西楼!”   第三十二章 解救   玉清婷惊喜地回头,看到的却不是月西楼。   两个蒙面黑衣人过来拉起玉清婷,对不知谁问道:“就是她吗?”   玉清婷这才看到他们身后站着一个相对矮小的蒙面人,也是一身黑衣,声音细细地应该是女子,那女子道:“嗯,就是她。”   话落还没等玉清婷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个黑衣人一记手刀砍在玉清婷后脖颈上,玉清婷晕了过去。   玉清婷是被一阵冰冷冻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冰寒彻骨。   “呦,总算是醒了。”一声粗哑的男声传了过来,玉清婷抬头,看到面前两个膀大腰圆的怪物(为什么叫怪物呢?雪之前已经说过,下等容貌的人是被玉清婷排除人类之外的,面前的两个男人显然面目丑陋,在玉清婷眼里当然是怪物),正一脸□地看着她,表情猥亵至极。   玉清婷害怕的缩了缩身子,方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在一个十字木架上,动也动不了。   玉清婷转头打量自己的处境,发现是一个小黑屋,长宽不过三四米,没有窗,只有一扇木门,地上堆着杂草,有老鼠蟑螂之类的四处跑,屋子里臭烘烘的,玉清婷不悦的皱起秀眉。   “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   “嗯,我们是谁这个你不用知道,至于为什么抓你嘛,因为有人给钱雇我们兄弟,而且你长得还蛮漂亮,有钱赚有美人玩何乐而不为呢?”   玉清婷脸色大变,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一脸奸邪淫意的怪物,不安地大叫起来。   男子摸着下巴道:“这里荒郊野外的,你叫破嗓子也没人应得,不过你的声音还真好听,多叫几声也无妨。”   男子猥琐的笑着,手向玉清婷摸过来。   “坏蛋,滚开,离我远点,否则西楼一定不会饶过你们的,滚开,你们都滚开,别碰我,别碰我!”   玉清婷的威胁显然对他们没有任何威慑力,两个男人凑过来解开玉清婷的绳索,把玉清婷按在了地上。   玉清婷惊恐地瞪大眼睛,奋力挣扎扭动,但那两双肮战的手还是在她身上四处摸来摸去,又揉又搓又捏,衣服也被他们扯得破破烂烂。   一双手肆无忌惮摸她柔软的胸部,另一双手肆意揉捏着她的大腿,玉清婷浑身战栗着,眼泪从眼睛里掉出来。   玉清婷银牙紧紧咬着嘴唇,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再忍一下,再忍一下就好。   “这小妞太漂亮了,皮肤又嫩又滑,老子忍不住了,你先一边去,等我解决了你再来。”   “不行,凭什么你先来,我是老大我先来。”   “这笔买卖是我找上的,当然要我先来。”   两个人又吵了几句,最后决定两个人一起,玉清婷泪眼模糊中,一遍遍呼唤月西楼,不是每次自己遇到危险他就会出现吗?现在她很危险,为什么还不出现?为什么还不出现?   裙子被人撕烂,裤子被人扯掉,玉清婷感觉到两只腿被人握住,她本能地闭紧,可是她一个弱女子的力气如何能跟两个壮汉比,腿轻而易举地被分开。   玉清婷惊恐地看着一个硕大的东西向自己隐秘的地方靠近,绝望地翻身逃脱,两只手在地上胡乱的抓刨着,腿用力的乱踢乱蹬。   本来不抱什么希望,可是抓着自己腿的力量忽然弱了下来,玉清婷不安的转头,看到那两个男人倒在地上,全身痉挛。   玉清婷赶紧跑到门边,用力的拉门,没反应,又推门,还是没反应,用力地拍门,一边拍一边声嘶力竭地叫:“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呐,来人啊,救命呐!”   可是喊了半天还是无人应答,玉清婷的嗓子喊哑了,颓然地坐在地上。   转头看向那两个男人时,他们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玉清婷小心地一寸寸挪过去,伸长手探了探二人的鼻息。   死人!   玉清婷惊恐的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上,她这是第一次见到死人,还是自己亲手杀死的人。   玉清婷恐惧地抱紧身子躲到角落里,止不住的发抖,眼睛看也不敢看那两个面色青紫的人。   那些虫子,身上养的那些虫子,可以害死人。玉清婷只要一想到是自己驱使身上的蛊虫弄死了这两个人,就止不住的颤抖,厌恶地驱赶身上的虫子离开自己。   虫子纷纷离开玉清婷的身体,自行寻找食物,爬到那两个死人身上开始啃食,不一会儿,两个有血有肉的尸体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玉清婷更加害怕,全身蜷缩成一个球状,头埋在腿上,第一次发现自己身上的蛊虫是如此可怕。   玉清婷带着惊恐不安的心情去入了睡眠。   睡梦中,玉清婷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黑乎乎地地方,阴森森地可怕,她小心的四处走了走,面前就出现了两个又高又大的壮汉。   玉清婷惊恐地退后,心里害怕地要死,那两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是鬼?他们的鬼魂来找她报仇了吗?玉清婷转身开始慌里慌张地奔跑,可是怎么跑也甩不开那两个人,玉清婷退呀退,那两个人的绿眼睛闪啊闪地看着她,越来越近,玉清婷惊恐地发现那两双绿眼睛的主人不是鬼,而是两匹狼,亮着白晃晃地獠牙,要来咬她。玉清婷撒腿往前跑,却发现前面也有狼群。   玉清婷被夹在中间,恐惧如潮水淹没了她。   突然狼群外出现一个黑衣人,黑色的斗篷,黑色的纱帽,就站在不远外看着她。   玉清婷大喜,叫道:“西楼,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可是月西楼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呼唤,转身走了。   玉清婷看着他渐渐模糊的背影,心彻底冷透,绝望像黑色的大网网住了她,她挣不开,逃不脱。   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玉清婷只觉得睡了比没睡还要疲惫,全身无力,软绵绵地趴在地上。   昨天只吃了西楼留下的点心,没有吃饭,现在觉得很饿,玉清婷趴着挪到门口,想要叫人送点饭来。   有气无力地拍了两下门,无人应答。   玉清婷倒在地上,她实在是没力气动了。   肚子里空空的,身子也软绵绵的,玉清婷觉得很热,扒拉开干草,把脸贴在地面降温。   玉清婷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又沉又重,但就是睡不着,肚子饿得发疼,好像胃脏都要融化了一样,疼的她无法入眠。   门“吱呀”一声开了,玉清婷已经没力气再去看进来的是谁,听到脚步声向自己靠近,玉清婷想要挪动,却发现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力气。   “哼,前两日看你还那么嚣张,今天就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了,不知道你的萧哥哥见到了会怎么想?”那人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把头抬了起来。   头发几乎要被她扯断,头皮一阵阵地发麻,玉清婷不自觉地皱皱眉。   “你根本就不是她,凭什么长着一张她的脸勾引我的萧大哥,我才是萧大哥的女人,有了烨青,白玄青,南宫璟这么多男人还不够吗?你到底想要多少男人,既然这么想被男人操,今天我就让你爽个够,你们几个进来。”   外面又有几个男人进来,一个个脏兮兮地,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面黄肌瘦,一看就知道是乞丐。   “照我的吩咐做完了,刮花她的脸扔到乱葬岗,这些银子就是你们的了。”   乞丐们一哄而上抢走了银子,那女子掸了掸衣服出去了,门又被关上。   玉清婷吃了教训,这次没有等那些人动手就已经驱使蛊虫攻击,只是那些乞丐并没注意到,玉清婷咬牙忍着任他们抚摸,心里默默数着数,等待他们通通被蛊虫吞噬。   肮脏的手揉捏着玉清婷的肌肤,玉清婷觉得恶心反胃,胃里翻江倒海,但是什么都吐不出来,因为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吐。   刚才集中意念驱使蛊虫,精力更加不济,脑子里像是灌了铅,眼睛已经看不清楚景物,世界开始在她眼睛里旋转摇晃,声音也越来越远,只能听到桀桀的笑声,隐约感觉得到身体四处被捏扭的疼痛。   脑子里混乱的已经无法数数,唯一的想到的就是他们怎么还不死,他们怎么还不死……   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香,一个身影在脑子里浮现,玉清婷想抬头看他一眼,但是最后也没来得及看便昏了过去。   月西楼那晚离开,本是去找南宫璟要解药,但是南宫璟居然没有虫螟的解药,虫螟三日不服解药便必死无疑,月西楼知道玉清婷不希望萧墨轩死,所以问清楚了是哪几味虫毒,决定去虚月宫中取药。   其他人未必能在三日内赶回,月西楼只得亲自去取,本来是想跟玉清婷说一声,可是想到玉清婷正在生自己的气,未必想要见他,便黯然离开了。   心里惦记着玉清婷的安危,虽然有南宫守护,但还是十分不放心,月西楼连夜兼程,不吃不睡,终于在一天内赶了回来。   可是赶回来还没站稳,便听到玉清婷失踪的消息,那一刻月西楼愤怒的想要杀了南宫璟。   但玉清婷的安危要紧,此刻用人之际人越多越好,月西楼当夜调动天山附近所有虚月宫人手,一夜之间将附近几个州掘地三尺,一天之后在一个荒郊野外的小木屋里找到了玉清婷。   月西楼万万没想到,一日未见,玉清婷竟然已被折磨成这番模样,七八个肮脏不堪的人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抚摸,还用那干裂黏糊的嘴巴触碰她莹白如雪的肌肤。   愤怒,月西楼有生以来最强烈的愤怒,冲天的愤怒让他想要杀人,杀尽天下人。   但是月西楼只是平静地走过去,温柔地抱起玉清婷,转身一句话没说地离开,身后的下属将乞丐们抓起来,等待月西楼的审问。   第三十三章 不想让她哭   月西楼一路抱着玉清婷施展轻功快速到了兰落客栈,在小木屋里就发现玉清婷在发烧,身体烫的吓人,所以他一刻也不耽误地把玉清婷放在床上,搭脉看了看,除了发烧没有其他病症,月西楼稍稍放心。   安排人打水熬药,把客栈里的客人通通赶了出去,月西楼关上门褪下玉清婷的衣服又开始查看身上的伤,这一看,刚刚平息的怒火又开始狂烧。   玉清婷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手腕脚踝上是明显的勒痕,脸上有被人打的指痕,身体上上下下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知道是又咬又啃,揉捏所制。   指甲也断裂了,上面有紫黑的血污,月西楼手轻轻握着玉清婷的手,开始懊恼自己不该离开她。   翻出了金疮药,月西楼小心的往玉清婷身上敷好,虽然昏迷中的玉清婷感觉不到,但月西楼还是怕弄疼她。   敷完了药,给她穿上亵衣,盖好被子,月西楼又拧了手帕盖在玉清婷的额头上,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   月西楼温润的声音此刻显得冷厉的可怕,外面的人身子一抖差点摔了药碗,慢慢挪了进来,头低着不敢看面前人的脸。   “宫主,药熬好了。”   “有放蜂蜜吗?”   那人一听,腿一软跪了下来:“属下该死属下该死,我这就去重新熬制。”   “不必了,你下去吧。”那人哆哆嗦嗦的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迅速跑下了楼。   月西楼从一个小盒中取出一个小瓶,拔掉塞子,立刻便有一股浓郁的清香飘了出来,月西楼倒过瓶子,手指敲了两下,便有两滴晶莹的液体落在了药碗中。   用匙子搅了搅,月西楼尝了一口,不苦也不算很甜,温度也刚好,这才做到玉清婷身边一匙一匙的细心喂她喝下。   等一切收拾完毕,月西楼关好门出去,派人守在门口,去了另一间屋子。   “宫……宫主,那些人都死了。”   月西楼没有说话,目光却冰冷锋利,跪在地上的人吓得身子乱颤,一个劲地往地上磕,没两下地上已是一片血渍。   “这不怪属下,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宫主前脚一走,那几个人立刻就死了,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月西楼厌恶地看了看脚下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下去了。   “把南宫璟叫来。”   南宫璟早在玉清婷失踪的时候已经吓得半死,好不容易找回来了见到那等情形,南宫璟已有觉悟这次恐怕再劫难逃了。   月西楼看了南宫几眼,没有说话,南宫璟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她为什么会失踪,你不是一直看着的吗?”   静默半响,月西楼开口道,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柔轻缓,犹如天籁。   南宫璟却觉得如芒在背,硬着头皮道:“是属下失职,昨天晚上不知什么原因,玉姑娘突然离开,我们去追了但是天太黑没追到。”   “你是说这不怪你了?”   “属下不敢,玉姑娘被劫是属下看护不周,还请宫主责罚。”   “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玩忽职守之罪。”   “当如何责罚?”   “轻则废去武功赶出虚月宫,重则……凌迟处死。”南宫璟艰难说道。   “你觉得本宫该如何责罚你?”   南宫璟扣地三声,颤声道:“当……凌迟处死,辜负了宫主的器重,未能尽到应尽的职责,南宫璟死有余辜,在此谢过宫主多年栽培之恩,南宫璟自去领罪。”说完起身离开,月西楼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眼眸低垂,没有看南宫璟苍凉的背影。   南宫璟手刚碰上门,还没打开,门猛的大开,来人一下把他撞翻在地,南宫璟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月西楼,小蜻蜓失踪我也有责任,我愿与南宫璟一起领罚。”   南宫璟回头,看到烨青笔直的跪在月西楼面前,仰着头不卑不亢地说道。   南宫璟大骇,烨青这是干什么,他一个人死还不够,还要再带上一个吗?   南宫璟赶紧去拉起烨青,口中说道:“你又不是朱雀门的人,这事与你无关,你来凑什么热闹,就算有错,也应该是去辰天教向你们的教主领罪。”   烨青却是倔强的很,任南宫璟怎么拉都不起来,眼睛一直望着月西楼,铿锵的声音掷地有声地道:“谁说我不是朱雀门的人,现在我是朱雀门的副门主,既然保护小蜻蜓是朱雀门的责任,那我这个副门主当然首当其冲。况且之前你曾亲口把小蜻蜓托付给我,这么说起来,小蜻蜓失踪责任最大的人就是我。”   南宫璟急了,当日要他当朱雀门的副门主不过是要表明他在朱雀门里的地位,却不想反倒害的连累他受罪,南宫璟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一同跪在月西楼面前道:“宫主,烨青本不是朱雀门的人,是我强迫他做这个副门主的,玉姑娘的事与他无关,还请宫主明鉴。”   “南宫,谁说我是被强迫的,我心甘情愿,而且就算他不责罚我,如果你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南宫怔怔地看着烨青,不知该说什么好,是该高兴自己在烨青心里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地位,还是痛恨烨青如此不知轻重的找死。烨青却是一直看着月西楼,不曾移动分毫。   月西楼抬睫,扫了跪在地上的烨青一眼,虽然他跪在自己面前,但眼神却是倔强而傲然的,可见骨子里并不屈从自己,月西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这是干什么?威胁自己吗?   “烨青,你以为你是玉清婷的师兄,我便不敢把你怎么样吗?”   虽然还是低柔轻缓的语气,但烨青却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头顶灌下,如置寒潭,筋骨具被冻结,心里大骇。   月西楼说的没错,虽然不完全是,但烨青确实是仗着自己是小蜻蜓的师兄,如果他真的杀了他,那小蜻蜓势必不会原谅他,更逞论爱他。   但此刻由他说出来,烨青却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这个男人,除了小蜻蜓,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杀他,也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   南宫璟急了,宫主如此说,难道真的打算杀了烨青?   “宫主,还请宫主三思而后行,烨青是辰天教左使唯一的亲传弟子,还是教主上官清远十分看重的人,十有八九便是辰天教的下一代教主,若是杀了烨青,岂不是与整个辰天教为敌?剑影山庄的事宫主已经看到了,前车之鉴,烨青万万杀不得啊!”   月西楼挑眉,看着南宫璟,冷笑,烨青威胁他也就算了,如今连南宫璟也敢威胁他了?是他们小看了他的实力还是他小看了他们的胆量?   “辰天教又如何?以虚月宫之力,未必不是辰天教的对手。”   南宫璟和烨青具骇,月西楼当真是不把一切放在眼中吗?   “如此说来,今日我们二人是必死无疑了?”烨青经过这一连串的对话,已经看清楚了月西楼的本质,这个人,不在乎生死,不在乎天下,这世间,能令得他侧目的,恐怕也只有一个玉清婷了。   月西楼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缓缓道:“我何时说过要你们的命了?”   南宫璟和烨青具是一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烨青正待还要辩驳,南宫璟拉了拉他的手,烨青转头,看到南宫璟的眼神,没有再说。   的确,从头至尾,一直都是他们两个人自以为是的月西楼要取他们性命,其实从始至终月西楼就没说过一句要责罚他们的话,只是询问了一下玉清婷失踪的原因,然后问他所犯何罪,当如何惩处,罪名和责罚手段都是他自己说的,月西楼根本就没提过要怎么责罚。   “属下不明,玉姑娘失踪一事的确是属下的失职,宫主……”南宫璟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月西楼缓缓抬头,沉默了片刻,温淡柔和的声音飘了过来:“我曾发誓,今生再不让她因我之故掉一滴眼泪。”   说完起身离开。   烨青和南宫璟面面相视,同时了然的笑了。   小蜻蜓是个重情之人,不只爱情,也包括亲情,烨青是她相伴五年的师哥,南宫璟虽时间不长,但小蜻蜓已然把他看做了自己的大哥,如果他们出事,小蜻蜓势必伤心难过,月西楼怕的不是小蜻蜓因此恨他,也不怕得罪辰天教,只是见不得小蜻蜓伤心。   烨青望着月西楼离去的背影,心里哀叹一声:你不想小蜻蜓因你之故掉一滴眼泪,可是你的失踪已然让她伤心欲绝。爱情的世界里不可能没有眼泪。   第三十四章 西楼,我爱你   玉清婷醒过来的时候,月西楼正靠着床柱浅眠,为了取解药奔波了一天,然后又找了玉清婷一天,之后又照顾了玉清婷一天,月西楼已有三天三夜没有合眼,饭也没好好吃,身体憔悴了很多。   玉清婷眨眨眼,确定身边的男人就是月西楼,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月西楼本就睡的极浅,玉清婷的动作把他惊醒,他垂眸,看到那个孩子抱着自己的胳膊安详地睡着,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也闭上眼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玉清婷环顾一周,不见月西楼的影子,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跑了出去。   “小姐去哪?”门外的人拦住她,问道。   玉清婷问道:“月西楼呢?他回来了没?他回来了没?”   玉清婷不确定,在那个小木屋中闻到的香味是不是他,她甚至怀疑那个味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还有刚才的那个梦,他就坐在他身边,为了防止他逃跑,她还抱着他的胳膊来着,如果不是现在看不到他,她会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   “回禀小姐,宫……月西楼已经回来……”   “他在哪?带我去见他。”未等他们说完,玉清婷已经亟不可待地下令道。   玉清婷冲进去的时候,月西楼和南宫璟,烨青都在,此外还有些玉清婷不认识的人,众人被突然而来地撞门声惊了一跳,转头看到一个女子站在门口,青龙门的门主东方茗还未斥责她打扰他们议事,便收到了南宫璟警告的眼神,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噤了声。   月西楼抬头,看到了只穿着亵衣站在门口的玉清婷,小胳膊小腿都露在外面,赤脚踩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垂在胸前,有些拘谨的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除了烨青和南宫璟,其他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如果照以往的情况,议事期间被人打扰,宫主都会毫不犹豫的杀掉,而且门外都是虚月宫的人,这个女人进来他们没有阻止吗?   静默几秒,月西楼终于开口:“你怎么来了,回去休息!”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带半点温情,甚至带了几份命令的口吻,玉清婷呆了呆,低低“哦”了一身,转身恍恍惚惚地抬步走。   月西楼看着玉清婷光着的小脚,又有些心疼,出声道:“等一下。”丢下众人走到玉清婷身边打横抱起走了。   众人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玉清婷被月西楼抱到了床上,月西楼道:“你需要什么吩咐下人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玉清婷没言语,月西楼直起身来想走,却发现玉清婷抱着自己的脖子不撒手,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好像要哭出来。   月西楼见状只得放柔声音道:“乖,我还有事,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玉清婷不但没放手,反倒搂得更紧,头压在月西楼肩上,声音闷闷地道:“西楼,西楼,不要丢下清婷,清婷好害怕。”   “没事了,都过去了,没人伤害你的,你看这么多人保护你呢。”   玉清婷摇摇头,搂得紧紧地道:“他们都不管用,我还是会被坏人抓到,只有西楼才能保护我,西楼,你不要再丢下清婷了,清婷好疼好疼。”   “哪里疼?”听到她说疼,月西楼心里一下子慌了,再也装不下去,紧张地问。   “哪里都疼,身体疼,心也很疼。”玉清婷如实说道。   玉清婷不明白心为什么会疼,只知道月西楼不在的这两天,她的心就像是被利器一下一下地割,疼的她不能呼吸。比起那些人给她的痛来,那种痛要强烈千百倍,尤其是当她梦到月西楼在她呼救时漠然离去的瞬间,心脏像被人抽空一样,她再也不要体会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月西楼怔住,心疼吗?似乎有些事情在脱离他的掌控发展。   月西楼强硬的拉下玉清婷的手,冷冰冰的说道:“不要再无理取闹,我不是你的玩具!”然后转身离开了。   玉清婷趴在床上,泪水掉落了下来,她没有无理取闹呀?月西楼为什么对她这么凶?   **   当天晚上,南宫大哥给玉清婷派了另外两个护卫,说是月西楼有其他任务不能再保护她了。   玉清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晚上没有月西楼的吻她就无法安然入睡。   玉清婷大睁着眼睛看着床顶,数了999只羊,还是了无睡意。   外面敲了三更鼓的时候玉清婷才因困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天没见到月西楼的踪影,玉清婷歪在床上出了一天神,吃了一块儿酥。   又过了一天还是没见到月西楼的身影,玉清婷趴在桌上写了几千遍的月西楼,吃了一肚子墨水。   又过了一天,玉清婷实在忍不住,跑去问烨青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嗯,不用担心,你只是患了一种病。”   玉清婷紧张地问:“得病了吗?我怎么没觉得,什么病?要不要紧?我怕吃药,怕扎针。”   烨青摇着扇子,好笑地看着玉清婷,故作神秘地道:“这个病嘛?说严重不严重,说不严重其实也蛮严重,端看药引拿不拿得到。”   玉清婷听说又要吃药,苦着脸说:“能不能不吃药。”   烨青果断的摇头:“不能。”   玉清婷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说:“那到底是什么病?”   “相思病。”烨青忍着笑,认真的说道。   **   玉清婷在床上滚来滚去,反复想着烨青师哥白天时说的话。   她喜欢上西楼了吗?怎么可能啊?她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他对她一直都是冷淡淡的,她不问,他就不说话,安静的跟个木头似的。   但是……他对她真的很好,有他在身边,她不用担心没有好吃的,不用担心下雨了没雨伞,不用担心天冷了挨冻,不用担心路远走不动。   “扑通”一声,在床上滚来滚去的人裹着被子掉在了地上,因为有被子垫着倒不怎么痛,玉清婷爬上床继续滚。   外面忽然有脚步声,玉清婷停住翻滚的动作,刚露出脑袋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   “西楼,你回来啦!”玉清婷立刻掀开被子,扑倒来人的怀里,脑袋蹭了蹭抱怨:“你这几天都去哪了?也不来看看我。”   月西楼还是淡淡的语气问道:“你得了什么病?”   “啊?”玉清婷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   月西楼道:“烨青说你得了很严重的病。”说着一手搭上玉清婷的手腕查探,眼睛往外看去,烨青早已不见踪影。   烨青在月西楼打开门的时候就脚下抹油的跑了,一边还在心里祷告:小蜻蜓呀,师哥可是冒着杀头的危险把你的情郎给诓来了,你可得给师哥争口气呀。   月西楼放下玉清婷的手腕,淡淡道:“身体有些虚弱,补一补就好,属下会写下药方让人熬制,天色已晚,小姐早些休息,属下告退。”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玉清婷好不容易才见到他,岂能就此放走,慌慌张张地从床上跳下来,动作太快不小心被被子绊住从床上滚了下来,月西楼条件反射地接住,玉清婷顺势抱住了月西楼的腰。   “西楼,今晚别走了,你不在我睡不着。”玉清婷的脑袋在月西楼怀里小猫似的蹭了蹭,语气带着三分祈求七分撒娇,像极了痴情女子在挽留情郎。   月西楼心颤了颤,几乎就要脱口答应,但话到嘴边又硬是扭成了:“小姐别说傻话,身份有别,西楼怎敢留宿小姐闺房?”   “有什么关系,要是南宫大哥不同意,我去求他。”玉清婷再接再厉道,她直觉地感到今晚放月西楼离开,再见到他又不知在什么时候,玉清婷无法忍受长时间看不到他。   “就算门主同意,西楼也不能这么做,男女有别,就算小姐不顾惜自己的清誉,西楼也不能做这等害人之事。”   “西楼,我喜欢你。”   “嗯?”月西楼被玉清婷突然而来的言语弄得愣住了,没等他回过神来,唇已经被人堵上。   柔软滑嫩的滑进月西楼口中,小心翼翼的搜索,吸允,玉清婷一边回忆着烨青师哥交给她的,一边尝试。   月西楼终于找回了神,极力压下想要回应的冲动,一把推开玉清婷,正色道:“小姐请自重。”   玉清婷紧追不舍,很认真地说道:“西楼,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月西楼深呼吸,带情绪稳定下来后沉声说道:“能得小姐垂怜,西楼受宠若惊,只是西楼面目丑陋,配不上小姐,小姐还是另寻良人,西楼告辞。”   月西楼转身快步离开,如果再呆下去,他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再拒绝一次。   玉清婷急了,跑着冲过去,从身后抱住了月西楼,大叫道:“就算你长的奇丑无比,我也爱你。”   月西楼的身子一僵,心脏无规律的跳动着,一时间悲喜交集。   时间仿佛停滞了,玉清婷抱着月西楼,头紧紧贴在他背上,心里忐忑不安,就像是在山上做错事时,等待着美人的宣判。   月西楼仰着头,沉默了许久,最后用尽气力,缓慢的抬起手,仿佛手上坠了千斤重担般慢慢的搭上了玉清婷圈在他胸前的细腕。   一点一点的掰开玉清婷的双手,月西楼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可是我讨厌你。”   第三十五章 出发冥巫山   “可是我讨厌你。”   玉清婷呆住了,眼睛迷惑地看着月西楼,仿佛他说的是另一国语言,她听不懂。   月西楼看着她的眼神,心如凌迟一般痛苦,他深爱的清婷啊,这世间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吗?生生地要把自己最爱的人推开!   院子里寂静无声,只能听到风流动的声音,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玉清婷的发被吹得凌乱的飞舞,而她只是木木的站着,任头发遮挡了视线。   月西楼捏着拳,身体站的笔直,黑色的纱帽被风吹得晃动,他没有伸手去扶。   乌云飘过,月光被遮挡。   玉清婷突然大吼道:“你撒谎,你明明就是爱我的。”   如果不爱,为什么每次她遇到危险他总能出现;如果不爱,为什么每晚都要偷偷吻她,他是爱她的,一定!   月西楼冷笑:“你凭什么这么认定?自私,傲慢,任性,刁蛮,娇纵的大小姐,每天对我呼来喝去,招手即来挥手即去,需要我的时候就想起了我,不需要的时候就把我晾在一边,随心所欲,从来不问我的意愿,我为什么要喜欢你这种女人?”   是这样的吗?玉清婷自问,然后苦涩的发现,真的如此,一言不差。   玉清婷跌坐地上,欲哭无泪,眼神空茫的望着前方,失去了焦点。   月西楼竭力忍住回头的冲动,脚下一点,飞身离去。   一直飞出了十几里路,月西楼落在了一个小树林中,方才松开紧握的拳,血珠一滴一滴地溅落在地上。   仰天长啸一声,月西楼身体一跃,挥手掠过,方圆十丈之内,万物凋零。   黑色的身影宛若鬼魅,旋转翻跃,带起风卷烟尘,如沙暴过境,摧枯拉巧,万物成灰。   指尖点到,冰封十里,掌风过处,烈焰燎原。   月西楼周身百米之地,犹如地狱,冰火交错,寒热更替,时如严冬,时如酷暑。   火光冲天,冰冻三尺,天摇地晃。   天塌地陷,狂风乱卷,电闪雷鸣。   天昏地暗,星月无光,云翻雾滚。   直到筋疲力尽,月西楼仰躺在龟裂的地面,整个地面四分五裂,沟沟渠渠,左塌右陷,好像刚发生一场8级地震一般。   月西楼一直睁着眼睛看着,直到太阳升起,霞光刺眼。   **   玉清婷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也不让人进去,不吃不喝已经两天,烨青和南宫璟都快急死。   烨青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瞬间四分五裂,烨青气愤地说:“月西楼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爱小蜻蜓,鬼都不信!”   “我也不信,但宫主心里怎么想我们也猜测不出,你干着急也不管用啊。”南宫璟看着烨青砸桌子的手掌,心疼的要命,这孩子,你不高兴打我两下也可以啊,干吗折腾自己啊!   “不行,我去找月西楼问问清楚。”说着就要跑,南宫璟赶紧拉住道:“你去也不管用,宫主不想说不想做的事,谁去都不管用,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劝劝玉姑娘,她要是饿死了,咱们都得跟着陪葬。”   烨青听了也是,还是想办法先哄小蜻蜓吃东西要紧。   “小蜻蜓,开开门,师哥刚才买了一种很好吃的点心哦,不出来就吃不到了。”   没人应。   “小蜻蜓,师哥刚才去街上的时候见到一头会说话的猪,师哥带你去看好不好?”   没人应。   “小蜻蜓,有大事发生了,武林联盟打上冥巫山了。”   门猛地从里拉开,玉清婷冲了出来喊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烨青吁出一口气,总算还有让小蜻蜓担心的事。   “明日就是群雄聚头,围攻冥巫山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烨青问道。   玉清婷沉默了一下,问道:“师哥打算怎么办?”   烨青双手交叠在脑后,懒洋洋地道:“本少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烨青公子,这等攸关武林生死存亡的大事本少怎能错过?”   玉清婷道:“那我也去。”   烨青笑了起来。   **   第二日下午,各路人马已经汇聚在冥巫山脚下,玉清婷见到了多日未见的白荷师姐。   自从盟主大会结束后,玉清婷就一直没见到白荷,这会儿再见,总觉得白荷哪里有些不一样了,但到底是什么地方,玉清婷也不清楚。   “师姐!”玉清婷高举着胳膊向白荷挥手,白荷向她这儿望来,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   “这里便是魔教总坛冥巫山南面入口,山上机关重重,大家各自小心。”天山派掌门白朔说道。   众人应了,然后陆续上山。   辰天教教众都知道,冥巫山共有四个入口,位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由青风旗,黑云旗,紫电旗,苍雪旗把手,现在众人走的便是南面入口。   但其实还有第五个入口,辰天教上下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教主上官清远,一个是左使玉璃珞,还有一个便是圣女玉清婷。   那条路的入口在教主卧房后面的枯树旁,周围是一个乱石阵,需要把石头移到指定位置入口才会开启,十分隐蔽,如果不是美人亲口告诉她,她到死也发现不了。   玉清婷当初下山走的就是那条路,所以一路上都没有被人发现,也没有遇到迷阵毒障之类的。   玉清婷随着众人上山,越走越心惊,冥巫山上机关重重,稍有踏错便会命丧黄泉,可是至今为止还没有碰到一个机关暗器,似乎他们对这里的布局很熟悉。   不可能呀,辰天教的布阵每十日更换一次,就算是玉清婷都不一定记得清楚,外人怎会如此熟悉?   玉清婷只顾沉思,没有注意路况,忽然一声锐响,周围几百根铁锥向众人射来,众人纷纷挥剑抵挡。   还在玉清婷发怔时,一个黑影掠过,玉清婷没来得及惊呼,已经落在了安全的地面,而她原先站立的地方,几十根铁锥扎在地面。   玉清婷余惊未消地拍拍胸脯,抬眼看向抱着自己的人,方才的惊悸瞬间烟消云散,惊喜的抱上来人的脖颈叫道:“西楼,西楼,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月西楼本是极不放心玉清婷,这几天他一直躲在暗处看着她,看着她茶饭不思,失魂落魄,很多次都要按耐不住想要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那样做的话也许她会有一段很快乐的时光,但等她恢复记忆时,痛苦就会几千几万倍的偿还,到时候如果她想要离开他,他不相信自己还能够放手,以他的性格,怕是死也不会放她走,她的后半生将会在痛苦与怨愤中度过,而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趁现在她爱的不深,趁现在自己还有能力控制,将这种不该有的感情彻底扼杀。   可是他不放心她,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不会照料自己,他怕她一离开自己的视线又会遇到危险。   所以这次他悄悄跟来,本来是不想现身的,可是当看到那么多铁锥射来,身体先于思维做出了举动,完全没去想这么做的后果。   现在再来回想,就算他不救她,她身边的烨青也一定会出手,一时间懊恼不已。   “西楼,西楼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嫌清婷很吵?那清婷不吵你了。”玉清婷闭上嘴巴,双手抱住月西楼的胳膊,不让他离开。   跟玉清婷在一起这么久,月西楼已经发现,每当玉清婷心理不安的时候,都会做出这个举动,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   玉清婷感觉到了,心里的不安稍稍弱了些,主动把脑袋凑上去给他揉。   月西楼猛的回神,才发现无意识间竟然做出了五年前常对她做的举动,懊悔不迭。   不远处的烨青靠在南宫璟胸前,叼着根稻草看着这一对,不屑道:“还说什么不喜欢,死鸭子嘴硬!”   南宫璟伸手圈住烨青的腰嬉笑道:“他们在一起你侬我侬的,咱们也来亲热亲热吧。”说着嘴巴凑到烨青的脖颈间想要亲吻。   烨青迅速跳开,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似得:“这里这么多人,你好歹顾及一下形象,要……亲热……也等回去啊。”   说道“亲热”两个字时,脸更红了,扭着头不敢看他,含含糊糊地迅速带过。   南宫璟露出个奸计得逞的笑。   第三十六章 迷阵重重   有了先前的那次铁锥攻击后,众人越发小心,但还是不停的触发机关,比如说某人走着走着,地面突然冒出很多毒蒺藜;某人走着走着,天上忽然掉下一块大针板;某人走着走着,身后忽然滚来一堆巨石,追着人跑几百米;有人走着走着,迎面忽然飞来一大群马蜂,蜇人一脸脓包;某人走着走着,忽然掉进一个大坑,里面几百条蛇对他吐信子。   总之整个场面很状况,上蹿下跳,鸡飞狗跳,你追我赶,飞来飞去的。   玉清婷在月西楼的怀里,被抱着翻转飞跃,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面前无比混乱的场面,觉得很好玩。   对她来说很好玩,对别人来说却是很危险,当然对月西楼来说,很无聊。   玉清婷看看白玄青,看看叶枫桥,看看萧墨轩,看看南宫璟,看看白荷,看看烨青,最后回头看看月西楼,最后做出总结,还是她家西楼的武功最漂亮,跟跳舞似的,赏心悦目。   这么走了几里之后,暗器陷阱终于歇了,但众人的心情却一点不见轻松,谨慎的看着四周。   面前是一片紫色的雾,很浓很重,三米之外便什么都看不到。白朔吩咐弟子拿出带来的绳子,把众人捆绑成一线,防止走失。   玉清婷越发觉得奇怪,盟主是灵隐寺的方丈净禅大师,为什么老是白朔发号施令?而且白朔为什么会带着绳子,难道说他早已知晓会遇到浓雾?   “这里的雾气有毒,我带了避毒药,大家每人含一粒,不要吞下,在毒雾中不要说话,以防药粒掉出来。”白朔继续说。   玉清婷更加怀疑,难道说白朔来过冥巫山?他怎么知道雾气有毒,怎么会有这种雾的避毒药,而且他怎么知道这种药是含在口中而不是吞进肚子里的。   玉清婷带着疑惑走进了毒雾中。   雾气太重,众人排成一条线慢慢走,无人说话,只能听到不规则的脚步声。   玉清婷抱着月西楼的胳膊,月西楼没有甩开,玉清婷偷偷地笑,笑着笑着一不小心把含在嘴巴里的药吞了下去。   玉清婷急了,晃了晃月西楼的胳膊道:“西楼,我把药吞了。”   月西楼正专心沉思,这片雾似乎并不像外人看起来的这么简单,不只有毒,好像还是一种奇妙阵法,如果一直这么走下去恐怕永远也走不出去。   听到玉清婷的话,月西楼转头,挨得很近所以月西楼能够看清玉清婷的每一个表情,玉清婷仰着脑袋,皱着眉,一脸懊恼的表情,但却没有一丝的担心害怕。   月西楼无奈的笑,张嘴把自己口中的药吐出来塞进了玉清婷嘴里,玉清婷刚想张口问他把药给她了,他怎么办。但是月西楼堵着她的嘴不让她开口。   “乖,别说话,不然药会掉出来,这次别再粗心的把药吞下去了。”说完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玉清婷便听话的没有再问。   月西楼从怀里摸出一粒药吞下,同时提升内力尽量防止毒侵体。   玉清婷以为月西楼吃的药跟她的一样,便放下心来,粗神经的她没有去想,如果是一样的药为什么不直接把那个药给她而是把他口中的药塞给了她再服下新拿出的药。而且她也没发现,月西楼是把那个药丸吞下而不是含在口中。   一行人走了好久也没走出迷雾,众人开始焦燥不安。   白朔向站在自己身前的白荷问道:“莲儿,这是怎么回事?”   白荷谨慎的看着路况,并没回头,平淡的声音传过来:“我也不清楚,不过舅舅请放心,这条路我已经走了几千遍,就算它再怎么变化我一样能走出去。”   白朔听白荷如此说,心稍安,他这次召集武林豪杰围攻冥巫山是为了自己以后一统江湖做准备,可不能在次丢了性命。   又走了半个时辰,众人终于走出了迷雾,有十几个人也跟玉清婷放了同样的错误,不小心把药吞了下去,也有几个人把药弄掉了,但他们就没玉清婷这么好命,有人愿意冒着自己中毒的危险把药给他们,于是只得落个横尸荒野。   月西楼蹙了蹙眉,看来这些人中当真有辰天教的人无疑,这个迷阵他早已解开,只是没说,一是不想引起别人注意,二是既然这些人是围攻魔教的便是玉清婷的敌人,他自然不会去帮。   他能解的出来别人却未必有这个本事,事实上据他所知,除了自己辖下擅长阵法的白虎门门主西门芳璃和辰天教左使玉璃珞的亲传弟子烨青有这个可能外,其他人应该都没有这个本事,但他二人自然也跟自己一样,不会说出来。那剩下的人里还有谁能解得出来?   月西楼目光扫视一圈,暂无线索。   从毒雾中刚走出来的便看到前面一堆乱石,月西楼瞳孔骤然一缩。   七星连环绝杀阵!   七星连环绝杀阵,是二百多年前西域小国凤池国的女将玉芙云所创,玉芙云凭借此阵统一西域,成为了现在的曜月国,据说此阵狠绝惨厉,无人可破。   如今把会动的士兵变成不会动的石林,虽然威力会降低些许,但是仍是杀人无形的绝阵。   月西楼也只在书上听过此阵的来源,血腥程度,他曾经专门查过这个阵法的资料,但找不到阵的具体介绍,据说是失传多年了,却没料到今日能亲身经历此阵。   月西楼下意识的拉紧玉清婷的手。   “西楼,他们都过去了,我们不走吗?”玉清婷仰着脑袋问道。   月西楼垂首,温柔一笑,柔声道:“这就走。”   说着牵起玉清婷的手走了进去。   玉清婷转着脑袋四处看了看,疑惑地问道:“西楼,为什么看不到其他人,大家都去哪啦?”   月西楼转头,温柔地对她笑,揉了揉她的发轻声道:“他们会武功,走太快,别急,待会儿就可以追上他们了。”   玉清婷抱着他的胳膊仰着头,灿烂地笑:“嗯,清婷不急,西楼也不用急,咱们慢慢走。”   月西楼笑了笑,眉头不自觉的皱起,谨慎的打量四周,寻找破阵之法。   看来这个阵与自己想象中的不同,他会把人分开,让人处于孤身状态,这样做除了让人失去了互帮互助集思广益的可能,所有不测未知都要一人应对,还会让人产生恐慌心理,心理上的脆弱往往会降低人的智力和防御力,让本来应该能解决的问题变得不能解决。   创造这种阵法的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月西楼让玉清婷站在自己身后,踩着自己走过的路走,在阵里,踏错一步就可能致命。   玉清婷乖乖按照他说的话做,其实玉清婷并不像表面上这么笨,那些人为什么不见,玉清婷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也隐隐感到与这个阵有关,但她没有说出来,这个时候西楼要费心破阵,她不能让西楼再分心担心她。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月西楼越走越心惊,因为他完全没有思路,走了一个时辰面前还是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的石林,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绕回了原地。   月西楼向身后问道:“清婷,累不累?”他记得玉清婷走半个时辰就会累了,刚才只顾着思考破阵之法,竟忘了这回事,现在才想起来,内疚不已。   但是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人回答,月西楼疑惑的回头,身后空空如也,只有林立的石林,哪里还有玉清婷的身影。   第三十七章 七星连环   玉清婷抱着胳膊蹲在地上,默默的数数。   她的胳膊,小腿,肩上的衣服都被扯破,血浸湿了衣裳,因为她穿的是红色衣服,天又快黑了,看起来不是很明显。   刚才走了半个时辰不到,她便觉得累了,本想喊西楼停一下,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怕打扰西楼思考。   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地在追跟随月西楼的脚步,但是实在体力不支,她停顿了一下,弯腰喘了两口气,再抬头时便看不到了月西楼的身影。   她大声呼喊,可是听到的只有无数的回声,没有西楼的回应。   玉清婷心一下子慌了,在石林里四处奔走,寻找熟悉的身影。   但是走了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脚底,腿上,胳膊上,肩膀上都是伤痕,疼的像是刀剑割过。   明明没有被利器割过呀,为什么会受伤?   玉清婷不敢再乱跑,一来这么毫无章法的乱走没什么用,二来这么下去她一定会继续受伤,说不定会死掉,那样的话她就再也见不到西楼了。   于是玉清婷就蹲在原地,等着西楼来救她。   她相信西楼一定能找到她,也相信西楼一定能救她离开这里。   **   月西楼心一下子慌了,脚步一乱,瞬间一阵风刮过,袖子裂开,胳膊上出现两个深深的血口。   月西楼定了定神,这个时候不能乱,小蜻蜓一定在什么地方等着他,如果自己先乱了,那就更难以找到小蜻蜓了。   月西楼边走边想,找到小蜻蜓的方法。   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变化,渐渐的视线开始模糊,月西楼闭了闭眼再睁开,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树林里,四周都是树木。   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子若,你怎么还在发愣,在这么下去迟早被豺狼虎豹吞进肚子里。”   谁?这是谁在说话?子若又是谁?   身子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月西楼转头,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在跟一只老虎搏斗,身上全是血。   “还愣着干什么?来帮忙1那个少年喊道。   “哦1月西楼跑过去,趁着老虎被少年制住,一刀□了老虎的背,插了一刀还不够,他又狠狠地插了无数刀,直到老虎不再动弹,他脱力跪在了地上。   是了,这里是血煞营,他是陈子若,面前的少年是自己刚结识的伙伴——陈越,名字还是他给他起的。   他们要在这个到处都是豺狼虎豹的地方没有食物没有水地度过七天七夜。   每天都在搏杀,跟各种野兽,还要防止被毒蛇毒蜘蛛咬,因为没有草药,若是中了毒,他们只能根据学过的医药知识在这个鬼地方自己找合适的草来解毒,一是这里的草药少,二是有他们也不一定能够认得出来。   七天噩梦的日子过去后,他和陈越活着离开了森林。   但是还没完,他们又被扔进一个地方,这次不再是跟野兽搏杀,而是人,活生生的人,十几天前还跟自己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谈论梦想的人。   他下不了手,但是他不杀别人,别人却要杀他。   每天不敢睡觉,时刻警惕有人偷袭。   陈越没有指责他的软弱,几次从别人的刀剑暗器下救出了他,但陈越自己却负了伤。   终于决定了,他要杀人。   不停的厮杀,疯狂地像野兽一样。   杀杀杀!   每天的生活都是黑暗血腥又脏污的,他们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每天杀着别人,也是可等待着被人杀。   尸体,血液,他们已经变得麻木不仁。   “子若哥哥,子若哥哥,子若哥哥……”   谁在叫,是谁在叫他,为什么那个声音这么熟悉?   他停止屠杀,转了一圈,寻找声音的来源,但是周围全是黑暗,浓重的黑暗,无边无际,看不到任何东西,是他早已习惯的环境,是他的居所。   声音越来越清晰,终于一线光明射下来,很耀眼。   他突然很想去抓住那线光明。   他爬呀爬,不理会周围的厮杀声,不理会身上越来越多的伤痕,终于接触到了光明。   刹那间,整个天地都变得明亮而耀眼。   光明的中心站着一个人,一身白衣,光芒四射。   “子若哥哥……”那个人在笑,对着他笑,伸出了手。   他奔跑过去,想去抓住她的手,可是她的身体一倾,忽然直直坠落下去。   万丈深渊,她的衣服染成了绯红,红的似火。   月西楼猛的惊醒,清婷!   回过神来,月西楼发现,周围场景已经面目全非,碎石滚落,一地狼籍,像是刚经历异常暴风骤雨。   月西楼看了看手掌,皮开肉绽,又看了看全身上下,血肉模糊。   原来这个阵最可怕的不是让人孤立,因无法走出而绝望,而是让人陷入幻觉中,产生负面情绪,变得疯狂,躁动,不安,恐惧。   如果清婷在他身边的话……那结果他不敢设想。   这时候他竟然庆幸,清婷与他走失了,这样就不会在他发狂的时候伤到她。   不对!月西楼立刻想到,他会因为这个阵发狂,那清婷也一样会发狂,而且如果她跟别的人走到一起的话,万一别人也发狂了,那么……   要立刻找到她。   月西楼比刚才更加着急,但还是尽量稳定下心绪,防止再次陷入幻觉中。   天已经彻底黑透,月西楼看着天上的星辰,忽然想到,只要跟着星星走,是不是就不会绕圈子了。   但是走了半个时辰后,月西楼绕回了原地。   怪不得两百年过去,此阵依旧无人可破,当真是精妙无比。   月西楼仰头望着辽远苍穹,清婷,我该怎么办?   “为什么这么喜欢看星星?”   “星星很美啊,而且看着这些星星,就会想起很多美丽的故事。”   “比如呢?”   “嗯,比如说牛郎织女啊,你看就是那两颗,很亮吧,据说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一个放牛的青牛叫牛郎,有一天,他看到……”   “是很有趣的故事,还有吗?”   “嗯,还有北斗七星啊,就是那七颗……”   北斗七星,北斗七星,月西楼瞬间顿悟。   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现在是夏季,斗柄指南,也就是说他现在面对的方向在阵中相当于南面,而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春代表生机,也就是说要想活命,只能朝着阵中的东面走。北斗七星是随着季节不断变化,那么此阵也是变化的,所以无论他怎么走,还是会绕回原地,因为这个阵不是死的,而是活的。   但是知道了这些还不够,阵是变化的,那么所谓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也是不断变化的,只有确定了阵的变化规律,才能寻到破阵的方法。   七星连环绝杀阵,既然此阵是根据北斗七星所创,那么阵的变化规律也一定与北斗七星有关。   北斗七星是随着季节绕着北极星逆时针旋转,根据他的观察,这个阵应该是每半个时辰变化一次,如果是逆时针旋转,两个时辰转完一圈,但显然此阵不会如此简单。   月西楼凝神思索,还漏掉了什么呢?   七星连环绝杀阵,七星连环,七星,连环!   月西楼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此阵最妙之处不是不断变换,而是环环相扣,环内有环!   **   月西楼找到玉清婷的时候,玉清婷已经数了几千几万个9999,听到了脚步声,玉清婷惊喜的抬头,瞬间扑了过去,叫道:“西楼,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月西楼抱住玉清婷,柔声问:“有没有受伤?”   玉清婷在月西楼怀里摇摇头道:“没。”   “那我们快些出去吧。”   “嗯。”   月西楼抱起玉清婷,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中,柔声哄道:“乖,累了吧,睡一会儿吧。”   玉清婷搂着月西楼的脖子,点了点头,便埋在月西楼怀里睡着了。   所以玉清婷没有看到对一片石头疯狂踢打的人,没有看到父子兄弟兵戎相见互相残杀,没有看到堆积如山,四分五裂的尸体。   等她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   第三十八章 挟持   因为烨青很小的时候就被上官清远选做辰天教的继承人,所以他一直作为继承人培养,七星连环绝杀阵是一年前师父玉璃珞亲自所授,很快便破阵而出。   东方茗,南宫璟,西门芳璃,北堂若琪及一干弟子在烨青的带领下也所快就出来了。   烨青本来还想着进去找玉清婷和月西楼,虽然小蜻蜓在山上住了五年,但是因为体弱只学了医药用毒,并没学过阵法,而且也没下过山,月西楼他又不了解,所以不太放心。   但南宫璟拉住了他,满不在乎的说:“区区迷阵而已,于宫主而言不在话下。”   于是两个人在外面聊聊天,喝喝茶,等了两个时辰,便看到月西楼抱着玉清婷走出了迷阵,玉清婷在月西楼怀里睡得很沉。   虽然有南宫璟有言在先,但是亲眼看到,烨青还是吃了一惊。   七星连环绝杀阵,两百年来无人能破的绝阵,而月西楼只花了两个半时辰便破城而出,此人是友最好,若是敌人,烨青只是想了想,便出了一声冷汗。   把斗篷解下铺在地上,把玉清婷放上去,月西楼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吃了些东西,抱着玉清婷浅眠了片刻。   又过了一个时辰,白荷带着几十个人出阵,主要是天山派的人,还有几个其他门派的人。   烨青对于白荷能出阵并不奇怪,凡是冥巫山的弟子都能出得此阵,并不是他们也像他一样被传授了阵型原理,懂得破阵之法,而是习惯使然。   此阵是师父祖传阵法,师父只教过两个人,一个是教主,一个便是自己。   其他教众师父没教授破阵之法,但是告诉了他们在什么时辰往哪个方向走,虽然很繁杂混乱,但是走它十几年也该记住了。   天快亮的时候,萧墨轩又带着几十人出来了,这倒是出乎烨青的预料。   其实烨青南宫璟他们不知道,除了四方门,其他所有门派都收到了天山派给的迷阵破解图,上面标注了所有时辰行走方向,只要按照图纸上的标注便可以走出迷阵。   只是七星连环绝杀阵实在太复杂,即使拿着破阵图,也不定能走的出。   萧墨轩从小就学习阵法,配合天山派给的图纸勉强走了出来。   白荷又返回阵中两趟,带出了不少人。   下午的时候,灵隐寺方丈净禅也带着一批人走出了迷阵。   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再无人走出迷阵,十有八九便是走不出了。   到了这里的人只有原先人的二分之一,很多人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情绪都很低落,已有不少人后悔不该来围攻冥巫山,说不定到最后还没见到魔教人影,人已经死光了。   但是现在他们又不能退回去,因为回去还是要通过那个阵,如果没有人带,没几个人能过得了此阵。   众人休憩一番,又继续上路。   这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片绚烂的花海,有很好闻的香味,众人情不自禁的走向那美丽的海洋中,吸允那丝丝缕缕的清甜。   “大家小心别靠近,也别闻这种香味,这种香味会让人产生幻觉,一旦陷入其中很难挣脱出来。我这里有一种药,大家吃下去半刻功夫后随我入阵。”白荷吩咐道。   天山派弟子又发给众人一种药丸,玉清婷接过正要吃下,月西楼忽然打掉她的手道:“别吃。”   月西楼冷笑道:“看来出卖辰天教的人就是她了。”   玉清婷不明所以。   烨青走过来递上两粒药丸给玉清婷和月西楼,慎重说道:“别小看此阵,此阵乃我师父也就是小蜻蜓的舅舅所创,威力比及七星连环绝杀阵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们要紧跟着我,不要走散,小蜻蜓,过阵的时候闭上眼睛别睁开,知道吗?”   玉清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玉清婷其实很好奇,中间睁开好几次眼睛,但西楼都一直捂着她的眼,所以她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只听到一直没断过的风声。   有了先前的教训,这次的人都仅仅跟着天山派的人,一步不敢走错,每一步都是踏着天山派人走过的痕迹,但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受伤死掉,也有人沉浸在幻觉中想不过来。   月西楼看着那些陷入幻觉中的人,并没有像七星连环绝杀阵中发狂的攻击,杀戮,而是一副飘飘欲仙,满脸享受的表情,月西楼猜测,这个阵会让人产生美好的幻觉,比如说现实中不可能实现的欲望,梦想。   如果问烨青的话烨青就会告诉他他猜得没错,这个阵会让人产生一种幻觉,使得在现实中无法满足的欲望在幻觉中实现,产生幻觉的原因是那种花香,而且那种花香有剧毒,毒会从肌肤慢慢侵入骨髓,中毒之人在幻觉中会幸福的死去,而且一旦陷入幻觉中,很难能够挣脱开,因为没有人愿意清醒过来,这也正是此阵可怕之处。   当然这个阵也像七星连环绝杀阵一样,即使不会陷入幻觉中,依旧会因为走错步法而丧命,而且比起七星绝杀连环阵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不只是踏错位置,速度快了慢了,力度大了小了都会触发机关,而且踏出一步想要收回来踩在原来的位置也有可能触动机关,所以要万分小心。   月西楼道:“那你们平时都是怎么过的?”   烨青笑道:“其实不用经过这两个阵也可以到达山上,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月西楼蹙眉,既然白荷愿意带众人出阵,说明她此刻已然背叛了辰天教,那么在有安全路径可走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带着众人冒着生命危险走这两个绝阵,她有什么企图?   月西楼向白荷的方向看去,凝神沉思。   其实这点烨青也注意到了,只是想不通就暂时不想,反正到最后一切都自然明了。   走出这个阵,留下的人又少了三分之一。   白荷看着前面的一大片池塘,塘中莲花朵朵,绿叶翩翩,把目光转向了玉清婷。   这最后一个阵惨绝无比,现在的人死的也差不多了,不能再死人了,唯一能够安全过阵的办法就是……   “小师妹,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白荷对玉清婷招手。   玉清婷看了看白荷,又看了看月西楼,对西楼说道:“西楼,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说完便撒腿向白荷跑去,月西楼本想伸手去抓,但胸中突然一股血气上涌,身子晃了晃,一手捂住了嘴巴,再摊开的时候,一片黑色的血渍落于掌中。   毒药果然不能随便吃,月西楼苦笑,再抬头时,身边已经围了一群人。   烨青与南宫璟,东方茗,西门芳璃,北堂若琪身边也都被包围。   “呀呀呀,这是干什么?”烨青扇子扣在掌中,一副惊讶不解地扫过众人,落在白荷身上。   白朔站在圈外,对着池塘对面高声喊道:“上官清远,你若再不现身,你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要命丧于此了。”   “哎?珞珞,有人说要杀咱们女儿,怎么办呢?”   清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众人闻声纷纷抬头,只见青山高耸,绿茵苍苍,只闻声,不见人。   “啊嘞嘞?珞珞,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痛快了,直接杀掉也太无趣了点吧,不如抓来做你研究药毒的实验品吧?”   上官清远清朗魅惑回荡在山水间,每说一个字众人心跳就跳漏一拍。   南宫璟带着些钦佩地赞道:“这就是辰天教教主上官清远的千里传音吗?果然名不虚传。”   烨青扣扇笑道:“千里传音固然好,但魔音穿耳就很难让人忍受了。”   东方茗向身边的西门芳璃问道:“不知他的功力与宫主比起来,孰高孰低?”   紫电沉思:“此人功力,江湖上可有敌手?”   白朔掐着玉清婷的手不自觉的颤抖,带着些轻颤地问白荷道:“这……就是上官清远吗?”   净禅双手合十,默念一声:“阿弥陀佛1   其他人也有心惊,也有赞叹,也有恐惧,也有不屑,当然不屑的都是些武艺平平的庸人罢了。   “哎,珞珞,别生气嘛,哎,别走这么急呀,等等我啊,我还没穿上裤子呢。”   听到这里,众人皆是错愕不已,烨青扇子“唰”一声展开,掩上了脸,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众人还在怔愣中,一道白影掠空而来。   第三十九章 洛神临水   一道轻啸的破空声传来,众人闻声纷纷仰头,只见碧空万里苍穹上,青峰秀峦叠翠间,一片白羽横贯天际,轻飘飘落在对岸,轻盈若燕,蹁跹若蝶,优雅唯美好似仙鹤临世。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从天边移到对岸,只见青山环抱中,碧水依傍前,莲花掩映间,白衣男子迎风玉立,玉容清雅,黑发如墨,衣炔飘飘,好一个绝世独立的翩翩佳公子。   众人回头,目光在萧墨轩和烨青脸上来来回回打量了几遍,目光再次转向对面的清雅公子,纷纷惊叹,这两位美男已经搅得江湖上风生水起,动荡不安,此人样貌分明不差萧墨轩和烨青公子分毫,而且那通身的贵气还远胜于那二人,若是现身江湖,不知江湖上又会闹出多少恩恩怨怨,惹出多少痴情怨女,传出多少风流佳话。   南宫璟怔怔看着对面的白衣公子,结结巴巴地道:“烨……烨青,上官清远是你哥哥吗?”   烨青并不在意众人拿自己与对面的白衣公子相比,他也承认,那白衣人确实不差自己分毫,但是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也看得那么痴迷,醋意横生,满腔的怒气正无处发泄,偏偏这男人还傻乎乎地问出来,烨青气愤地拿扇子猛敲南宫璟的脑袋:“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有本少好看吗?”   南宫璟犹不知烨青已经醋意大发,竟然还呆呆地答道:“跟你不相上下。”   烨青彻底爆发了,甩掉扇子双手狠掐南宫璟的脖子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南宫璟被烨青捏的喘不过气,这才醒悟烨青吃醋了,一边拉扯烨青的手,一边讨好地笑道:“哪有哪有,烨青可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独一无二的大美人啊,你看我不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吗?其他人怎能跟你比?”   烨青心知南宫璟不过是讨好自己,但心里却还是一甜,面上却不露出分毫,松开手指,扭过头哼了一声。   “阁下便是上官教主吗?”在众人还沉迷在对岸公子的美色间,作为武林盟主的净禅开口问道。   对面的白衣公子闻声,目光缓缓移向对岸众人,半月形的眼睛中目光如清泉荡漾,虽清冷却让人痴迷眷恋。   众人这才发现,这白衣公子与玉清婷竟有三四分相像。   玉清婷看到久未相见的亲亲美人,一时间情绪激动,张口便喊,却被白朔紧紧捂住了嘴巴拖到了众人身后,发出了不明意义地呜呜声。   白衣公子目光停在对面的净禅身上,清泠泠的声音穿过池塘传了过来,众人闻声,心神俱荡。   “在下玉璃珞。”   话落,这边的众人瞬间议论纷纷。   南宫璟撞了撞尚在赌气中的烨青,问道:“咦?玉璃珞?他不是上官清远吗?对了,玉璃珞不是你师父吗?”   烨青勾魂的桃花美目斜了他一眼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教主了?”   有人惊讶又激动异常地道:“玉璃珞?你就是当年名动天下的天下第一神医玉璃珞玉公子吗?”   有人不解又疑惑地问道:“天下第一神医玉璃珞?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很有来头吗?”   “一个江湖郎中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你小子懂什么,当年的玉公子可是武林一大传奇,人家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你吹牛也不打草稿,这玉璃珞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比我还小,当什么年?”   “他没骗你,当时你还小不知道,十几年前玉公子可是……(中间省略两百字)……”   “爹,他骗我你也骗我,以为我没长眼睛吗,十几年前,这男人也不过是个穿着开裆裤学走路的奶娃娃,能有什么作为?”   “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一点没变,想当年,你爹我闯荡江湖的时候,还跟玉公子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的玉公子呀……(中间省略五百字)……”   “……”   “……”   一时间围绕玉璃珞的话题讨论了半天,白衣公子只是静立对岸,冷眼看着,不言不动。   “敢问玉公子为何会出现在冥巫山?”   众人就玉璃珞议论纷纷中,终于有个人开口向对岸的冷面美人玉璃珞提问。   此言一出,议论声骤然停歇,几百双眼睛“刷刷”投向对岸,当年以美貌武功医术名噪天下的玉公子忽然退隐江湖,如今又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却是在这江湖人的公敌魔教之中,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在场听说到玉璃珞当年事迹的人都想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南宫璟撇撇嘴不屑道:“人家本来就是辰天教的,一群白痴。”   白衣公子好像没听到问题,也没感觉到众人目光似得,唇抿着没有说话,清冷的眸光在对岸的人群中一扫,被那目光扫到的女子脸上俱是一红,低眉垂目,一颗芳心扑通扑通乱跳。   烨青摇头晃脑地感叹道:“师父的杀伤力,过了十几年了,还是有增无减啊。”   目光忽然停住,被那目光盯住的人纷纷向两边移开,躲在众人身后的白朔便出现在白衣公子的目光前。   白朔被那清冷的目光盯得心头一跳,下意识捏紧了玉清婷的脖子,玉清婷不悦地蹙蹙眉头。   月西楼看到了这个小动作心头不快,但他并没有什么动作,当玉清婷刚被白朔抓住的时候,他便想要把她救回来,但是玉清婷的目光分明是不想要他解救,月西楼便知道玉清婷自有计较,不要自己插手。   玉璃珞的目光落在玉清婷的身上,眉头一皱,冷声说道:“清婷,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过来,等着我去抓你吗?”   玉清婷打了个激灵,她深知自己私自离教下山势必惹得美人不快,免不了一顿责罚,一直在想用什么法子逃过责罚,碰巧被白朔抓住威胁,玉清婷便计上心来。   玉璃珞疼自己,见不得她委屈,玉清婷很清楚,于是便假装被人挟持担惊受怕,美人势必心软不舍得在这个时候责罚她,只要避过了一时,等美人消消气再找个机会乖乖认错,美人便不会计较了。   本来想的好好地,还装出一副极度楚楚可怜,委屈无辜的表情迷惑美人,没想到被美人一眼识破,玉清婷头皮一麻,看来第一套方案不能再用,立刻改变策略,用第二套方案。   玉清婷手臂一挣,轻轻松松脱离了白朔的钳制,撒腿向玉璃珞的方向跑去,众人纷纷上来拦截,还没碰到玉清婷的衣服角便觉得腹痛难忍,跌落在地,全身抽搐,眼睁睁的看着玉清婷向着池塘边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池塘边沿,可是玉清婷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向,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一脚踏空,跌入池塘,月西楼刚要飞身前去抱住她,只见对岸白光一闪,玉清婷人已经被白衣公子抱住,玉璃珞脚尖在荷叶上轻点,身后霎时间水花四溅,花落如雨,紧贴着他的身后追来,白衣公子在水上一路掠过,水珠花瓣在身后一路跟来,白衣引路,雪浪相随,夹杂着红的白的花,绿的黄的叶,宛如白龙过江,惊涛骇浪。   一秒过后,白衣公子稳稳落地,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不沾一滴水,不带半片花,就连他怀中的玉清婷,也没有溅到一滴水。   在他落地后几秒,翻腾的水面又归于平静,好似一切都未发生般,如果忽略那满池子碎裂的花瓣的话。   看似华美壮观,实则惊险异常,慢半步,便会血染清池,尸落寒塘。   众人看着这一幕,胆颤心惊,不过是几滴水,几片花,再平凡不过的物事,随处可见的让人难以注意,却能在顷刻间杀人千百,刚才若是他们贸然过河,此刻怕是早已葬身鱼腹,沦落为那些妖娆美丽却杀人致命的花朵的养料。   此刻,众人顿生一股劫后余生之感,目光纷纷望向对面的白衣公子。   玉璃珞,十几年前以惊世美貌,绝世武功,神奇医术而名震天下的天下第一神医,几十年过去,虽然有那些传闻知道此人功力不浅,但亲眼所见却是另一番震惊,不管是十几年前见过的听过的,还是十几年后见过的听过的,为眼前看到的一幕,具是胆裂心寒。   这还不是辰天教的教主,武功已然如此不凡,那教主上官清远该是何等神威?   这一刻,众人纷纷感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愚蠢,如果魔教当真想要一统江湖,他们根本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天下三千豪杰在他面前也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的事。   此刻,众人只得在心里懊恼不该贸然前来,纷纷指责天山派和灵隐寺思虑不周。   白朔也是心惊胆颤,他本以为传闻魔教虽然不好对付,但聚齐天下豪杰要灭魔教也不过是小菜一碟,毕竟江湖上武功深厚之人不在少数,魔教再厉害,也不可能各个强大。只要集中力量杀掉魔教教主和左右使便大功告成。到时候他便立了头等大功,声誉威望都会上升一大截,以后统一江湖便指日可待。   他甚至想着凭借此次消灭魔教之机解决掉江湖上难对付的一些人,到以后自己一统江湖事时变少了很多阻力,所以才会让白荷带着众人走那两个绝阵,出了阵时他还为未能除去净禅和萧墨轩这两个大障碍而懊恼不已,现在,他却懊恼当时怎么死那么多人,万一打不过上官清远,死在这里,他岂不是太冤枉!   玉清婷当然不会去理会他人的心思,刚一落地,便双手亲热的抱上玉璃珞的脖子,圆圆的脑袋在玉璃珞的怀里蹭啊蹭,声音软软糯糯,甜死人不偿命地撒娇道:“美人,美人,清婷想死你啦,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清婷茶不思饭不想的,你看你看,清婷都瘦了好几圈了。”   说着还举起胳膊,让玉璃珞看那松松荡荡的袖摆。   玉璃珞抬起玉清婷的脸蛋左右瞧了瞧,皱了皱眉道:“是瘦了不少。”   对面烨青和南宫璟憋笑憋的胃疼,小蜻蜓前两天确实是茶不思饭不想,瘦了好几圈,不过不是因为玉璃珞不在,而是因为人家月西楼不要她,这小蜻蜓撒谎都不脸红,什么时候练成这等本事的?当然他们是不敢当着玉清婷的面拆穿她的。   月西楼不管小蜻蜓都说了些什么,只看着对面两个人抱在一起,小蜻蜓一脸撒娇的扑在玉璃珞怀里,玉璃珞宠溺的摸着玉清婷的脸,心里酸涩难当。   虽然他早就调查清楚玉璃珞是玉清婷的亲舅舅,是他父皇的皇后楚谕的母亲玉琳琅和哥舒云也就是兰落语的生母玉玲珑的胞弟,二人只是亲情关系,但是玉璃珞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玉清婷也正好是21岁,两个人站一起怎么看怎么像天造地设的一对,月西楼自然心里会不好受。   众人各怀心事,各想各事时,一道清魅的声音破空而来,众人心中具是一惊,接着一颤,最后一呆。   “小蜻蜓呀小蜻蜓,走了一遭回来,脑子没怎么变聪明,胆子到是越练越肥了啊,居然敢当众调戏我家娘子。”   第四十章 妖魔乍现   声音清魅微哑,极富磁性,众人心头一荡,抬头看去,只见晴空万里,白云朵朵,湛蓝无一物。   视线再次回到对岸,心头猛地一跳,背上渗出层层冷汗,对岸何时多出一人?   几百人,几百双眼睛,却无一人看到那人是何时出现,好似凭空冒出来一般,莫非此人会隐身术不成?   其他人没看到,月西楼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眼睛微微眯起,这人的轻功与自己竟然相差无几,他记得自己还是虚月宫的护法时,宫主曾经跟他提起,整个江湖能让他侧目的人,只有一人,那人便是辰天教教主上官清远,如今亲眼所见,果真名不虚传!   只见那男子一身深紫长袍,衣摆袖口对襟处用金线绣着繁复花纹,头戴紫色玉冠,玉冠中心嵌着一颗鸽蛋大小椭圆形的碧绿宝石,一动便有碧波流转,身形颀长,面容俊美,眉宇间带着三分邪魅七分狂妄,丰神俊秀,英姿卓卓。   好一个红尘降世的妖邪魔魅,如果忽略他此时有失风度的行为的话。   紫衣男子此时正一手拎小鸡似得拎着玉清婷的后衣领,一手环着白衣公子的腰,唇覆在白衣公子耳边轻声抱怨:“珞珞,你好坏,挑起了火却不负责灭火就丢下为师跑了,好狠的心。”明显一副欲求不满的口气。   白衣公子微蹙了蹙眉,脸往一边侧了侧,躲开那温热酥麻惹人心痒的吐息,冷声说道:“师父,不要太放肆了。”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肃然清冷,但若是细看的话,便会发现他从耳根到脖颈处已红成了一片。   话虽说得如此,玉璃珞却并未挣开紫衣男子抱着自己腰的手。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这这……这人就算调戏也调戏地太明目张胆,旁若无人了吧,光天化日下,有伤风化啊有伤风化。   南宫璟看着若有所思,眼睛瞥了眼烨青,最后在心里感叹一声,看来自己还是不够无耻。   烨青在心里哀叹,教主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一众女侠看着一颗颗芳心哗啦啦碎裂,一个个黯然神伤,两个绝世美男就这么没了,想着目光转向萧墨轩和烨青,虽然萧大侠淡漠疏离又寡情,虽然烨青轻佻招摇很花心,好歹不是断袖龙阳,至少还有追求的可能。   “好好好,不惹珞珞生气就是了。”紫衣男子松开抱着玉璃珞的手,移眸,目光扫了一眼对岸的众人,打了个哈欠拎着玉清婷往回走,边走边懒洋洋地道:“既然这小丫头片子已经回来了,也没什么事了,昨夜一宿没睡,我先回去补眠啦,你们自己玩玩也各回各家吧。”说完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大步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净禅作为盟主,上前一步出声问道:“阁下便是上官教主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拎着玉清婷的紫衣男子顿了顿,身子未动,只把脑袋微转了转半眯着眼睛回道:“怎么,想打架?”   众人一呆,这这这,这真的是辰天教的教主上官清远吗?怎么怎么看怎么像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泼皮无赖啊。   玉璃珞也很无语,虽然上官清远一向如此,但平日里都是自家弟子家丑不外扬倒也没什么,可是如今这么多外人在场,他好歹顾及一下自己辰天教教主的身份啊,还这样真丢脸!   “师父!”玉璃珞无奈的喊道。   紫衣男子立刻转身,刚才的懒散傲慢瞬间消失不见,精神抖擞地凑到玉璃珞身边,一脸讨好的笑问:“珞珞有什么吩咐?”   众人都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目瞪口呆,这这这,辰天教的大教主上官清远,连净禅大师的面子都不甩,竟然是个徒弟控?   玉璃珞伸伸手指指了指对面众人道:“他们都中了清婷的噬精蛊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话音落,众人震惊,中蛊?而且是全中?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感觉?而且还是那么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毫无威胁的小丫头?   “哈哈,你别危言耸听了,怕我们灭了你们辰天教想吓唬我们走?那也找个像样的借口。”   有人不相信地嘲笑。   玉璃珞没有争辩,把玉清婷从上官清远的魔爪下抓回来,淡淡道:“清婷!”   玉清婷立刻立正站好,弯腰答道:“是!”   然后转身,对着众人很抱歉的笑道:“你们别怪我啊,是美人让我这么做的,笑!”   众人还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各个已经弯腰捂肚狂笑不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就是停不下来。   “痛!”   众人的笑还挂在脸上,胃脏又开始绞痛,已经有人痛的跌到地上开始打滚。   其实玉清婷不用说话,只要有意念操控就好,但是既然美人想让这些人相信中蛊的事实,那她就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也好让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   “停!”   疼痛瞬间消失,众人已经一身狼狈,哪还有往日豪杰大侠的风姿。   “你……你用的什么妖法?”有人手指颤抖地指着玉清婷,眼中是被羞辱的愤怒。   玉清婷拧了拧手指,很委屈地说:“不是妖法啊,就是在你们身上每人放了一只小虫子而已。”   净禅大师道:“阿弥陀佛,玉施主此举实在有些阴损了,我等并未加害施主,施主何故害人性命?敢问施主是何时对我等投蛊的?”   玉清婷委委屈屈地道:“其实我也没想对你们下蛊的,毕竟养蛊很不容易的,又要去寻找蛊虫,又要喂养,又要驯导,很麻烦的。但是刚才你们把我抓起来,我一害怕,一不留心就把蛊虫给放出去了,那个,实在对不起啊。”   众人吐血,敢情是扔皮球呢,还一不留心?你是不是再一不小心就把人弄死了!   玉清婷说的其实是大实话,因为她之前被劫持了两次弄得有些杯弓蛇影,一害怕,想都没想就把蛊虫给放出去了,她真的很冤枉啊!   “哼,一派胡言,无耻狡辩,她是魔教圣女,自然想方设法置我们于死地,不必找什么借口。”   “哎,小蜻蜓,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赶快走,我还要睡觉去呢。”上官清远等了半天,见玉清婷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打了个大哈欠,不耐烦的催促道。   “是,干爹,清婷这就走。”   玉清婷跑到上官清远身边,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上官清远拉着玉清婷就要离开,一时间都有些慌乱,说不害怕是假的,谁愿意自己的身体被另一个人控制着。   所幸,还有人有点人性。   玉璃珞朝上官清远道:“师父,这些人怎么办?”   上官清远身子没动,头歪了歪,眯着眼睛看了看众人,又转回头干干脆脆道:“不认识,不管!”   众人一口气憋得内伤。   玉璃珞叹了口气道:“你不管他们,他们就都要死在这里了。”   众人纷纷泪眼,不亏是大夫,心肠就是好,不像某些人,没心没肺。   上官清远撇撇嘴地回道:“死就死了呗。”   众人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死。   玉璃珞道:“他们死了,还得找人运下山挖坑埋了,免得污了冥巫山清新秀丽之气,多麻烦!”   众人黑线,原来你不想要我们死是嫌麻烦!   上官清远想了想,扭过身子面朝众人,众人紧张看着他,等着他的决定,只听到——   “我说你们这群猪,抓谁不好抓这个除了脸蛋好一无是处的小丫头,再说了,虽然这丫头没什么本事废物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怎么的也是我上官清远的女儿好不好,是那么好抓的吗?都没长脑子是不是?还有你,小蜻蜓,你不在山下的时候就把这群人弄死还带上山来,打扰我跟珞珞培养感情,你罪大恶极知道不,这群人你给我马上解决掉,不然晚饭没得吃了。”   众人昏厥不起。   玉清婷委屈地说:“我哪知道他们要抓我啊,我要知道了绝对在山下把他们解决掉了绝对不带上山来打扰干爹和美人培养感情。”   玉清婷最怕上官清远,只得顺着他的意思说道,心里诽腹道:培养感情个头,你们两个十几年的老夫老妻了还培养鬼的感情,又培养不出娃娃来。   “好,看在你乖乖认错的份上上,就饶了你,我跟珞珞回去了,你把这些苍蝇解决了也快来吧,珞珞这段时间挺想你的。”   话音落瞬间消失,其他人本想上前去追还没动身人已经不见,只得放弃。   “教主,师父,那我呢?”烨青举着手,向一片虚无中喊道。   风送来了上官清远清魅微哑,极具磁性的声音:“小青青啊,你再去外面溜达几年吧,等本教主不想要这个位子了,你再回来。”   另一个清冷灵透的声音跟着道:“烨青,一年不见,功力可有懈怠?明日演武厅巳时三刻,为师查验。”   声音在山谷间盘旋回荡,越来越小,最终与风一起消失无踪。   南宫璟不无感叹:“原来不只上官清远会千里传音,就连玉公子也如此精妙啊。”   烨青在一边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他最怕跟师父和教主过招,因为完全被压制,什么都施展不出啊啊啊啊!   在场众人望着这片虚无天地,本来是想围攻冥巫山,彻底消灭魔教,永除后患的,可是如今见到了还没动手人已经跑了,众人瞬间有一种无力感。   第四十一章 双人戏水   众人此刻方才深刻地领悟到,魔教人都不是正常人。   教主上官清远,目中无人,傲慢自大,极度自负,武功高的变态,但却是个徒弟控。   左使玉璃珞,清雅若仙,盖世神医,悬壶济世,但救人是因为杀人更麻烦。   最不起眼的小丫头,圣女玉清婷,不会武功,弱不禁风,看似柔软,但是人家一不小心就能捏死成百上千人,神不知鬼不觉,还委屈又无辜的说不是故意的!   果然,魔教的都是妖魔鬼怪!   上官清远和玉璃珞刚离开片刻,山谷间突然想起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呼喊声。   “青风旗恭迎圣女回教!”   “黑云旗恭迎圣女回教!”   “紫电旗恭迎圣女回教!”   “苍雪旗恭迎圣女回教!”   “金阙观恭迎圣女回教!”   “木榠观恭迎圣女回教!”   “水凌观恭迎圣女回教!”   “火重观恭迎圣女回教!”   “土行观恭迎圣女回教!”   “三十六天罡帮恭迎圣女回教!”   “七十二地煞帮恭迎圣女回教!”   “……”   “……”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青山秀峦间,到处都是彩旗飞扬,旗帜花纹颜色各不相同,有风,云,雷,电,雨,雪,水,火,日,月,星辰,苍鹰,猎豹,雄狮,白虎……   高高低低的山峰间,到处都是人头攒动,摇旗呐喊,多的数不胜数,密密麻麻。   就在这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一顶白色辇舆从半空飞掠而来,银纱浮动,宛如白云飘过,带着叮叮当当的脆响,清灵动听,缈如仙乐,让人错以为此乃天仙下凡。   辇舆轻盈盈落在玉清婷脚下,众人方才看清,这是一顶四人抬的辇舆,垂着两层极品雪纺白纱,两边的垂帘上绣着红莲花纹,顶上一圈都是红缎卷制的莲花,金色的花边闪着光,下面缀着各色珠玉宝石,那清脆的声响便是宝石碰撞的声音。   辇舆被四名俊美的白衣男子架空飞来,此刻这四名男子正单膝跪于玉清婷脚下,垂首道:“属下参见圣女大人,教主令我等迎圣女回教!”   玉清婷惊喜的一拍手道:“呀,好久不见啊,小白!”   地上的人一头黑线,回道:“圣女,属下不叫小白。”   “嗳?怎么会呢?难道你是小黑?”   “属下是白翎。”地上的人无奈道。   “哦!还是小白嘛!”玉清婷恍然大悟,摆摆手道:“你先去一边等着,等我先取回蛊虫再随你回去。”   四人齐声答道:“属下遵命!”便起身拉着辇车退立一旁。   众人看着面前的场景惊呆了,这么多人,如果他们真的跟魔教动手,还没见到上官清远就先被累死了。   也有人感叹道:“好大的摆场!”迎接一个女孩子回教而已,居然如此盛大隆重。   玉清婷走到池塘边,伸展双臂对着对面喊道:“西楼,抱抱。”   月西楼闻声跃起,黑色的斗篷瞬间展开,月白衣袍迎风张扬,脚尖在荷叶上几步轻点,踏水凌波,翩然若燕,丈高的水浪紧随身后,拉长十米,像一柄锋利的银色长剑直射擅闯禁地之人,花瓣如雨缤纷五彩,旋转飞掠,如一把把寒芒冷匕,割人咽喉,削人血肉。眨眼间,月西楼已将玉清婷抱入怀中,身体急速旋转,在半空腾高五米,黑色白色红色的衣袍跟着旋转,好似一朵盛开的罂粟,妖娆艳丽,脚下水浪翻滚,旋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卷入者瞬间便会灰飞烟灭,外面看来却更像一个螺旋锥子,越升越高,紧追着月西楼双脚而去,似乎不把他的双脚咬碎便誓不罢休,但终究气力耗尽,渐渐低落,月西楼飞身掠过,水浪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再次紧追不舍,月西楼半空翻滚两圈,落下时脚尖正好点在荷叶间,身体再次跃起,稳稳落在了岸边。   不沾一滴水,不带半片花。   吐息均匀,身形平稳。   好似刚才惊险的一幕没有发生过。   “啪啪啪”烨青扣掌三声,笑赞道:“西楼的功力果然不凡,能过的此塘之人天下不超过五个。”   众人闻声暗道,若烨青公子所言属实,玉璃珞已亲眼见识,上官清远既然是其师自然也过得,现在又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黑衣人过得,剩下的两人将会是是谁?想着目光在净禅,白朔,萧墨轩,叶枫桥等人前一一掠过。   也有人不相信,区区荷塘而已,有什么了不起,江湖上高手如云,岂能只有五人过得,但要他去试,却是万万不敢的。   一些辈分略高的,像净禅,白朔,叶枫桥等等,则纷纷想到,这黑衣人是谁?功力如此深厚难测,他们居然不曾听说过,江湖当真是卧虎藏龙之地,不知还有多少高人隐士?   玉清婷落地后靠在月西楼的怀里,姿势亲昵至极,一脸兴奋地道:“好刺激好好玩,西楼,咱们再玩一遍好不好?”   众人黑线,好玩?敢情是过家家呢,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的好不好,不知深浅的小丫头!   月西楼宠溺地摸了摸玉清婷的脑袋,淡淡答道:“好。”   众人绝倒,见过宠人的,没见过这么宠的。   四方门的人也纷纷感叹,他们家宫主怎么也跟孩子似的,性命攸关的事也是这么玩的?宠人不待这么宠的。   但这两个人自然是不会去管他人怎么想,月西楼抱起玉清婷,再次腾跃与荷塘之上。   于是众人面前又连续上演了无数遍猛龙过江的壮丽场面,其间不时听到少女“咯咯咯咯”清脆空灵如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青山绿水之间。   “璟,要不咱们也来玩玩?”烨青见玉清婷玩的欢,心里也开始痒痒,向着旁边的南宫璟问道。   南宫璟脸色有些不好看,闷闷的道:“这池塘我又过不去,被你抱着很没面子。”   烨青只得放弃。   “小蜻蜓,你玩够了没,玩够了快完成教主交代的事,回去晚了担心师父又责罚你。”   池塘上玩的正欢的某人没心没肺道:“放心,取蛊的工夫半柱香都花不了,不急!”   众人再次黑线,半柱香都花不了,你都玩了十柱香了,不能拿出蛊来再去玩吗?   让几千人站在这里等一人,这小女娃娃,果然是得了上官清远傲慢无礼的真传。   “西楼,你不能再这么宠下去了,在这么下去小蜻蜓就真的彻底无法无天了。”烨青抚额哀叹。   池塘上的月西楼还在与水激战,身后的长龙张着血盆大口要吞噬这对肆无忌惮不把它放在眼里的人类,然而前面飞掠的人却还有闲情欣赏怀中娇儿的绝美容颜,低头温柔地问怀里大笑着的女孩儿道:“小蜻蜓,还是先取了蛊吧,之后你想玩多久我都陪着你。”   玉清婷其实也有些腻了,毕竟再好玩的游戏玩它几十遍上百遍也会变得没意思,于是搂着月西楼的脖子道:“好吧,既然是西楼的意思,清婷答应便是。”   于是月西楼横掠水面,瞬间便站在了众人面前,还是不沾一滴水,不带半片花。   玉清婷靠在月西楼怀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突然安静下来,众人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有月西楼在旁守护,而且她还捏着他们的性命,众人也不敢去询问催促。   半柱香后,玉清婷呼出一口气道:“好啦,你们都走吧。”然后便搂上月西楼的脖颈仰着小脸问道:“西楼,咱们接下来玩什么?”   众人呆了一下,然后便气愤至极,这丫头如此耍弄他们吗?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她分明是不想取出蛊虫来。   “你这妖女,以为我们是傻子吗?任你玩弄股掌?既然已经取出蛊虫,为何我们没有见到,别以为占着这是冥巫山就有恃无恐!”   玉清婷手还搂着月西楼的脖颈,脑袋扭过去眨巴眨巴眼睛道:“你们都是瞎子啊,蛊虫明明正从你们身上下来呢,你们的眼睛是用来干什么的?”   在场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不少是年龄比玉清婷大得多的长辈,被一个小丫头如此不敬地骂,一时间羞愤异常,有人已经按耐不住要来抓玉清婷了。   可惜,人还没到玉清婷身边,已有四方门的人纷纷拦截在十米之外,玉清婷抱着月西楼旁若无人的嬉笑聊天,眼角眉梢都是喜悦之色,眼睛都没往人群中看一眼。   最后烨青哀叹一声,看来这善后的工作还是得由他来做,那两位,一位高高在上,除了小蜻蜓不其他人死活皆与之无关,另一位没心没肺,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说起来倒真是绝配。   “众位,小蜻蜓的确已把众人身上之蛊取出……”   “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要我们如何相信?”   “这是我们冥巫山的秘密,烨青不便告知,不过我倒是可以证明给你们看。”说着默念了一声什么,一条黑线便缠绕在烨青指尖,烨青笑道:“这便是小蜻蜓在各位身上下的噬精蛊。”说完拿出一个小竹筒,扒开塞子,一种奇异的香味冒出来,然后众人便看到很多黑线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纷纷钻进了竹筒中。   众人这才略略信了。   “天已快黑,教主和家师不喜外人留宿冥巫山,众位若是无事,就请快快下山吧,我会派人护送到山下。”烨青道,俨然一副冥巫山主人的姿态,众人此番方知,江湖两大美男之一的烨青公子原来是辰天教之人。   但是就此下山,众人心有不甘,魔教杀掉了那么多人,与在场之人大多有牵连,不是亲人师徒便是情人朋友,此番上山又折损一半多人,就这么灰溜溜的下山,实在有失江湖名门正派的颜面。   “烨青公子,我们此番上山是为了报魔教欺辱我门之仇,怎能就此罢休,快快叫上官清远出来,我们与之一决生死,恩怨两情。”   话虽如此说,但底气显然不足,这一连串的事下来,恐无人敢在上官清远面前说半个不字,何况此时,漫山遍野都是辰天教的人,他们就像是落入蛛网的小飞虫,毫无反击的可能。   烨青笑道:“本教确实杀了些人,但你们不是也杀了我们不少人吗?这报仇报仇,是该你们向我们报仇呢?还是我们向你们报仇呢?”   “哼,是你们魔教先无故残杀我等同门,挑起事端的……”   “暧暧嗳,别强词夺理啊,先动手的可是你们,别忘了我们教主可是只下令杀剑影山庄的人,是你们自己要瞎掺合。”   剑影山庄的人闻声气愤道:“你们无缘无故斩杀我们师兄弟,竟然还如此大言不惭,毫无愧意,亏你在剑影山庄的时候,我们对你以礼相待。”   “哼,以礼相待?对我们视而不见就是以礼相待了吗?你睁大眼睛看看,小蜻蜓在本教的地位,若不是小蜻蜓心肠软,单凭你们对我和小蜻蜓的无礼,本教便可将剑影山庄夷为平地!再说,谁说是我们无故伤人,是你们的萧大庄主先杀了我,然后我的师兄弟为我报仇,结果双方死伤不少,教主盛怒之下才会下令遇到剑影山庄的人格杀勿论!你们还有何话说?”   众人想了想,时间上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   “可是魔教教徒在此之前就已经大举下山,你们敢说你们没有什么企图?何况烨青公子不是好好活着吗?又何来报仇之说?”   烨青嘲讽的笑:“本教弟子下山不过是为了寻找私自离教的小蜻蜓,至于我嘛——”烨青眼睛看向萧墨轩,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若不是有高人相助,烨青此时已经投胎转世了,烨青当时不在教中,教中弟子自然不知道。”   “原来是误会一场,哈哈,误会一场啊。”有些见识了上官清远和玉璃珞功力的人早就想速速离开这个站着都会死人的地方,如今给个台阶赶紧下。   之后又互相解释一番,最终承认是误会一场,烨青派人送众人下山。   第四十二章 我会生小孩吗   月西楼一身月白长袍,独自坐在荷风四面亭里,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的跳动,空灵飘渺的乐曲便从指下传出,在整个湖面上越飘越远。   微风吹过,清淡的荷花香在鼻尖萦绕,银白的发丝被风吹的飞扬,一对美丽的白蝴蝶上上下下的飞动,在他眼前打了一个转,翩翩而来,又翩翩而去。   月西楼勾唇,无奈地苦笑,连蝴蝶都来嘲笑他吗?   已有一个月没有见到那孩子了,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想来有上官清远和玉璃珞在身边,应该过的挺舒坦的吧。   想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算知道上官清远和玉璃珞是她的亲人,但是一想到那两个人在她心里的地位不比他低,心就酸酸的,呵呵,什么时候他也这么小心眼了?   围攻冥巫山的事情结束后,因为上官清远和玉璃珞不喜外人住在冥巫山,所以当日他便同众人一起离开,玉清婷自然是留了下来,之后便再没见过。   真的……很想她!   “宫主,朱雀门门主南宫璟求见。”   月西楼回头,一身白衣的魑姬已从船上走下,袅袅婷婷地站在了他的身侧。   “带他来这里见我。”月西楼淡淡道,手指按住琴弦,那悠扬的曲子渐渐低落模糊,很快便消失无踪。   “属下参见宫主!”南宫璟单膝跪地见礼。   月西楼淡淡道:“起来吧,来此所为何事?”   四方门的人如果不是必要是不准擅自来虚月宫的,南宫璟应该是有什么紧迫之事吧。   南宫璟起身,垂首道:“属下带了一个人来,她说非见宫主一面不可。”   虽然极力压制,但南宫璟的语气中还是透漏出几份欣喜之意,月西楼瞥了眼南宫璟低垂的头,连嘴角都是上扬的,什么事让他如此开心?   “不见!”月西楼干脆回绝道,言罢转回了身,端起手边的清茶呷了一口,不再看南宫璟。   “西楼,人家跑这么远来见你,你都不肯见人家,你都不想清婷的吗?”   清脆柔美的女声传来,月西楼惊讶的回头,一段白缎在空中滑落,一个疑似人形的物体便向他飞速扑了过来,月西楼赶紧起身接住。   来人在月西楼怀里蹭了半天,扬起了灿烂夺目的笑脸,忽然一愣,像被烫了毛的小猫一样迅速跳开。   玉清婷揉了揉眼睛,难道是因为刚才被白缎捂着眼睛,刚拔掉还不适应光线的原因吗?为什么面前的人看起来这么美好虚幻,这不可能是她的西楼啊?玉清婷指着月西楼结结巴巴地道:   “你你你……你是……天……天仙哥哥吗?西楼呢西楼呢?”那女孩子又转向一边的南宫璟揪着衣服急切问道。   南宫璟被她扯得摇来晃去,头晕目眩,喘着气道:“我的大小姐,他就是你朝思暮想的月西楼啊。”   玉清婷一下子停止了晃南宫璟,眼睛转向月西楼,眨巴眨巴眼睛道:“骗人,他明明就是那个能弹好听曲子的天仙哥哥。”   月西楼无奈地上前,将玉清婷一把抱入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道:“我就是西楼。”   **   “西楼西楼,你为什么长的这么好看呢?”某人第一千零一次重复这个弱智问题,眼睛盯着美人的脸看啊看的,觉得怎么都看不够,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怎么会这么好看呢?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月西楼无奈的笑,揉着某人的脑袋道:“清儿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去整容。”   玉清婷立刻跳起来抱着月西楼的脖颈道:“喜欢喜欢,清婷最喜欢美人了。”说着在月西楼嘴巴上“吧唧”亲了一口,亲完了觉得还不知足地又亲了一下。   月西楼由着她亲,微笑地听着她在耳边叽叽喳喳地聒噪,忽然觉得活着真好。   “西楼西楼,为什么你喜欢我呢?”某人又开始无聊。   “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呢?”月西楼耐着性子陪着某人一起无聊。   某人歪着脑袋很认真的想啊想,想不出来,然后放弃,得出结论道:“原来如此,因为没有理由不喜欢我,所以你喜欢我啊。”   月西楼沉默的笑。   “那那那……那你喜欢我哪里呢?”什么叫闲人,这就叫超级大闲人。   “哪里都喜欢。”月西楼给出个很笼统的答案。   “哪里是哪里啊?”某人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月西楼被问得没办法,反问道:“那清儿喜欢我哪里呢?”   玉清婷闭上眼睛细想,喜欢哪里呢?美貌吗?西楼确实长着一张颠倒众生男女通杀的脸,但是在看到他的真实面容前,她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西楼了;温柔吗?好像有点,但是以前西楼对她一直是冷淡淡的,现在才变得很温柔;武功高权势大很有钱?更不可能了!   啊啊啊,想不通啊想不通,某人烦躁地开始抓头发,把刚才问西楼的问题忘在了九霄云外。   **   晚上,玉清婷玩了一天疲惫的睡下了,在睡梦里咧着嘴巴笑,含含糊糊地说:“西楼,你好美……”   月西楼坐在她的床边,看着睡梦中的女孩儿,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眼中是满满地的可以滴出水来的温柔。   夜很静,房间里早就熄了灯,月光从窗外射进来,打在月西楼的侧脸上。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被子掉在了地上。   月西楼拾起被子盖在她身上,床上的人又翻了回去,刚盖好的被子又掉下来,月西楼又给她盖上去。   结果床上的人不停地翻身,被子不停的掉,月西楼不停地盖。   最后月西楼怒了,这丫头,怎么睡个觉这么不安生?上床,掀被,月西楼抱住玉清婷,强迫她不得再翻身。   奇异的,月西楼抱住她之后,玉清婷居然不再扭动,乖乖地窝在月西楼的怀里,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双手搂着月西楼的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玉清婷刚醒过来,就看到一张俊脸在自己旁边,吓得“氨的叫出声来,月西楼其实早就醒了,不久前还去给她买来了她爱吃的冰糖炖燕窝,回来继续抱着她睡了一会儿,但也没睡着,   这会玉清婷大叫一声,月西楼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漂亮的丹凤眼缓缓睁开,问道:“怎么啦?”   “我们……我们昨晚睡一起了?”   月西楼挑挑眉道:“是呀。”有什么不对吗?   “那那那……那我会不会生小孩?”玉清婷十分紧张的问。   月西楼很想笑,但是还是忍住了,很严肃很认真地点点头道:“应该会。”   玉清婷“氨的惨叫一声,摇着月西楼的肩膀道:“怎么办怎么办?我要生小孩了。”   月西楼被她晃得不行,一把把她按在怀里道:“清儿不想要跟我的孩子吗?”   玉清婷扭了扭身子,吞吞吐吐地说:“也不是啦,是觉得……觉得……山上的师姐说过要等成亲之后才能生小孩,不然要被人唾骂,还要浸猪笼。”   “那我去跟你干爹求亲怎么样?”月西楼问道,这句话倒不是逗玉清婷玩,在他决定跟玉清婷在一起后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是没得到玉清婷的同意,他也不敢贸然行动。   “不行不行,美人不准我跟山下的男人在一起,一定会被骂的。”玉清婷立刻否决道。   “那你不怕浸猪笼了?”月西楼问道,忽然觉得自己像是骗小孩子的坏大叔。   玉清婷拧着手指,挣扎了一会儿叹气道:“我也不知道。”   **   云州有客来客栈内宅。   一个密闭的房间内,门窗都管的紧紧的,苍蝇都飞不进来。   乌雅葙跪在地上,等待着面前背对自己全身黑衣,带着黑色面纱的女子的反应。   “你是说,你怀疑那个女孩儿是我们要找的人?”   “是的,据沐风所说,那女子有意念操纵蛊虫的能力,而且虽然只是一瞥,但他确实看到了那女孩子锁骨下有一个印记,只是当时时间太短,光线昏暗,没有看清是什么印记。”   “那女孩子叫什么?”   “玉清婷。”   黑衣女子沉思了片刻,喃喃道:“玉清婷……姓玉吗……”   过了片刻,黑衣女子转过神来,对地上的乌雅葙道:“密切注意那女子的动态,收集更有力的情报,主要是她操纵蛊虫的能力和锁骨下印记的形态,一旦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我。”   乌雅葙垂首道:“是,母亲大人。”   第四十三章 原来只是替代品   又是日上三竿的时候,虚月宫宫主寝宫紫薇宫外一排侍女端着各类洗漱用品和餐点已经站了一个时辰,水和食物已经换了四次,那位大小姐再不醒来,又该去换了。   魑姬路过,看了看紫薇宫外一排的侍女,又看了看紧闭的宫门,寒声道:“那位还不起吗?”   为首的一个侍女欠身答道:“禀护法大人,副宫主还未起身。”   魑姬蹙蹙眉,这女人也太狂妄了,占着宫主的宠爱,就无法无天了吗?让一群人站这等她这么久。她真不明白这女人哪里好,五年前,宫主为了她放弃了努力多年方才得来的天下,散失了十几年的修为,还为她险些送了性命,可是这女人可曾为他做过一件事?除了让他伤情断肠,她还会什么?罗刹姐姐和魅影妹妹对宫主那般痴情,为何宫主就视而不见呢?   想着气就不打一处来,抬手猛敲殿门,吼道:“玉清婷,你给我起来!”   玉清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手往旁边摸了摸,含含糊糊地唤道:“西楼,西楼,外面好吵。”   摸了半天没摸到,玉清婷猛的清醒过来,环顾殿内一周,没有月西楼的身影。   心情陡然低落,这么多天来,每次早上醒来第一眼都可以看到西楼,她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突然之间改变,她很不适应。西楼不喜欢抱着她睡了吗?   玉清婷无精打采地朝外唤道:“进来吧。”   外面的人陆续走进来,伺候玉清婷更衣洗漱,然后餐点端上来,玉清婷看了一眼,都是她平日爱吃的,今天却没了什么胃口,挥挥手让她们撤了。   众人正要退下,玉清婷忽然叫住一个人问道:“西楼呢?”   侍女闻声止步转身,欠身行了一礼才道:“宫主一个时辰前就已经离宫,吩咐奴婢们照顾好副宫主。”   “离宫?”玉清婷叫道,他离宫了吗?怎么不带她一起走?是不是嫌她很吵?   玉清婷摆摆手,侍女退下。   玉清婷躺在床上,望着床顶,西楼不在,生活似乎就变得很无聊了,玉清婷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最后又坐起来。   既然无聊就找点事做吧,每天都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欣赏月西楼美色上了,她还没有好好逛过虚月宫呢,招人带路,玉清婷开始逛起了园子。   虚月宫很美,比起冥巫山来还要美得多,冥巫山是山清水秀之美,虚月宫却是亭台楼榭之美,每一株花每一棵草每一处假山每一泉溪流都配的恰到好处,好似仙境一般,清新爽雅,漫步其中,浑身都会感到舒畅。   玉清婷走着走着,远远看到前面一片粉红绚烂,问道:“那是哪里?”   侍女回道:“那里是桃花林,是禁区,奴婢们不得进去,副宫主若是想去,奴婢们在外等候。”   玉清婷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桃花林很美,但是玉清婷置身其中时,却有种无名的悲伤涌上心头,很浓很强烈,所以很快便离开了,也没有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趣。   玉清婷决定去地宫里找些医术来打发时间,西楼前几天带她到过地宫,地宫里有很多武功秘籍,医药书籍,天文地理什么的,西楼说要是无聊的话,她可以来这里看看书。   扣动机关,床板旋转180度,地宫之门打开,玉清婷走了进去。   里面有七道门,玉清婷选择了第三道门,里面便是失传已久的医药典籍,有一些美人那里都没有。   玉清婷翻了翻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无聊,丢了书去其他几道门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没有。   一道道门看过,有些是金银玉石,有些是神兵利器,有些是武功秘籍,玉清婷无聊的随意翻了翻,走到最后一扇门,进去后第一个房间里只放着几本书,玉清婷翻了翻,是虚月宫历代宫主的生平事迹,玉清婷发现虚月宫的宫主们死的都很早,基本上都是三十岁左右,有的是练功走火入魔,有的是身患不治之症,有的是为情自杀,有的是被人残害,有的原因不明。   玉清婷的心忽然一凛,西楼今年不是二十八岁了吗?他会不会也……   玉清婷摇摇头,把这种奇怪的念头甩出脑袋,不会的,西楼的功夫已经很强,不会练功走火入魔的,也没有什么不治之症,就算有,有她家美人在,也会起死回生的,为情也不可能,她会一直爱他,用尽一切爱他,一生一世,被人残害也不可能,西楼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再说他武功那么高,还有那么多人保护,他害别人还差不多。   玉清婷安慰了自己,心情好了一些,扭动机关,进了第二个房间。   第二个房间里是历代宫主的灵位和画像,没什么好看的,玉清婷进了第三个房间。   刚进去玉清婷就愣住了,因为第三个房间里全部都是画轴,偌大的房间,一排排的书架上堆满了画轴,四周的墙壁上也全是挂起展开的画轴。   书架上的玉清婷不清楚,但是墙壁上展开的画轴上全是同一个人,而那个人——是她。   西楼什么时候画的,她怎么不知道?而且这么多画,起码要两三年才能画的完吧,可是他们认识才三个月啊?   玉清婷狐疑地走过去一幅幅看过,每一幅画都画得极其逼真,眼神动作神态都跟亲眼所见一样,笑得,哭得,开心的,悲伤的,热情的,冷漠的,淘气的,可爱的,文静的,调皮的,站着的,坐着的,醒着的,睡着的,各式各样。   玉清婷看着看着,眼神渐渐由惊讶变得怀疑再变得冷淡,这些人看起来除了外貌与她相似外,气质神态举止与她完全判若两人,而且这么多的画轴,画上人的衣服却只有两种颜色,莹白色和冰蓝色,而这两种颜色,她一次也没穿过!   玉清婷强迫自己看到最后一幅,这幅画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其中一个还是那与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穿着冰蓝色的衣服,依偎在一个谪仙般虚幻美丽的男子胸前,男子揽着她的腰,亲吻她的额头,眼中是如水的温柔和爱恋,背景是一片绚烂的桃花林。   玉清婷愣愣地一动不动,看着画上的男子,月白的长袍,狭长的丹凤眼,细细弯弯的眉,浓密而长,卷卷翘翘的睫毛,英挺的鼻梁,淡粉色的薄唇,与西楼一模一样,若要说有什么地方不同,就是画上的男子是一头柔滑漆黑的长发,而不是现在一头瀑布般的银发。   玉清婷的心一点一点冰冷,转身到书架上拿起一幅画,展开,丢掉,再拿起一副,展开,丢掉,看一幅,心就往下坠一层,最后她忍无可忍,一把将书架推倒,因为书架挨得近,一个倒连着一排排纷纷倒下,所有的画轴掉落地上,有的滑开,里面的女子沉静清雅,一身莹白!   一个书架倒得时候正好触动机关,下一扇门“呼啦”一身打开,玉清婷闻声回头,眼瞳一缩,抬步往那个房间走去,这个房间没有一幅画,四面的墙壁上全是镜子,玻璃镜子,很昂贵奢侈的用品,比玉石还要贵,冥巫山上也只有美人和她才有,而这个房间里却满满的装满了这种镜子,甚至连天花板和地板上都全用镜子覆盖,每一面镜子里都有一个人影,那个人影——还是她。   因为这个房间中央有一个玉石雕塑,雕塑刻得很好,每个纹理都平滑细腻,栩栩如生,眼睛还是用极其稀有的黑珍珠嵌进去的,嘴唇是用血玉髓刻得,与真人一般大小,玉清婷挨着比了比,比她略矮几分。   玉清婷苦笑,这个时候你还期待什么呢?   如此精致的雕塑可见刻她的人是多么的用心啊,不知道刻下这么大一个雕塑需要多少时间?   玉清婷手指一寸一寸摸过,发现人形雕塑手里握着的卷册上有一行字,玉清婷仔细分辨,发现是一句诗:此情可待成   第六个字只写了半个字,玉清婷够琢磨,看来这个雕塑还没完成。   玉清婷又看了一眼这些镜子,每个镜子里都可以看到这个雕塑,原来如此,只要走进这个房间,无论你站在哪里,面朝什么方向,看到的都是这个人。   玉清婷是怎么走出去的已经不记得了,她呆呆坐在床上靠着床柱,眼神涣而无神。   手摸向心脏的位置,空空的,不酸,不苦,不痛。   她想哭,但是眼中没有泪。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瞬间轰隆隆的雷声在耳边巨响,玉清婷被突然而来的巨大声响震得掉在了地上。   大大的雨滴从大开的窗户里射了进来,白纱窗帘被风吹的飞了起来。   玉清婷趴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副宫主,副宫主你怎么躺在地上?”几个来关窗户的侍女看到了地上的玉清婷,赶紧过来搀扶,把她扶到了床上,又拿过一件狐裘披风裹在她身上,宫主吩咐过,副宫主身子不好,畏寒,不能着凉,平日里加减衣服的工作都是宫主亲自做的,这会儿宫主不在,她们自然不敢稍有差池。   玉清婷没有理会她们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实际上她已经听不到看不到了,脑子里总在幻想着那个身穿莹白色衣裙的女子和西楼在一起的画面,他们是那么般配,男子清雅洒逸,女子沉静娴雅,相貌气质神韵配合的那么和谐完美,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暴雨磅礴的大街上,寂静无人,一个白影急速掠过,眨眼间已经不见踪影。   “该死!”月西楼难得咒怨,今天是清儿的生辰,五年前他没有陪她过过,从现在开始他要每年陪她过,一直到两个人牙齿掉光,走不动路,平平静静地过完一生。   把手里的蛋糕和礼盒揣在怀里,提升内力加快速度回去,在首饰店呆的时间太长,出来的时候晚了,天又开始下雨,清儿怕打雷,每次打雷都要钻进他怀里捂上耳朵,他不在,不知道清儿会吓成什么样子。   “该死!”想着又咒骂了一声,月西楼将功力提升到最高,脚步如飞的往虚月宫赶。   回到宫里,赶不上换掉身上湿淋淋的衣服,月西楼大步往紫薇宫赶去,清儿一般情况下都是呆在他们的寝宫的。   猛地推开殿门,月西楼唤道:“清儿!”   玉清婷闻声抬头,看到月西楼冲了进来,浑身上下都是湿淋淋的,雨水顺着发丝脸颊滚到了脖颈,流进了衣服内,衣角袖摆处还有雨滴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   他从来都没有如此狼狈过,什么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仙子一般高贵优雅。   玉清婷呆呆地回了一句:“你回来啦。”   月西楼见玉清婷没事,心稍稍安了一些,想要过去抱她,但是想到身上这么湿,只得放下手转身道:“我去换件衣服。”然后便抬步走了。   玉清婷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眼神渐渐变得冰冷而决绝。   第四十四章 离开西楼   月西楼迅速换好了衣服,来到紫薇宫的时候,见玉清婷还是原来的姿势坐在床上。   这才发现,今天的清儿有点反常。   往日里若是他离开一会儿,回来时清儿都会很热情的扑上来,“西楼西楼”的叫个不停,今天却很安静,难道真的是被雷声吓坏了?   想着又有些内疚,他应该回来的再快一些的。   月西楼走到床边,把玉清婷抱起来放在腿上,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柔声道:“清儿,怎么啦?”   玉清婷没说话。   月西楼继续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说着欲亲吻玉清婷的额头,玉清婷侧了下头,月西楼没亲到。   “清儿?”月西楼感觉有些不对,他的清儿不该是这样的呀,平时她都很喜欢被他亲的。   月西楼有些无措,想起今天是她的生辰,柔声道:“清儿,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月西楼把蛋糕盒盖子拿开,取了二十一根彩色蜡烛,把玉清婷拉过来坐下,说道:“今天是清儿二十一岁生辰哦,快快许个愿吧。”   生辰时许愿,吹蜡烛,吃蛋糕都是清儿五年前做的,据说蛋糕的做法也是清儿教的,他也只是听说过,那个时候陪她过生辰的该是楚谕吧。   想着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很快这种不快又消失了,他错过了七年,但他还有好多个七年可以弥补,现在的清儿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玉清婷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生日蛋糕,她的生辰一个月前已经在山上过了,西楼晚了一个月,是记错了还是说……连生辰都是那个人的?   月西楼见玉清婷没反应,小心问道:“清儿不开心吗?”   “西楼,我的生辰是几月几号?”   “六月十三。”这是兰儿当年亲口告诉他的,他当时不曾在意,之后后悔不及。   玉清婷漠然地看着月西楼,六月十七,是那个人的生辰吗?   “西楼,你有没有骗过我?”玉清婷望着月西楼的眼睛,轻声问道。   月西楼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骗过吗?其实他骗过她很多,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但是他从没有想要伤害她。   玉清婷见月西楼没有回答,心凉了一分,继续问出她想好的第二个问题:“你瞒过我什么事吗?”   月西楼沉默,他瞒过,比如说他五年前就认识她,五年前就爱她。   玉清婷心又凉了一分,继续问道:“你喜欢我吗?”   这个好回答,月西楼毫不犹豫地答道:“喜欢。”   “是怎么一种喜欢?我脾气不好,任性又刁蛮,还是出生魔教,你为什么喜欢?”   月西楼越来越觉得不对,盯着玉清婷的眼睛问道:“清儿,你今天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玉清婷扭过头不看他,问他道:“你有没有在我之前爱过别的女人?”   月西楼呆了一下,回道:“没有。”   玉清婷以为那短暂的停顿是他在犹豫,心越发冰凉,突然一把扫掉桌上的蛋糕,蛋糕砸的稀巴烂,旁边盒子也掉落在地上,盒盖打开,里面一根蜻蜓玉簪掉落出来,摔成了两截。   玉清婷没有注意到这些,当然就算看到,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她只是冲他声嘶力竭地吼道:“那地宫里的女人是谁?那个女人是谁?别跟我说她是我,完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玉清婷吼着吼着,眼泪掉了出来,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月西楼瞬间明白,清儿看到那些画了。   他该怎么跟她说,说那是五年前的她,因为他她跳下了悬崖,失去了记忆,变成了现在的玉清婷?   他不敢,他害怕,他怕她想起以前那些痛苦的记忆,怕她因此离开他,他再也承受不了第二次失去,他要她,要她一生一世!   可是现在怎么办?说了她会离开他,不说她会误解他,这种左右为难的局面,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清儿,我爱如生命的清儿,我该怎么对你说,才能让你不伤心?   沉默,空旷的宫殿内,只能听到外面轰隆隆的巨响和噼噼啪啪的雨滴声,两个人一个蹲在地上,一个坐在床边。   月西楼看着万分心疼,走过去抱起玉清婷轻声道:“清儿,不管你相不相信,此生此世,我都只爱你一人,过去是你,现在是你,将来还是你。”   玉清婷挣开他的怀抱,抬手甩给月西楼一巴掌,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殿外。   殿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玉清婷不顾身上湿透的衣服,在虚月宫里不看路得疯狂奔跑,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骗她?说什么只爱她一人,如果只爱她一个,为什么不肯解释那些画像是怎么回事?那些画起码要画三年,那个雕塑她不知道是不是他所刻,但至少要刻两年,而他们只认识不到三个月,不到三个月?再怎么欺骗自己,那个女人怎么都不可能是她!   她可以忍受他爱过别的女人,只要他爱她,爱她就够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跟她如此相像?她不相信这是巧合。   替代品。只要一想到这三个字,心就痛的无法呼吸,她不敢相信他每次看着自己时,心里想的都是另一个女人,他每次亲吻她的额头时,都在怀恋另一个女人!   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在脸上流着,眼睛已经被雨水和泪水弄得模糊不清,可是她不想停,停下来心就会痛!   “清儿!”那熟悉的带着些无奈和宠溺的声音传了过来,心跟着一阵颤栗,即使明白他爱的是别人,心还是会为他的一言一语而变动。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这样心被别人掌控的自己。   “清儿!”身体被抱住,月西楼把玉清婷扭了过来吻住,带着些雨水的味道的舌在玉清婷口中搅动,她想推开,但是他抱得很紧,她挣不开。   胳膊不听使唤的绕上了他的脖颈,身体与他完全贴合,玉清婷热烈的回应了这个吻,几乎是用尽生命地去吻面前的男人,抵死缠绵。   **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玉清婷对身边的孤竹说道。   孤竹犹豫了半天,开口道:“副宫主,其实宫主真的……”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到有关他的事。”说完放下车帘,喊道:“走吧。”   马车缓缓前进,孤竹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又是何苦!”   转身,抬头,见了鬼似得看着面前的男子,惊讶地喊道:“宫主?”   月西楼眼睛望着越来越远的马车,久久静默不语。   第二卷完。   第四十五章 西楼的味道   “当当当”,三声叩门声响起,玉清婷清脆中带着懒散的声音传了出来。   “进来。”   侍奉了玉清婷三天的小丫头青青推门走进来,把手里的药碗放在桌上,垂首问道:“姑娘,这是萧庄主吩咐给您炖的参汤,现在温度正好,您要不要喝?”   玉清婷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一碗,厌恶的皱皱眉,不耐烦地说道:“拿走拿走,不要再弄这些东西来了。”   青青乖巧的“哦”了一声,欠身道:“那奴婢告退。”   然后端着碗出去了。   外面路过的弟子们看到了,拦住青青问道:“她又不吃?”   青青欠身行了一礼,轻声道:“青青见过阴三侠,张五侠,莫六侠,王少侠,回禀张五侠的话,姑娘说不喜欢。”   莫名蹙眉道:“这女人也太不像话了,师父难得弄到的千年人参自己都没舍得吃,她居然这么不懂得珍惜,我去教训教训她。”说着就要往玉清婷的院子里冲。   阴郊拉住他道:“别冲动,他们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去多管什么闲事?”   王明道:“师父行事向来小心谨慎,无可指责,这五年来没错过一次,在江湖上声誉颇好,名望甚高,这次怎么会这般妄为。这妖女可是魔教中人,还是大魔头的女儿,上次的事虽然是误会一场,但到底死了不少人,江湖人不说,不过是畏惧魔教的威势,心里不知有多记恨,这个时候师父收留这个妖女,岂不是明着让人家唾骂吗?咱们剑影山庄的百年名声也要毁于一旦了。”   众人闻声附和,哀叹一声,却也无可奈何。   紫电碰到他们,问道:“什么事烦恼?”   四人见到是跟随师父多年的紫电,知道他的话在师傅心里有分量,纷纷道:“紫电公子,你去劝劝师父吧,不能再把这个女人留在我们剑影山庄了,否则师父的名声和山庄的百年基业都要毁于她一人之手了。”   紫电微微一笑道:“这个谁也劝不了,她是主上的心结,知道为什么主上寡情吗?”   众人正要回答不知道,抬头却发现紫电已经离开,往玉清婷的屋子走去。   青青端着参汤来到萧墨轩的书房,外面有人拦住道:“庄主正忙,有事待会再来。”   山庄里的人都知道,除了追风逐月紫电清霜四个人,其他人都不得在萧墨轩忙于公务时打扰。   “可是……”青青张口欲言。   “没有可是,你快离开,不要……”话还没说完,里面便传出了萧墨轩的声音,问道:“可是青青?”   外面的人已明白这就是同意见她的意思,立刻放人进去。   青青走进去,萧墨轩推开一堆公文,看她端着参汤,带着些无奈和疲惫道:“她还是不吃?”   青青应了一声“是”。   萧墨轩仰倒在椅背上,双手用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   四天前,大雨磅礴中,玉清婷晕倒在了剑影山庄上山的台阶上,当时有弟子回报,他立刻带了伞去见她,把她安顿在了剑影山庄住下。   如今已有四天,玉清婷精神一直很不好,不笑也不喜欢说话,他每次去看她,她都是双眼无神,呆呆的看着什么地方,饭也不好好吃,本来就瘦弱的身子越发憔悴不堪,整个人就是皮包骨头。   他买了很多补品回来给她吃,她几乎不曾吃过一口,通通倒掉了,今天他让人炖了那只千年人参,还特意吩咐把味道做的好些,亲口尝过,才端过去给她,可她还是不喝,萧墨轩忧心不已。   “庄主,这个怎么办?”青青小声问道,现在的庄主看起来很烦躁,她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惹怒了他。   萧墨轩看了眼那碗参汤,摆摆手道:“你喝了吧。”说完起身向玉清婷的院子去了。   到了门前正好碰到紫电推门出来,便问道:“她怎么样?”   “还一样,没什么变化,刚刚睡下了。”紫电说道。   “我去看看。”   进来看到玉清婷安稳的睡在床上,气色还是不怎么好,萧墨轩坐到了她床边,仔细打量睡梦中的她。   一模一样的脸,每次看着他都不自觉地把她当成那个人,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不是她,可是一对上这张脸,所有的心理建设都瞬间坍塌。   情不自禁的,俯身吻上她的唇,软软的湿湿的,一碰到就不想分开。   萧墨轩吻着吻着,唇不自觉的下滑,吻上她的锁骨。   睡梦中的人“嗯唔”叫了一声,萧墨轩吓得立刻移开她的身体。   闭了闭眼,萧墨轩懊恼的叹口气,他怎么可以这样,对落语不忠,对她也不公平。   胳膊忽然被抱住,萧墨轩垂眸,看到床上的人眼角划过一滴泪,嘴里喃喃哭道:“西楼,西楼,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萧墨轩有些不知所措。   床上的人还在哭,声音含含糊糊的,萧墨轩凑近仔细分辨,才听清了大概说的是:“西楼,清婷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清婷想你,好像好想你!”   萧墨轩轻轻擦掉她眼角的眼泪,心里涌上一股浓浓的酸涩。   酸涩?萧墨轩被自己这种感觉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他只是……只是看在她长的像落语的份上才……不可以,不可以,怎么可以……   萧墨轩猛的拔出胳膊,逃也似地离开了玉清婷的屋子。   晚上,萧墨轩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白天的那个吻,如果不是她叫出来,他根本没想过停止,那是出于本能的行为,不知不觉间做出的行为,怎么会这样,萧墨轩闭上眼,想要尽量把自己产生的莫名情愫赶出去。   可是闭上眼,满脑子想的还是她,笑着的她,哭泣的她,无助的她……   **   第二天,萧墨轩提着食盒来到玉清婷的屋子时,玉清婷已经洗漱完毕,萧墨轩把饭菜一一摆上桌,扶玉清婷坐在了桌前。   玉清婷扫了一眼,端起冰糖炖燕窝喝了一口。   来这的第一天早上,早餐她就没有吃,因为不合口味,萧墨轩便问了她一日三餐都吃些什么,第二天早上便全按着她平日的习惯上了她爱吃的冰糖炖燕窝,灌汤肉包和其他几种点心,可是她还是什么也没吃,因为做的味道不对。   第二个早上,萧墨轩又特意按着她的口味吩咐人做了,结果甜的不够甜,咸的又太咸。   第三天早上,甜的又太甜,咸的又不够味。   还未下肚,玉清婷便一口吐了出来,这次的燕窝虽然味道上差不多,但明显是冷的再加热的,不新鲜。   玉清婷摆了摆手,又摇摇晃晃地往床上去了。   萧墨轩无奈,只得撤了,坐到床边问道:“玉姑娘,饭菜不合口味吗?你已经四天没好好吃东西,好歹吃点吧。”   玉清婷抬抬眼睫,无力地说:“让萧哥哥费心了,清婷实在吃不下,萧哥哥不用管清婷,也许实在饿了,清婷就不这么挑食了。”   萧墨轩听了心里一酸,什么叫饿了就不这么挑食了,四天没好好吃顿饭,怎么会不饿?这么下去,会活活饿死的。   “玉姑娘,你告诉我你喜欢吃哪里的饭菜,我吩咐人去买.”   今天早上的燕窝是百里之外的一家饭庄做的,他们说每天早上天还未亮就会有一位公子去买,最近两天却没了,萧墨轩怀疑那个人也许是给玉清婷买的,如果是的话,玉清婷该是喜欢吃的,所以买了来却发现还是不喜欢,他已经完全没辙了。   **   玉清婷躺在床上,无神的望着床帐。   五天前离开的虚月宫,她不敢回冥巫山,偷跑出来又这么狼狈的回去,会被人笑话的,山下她认识的除了西楼就只有萧哥哥和南宫大哥,南宫那里她不能去,南宫大哥是西楼的下属,去那里等于还是没有离开西楼,所以她只得来找萧哥哥,可是她好像又做错了。虽然她不怎么出门,但是外面的弟子们说些什么她还是听到一些的,她好像给萧哥哥带来很大的麻烦,而且还害得萧哥哥担心,玉清婷叹了口气,自己好像总是做错事。   第二天早上,萧墨轩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打开门看了看,没有人,又去附近查看了一圈,也没有人,狐疑地返回来时却发现自己门外放着一个食盒。   萧墨轩诧异地打开,里面放了几种点心和一碗冰糖炖燕窝,还是热腾腾的。   盒子底层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了几行字,大概意思是玉清婷有挑食的毛病,盒子里是她喜欢吃的,要马上放进厨房,用多大的火煨着,不能冷了,因为玉清婷不喜欢吃冷了再加热的;还有玉清婷有寒症,要注意她的保暖,睡觉的时候最好安排个人在身边,她又翻身掉被子的习惯,要给她盖好被子;她不喜欢吃药,如果有必要,药里要放多少多少蜂蜜;要注意她的情绪,因为有时候看着她嘻嘻哈哈,其实经常没人的时候一个人躲着哭……   萧墨轩凝眉,这人是谁?怎么会知道玉清婷的习惯喜好?而且这个人怎么进的山庄?又是如何这么快的离开的?以他的功力,居然没有察觉。   不过,萧墨轩低头看着这个盒子,这个人到是很关系玉清婷,想着,心里涌上一丝不快。   玉清婷来到剑影山庄的第五个早上,第一次把所有的饭菜都吃光了。   萧墨轩坐在旁边看着,玉清婷吃着吃着,眼泪开始掉下来。   萧墨轩有些慌了,问道:“不好吃?”   玉清婷摇了摇头,带着些哽咽地说道:“这碗燕窝汤有西楼的味道。”   第四十六章 七夕节   天刚蒙蒙亮,一道黑影从剑影山庄飞掠而出,落在了一棵树旁,弯腰扶着树干,捂着嘴巴猛咳了几声,摊开手掌,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渍。   不远处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这又是何苦?告诉萧墨轩那家饭庄让他自己去不就行了,要不派虚月宫里其他人去也可以,何必要亲力亲为,前天才走火入魔,伤及内脏,你不要命了吗?”   黑影闻声抬头,望着一片虚无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总是跟着我。而且我的身体我很清楚,以前也有过走火入魔伤及经脉的情况,养几天就好了,不碍事。其他人去买回来的时候就冷了,她不爱吃冷了再加热的,反正我已经做习惯了,没事的。”   “月西楼!”一道湖蓝色的身影从树林中走出来,压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愤怒地吼道:“你到底把自己的命当成什么?你自己看看现在你是什么鬼样子?你现在需要休息,休息懂吗?”说着扔过一面镜子,月西楼抬手接住。   翻过来照了照,月西楼便丢掉了镜子,正要说话又是一阵猛咳,月西楼强忍住上涌的血气,把它硬是逼了回去,缓了缓气说道:“秦峥,你应该叫我宫主。”   秦峥恨声说道:“我从来就没把你当做我的主人。”   “你——”月西楼话没出口,身子晃了晃,秦峥赶紧上前抱住,手在他几处大穴上快速点过,月西楼便昏了过去。   秦峥在他唇上轻吻了两下,柔声说道:“我带你回去。”然后抱起他消失在了树林中。   **   每天的早午晚三餐都有人送来,一开始萧墨轩怀疑是什么人有什么企图,每次都要先用银针试过,再自己尝过才会给玉清婷吃,不过这么多天来,一次下毒的情况都没有。萧墨轩放心之余心里又有些不快。   这个人很了解玉清婷,萧墨轩怀疑说不定就是玉清婷口中的西楼,因为她说过这个汤里有西楼的味道,而且在冥巫山上时,他也见识过了那个叫西楼的男人的本事,如果是他,那么他发现不了也是正常的。   “萧哥哥。”玉清婷已经唤了好几声,萧墨轩都没有答话。   “嗯?玉姑娘有什么事吗?”萧墨轩回神问道。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玉清婷想这几个问题已经好几天了,她想问问萧哥哥是怎么看的。   “什么问题?”   “萧哥哥曾经说过喜欢过别人,是不是?”   “嗯。”萧墨轩点头。   “那如果说,我是说如果,那个人不喜欢你呢?”   萧墨轩苦笑一声,带着些苦涩地回道:“那个人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玉清婷一愣,有些尴尬,她好像又问了不该问的。   “她不喜欢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但是我爱她,一生一世都只爱她一人,我只想待在她身边,哪怕永远做她眼中的好哥哥。”   萧墨轩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辛辣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他摇摇头,自嘲的笑笑。   “那那那,我是说,如果有一天她喜欢的人不在了,她把你当成了那个人的替代品,你会怎么做?”   玉清婷虽然觉得这样揭人家伤疤很不道德,但是她需要一个人告诉她她该怎么做。离开西楼的这段日子,她好像失去了活着的意义,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灰暗。除了想起西楼的时候会感到心痛外,其他事情她完全没有感觉,这种空虚让她不知所措。   “替代品吗?我连做替代品的资格都没有。”萧墨轩带着几分讥讽的笑,回忆起五年前,陈子若成亲后,他曾想要靠近她,就算只是替代品也好,可是她没有接受。之后楚谕休妻,他曾想要带她走,可是她还是拒绝,他真的连替代品的资格都没有。   萧墨轩的表情很悲伤,笑容很苦涩,那浓浓的苦涩让玉清婷觉得自己真是罪大恶极,明明知道这么问会让萧哥哥伤心,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问,她真的很自私。   “如果可以做替代品,我一定会努力做到最好,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好,可是……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萧墨轩低声喃喃。   **   因为玉清婷心情一直不是很好,萧墨轩一直想着带她出去散散心,正巧马上就是七月初七,萧墨轩便决定带她去山下转转。   七夕节,是五年前新帝登基时宣布增加的一个节日,俗名又叫情人节,萧墨轩知道这个节日是楚谕为了纪念兰落语才定的,所以每年他也会去下山转转。   下午的时候出发,到山下的时候已是傍晚,萧墨轩打发一众弟子离开,把玉清婷护在身边四处逛逛。   玉清婷一直住在山上,这还是第一次过七夕节,曾经听师哥说过,七夕节的时候,情侣会结伴游玩,有很多游戏可以玩,比如说鹊桥相会,到月老庙里求姻缘,一起放花灯,一起放烟火,蒙眼睛找人,找到的可以得到奖品等等。   七夕节,情人之节,玉清婷忽然想到了月西楼,如果,如果现在身边的人不是萧哥哥而是西楼的话,也许她会很高兴,可是现在看到路上来来往往,一个个情侣又说又笑,玉清婷只觉得伤心。   但纱帽挡着,萧墨轩看不到玉清婷的表情,所以并不知道玉清婷此时很不开心。   “公子,给你的心上人买朵花吧。”路边一个卖花的大娘朝萧墨轩招手叫卖道。   萧墨轩看了看玉清婷,拉着她走到花摊前,对买哪种花感到犹豫不决。   “买玫瑰吧,七夕节当然要买玫瑰了,你的心上人一定会喜欢的。”   大娘看出了萧墨轩的犹豫,建议道。   萧墨轩又看了眼玉清婷,见玉清婷没什么反应,便说道:“大娘给我一只玫瑰吧。”   “哎,年轻人,买十支吧,买十送一哦,正好十一朵,花语是一生一世只爱你,我看公子也是痴情之人,这么喜欢身边的姑娘,就多买几支吧,花不了几个钱,却能让心上人开心。”   “好。”萧墨轩丢下一锭银子道:“拿给我包十一朵玫瑰。”   “好。”大娘喜滋滋地抱起了十一朵玫瑰花,递给萧墨轩说道:“谢谢惠顾,这是找的零……”   话还没说完,却发现那位英俊无比的贵公子不见了,大娘看了看手里十几块碎银子,叹了口气收进了荷包里,摇头晃脑道:“真是有钱人,不知钱的可贵。”   萧墨轩拿起花的时候方才发现,玉清婷不知何时不见了,他匆匆忙忙地去找,好好玉清婷走的不远,很快就找到了。   “玉姑娘。”萧墨轩轻轻走到她身边,尽量放柔了声音唤道。   玉清婷没听到他的呼唤,失神地看着面前人海茫茫,她刚才看到一个人影,黑色的斗篷,黑色的纱帽,她以为是西楼,想都没想就追了过来,可是等追到了,摘了他的纱帽才发现不是。   “玉姑娘。”萧墨轩一只手扣上她的肩膀把她扭过来,掀起她的纱帽,才发现玉清婷早已泪流满面。   “清婷!”情急之下,萧墨轩脱口唤了玉清婷的名字。   “没事,萧哥哥,清婷是……是被沙子迷了眼睛。”说着笑了笑,还假装用手揉了揉眼睛。   “要是不舒服,我们就回去吧。”萧墨轩问道。   玉清婷摇摇头,笑道:“没有,清婷很好,很高兴,萧哥哥,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玩玩吧,你看你看,那里好多人,不知道在玩什么,咱们也去瞧瞧。”   说着挽起萧墨轩的胳膊仰着笑脸向人群密集处走了过去。   他们身后,一个全身罩在黑色中的人,静立在人群中望着渐渐远去的身影。   **   “青青,你可确定?”乌雅葙道。   “确定无疑,她锁骨下有一个蓝绿色的凤尾印记,而且我也旁敲侧击的问过,她的确会意念操纵蛊虫,而且是天赋所制,不是通过训练得来的,除此以外,奴婢还得知,她的舅舅乃天下第一神医的玉璃珞。”   “那就确定无疑了,意念操纵蛊虫是无法通过训练学会的,是只有凤吟一族才有的特质,况且她还有凤吟族的印记,加上璃王爷做舅舅,我们辛苦多年终于要有回报了。青青,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继续潜伏在剑影山庄,不要让她跑了。带我飞鸽传书母亲大人,等待下一步指令。”   “是,属下遵命。”说完眨眼不见。   第四十七章 只想跟你在一起   玉清婷和萧墨轩来到人群密集处,才发现是一家酒楼在搞活动,活动叫鹊桥相会,内容是给每对情侣发一对相同的号码牌,然后情侣分开各自行动,在互不告知对方自己的打算的情况下到情人桥上等待,如果能在两个时辰内找到彼此就会获得最佳情侣的称号,免费享受酒楼的一顿豪华套餐,还能在酒楼里最好的客房住一夜,享受最高级的服务。   听起来很容易,不过真正做起来却不见得简单,七月初七七夕节,共有七七四十九洞桥,每洞桥长十七丈,而且七夕节人流很大,尤其是情人桥上人很多,所以即使同一时间在同一洞桥上,也不一定能看得到对方,所以几率其实是很小的,往年最多的一次也只有两对情侣,有时候一对也没有。   不过反正是用来玩的,并不是为了那一顿晚餐和免费住宿,所以很多人都喜欢玩,看看自己跟对方的缘分深浅。   玉清婷和萧墨轩也拿了一对号码牌,萧墨轩有些不放心的问:“清婷,你一个人没关系吗?要不我们不要玩这个游戏了。”   玉清婷回头冲他一笑,满不在乎地说:“你怕什么,我可是魔教妖女玉清婷,脑子里想想就能杀死人的,不会有事的。”然后便一跳一跳地走了。   萧墨轩想了想,玉清婷虽然看着柔弱,但若是遇到危险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对方以保全自己,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于是忐忑不安的去情人桥找人,只要尽快找到她,他也能早点安心。   玉清婷其实并不怎么想玩这个游戏,只是不找点事情做就觉得很寂寞,周围越是热闹,她的寂寞就越是强烈,所以只能找些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玉清婷随便跑上了一座桥,等了一会儿没见到萧墨轩便又去了另一座桥,这么忙忙碌碌地倒真的让她暂时忘记了那种寂寞的感觉。   玉清婷在桥上独自站着,来来往往的情侣路过她身边,擦着她身边走过,断断续续地情语传进她耳朵,玉清婷微笑的聆听,把这些话想成是西楼对她说的。   “清儿!”   玉清婷猛的震醒,转身看向身后,最后悲哀地垂首,不去看面前这对你侬我侬的情侣。   玉清婷慢慢的踱步离去,她现在想去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哭一场,不然她怕待会见到萧哥哥时会哭出来。   玉清婷走着走着,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龙涎香,很淡很淡,玉清婷骤然转身,对着身后喊道:“月西楼!”   情人桥上的一对对情侣纷纷转头,看向这个突然大呼小叫破坏情人节美好浪漫气氛的女人,只见白纱浮动,少女静立桥头,两股发丝垂在胸前,弯弯的月亮落在她身后,像极了月宫走下的仙娥。   众人有些不解疑惑地看着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对面,一个全身罩在黑色中的男子背对着众人站在桥的另一头,像是一尊雕塑般纹丝不动。   但如果仔细观看,可以看到他宽大袖子中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复多次,仍旧无法做出决定。   玉清婷已经不再怀疑,飞一样跑向那个身影,桥上的众人不自觉地让开一条路,奔跑中,遮脸的纱帽掉落,在风中旋转着飞向远方。   玉清婷跑过去从身后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背后,哽咽道:“西楼,西楼,替代品也好,不爱我也好,清婷不能没有你,今生今世,清婷都要跟你在一起”   说完扭过他的身子,一把摘了黑色纱帽扔了出去,迅速贴上了他的唇。   月西楼愣了很久没有反应,突然像是刚找回神一般把玉清婷猛的推开,玉清婷退了一步,身子还没站稳,心还没来得及痛楚,便听到他霸道威严宣誓一样的声音道:“这次是你先招惹我的,从今以后,你讨厌我也好,你怨恨我也好,你都不要再想逃,我要你一生一世一辈子。”   话音刚落,玉清婷还处于呆愣中时已经被一阵大力拉紧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月西楼一条胳膊揽住玉清婷纤细的腰肢,一手扣上玉清婷的后脑,两具躯体没有一丝缝隙地紧紧贴在一起,月西楼带着些蛮狠地狠狠攫住玉清婷水嫩嫣红的唇,舌在玉清婷嘴里疯狂地扫荡,肆意的侵略,然后慢慢的,激烈火热的吻变得缠绵温柔,玉清婷双手搂住月西楼的腰,热情的回应着月西楼这个长长久久的深吻。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世界在他们眼中,只剩下了彼此。   站在桥一端的萧墨轩,手里握着一个白色纱帽,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手中的纱帽被他捏碎了一角。   另一端的秦峥,嘴角带着一丝似自嘲似欣慰似苦涩的笑,转身离去,手腕一扬,黑色纱帽被风卷的越来越高,融进了一片夜色中。   周围忽然想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吻得浑然忘我的两人这才反应过来,玉清婷慌张的推开,带着些尴尬羞涩的站在一旁,眼睛在地上找啊找,哪里有地缝,她要赶紧钻进去。   月西楼却镇定自若,朝桥上众人微微一笑,然后在众人痴呆无神魂游天外中揽着玉清婷的腰,优雅大方地离开众人视线。   玉清婷见没人看她了,才刚抬头见人,往前急走一步倒着身子对着月西楼,疑惑地问道:“西楼,刚才那是什么神功大法,那些人为什么一下子变傻了?”   月西楼听了,对着玉清婷微微一笑道:“你觉得呢?”   玉清婷一下子呆了,眼睛定定地看着月西楼,只感觉身子飘啊飘,飘到了九重天上。   “清儿!”月西楼弹了玉清婷一下额头,玉清婷一下子从九重天上掉下来,摔回了人间。   “西楼,你干嘛打断我,我在天上飞的好玩呢。”玉清婷揉着额头不满地抱怨。   月西楼抿唇而笑,揽着玉清婷的腰亲亲她的额头道:“你飞天上去了,我怎么办?”   玉清婷眨眨大眼睛,恍然大悟道:“是哦,还是地上好,地上有西楼。”   月西楼笑,揽着玉清婷说:“累了吗?要不要回去休息?”   玉清婷跳起来大叫:“不要不要,情人节一年一次,我要熬夜啊熬夜,把所有的游戏都通通玩一遍。”   月西楼淡淡地笑:“好。”   然后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就看到这一幕,前面一个一身红衣服的少女一蹦一跳地跟一簇火苗似得四处游走,看到什么都过去好奇的瞧瞧,拿起来琢磨一会儿,皱皱眉头,抓抓头发,然后朝后面不知什么地方大喊道:“西楼西楼,这是什么?”   有时候看到喜欢的,随手拿起来就走,老板气得跳脚,大喊大叫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拿东西不给钱……”结果话还没说完,手上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个大元宝,金灿灿地晃花了他的眼,他张大嘴望天,今天财神爷爷睡迷糊了,天上下元宝吗?   要不就是看到前面一簇火苗跳啊跳,后面一群苍蝇跟啊跟,不时弯腰捡捡地上掉的东西,第二天云州的乞丐就摇身一变成了金光闪闪的大老爷。   “西楼西楼,那里好多人,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   后面闲庭漫步悠然自在的某人露出淡淡一笑,温润低柔的声音轻轻飘飘地落入玉清婷的耳朵:“好。”   玉清婷身子晃了晃,心里像被一只羽毛挠啊挠,痒的不行,跳回去扒住月西楼的胳膊仰着小脸不满地道:“西楼,你不要再这么笑了,你一笑我就心痒痒。”   月西楼换了种微笑,还是一个字:“好。”   这次玉清婷的心不痒痒了,而是荡啊荡的,玉清婷摇摇头,不悦道:“这么笑也不行,再换一种。”   月西楼颇无奈地一笑,揉着玉清婷的脑袋说:“你怎么这么麻烦?”   玉清婷望着他的笑脸,思绪又开始四处乱飘,然后一掌把她pia下地,很严肃地说道:“以后不准笑。”   然后就怒气冲冲地走了,月西楼摸了摸脸,他笑起来很难看吗?清儿干吗一副很不爽的表情,回去拿镜子练练。   第四十八章 平淡的爱   玉清婷今天的精力出奇的旺盛,居然跑了这么多路还不累,回了客栈还有精力缠着月西楼聊天。   月西楼单手托腮听她聒噪,说自己这么多天有多么多么地想他,说着说着发现月西楼只是微笑地听着不发一语,心里不爽,扑到他身上怒道:“你都不想我的吗?讨厌!”   “想你啊。”月西楼很随意地说道。   玉清婷听他说得这么随便,心里的不悦又往上窜了窜,转着脑袋找茬:“哼,胡说,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今天是情人节耶,你都没送人家一朵花。”   想到这个,本来是找茬的某人真的生气了,情人节耶,一年一次的情人节耶,没有定情信物好歹也要有一束鲜花吧,他都没买任何东西给自己,某人气的头上冒青烟。   月西楼问:“这么想要花吗?”   玉清婷挺直身子道:“当然想要,只要是女人都想要,我又不是异类!”玉清婷气的想要咬面前一脸云淡风轻的某人。   月西楼点点头,“哦”了一声,然后伸出拳头翻过来摊开,一对戒指出现在月西楼手中。   玉清婷呆了呆,盯着戒指看。   月西楼笑了一下,握住玉清婷的右手,把一个红色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然后又把剩下的蓝色戒指戴在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   玉清婷盯着自己的右手看,越看越喜欢,戒指指环是用铂金所制,上面有一朵小巧精致的红色玫瑰,用金套固定,虽然很小,但是很逼真,在烛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闪着流光。   月西楼凑到玉清婷耳边轻声道:“里面刻着我的名字哦,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了。”   玉清婷欣喜地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月西楼见玉清婷高兴,嘴角也勾起一抹浅笑道:“不是买的,前几天到珠宝店叫人订做的。”   月西楼在七夕节之前就去了一家很有名的珠宝店,订做了这一对戒指,分别用极品红水晶和蓝水晶做成了玫瑰的样子,玉清婷的戒指中刻着自己的名字,而他自己的里面刻了玉清婷的名字,虽然觉得这种行为好像很傻,但是做这些的时候心里却漾着一丝甜蜜。   月西楼并没想到能在七夕节亲手将戒指戴在玉清婷的手上,他只是喜欢这么做,他本来决定在七夕这一晚,将蓝色戒指戴在自己手上,等到玉清婷回到他身边的时候再将戒指给她,或者他一生都没有这个机会,然后带着红色戒指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的,没想到这个不敢奢望的小小愿望却意外的实现了,所以这不只是玉清婷的惊喜,也是他的惊喜。   玉清婷听了,兴奋的欢呼一声,趴在他身上狠狠亲了一口,还不满足,又继续在他脸上四处乱亲,留了月西楼一脸的口水。   因为玉清婷是整个身体趴在月西楼的身上,月西楼只得微微后仰,随着玉清婷不停的进犯,身体倾斜地程度越来越大,月西楼觉得这不是个好现象,于是翻身一压,把玉清婷压在了下面,玉清婷眨巴眨巴眼睛,又抱住人家亲。   月西楼被她这么不断地亲吻惹火了,这丫头,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在玩火?于是倾身压住,月西楼吻上玉清婷柔软水嫩的唇,舌头滑进去缠住她的不放,带着她一同品尝禁果的滋味。   玉清婷开始只是很单纯很普通的吻,并没有进化到舌吻,被突然而来的主动和火热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睁着大眼睛愣愣的看着月西楼,这么近的距离,她清楚地看到月西楼长而浓密的睫毛,一扫一扫的像把小扇子,扇子边上还一闪一闪地闪着碎光。   月西楼看到玉清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不满的拿手捂住了她的眼,继续深吻。   玉清婷的睫毛扫到了月西楼的手掌,麻麻痒痒的,月西楼的心跟着一荡,唇不自觉的下移,吻上了玉清婷精致的锁骨。   玉清婷的心里涌上一种陌生的悸动,口中溢出细碎微弱的呻吟,脸上不自觉的腾起一阵红云。   因为是坐在椅子上的,玉清婷的身子不稳,双腿不自觉的缠上月西楼的腰。   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身体开始变得燥热,月西楼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的从玉清婷身上下来,转身,深吸了一口气,平息心里不断升腾的□。   玉清婷感到身上一轻,从椅子上下来转到月西楼面前,觉得西楼的脸好红,拿手碰了碰,好烫,纤纤素手摸上月西楼的额头说:“西楼,你是不是生病了?”   月西楼像被电击了一样,迅速推开,却忘记了后面就是椅子,一绊连人带椅地倒在了地上,月西楼心里暗骂: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玉清婷不知道月西楼的反应完全是因为自己,见到月西楼摔倒了赶紧伸手去扶,却不料月西楼一把扫开了玉清婷的手,声音有些冷淡地道:“不用你扶,我自己能起来。”   这丫头,我忍得够辛苦了,你能不能消停会!   玉清婷见西楼突然对自己这么冷淡,以为西楼讨厌她了,眼圈一红,闷闷地问:“西楼是不是不喜欢清婷了?”   月西楼一愣,方才明白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对,不由懊恼,他的自控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上前搂住玉清婷道:“怎么会呢?我会喜欢你一生一世。”说完安慰性的亲亲玉清婷的额头接着道:“我还有事要做,离开一会儿,你先去睡,乖!”   玉清婷乖巧地应了一声,然后洗洗睡了。   月西楼下楼走到柜台边,还未开口,掌柜的便单膝跪地道:“属下参见宫主。”   月西楼淡淡道:“免礼起身,你去准备三桶冰水到楼上我的房间,我要沐浴。”   掌柜领命,吩咐人去备了冰水,还一边嘀咕:“宫主以前沐浴都是温水的啊,难道是为了练功?”   **   月西楼洗完澡又回到玉清婷屋子,坐在玉清婷的旁边,拨开她额头的乱发照常亲了一下,起身头都没抬地道:“既然有话想说,何不现身?”   萧墨轩一惊,他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跟踪他的?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那就没有继续隐藏下去的必要,再说他本就有话要问他,迟早要现身的。   想着从窗外跃入,还未开口便听月西楼温润低柔的声音道:“去外面吧,别吵着她睡觉。”说完又低头吻了玉清婷一下,率先离开。   萧墨轩看着玉清婷房间周围到处都是的影卫,感叹怪不得玉清婷到哪他都知道,他对玉清婷的保护简直是滴水不漏了。   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月西楼率先开口:“有什么话就说。”   萧墨轩也是此意,开门见山道:“陈子若,你想对玉清婷做什么?”   虽然早就知道陈子若还活着,但是今晚第一次见到,他还是吃了一惊,再联想起他多次光顾剑影山庄,他居然一次也没发现,心里不由一震发凉。   “你以为我想对她做什么?”月西楼平淡无起伏的声音道。   萧墨轩蹙眉,冷声道:“她不是她。”   月西楼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好笑道:“那又怎么样?”他可不想告诉萧墨轩,玉清婷就是兰落语,那样的话自己又多了个情敌,虽然清儿现在一心想着他,不过麻烦还是尽量少一点,他只想跟清儿过过两人世界。   萧墨轩愤怒道:“如果你只是把她当做语的替代品,那就早点放过她。你这样算什么,如果真爱语,就算长得相像又如何,她终究不是语,你不过是再毁掉一个女人。她那么单纯,你何以忍心?语为你而死,你却搂着别的女人,九泉之下你让语何以瞑目?”   萧墨轩十分后悔,他此番才知前几天玉清婷问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若不是他那番话,清婷说不定也不会回到陈子若身边,他觉得是自己毁了她。   月西楼嘲讽地笑:“你怎知她是替代品,你怎知我不爱她?别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   替代品?萧墨轩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真正把她当做替代品的人到底是谁?他根本就没发现清儿的闪光点,善良单纯如她,是这世上最明亮的珍宝,千变万变,她的本质却一点没变,萧墨轩如果看得出来,当初就不应该那么对她,现在这又算什么?   萧墨轩呆了呆,继而怒火更旺,愤然地道:“这么说你是真爱她了?那语算什么,语在你心里算什么?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萧墨轩说不下去,他的语,就为了这么一个薄情寡意的男人死了,不值得,不值得啊!   “如果不是我,你就可以跟她在一起了是吗?哼,自己得不到就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萧墨轩,你真是让我失望。最后再说一次,我对她的爱从来就不比你少,别把自己看的那么高尚!”   说完,月西楼闪身离去,他不想跟萧墨轩解释,萧墨轩是可以为兰儿牺牲性命的人,但是,他不明白,兰儿从来就不想要欠任何人的债,她想要的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爱。   月西楼回去时,玉清婷是醒着的,他摸了摸玉清婷的头柔声问道:“怎么还不睡?”   玉清婷在他手中蹭了蹭,软软的声音道:“西楼,你不在,我睡不实,好像要你抱。”   月西楼闻声笑了笑,脱掉了外袍上床,抱着清婷闭上眼睛说:“好了,可以睡了。”   玉清婷“嗯”了一身,问道:“刚才有人来过是吗?”   月西楼应了一声答道:“是萧墨轩。”   第四十九章 春天来了   玉清婷最近老捧着一本书看,还搞得神秘兮兮的,月西楼每次凑过去,玉清婷就把书藏起来,然后含含糊糊胡言乱语还没说两个字脸就红的跟虾子似的撒谎都不会。   月西楼回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从前几日去朱雀门见了烨青一面就如此了。   烨青,想到这个名字月西楼皱皱眉,这个花花公子不要教坏了他家清儿呀。   “清儿!”   玉清婷闻声,赶紧慌慌张张地把书藏到被子下面,拍拍衣服从床上下来扑倒月西楼怀里道:“西楼西楼,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月西楼挑眉:“怎么,清儿不想见到我吗?”   “不是不是,哪有啊,清婷最喜欢西楼了,只是……只是……那个……你不是说这次的事情有点棘手,晚上才回来吗?”玉清婷脸又红了,抓着衣角眼睛四处躲躲闪闪道。   月西楼眼睛一闪,嘴角勾出一抹不明笑意,衣袍一掀,随意地往床上一坐,头斜靠在床柱上,银色的软发松松散散,一派慵懒散漫的贵公子模样,竟比烨青师哥还要命的勾人,玉清婷看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月西楼勾勾手指,玉清婷听话的挪过去,月西楼把她抱在腿上,凑到她耳边先轻轻吐了口气,然后带着三分笑意地柔声细语道:“清儿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莫非是在家里藏了男人?”   不知是因为压低的原因还是刻意,一向温润低柔的声音中竟带着几份邪魅媚惑,玉清婷听的心驰神摇,一颗心酥了三分,醉了七分,待听完他说的内容,玉清婷一下子慌了,又摇头又摆手地道:“不是不是,那个,是因为……”话没说完脸又红了,一脸着急懊恼的样子,但就是不说到底怎么回事。   月西楼叹了口气,本来是想让清儿自己说出来的,看来还是要自己来,手伸到被子下面,月西楼拿出了那本书,玉清婷看到了立刻来抢,月西楼转过身,玉清婷又跟过来抢,叫道:“不准看不准看不准看……”   可是月西楼已经看到了,一脸错愕地看着玉清婷,玉清婷知道无法挽回,脸火辣辣的能煮鸡蛋了,懊恼地只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丢脸死了!   月西楼勾起一抹坏坏的笑意,手一拉把玉清婷揽进了怀里,一只手捏着玉清婷的下巴抬起,眼睛弯起,笑道:“清儿想学这个干嘛不来找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   玉清婷羞得小脸通红,眼睛紧紧闭上不敢看月西楼,睫毛一颤一颤的甚是可爱。   月西楼觉得好笑,一个翻身把玉清婷压在身下,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从肩上滑下,扫到了玉清婷的脸。   火烫的脸颊碰到冰凉的发丝,玉清婷的心又颤了颤,不自在的扭过脸。   月西楼凑近问道:“清儿,告诉我,为什么要看那些书?”   他的清儿是什么样子的他最清楚,干干净净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想起那种东西,一定是烨青教的,只是他不明白烨青让她看她就看吗?   玉清婷吞吞吐吐地说:“师哥说……说……说如果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就会想要……想要碰她,可是我们每天晚上睡一起,你都……都很规矩,师哥说……说……”   后面的话玉清婷怎么也说不出来了,难道要她说,师哥要她勾引他,打死她也说不出来,羞死人了。   月西楼眯起眼睛,虽说他不想碰她,他想碰她想得要死,不过是怕吓着她一直忍着,这小丫头,都不知道他每天晚上忍得有多辛苦。   不过这烨青是怎么教的,男人喜欢女人确实是会想要碰她,但是碰了她却不一定就是喜欢她,居然让她用这一招试探,摆明了欺负这小丫头不懂嘛。   “清儿这么想要被我碰吗?”月西楼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禽兽了,怎么会说出这么恶心的话出来?   玉清婷不知道,她只是担心,担心西楼什么时候不喜欢她了。   月西楼见她不回答,当她默认了,凑到她耳边柔声道:“既然清儿想要,那我就做了。”   话落摘下床幔,把玉清婷完全压在了身下。   亲吻,抚摸,虽然清儿已经不是处子,但是毕竟过了五年,这孩子又什么都不知道,跟第一次也差不了多远,所以月西楼耐心做着前戏,尽量不吓着她。   玉清婷闭着眼睛,感到月西楼吻上了自己的耳垂,然后又是眼睛,鼻尖,脸颊,好像还在脱她的衣服,心里一颤一颤的,尽量安慰自己说,这是西楼,她爱的西楼,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但是但是,随着一件件衣服离体,玉清婷的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西楼在吻她的锁骨,她的胸部,还有还有,他的手,他的手在摸哪里?   月西楼见她颤的厉害,停下举动,凑到她耳边问:“清儿,怎么了?不舒服吗?”   声音因为□带着几分沙哑,磁性的不可救药,玉清婷一颗芳心又猛的跳了跳,还是紧紧闭着眼睛道:“没……没事……你……你继续。”   月西楼的动作更温柔了,虽然他早已□焚身,但是清儿的反应让他不敢放任自己的欲望,毕竟是五年来的第一次,要给她留下好的印象以后想要她的时候才不会……   前戏做得很足,月西楼都快要自燃了,最后他试探的想要分开玉清婷的腿,却发现玉清婷夹得很紧,月西楼柔声问:“清儿,乖,张开腿好不好?”   玉清婷闭着眼睛猛摇头。   月西楼叹了口气,只好自己动手了,双手握住玉清婷的脚踝,月西楼尽量温柔的把玉清婷的双腿分开,玉清婷只是缩了一下便没了反应,月西楼略略放心,倾身靠近。   玉清婷一直都是闭着眼睛的,感觉月西楼握住她的脚时,下意识的要拒绝,但是想到这是西楼想做的,便硬是忍下了,之后感到一个又硬又热的东西在大腿处磨蹭,玉清婷害怕的睁开眼来,待低头看到那个又粗又大的东西,脑子里一下想起几个月前小黑屋里的一幕,想都没想一脚踹向了月西楼。   月西楼没料到玉清婷突然的攻击,猝不及防还真被玉清婷踹疼了,但这是次要的,重要的是……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玉清婷好像见到很可怕的东西一样看着她,身子往里面缩啊缩。   月西楼愕然,清儿怎么会是这个反应,就算是第一次也不该如此抗拒啊。   月西楼尽量放柔了声音问道:“清儿,你在害怕什么?”   玉清婷缩到角落里,颤抖着身子,眼睛湿漉漉的甚是可怜。   月西楼无奈,看来今天是做不下去了,但是……月西楼看看下面,苦笑一声,这该怎么办?   **   云州,有客来客栈内宅。   “既然已经确定了,那事不宜迟,我们要尽快行动,葙儿,你派人盯紧了她,千万不能让人跑了,我回去调集更多人手。”   “可是母亲大人,葙儿认为,就算再调集更多人手,想要抓住她也不容易。据我调查,虽然这燕国天下是楚家的,但是辰天教却掌握着燕国整个武林的势力,而且燕国境内到处都有辰天教的势力,就算我们抓住了玉清婷也走不出去。而且除了辰天教外,还有一股很强的势力在保护玉清婷,我觉得这股势力更加难以对付。”   “辰天教那边,我试着找璃王爷谈谈,另一股势力,你尽快查清来自何处,最好能和平解决,万一让凤家的人知道了事情就麻烦了。”   “哼,凤家?他们根本不是凤吟族的人却自封为凤,无耻之极,先皇当年也是,明明知道凤家的人野心勃勃却不加以管制约束还任其发展做大,要不是如此,大公主二公主也不至于……”   “葙儿,咱们心知肚明就可以了,没必要说出来,凤家所作所为等找回主公自由主公裁决,我们做臣子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是,母亲大人。”   第五十章 娘子醉酒   八月初一,是江湖上一年一度的金菊会,玉清婷好热闹,便硬是拉着月西楼去观看。   月西楼好静,本是不喜欢武林盛会的,二十几年来也没去过一次,但他的清儿喜欢,他便只得相随,颇有些无奈之感,但做起来却一点也不勉强。   提前一天到了英州,玉清婷方才想起没有预定房间,上次的英雄大会就是因为她到得晚又没预定,害的她假扮了一晚上的客栈小二,端茶倒水受了一肚子气还不能找人撒。   “怎么办怎么办?”玉清婷又开始烦躁的抓头发,月西楼拉下她的手,这孩子,啥时候养成的这个坏习惯,一烦躁就逮住自己的头发折腾,他可不想自己倾国倾城的清儿变成一个尼姑,虽然即使是尼姑清儿也是倾国倾城的。   “清儿!”月西楼颇无奈的感叹,“你夫君虽然不是无所不能,但找个房子住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你对你的夫君也太没信心了。”   玉清婷听了,眨眨眼睛想想也是,有西楼在她怕什么,于是喜滋滋地跟着西楼走进了英州最最豪华的五星级客栈——兰落客栈。   兰落客栈在燕国境内很多州省都有分店,据说不是达官贵人,巨商大贾,武林世家是连门槛都别想迈进去的,还有人说当朝圣上体察民情或者游览山水的时候如果没有行宫入住便会在兰落客栈住下,据说是看上了兰落这两个字,但到底怎么回事也没人清楚。   玉清婷跟着月西楼大摇大摆的进了兰落客栈的门,果然兰落客栈要比普通客栈豪华得多,就连楼梯的扶栏都是最最名贵的蓬莱香木做的,简直是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玉清婷打量了一下,客栈里到处都放着白兰花,所以整个大厅里弥漫着淡淡的兰香,很好闻,玉清婷皱了皱鼻子,使劲嗅啊嗅。   月西楼笑道:“喜欢兰香?”   玉清婷点点头道:“嗯,以前怎么没发现,兰花其实蛮好的嘛,清婷很喜欢。”   月西楼笑,看来有些爱好不是变了,只是没机会接触到所以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玉清婷的错觉,她觉得好像自从他们进来后,兰落客栈的掌柜就好激动,那样子就像是在外多年的孩子突然看到自家爹娘,急着扑过来来个热情拥抱似得。   “来三间客房。”月西楼没有看满眼星光的看着自己的掌柜,只淡淡吩咐道,便往楼上走去,后面的掌柜忙不迭的点头哈腰道:“好的好的。”   大厅里的客人们从这一行人进来就移不开眼,四个人,两男两女,男的俊女的俏,尤其是走在前面的两个,简直就是绝了,女的妩媚妖艳,整一千年狐妖,男的清雅出尘,一身仙风玉骨,虽然气质神韵不同,但同样的魅惑众生啊。   月西楼揽着玉清婷上了楼,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下来,月西楼还是雷打不动的一身月白长袍,玉清婷也还是红衣似火,玉清婷挽着月西楼的臂弯走下了楼来,整个大厅瞬间金光闪闪。   月西楼拉着玉清婷走到一个桌子边,魑姬和孤竹上前铺好了雪绢桌布,在凳子上垫上了鹅绒软垫,又摆了两套餐具,月西楼才拉着玉清婷坐下,然后掌柜的上前问道:“宫主,想吃点什么?”   月西楼眼睛看着玉清婷,掌柜的便聪明地看向旁边的美女,早就听说宫里多了个女当家,如今总算是见到了,赶紧巴结巴结。   玉清婷报了一堆菜名,然后月西楼又在掌柜耳边吩咐了几句什么,掌柜的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为难,但最后也只是道了一声“是”便走了。   玉清婷好奇的眨眼,问道:“西楼刚才对他说了什么。”   月西楼端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道:“没什么,只是把你的习惯跟他说了一声而已。”   过了一段说长不长,但也绝对不短的时间后,掌柜的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亲自把饭菜一一摆上了桌,用银针试了月西楼和玉清婷才开始用餐。   大厅里的人都不再吃饭喝茶聊天,都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是哪里来的贵人,架势十足,比皇帝还拽得要命。   不过那个男人倒真的很有做皇帝的气质,见过吃饭优雅的,但没见过这么优雅的。   只是……众人愕然的看向他身边的女子,这女人长的那么妖媚,吃饭却一点也不讲究,跟天牢里逃出来的犯人似的,也亏得身边的男子还能吃得下去。   他们不知道,月西楼其实很喜欢这个样子的玉清婷,想干嘛就干嘛,不矫揉不造作,随心所欲,快乐无忧,这也是他想要给玉清婷的生活。   月西楼微笑的看着玉清婷,还不时的给她夹夹菜,这孩子,不管她她就只管逮着肉吃,蔬菜也是很必要的。   虽然玉清婷看起来吃的很猛,但其实吃的很少,不一会就差不多了,月西楼让人撤了饭菜上了茶水。   月西楼掏出手帕擦了擦玉清婷留在嘴边的饭粒,便听到外面有人大笑道:“我说是谁这么大牌,连吃个饭都这么讲究,原来是西楼和小师妹啊。”   闻声,月西楼和玉清婷转头,看到烨青摇着扇子一脸春风得意地走了进来,也不管主人愿不愿意便坐在了玉清婷身边,拍拍手道:“掌柜的,上两壶美酒,再拿几个杯子过来。”   掌柜的看到烨青胆敢在宫主面前这么无礼,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宫主一个不悦把人给咔嚓了,结果宫主只是皱了皱眉头便没再说什么,掌柜的略安了安心。   南宫璟,东方茗,西门芳璃,北堂若琪,在烨青身后先后进来,因为在公众场合,都只是弯腰行了一礼,恭敬道:“属下参见宫主。”然后对着玉清婷有些别扭地道:“参见副宫主。”   月西楼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坐在旁边,几人具是受宠若惊,要知道宫主向来不喜欢与别人同桌而坐的,但既然是宫主的命令,他们也依言各自落座,除了烨青,都有些拘谨的很。   掌柜的上了酒,月西楼柔声问身边的玉清婷道:“清儿要不要先去休息?”   还不待玉清婷回答,烨青便道:“天还这么早睡什么?我和小蜻蜓好不容易见一面,当然要好好聊聊了,是吧小蜻蜓?”   玉清婷点点头道:“嗯,我也很想师哥。”   月西楼的眉头又皱了皱,只要碰上烨青,他似乎就没办法,这样说也不对,他能容忍烨青这么久完全是为了他的清儿,所以说到底,是碰上清儿,他就没办法。   一群男人在那里喝酒聊天,玉清婷一个人捧着茶喝,浓郁的酒香飘了过来,玉清婷嗅了嗅,很甜!   “西楼西楼,我也想喝酒。”玉清婷摇着月西楼的手臂撒娇。   月西楼叹口气,果然不该让烨青坐在这里,他一来就出状况。   玉清婷是典型的一杯倒,这其实也没什么,醉了就醉了,但是醉了之后玉清婷就会抱着酒壶猛喝海喝,谁拉跟谁发脾气,喝完了就会脱衣服,还经常脱到□,这还是那次在天山时盟主大会前一夜玉清婷见到萧墨轩跟别的女人上床后到酒楼里喝闷酒时他发现的,要不是他当时在她一喝完就抱她离开酒楼,她就要在众人面前表演脱衣秀了。这个怪习惯五年前是没有的,也不知道这几年在玉璃珞那里是怎么养出来的。   月西楼有些头疼,但是玉清婷还在求他,好像不喝到一杯酒就不罢休似得。   烨青兴趣十足的看着面前的场景,玉清婷那个怪习惯他是知道的,在山上时他可是见识过好几次,醉酒的玉清婷要多风骚就有多风骚,他相信要不是他对女人没兴趣,绝对会扑上去把玉清婷上了再上,不折腾她三天三夜绝对□难消。   不过在山上时也只有他,师父和教主知道玉清婷有这个毛病,在玉清婷当着他们三个的面表演了一次之后师父就再不让她沾一滴酒,之后几次都是烨青偷偷给她喝得,当然也就只有烨青见过了,不过烨青保证,他绝对只是觉得好玩,没有一丝要占小师妹便宜的念头,不然小蜻蜓早就是他的人了,好轮得到月西楼?   所以这会儿,烨青觉得很好玩,他倒要看看月西楼打算这么办。   月西楼皱眉,在魑姬耳边走了几句话,魑姬便走了,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个浅绿色玻璃酒瓶过来,里面是紫色的液体,跟他们喝的淡黄色酒液一点也不一样。   月西楼给玉清婷倒了一杯,哄小孩儿似得道:“这是一种度数较低的酒,清儿就喝这个吧。”   玉清婷看了看他们的,又看了看自己的,嘟着嘴道:“跟你们的不一样。”   月西楼继续哄道:“这个比我们的好喝,夫君怎么会骗清儿呢?”   玉清婷想了想,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酸酸甜甜中带着淡淡的酒味,确实很好玩,便开心地叫道:“嗯,真的很好玩,西楼也来喝。”说着端起自己的杯子送到月西楼的唇边。   月西楼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道:“乖,清儿自己喝就好。”   然后玉清婷便开始捧着这种在酒瓶里是紫色倒出来是红色的酒开始喝。   月西楼略略放心,这种酒的度数极低,清儿应该不会那么容易醉。   只是度数再低也是酒,玉清婷喝这种酒喝上了瘾,在月西楼没发觉的情况下,一小口一小口的竟然喝了好几瓶,还再一个劲的要酒喝。   月西楼终于发现了,只得让魑姬吩咐掌柜清儿再要的时候别给她,但是显然这招很糟糕,玉清婷开始胡搅蛮缠,一会儿抓烨青的脸一会儿锤月西楼的胸,大声嚷嚷着“我要喝酒我要喝酒”,搞得整个客栈的人都看她。   月西楼没办法,只得不顾玉清婷的反对任她对他又踢又打地把玉清婷给抱回了卧房。   过了一会儿果然不出所料,玉清婷开始脱衣服,月西楼头疼的按眉头,看着一件件衣服从她柔滑细嫩的肌肤上脱落,一身冰肌玉骨便渐渐落了出来,就好像是一朵妖娆美丽的花朵,一层层的绿叶张开,一片片的花瓣绽开,一个年轻而充满诱惑力的躯体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   醉酒的她美目半眯,媚眼如丝,两腮桃红,姿态窈窕,妩媚妖艳到极致。   走路摇摇晃晃,好似弱柳扶风,嘴角带着醉人的媚笑,妩媚又风情,举手投足,都是仪态万千,妖魅地晃花人的眼。   真是个妖精!月西楼颇无奈地抚额,现在清儿就靠在自己怀里,一边“你好美啊,天上下来的吗?今晚你不准走哦,要陪我睡觉,不答应的话就毒瞎你……”一边对他上下其手,还用柔软的蓓蕾在他身上磨蹭,到处煽风点火。   再这么下去,迟早擦枪走火,月西楼无奈之下点了玉清婷的睡穴,抱她上床睡觉。   第五十一章 烨青出手   第二天,玉清婷醒得很晚,起来时除了西楼,他的护法魑姬和孤竹外,整个客栈都没人了,就连路上都没一个人影,想来大家都去英山金菊会会场了。   月西楼端过醒酒汤喂玉清婷喝了,两人又慢悠悠的用了早餐,出发时已经快要中午。不过玉清婷一点也不着急,好像只要有西楼在,她便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坐着马车一路晃荡晃荡到了会场,玉清婷挽着月西楼的胳膊在众目睽睽中来到了最前排正中间,早有一众弟子打扫干净,换了一套豪华桌椅,铺上雪娟桌布和鹅绒软垫,月西楼和玉清婷落座,其他弟子方按位级或坐或站,一言不语。   稍许,有弟子端着水果点心摆上桌,有人撑了华盖过来顶在月西楼和玉清婷头顶。玉清婷开始喜滋滋地边观赏比武边品尝美食,不时地拿块点心送到月西楼身边,月西楼含笑咽下,然后用素绢擦擦玉清婷沾的一脸的点心屑。   本来认真观看比武的众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纷纷侧目看着坐在最前面的那群人,好夸张的阵仗,好嚣张的摆场,居然还能坐在最前排,那个位置一向都是属于灵隐寺和天山派的。   而且这群人分明不是来比武的,更像是来看戏的,一脸的惬意淡然,没有一点比武大会该有庄重肃穆和紧张。   众人纷纷猜测这是些什么人,乍看像是四方门的人,但是被四方门围绕在中间的那些人分明又不是四方门的,而且四方门的四位门主还是坐在第二排的。   坐在第一排的只有两个人,一个他们认识,便是魔教妖女玉清婷,另一个白衣白发一身仙风玉骨的年轻男子却不认识。   他们两侧站着四个人,两男两女,各个俊美非凡,其中一个还是江湖三大美女之一的魅影姑娘。   不过再是如何美丽站在那两个人身边便显得毫不起眼,似乎所有的光华都被那两个人收敛。   众人边观察边猜测,既然辰天教的下一任教主烨青公子和圣女玉清婷都在,看来四方门是被魔教收服了,今日能如此嚣张妄为定也是占着魔教的庇护,想着各个露出不齿轻蔑的神情。   “西楼西楼,清婷想吃糖腌葡萄和冰镇西瓜。”玉清婷对着月西楼央求道。   身边的虚月宫弟子听了各个在心里叹气,这位祖宗可真能折腾,这都八月天了哪里去给你找西瓜和葡萄,那么多美食放着不吃怎么就想起吃这个来了。   “好,孤竹流岚你们两个去买些新鲜西瓜和葡萄来。”月西楼一边给玉清婷擦没有的汗一边头也不抬的下令道。   果然!众人纷纷唉声叹气,只要是这位要求的,就是让六月飞雪,腊月飞花宫主都会照做。   孤竹和流岚只得领了这个苦差事,临走前月西楼还吩咐道:“快些回来!”   孤竹和流岚对视一眼,纷纷垂头有气无力地回一声:“是,属下遵命。”然后没精打采地走了。   不过虚月宫的势力有多大恐怕是没人想象的到的,所以孤竹和流岚也只是动动嘴皮着吩咐了几个下属便到茶馆喝茶聊天去了,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了几车的西瓜和葡萄,孤竹和流岚挑挑拣拣,弄了两盘回来。   西瓜葡萄是弄回来了,冰怎么办?   虽然一些大户人家会在每年冬天快过去的时候在家里地窖中藏一些冰等着来年消暑的时候用,但一般到仲夏之期就用完了,最晚的也只能保存到季夏,这都仲秋时节了,哪里去给这位姑奶奶找冰块去。   众人此时就跟等着皇帝下凌迟一样胆战心惊,就怕宫主一声令下,要他们去给找冰块去。   “魑姬,去端盆清水来,要干净可饮的。”月西楼又吩咐道。   众人具是惊诧,宫主要水干什么?   魑姬领命吩咐下去,有人端来了好几盆水在月西楼身前站成一排,月西楼随意的点了一个人,那人上前,月西楼双手贴在银盆外侧,瞬间,那个银盆高速旋转起来,端着水盆的人吃痛退开,银盆居然悬在半空掉不下来,月西楼的双手在银盆周围交错旋转一周,然后在盆底一拍,银盆忽然飞上了空,在空中翻了好几翻,倒扣着旋转下来,里面甩出无数规则的方形冰块,月西楼宽大的袖摆扫过面前其他几个银盆,银盆一个个飞起,水洒落了出来,正好接住天上掉落的冰块,落在了身前身后几个虚月宫弟子手中。   从开始到结束,月西楼没有移开座位一毫,那几个还在怔愣中的弟子在玉清婷的欢呼中醒过神来。   “哇哇哇,西楼好厉害,好漂亮,好好看哦好好看,不愧是我夫君!”某人拍着小手喜滋滋地赞叹,一脸的自豪和得意,就差在脸上写上“我夫君天下无敌”七个大字。   众人也看到了方才一幕,各个惊骇不已,这个男人居然会凝水成冰!   凝水成冰,在古书上曾有提到,但从无人亲眼见过,就是烨青也是第一次见到,因为要想做到这点需要极其深厚的内力,而且还有一个特殊的要求,就是需要是阴寒之气。   男子适合修炼阳刚之气,倒并不是不能修炼阴寒之气,而是无法修炼道高端,而女子倒是适合修炼阴寒之气,但是若是修炼过甚,女子本就是阴柔之体,恐怕难以承受寒气侵体,会伤及自身,严重的会致死,所以也很少有女子能修炼到至高境界。   可是面前的男人却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将一盆清水瞬间凝结成冰,他的内力究竟高深到何等境界?魔教之人果真深不可测!   虚月宫的人也很惊讶,倒不是惊讶他们宫主会凝水成冰,而是惊讶宫主居然为了这小丫头的口欲愿意耗用这么大的功力凝结一块冰,要知道虽然将寒气打入人体冻结血脉很容易,但是要向现在这样具现化到眼前却是很难做到的,需要耗费很多内力。   “西楼西楼,你好厉害,能不能再表演一遍给我看?”玉清婷兴奋地叫道。   玉清婷不懂武功,不知道要做到这点需要月西楼耗费多少内力,只觉得很好玩,若是她像别人一样明白,就不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了。   “好。”月西楼淡淡地笑道,然后拿起前面的酒瓶一拍,酒瓶炸裂,酒液飞溅而出,月西楼手掌平摊,五指分开,转了半个圈,空中飞舞的晶莹液体便陆续向他掌中聚来,在他掌中旋转着,慢慢形成一朵晶莹剔透的花。   “哇,好漂亮的冰花哦。”玉清婷接过来举在阳光下观看,晶莹明亮,耀花了人的眼。   这次看似简单,实则比先前把一盆水凝成冰还要费力的多,不只要把酒液凝成冰,同时还要掌握水的形态使其按照自己的意愿凝结,尤其是像冰花这种小巧又精致的东西,很不容易把握。   月西楼看着玉清婷一脸欢欣地笑,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但胸腔内突然涌上一股血气,月西楼赶紧用素帕掩住了嘴,轻咳了一声。   玉清婷闻声回头,担心的问:“西楼,你怎么啦?”   月西楼不着痕迹地把素帕塞进了袖中,露出了一个浅淡温柔的笑:“没事,该是刚才吃坏了些东西。”   玉清婷不放心地又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略放了心,开始品尝西楼特意为她做的冰镇西瓜,吃的津津有味。   月西楼闭眼缓了缓气息,心里暗自奇怪,上次走火入魔已有月半,以前养个两三天便可恢复如初,这次却总不见好,稍稍用上些内力便会血气上涌,不知怎么回事?   但此事现在想也想不通,还是回去查查医书,月西楼暂时压下这件事,开始一边欣赏他的小宝贝用餐一边观看台子上的比武。   因为上次围攻冥巫山一事,死了不少人,这次的群侠会便比往年略显冷清,但是重要人物一个没少,倒也不会无聊。   玉清婷的师姐白荷此时已是一身妇人打扮,这倒是不奇怪,冥巫山一事结束之后,白荷被赶出冥巫山,不久便和天山派掌门白朔之子白玄青成亲,这件事传遍了整个江湖,曾有一段时间成为了江湖上津津乐道的事,毕竟天山派是继灵隐寺之后的天下第一派,又是长子成婚,办的很是隆重,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有参加。   不过像月西楼这种除了玉清婷其他都不过问的人自然是不会去理会的,而那段时间玉清婷还被美人关在山上自然也没去在意。   白荷战败了好几个人之后点名要烨青跟她打,这是继上一次的英雄大会之后又一位佳人公然邀人对战,而且两次都是同一个人——烨青。   烨青甚是不耐烦地嚷嚷,边唉声叹气边跃上了擂台。   白荷武艺不弱,但比起烨青来却是相差千里,烨青对于叛教之人最是厌恶,一丝情面也不留的一招定胜负。   白荷没什么表情变化,冷面冷脸地下了台。   之后天山派白玄青上,江湖人都以为他是为了维护新婚妻子的名誉,而且这烨青是上官清远明点的下一任魔教教主,众人也想让他吃点苦头,也好消消他们心头之恨,顺便杀杀魔教的威风,挽回点三个多月前武林正派的颜面,所以纷纷为白玄青加油,丝毫没想到这可能是挽回颜面的举动其实极有可能让他们彻底颜面扫地。   玉清婷见没人给烨青加油,心里很不爽,于是大叫道:“师哥加油加油,最好把白玄青打的头晕目眩满地找牙哭爹喊娘屁滚尿流大卸八块魂飞魄散……”乱七八糟说了一通,越说越不像话,最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总之,不把他踢下擂台,我就不让美人将你重收门下。”   众人听完玉清婷说的一大串,错愕的瞪着她,这妖女,说话也太不文雅了吧,而且这女人居然这么嚣张!不过,她有嚣张的资本。   空旷的比武场,只有玉清婷一个人加油的声音,玉清婷觉得很没气势,于是鼓动虚月宫的人给烨青加油,不过虚月宫的人都是有礼有节,斯文有礼的人,自然不好意思这么大喊大叫,于是只听到几声零零星星,七零八落的声音“烨青公子加油”,而且还跟蚊子哼哼似得。   玉清婷不爽了,大声命令道:“都给师哥加油。”   众人还是没反应。   玉清婷委屈地看着月西楼,月西楼顶不住她的目光,只好叹口气下了条有生以来最没品的命令:“都给烨青公子加油。”   于是震耳欲聋的呼唤加油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月西楼揉了揉耳朵,好吵!而且耳朵边就有一个喊得最响的,又尖又利,刺得他耳朵疼。   烨青也很无语地看着这一幕,虽然小师妹的举动很感动啦,但是你能再做出点更轰动的事吗?   烨青双手做了个肃静的动作,然后呼喊声停了,烨青扇子敲着手心,对着玉清婷很无力地道:“小蜻蜓,就是没有你的威胁我也会把白玄青打的头晕目眩满地找牙哭爹喊娘屁滚尿流大卸八块魂飞魄散的,而且就算师父不收我入门,教主也会收我入门的,你还是好好管管你的亲亲夫君吧,你没看见今天全场的女侠们都盯着你夫君看吗?”   玉清婷脑子转了转,无数眼睛纷纷回避,果然!玉清婷气狠狠地大声道:“不准看我夫君脸!谁看毒瞎谁的眼!”   众人惊愕地看着烨青和玉清婷,魔教就算再强,也不该如此嚣张妄为,目中无人吧,居然明目张胆地威胁江湖人,而且说出这等粗鲁低俗的话出来。   众人还在错愕中,台上的人已经比完了,烨青没把白玄青打的头晕目眩满地找牙哭爹喊娘屁滚尿流大卸八块魂飞魄散,而是三招之内真的把他踹下了擂台。   这次烨青是认真的,这些江湖人明显地还在为三个月前的事嫉恨圣教,若不是圣教势力大,他相信他们绝对会把圣教连根拔起,彻底铲除,这世上能有多少人跟教主和师傅那般别人都打到门口了还要为他们解蛊放他们下山?   并不是因为他是圣教的人才会说圣教的好,而是因为圣教的确很好他才愿意做圣教的一员,教主和师傅都是天下难得的好人,只是行事风格太随性了些,与江湖人虚伪谦逊假仁假义表里不一的那一套不符,他们便觉得不舒服,偏偏武功又高,打不过,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豪杰大侠便逞口舌之快,乱加指责,随意污蔑。以前或许他会解释,但现在他不屑,既然你们这么怕圣教强大,那我就好好让你们看清楚了,圣教是你们根本无法企及的存在,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烨青此举无疑震骇全场,烨青多年不曾参加武林大会,众人几乎都要忘记了这个年轻妖魅的男子曾经以十三岁之幼龄夺得英雄大会第五的名次,如今十二年过去,烨青无疑变得越来越强。   玉清婷大声欢呼着:“师哥好厉害,师哥最棒!”   之后又陆续有人上去挑战烨青,毕竟他们不能丢了武林正派的颜面,这么多人打不过一个江湖小辈,岂不笑掉大牙,他们往后还有和面目立足江湖!   只是烨青此番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让整个江湖名门丢脸,居然每次都是三招制敌,一个个踢下了擂台。   江湖人纷纷红了眼,似乎也和烨青杆上了,不把烨青拉下去就不罢休似得,刚有一个下去另一个就跳上来。   只是有决心是好,但是有决心并不一定就能成功,得了上官清远和玉璃珞两大巨头的真传的烨青并不把众人放在眼中,当然他绝对有蔑视群雄的资本。   最后,在几乎战败了半个江湖的人之后,萧墨轩上场了。   第五十二章 伤清儿者,杀无赦   萧墨轩上场无疑对那些名门正派之人来说大震人心,虽然他们对萧墨轩前段时间收留魔教妖女很是怨愤鄙夷,但不久妖女就被赶出去了不是吗?短暂地沉迷美色不要紧,只要能及时改过,重归征途还是好男儿!   玉清婷看到萧墨轩上场了,神色陡然一变,萧哥哥怎么会……   “萧哥哥!”玉清婷轻轻唤道,声音很低。   但萧墨轩还是听到了,转过头冰冷的眸光扫了一眼便不再看她,他知道这么做势必会惹得她厌恶至极,因为现在的架势明显已经不再单纯的是武林比武大会,而是攸关魔教与江湖名门的名声问题,他若败了烨青,就等于打了辰天教一巴掌,玉清婷绝不会轻易原谅他。   但是他有他想要做的,如果不打败烨青,他就没有机会与台下的陈子若过招的机会,无法摸清他的武功底细,将来为落语报仇时变少了份情报,若是要在落语和她之间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落语,所以今天,他注定要让她难过了。   “出招吧!”萧墨轩冷冷地声音道。   两大高手过招,无疑是华丽而壮观的,两个人你来我往,看得人眼花缭乱,萧墨轩出手狠绝精准又灵活,烨青却是轻盈飘逸如丝带,打了半天,仍是不分高下,看的台下的人又是着急又是兴奋。   玉清婷拧着手指,两只眼珠子随着他们的身影上下左右的乱转,但是那两个人动作都太快,玉清婷转的头都晕了。   “烨青要输了。”   正在玉清婷看的万分着急的情况下,月西楼的声音淡淡地传过来。   “怎么会?”玉清婷惊讶道,看起来明明没有师哥要输的迹象啊。   “如果萧墨轩使得是如影随形剑,烨青要对付他还是有七分把握的,但是……”   “但是什么?”玉清婷焦急的问道。   不同于江湖众人的紧张,也不同于玉清婷的焦急,月西楼出奇的冷静,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低柔,平静的分析:   “萧墨轩刚才使得的确是如影随形剑,但就在方才,剑法变了,虽然跟如影随形剑看起来差不多,但是在速度和身法却要高处一大截。这种剑法我还没见过,但既然跟如影随形剑同源,又高处如影随形剑,我猜这套剑法是萧墨轩自创的,是对如影随形剑的升级。”   “啊?那会怎么样?”玉清婷紧张的心都要揪起来了,她不要师哥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她要师哥赢,要辰天教赢,赢给天下人看!   “十招之内,烨青必输!”月西楼冷静的声音让玉清婷觉得骇人。   果然不一会儿,烨青被萧墨轩打败,还中了萧墨轩一掌,吐了一口鲜血。   “师哥!”见烨青受伤,玉清婷惊骇的大叫道,同时目光如刀的射向了萧墨轩,她恨他,强所未有的痛恨。   萧墨轩自然感觉到了那束强烈到让他心如凌迟般的目光,他硬是阻止自己扭过头去,因为看了,他的心会彻底粉碎。   南宫璟早已上去把烨青抱住,萧墨轩竟然两次伤了他的烨青,南宫璟此时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嗜其血啖其肉。   但现在先得把烨青安顿好,南宫璟抱着烨青掠下擂台,亲自送烨青回了客栈找医生抓药熬药贴身照料。   这边,萧墨轩在败了烨青后,全场欢呼震耳欲聋,众人欣喜若逛,额手称庆,目光有意无意的向玉清婷这里望来,带着些鄙夷和蔑然。   萧墨轩打败了也请,挽回了江湖人的面子,众人皆对他心怀几份感激之情,再说萧墨轩刚才一番比斗,众人看在眼中,自知不是对手,本以为今年的金菊会会就此结束,却不想台上的萧墨轩忽然道:   “萧墨轩请虚月宫宫主月西楼赐教。”   清晰冰冷的声音传遍了会场每一个角落,众人闻声疑惑不解,纷纷向前后左右身边之人问道:“什么虚月宫?月西楼是谁?”   当然他们的疑惑很快便消除了,在一片嗡嗡声中,一个温润柔缓,犹如天籁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进了众人耳朵:“呵呵,就算萧庄主不请,月西楼也要会会萧庄主的。”   话音刚落,擂台上便多出了一个白衣白发的男子,真是那一身仙风玉骨的俊美公子。   与冥巫山上上官清远出场时的场景一样,成千上万双眼睛,竟无一人看到他是如何出现在擂台上的,待看到时,他已是一身白衣飘飘,白发飞扬,低柔浅笑地看着对面的萧墨轩,没有一丝紧张畏惧之色,一派云淡风情,好似在欣赏这大好风光。   “为何?”萧墨轩问道,声音平淡无起伏,不带一丝感情。月西楼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二十几年来从未参加过一场武林盛会,他以为以他的性格,该是不会去理会江湖琐事的。   “呵呵。”月西楼还是淡淡地笑,转头看向玉清婷的方向,目光中是如水的温柔,声音也一样的温润低柔道:“因为我的清儿……”说到这又转回头,目光陡然生寒,声音也冰冷地要冻结整个世界一般道:“看你很碍眼。”   众人闻声具是一抖,不知为何,这个看起来一身清雅淡然,一派仙风玉骨的俊美男子说起话来却给人一种浓重的压迫感,好象有大山压在心头,怎么也喘不过气来,而且那声音冰冷的可怕,只是听着就全身发寒。   萧墨轩没再说话,让玉清婷两次讨厌,于他来说也是继落语之后最让他心痛的事,但是他没有办法,他要为落语报仇,这是他生命中唯一想要做的事,如果放弃了,他不知道他还剩下什么。   萧墨轩转头看了一眼玉清婷,发现玉清婷没有看他,眼睛直直的盯着月西楼。   心再次刺痛,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在乎的女人心里都只有月西楼一个人,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萧墨轩情绪突然变得很不稳定,举剑向月西楼刺来。   “叮”的一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萧墨轩连人带剑都飞出了擂台,而月西楼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白衣飘飘,白发飞扬,姿势都没有变过。   发生了什么事?众人惊疑不定。   月西楼没有任何兵器,没有动一下,萧墨轩是怎么飞出去的?   然而月西楼却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机会,飞身掠下,落在玉清婷身边,温柔的亲亲玉清婷的额头道:“清儿,咱们回去吧,看看烨青怎么样?”   玉清婷在他怀里点点头,在众人惊疑和怔愣中转身离开,身后的虚月宫和四方门弟子纷纷跟上,一行人浩浩汤汤地远去。   路过萧墨轩身边时,萧墨轩拂开来扶自己的叶知秋,白玄静和一众剑影山庄弟子,晃着身子扶着树干站起来,哑着嗓子唤了一声:“清婷,对……”   玉清婷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冰冷的不带半分感情的声音传来:“从今往后,你我相逢如陌路!”   然后挽住月西楼的臂弯在萧墨轩哀绝的目光中离开。   走到了会场边沿时,月西楼停了一下,也没有转身,温润低柔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压迫感传遍了会场所有角落:“我月西楼以虚月宫宫主的身份下令,若是往后有人伤清儿一根汗毛,虚月宫全体弟子,无论身在何地,无论有何要事,见之,杀无赦,至死方休!”   第五十三章 受罚   金菊会结束之后,虚月宫和月西楼这两个名字开始在江湖上迅速传扬,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燕国大江南北。   传闻有很多种,有一种说虚月宫的宫主月西楼,乃是月宫仙童降世,生的清雅出尘,俊逸不凡,呼风唤雨,撒水成冰,冲冠一怒为红颜,是个十足的情种,此番下世就是为了历此情劫,便可飞升天界。只可惜,爱上的人是个魔教的大妖女,此生都要被其所累,可怜可叹。   另一种说虚月宫的宫主与魔教的妖女都是祸害天下的妖魔,只不过那宫主修为深厚,收敛了妖气,变了一副好皮囊披在身上专骗痴情少女,然后趁欢爱之时吸取少女的精魄采阴补阳,魔教妖女也是,一看就是一只狐狸精,长得那么风骚妩媚,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听说专门勾引身强体壮,武功高强的男子,采阳补阴。   当然少部分人说,月西楼是月中的天神,应与妖狐族的狐女相恋,触犯了天条,被天帝一同贬下凡尘,共历磨难赎罪,用情之深感天动地。   当然这都是民间版的,官方版的比较正式,就是燕明帝五年金菊会,虚月宫宫主月西楼败剑影山庄庄主萧墨轩,夺得金菊会榜首,但此人性格乖张,行事诡谲,与魔教妖人为伍,不是善类。   总之不管如何,百多年来一只隐藏暗中不现江湖的虚月宫一日之内传遍了整个江湖。   “你忘了虚月宫的宫规了吗?”   “未忘。”   “那你此番是何意?虚月宫宫规第一条,不插手江湖帮派之事,不现身江湖各道之中,如今你却为了一个女人一天之内将虚月宫之名传遍天下,你这是……”   “秦峥,不要这么称呼清儿,你知道我不喜欢。”   “西楼,我并不想惹你不高兴,这件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三大长老也会不计较吗?你为什么不能多为自己想想,你的病还没好,这个时候承受责罚,你怎么受得了?”   “放心,死不了。”   “死不了才麻烦,你要死了我就彻底死心了,也不用每天再为你牵肠挂肚。”   “秦峥,唔唔……”   **   魅影站在殿外,等候月西楼受罚出来。   虚月宫里的规矩,宫主犯错责罚加倍,而且不得有人代受,宫主此番犯了大忌,不知道会被责罚成什么样子,他的病还没好。   在外面什么都听不到,魅影很着急。   过了一会儿,推门声响起,月西楼一身月白长袍走了出来,姿势神态与平时无异,还是一脸淡笑,温柔和煦的模样。   “宫主!”魅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唤了一声,眼圈变红了。   “魅影,你怎么回来了?”月西楼淡淡地笑问。   还能是什么?担心你呗!但是魅影是没说这种话的资格的,她只是单膝跪地道:“宫主,让魅影留在宫主身边吧?”   “哦?”月西楼挑挑眉。   “我本就是宫主的护法,职责便是保护宫主的安全,如今已有八年未能追随宫主左右,京城之事五年前便了,魅影早该回到宫主身边了。”   月西楼默了一会,应了一声“哦”便抬步走了出去。   魅影随后跟上,二人一起离开虚月宫去了玉清婷住的地方。   “西楼西楼,你怎么三天不回来?清婷好想你啊,我跟你说哦,我这几天学会了炼制一种新的毒药,能够让人在短暂时间内听你指挥哦,不过还不是很完善,性能好像不怎么稳定。”玉清婷一见月西楼回来,立刻仰着灿烂的笑脸迎上去,一把扑到了月西楼的怀里蹭。   “噢!”月西楼闷哼了一声,皱了皱眉。   玉清婷没发现月西楼的异常,还是自顾自地自说自话,叽叽喳喳。   “清儿,今天我有点累,你去找别人玩吧,让我休息一会儿。”说完便推开她,转身去卧房去。   玉清婷这才意识到月西楼有点反常,以往他回来都会把她抱到床上亲吻,然后微笑着耐心听她吵嚷好半天,今天他没抱她,也没吻她,而且好像很不耐烦。   玉清婷有些呆呆地,转头看到了魅影一脸凶煞地瞪着自己,那样子,好像不把她吃了就很不甘心似得。   玉清婷咽了口口水。四天前的金菊会上玉清婷才第一次见全了传说中的四大护法,魑姬,魅影,孤竹,流岚。魑姬和魅影是女子,而孤竹和流岚都是男子。但那次并不是玉清婷第一次见到魅影,当时就觉得很眼熟,后来晚上回来一直想啊一直想,才想起来是在她第一次见到月西楼的那个花神祭上时,扮演花神在大鼓上跳花神舞的紫衣女子便是魅影,想起当时她冷厉的目光瞪着自己,想要把她射成刺猬的样子,玉清婷就觉得很渗人,所以其实她是有点怕魅影的。   “魅影护法,西楼今天不舒服吗?”玉清婷小心问。   魅影气的懒得跟她说话,要不是她,宫主月半前也不会走火入魔,这次也不会带病受罚,想想宫主这是十几年来少有受伤,总共的几次还都是被这个女人整的,这女人要死五年前怎么不死透点,又跑回来折腾宫主,魅影气的想一刀宰了她。   但最终也只是冷哼一声,不理玉清婷走开了。   玉清婷很无措,烨青师哥住在朱雀门总坛,不在这里,其他人要不对她恭恭敬敬,要不对她畏畏惧惧,要不对她充满敌意,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西楼也不知道怎么了。   还是去看看吧,西楼好像很累的样子,要不要熬完粥给他喝?   玉清婷跑回他们一起住的卧房,看到月西楼躺在床上,头发散乱的垂下来,脸上是浓浓的疲惫,眉头皱着,好像在想什么痛苦的事。   玉清婷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坐在床边,顺了顺他的发,手刚搭上他的手腕还没摸到脉便被一只手握住,玉清婷抬睫,对上月西楼的倦容,轻声细语道:“西楼再睡会儿吧,我就在这里坐会儿。”   月西楼蹙蹙眉,淡淡道:“你还是去别处吧,在这里我睡不着。”   玉清婷咬了咬唇,轻“嗯”了一声,然后轻轻推门离开。   **   “魅影姑娘,这对你百利而无一害,我们只是各取所需,怎么样?”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   “呵呵,就算我有所图谋,整个计划也不会伤到你分毫,放心,我们不会说出是你做的,那一位也不会怀疑到是你身上,你不用现在给我答复,我可以等,魅影姑娘如果真为那位着想,我想你会给我一个完美的答复。”   “好吧,我回去再考虑考虑,不过要考虑多久,这个不确定。”   乌雅葙笑道:“这个你放心,我耐心一向很好。”   第五十四章 不能爱他   玉清婷这几天很不安,西楼不知道怎么了,这次回来总是怪怪的,不喜欢她接近他,每次她去找他聊天他都会说他想要休息然后把她赶走,晚上也不再抱着她睡觉,而且还不让她跟他睡一个屋子一张床,玉清婷感到一种危机感,西楼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女人了?   这么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道道来,玉清婷给烨青去了信想问问怎么办,其实也不过是想找个人诉诉苦,求个心安,并没想着真的能得个答案。   烨青回信寥寥数语,写得潦草,随信一起送来的还有几件衣服和一个女人。   烨青的意思信里三言两语写的很明白,连衣服都准备了,风情万种的女郎一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边手扶着她摆出各种风骚卖弄的姿势,玉清婷羞得抬不起头来。   晚上,那女郎把薄的透明穿了跟没穿差不了多远的衣服套在玉清婷身上,还把领口使劲往下拉,玉清婷精致细巧的锁骨,雪白莹润的肌肤一览无遗,还有高耸的胸部随着急促的呼吸起起伏伏,说不出的妖媚动人。   “哎,妹子,你怎么能长得这么勾人,看着老娘都兽性大发,别说个男人了,真不知道今夜便宜了哪个男人。”   玉清婷垂着头,绞着手,那块薄薄的衣料都要被她扯断了,一张雪白的小脸此刻红扑扑的,心里擂鼓一样咚咚乱跳,呼吸都因为紧张变得急促而无序。   “好了,就你这样,要我说,根本不用勾引,那些个男人看一眼总迷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要没反应绝对不是个男人,烨青公子也不知还做这些多余的干啥?”说完一推,就把玉清婷推到了月西楼的院子门口。   玉清婷心里乱跳,直觉地想跑,刚转过身就被女郎抓住了丢进了院子,口中说道:“要不是烨青公子提前说了我还不信,长成这样居然这么保守,要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是难以相信,烨青公子交代了,不把你送进屋子我就等着怡红院被拆吧,看在我忙活了这么久的份上,你还是乖乖进去吧。”   玉清婷没法,硬着头皮往里走,夜里寒风吹过,单薄的衣裳根本挡不住什么,本就瘦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似得人儿身子抖了抖,抱着双臂一脚一脚走的艰难,看的院外的女郎直感叹,这女人,天生祸乱天下的种,明明生了个风骚妩媚的样子,偏性子规规矩矩单单纯纯,她还奇怪,她是怎么安然活到现在的?   秋夜清冷,连月光星辰都是冰冷冷的,玉清婷忐忑不安地走到月西楼门前,手抬了又落下落下又抬起,犹豫了好半天才鼓足勇气敲响了门。   里面传来月西楼温润低柔的声音,带着些微哑传了出来:“不是说过了,这个时候不见任何人吗?有事明日再报。”   玉清婷提了一口气,不管月西楼准不准,一把把门推了开,昏暗摇曳的烛光下,白色的帐幔半垂半掩,男子□着上身平躺在床上,身边一个妩媚动人的女子坐在一边,半倾着身子,柔韧的发丝垂落到男子胸膛,一双纤纤素手贴在他的腹部画着圈,男子微喘着气,眉宇间有些不耐。   玉清婷呆立在原地,心里一片茫然。   月西楼看站在门边的人是玉清婷,穿的薄薄的一动不动,皱了皱眉,她本就身子弱,还畏寒,这深秋的夜清冷异常,穿这么少不怕冻着吗?万一寒症发作了怎么办?果然他不在身边她就不知道照顾自己,想想就有些头疼。   怕她看到身上的伤,月西楼拉过被子盖上身,虽然心里有气但还是尽量放柔了声音道:“不是跟你说了,晚上不要过来吗?这几天我有些不适,再等两天再陪你。”   玉清婷忍住眼里不停打转的眼泪,乖乖道:“好。”然后脚步不稳地离开了。   玉清婷一直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呜呜哭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这几天他都不理她,原先不曾细想,现在回想起来,西楼这次回来,跟她几乎不曾好好说过一次话,每天早上中午晚上都不准别人去他的房间,但是魅影却每天都去。   魅影长的又好看,武功又高,还是西楼的贴身护法,听下面人说,跟西楼都有十几年了,魅影一直都是西楼的得力助手,而且魅影也喜欢西楼……   越想越难过,眼泪越哭越多,但她不敢让人发现,只有压着嗓子低声啜泣。   玉清婷走后,月西楼心里突然烦躁,忙起身穿衣想要追过去,魅影拦住道:“药还没上完,宫主去何处?”   月西楼拂开魅影拦过来的手,声音冰冷地道:“我去何处何时要向你汇报了。”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宫主的身体,刚敷上药不易走动,还请宫主躺回床上。”   月西楼皱眉,没有理会魅影的劝说,抬步往屋外走去,刚走到门口,突然一阵血气上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身子晃了晃,魅影赶紧来扶把他扶到了床上。   自从那次走火入魔伤及内脏,一直到现在都不好,开始的时候是提气用功的时候会偶尔吐血,之后便变成了每次提起内力都会吐血,再后来便成为了不用动用内力还是会时有吐血,月西楼闭上眼,身体虚乏的很,即使想去看看清儿,这副样子让她看了又要胡思乱想瞎担心,不如不见的好。   想着,浓浓的疲惫感袭来,月西楼闭上眼睛,沉入了睡眠。   第二天,玉清婷还是一脸璀璨绚烂的笑,嘻嘻哈哈,每天自得其乐的看看医书,研究研究奇难杂症,琢磨琢磨毒药,偶尔烧烧屋子炸炸药房,祸害祸害那些珍奇草药,有时候还在花园里滚来滚去,折腾那些花花草草,时不时的爆出一声:“啊啊啊,我找到某某蛊虫了。”弄得下人们满腹牢骚,怨声载道。   众人都看到玉清婷还是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快乐无忧,却没发觉不知从何时起,玉清婷不再去月西楼的屋子,也没人发现,玉清婷每天早起眼圈上都带着一抹红色。   就这么嘻嘻哈哈过了几天,玉璃珞来了。   “美人,你怎么来了?”玉清婷勉强打起一个笑脸相迎,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来接你回去。”玉璃珞清泠泠的声音道。   果然!玉清婷就知道是这个答案,赶紧说道:“美人,这种事叫师兄来就好了,怎么敢劳您亲自来一趟,你这么一走,回去干爹又要说我拐跑你了,为了防止干爹发飙,你还是趁早立刻马上回去吧。”玉清婷谄媚的笑。   “你说的很对,这次我下山没跟师父说,他这会儿不知道在对谁发飙呢,我们是得赶紧回去,免得连累无辜人。”平静淡淡的语气,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那个,那个美人啊,你听我说,我在这里过得很好,真的,他们对我都很好,反正我在山上也总是惹得你生气,还总是打扰你跟干爹培养感情,不如就让我在外面野生野长吧,反正也没人敢惹我的。”玉清婷急忙说道,心里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得,西楼,西楼,你再不来我就要被美人带走了,事不过三,以后再想偷跑下山就难了,快来救我呀。   玉璃珞冷淡地说道:“自然是没人敢惹清儿,谁不知道玉清婷可是被鼎鼎大名的虚月宫罩着呢。”   玉璃珞的口吻中颇有些嘲讽的意味,玉清婷听的心头一颤。   “美人你都知道了呀。”玉清婷笑得很尴尬。   玉璃珞又是嘲讽一笑:“弄得满城风雨家喻户晓,我想不知道也难啊。清婷,我倒是不知道你勾搭男人的本事很强嘛。”   美人怎么这么说话?他以前从来不会带着这种表情用这种口吻说出这种话的,美人生气了吗?可是她没做错什么呀?美人在生什么气?   “美人美人,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那个……那天的事情……”玉清婷开始语无伦次。   “清婷,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玉璃珞的脸色一沉,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阴冷。   “什么话?”玉清婷不明所以。   “你是不是动情了?”玉璃珞问道。   啊?原来是说这个吗?可是她一直以为美人不让她跟山下的男人太亲密是因为不信任山下的人,怕她受欺负,并不是真的不想要自己的亲侄女恋爱,毕竟哪个家长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幸福呀。   “美人,你听我说,西楼他……”   “不必说了,其他人或许还可以,他绝对不行。”玉璃珞打断玉清婷的话,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提起玉清婷就要离开。   “玉公子请留步。”   不知何时月西楼站在了他们面前,白衣飘飘,白发飞扬,一脸云淡风轻的浅笑,话语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眸光如水,对上了便沉沦到那温柔含情的波光中,再也挣不出来。   第五十五章 花魁   月西楼的眼睛只短暂地撇了一眼玉清婷,便抬头认真地与玉璃珞对视。   “我要带她走。”玉璃珞先说道,语气还是一无既往的平静无波。   “如果我说不呢?”月西楼带着浅浅的笑,语气和缓温柔,清清淡淡。   玉璃珞清冷的目光直直射向月西楼,好像几千把冰锥要把月西楼插成个刺猬。   玉璃珞并没有像玉清婷预料中的跟月西楼大打出手,他只是那么定定的看了月西楼许久,月西楼也一脸淡笑地看着他,然后玉璃珞的神情便慢慢缓和了很多,对月西楼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月西楼看了玉清婷一眼,点点头,随着玉璃珞走开,玉清婷要跟过去,玉璃珞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清婷不必过来了,那些话是说给月西楼的。”   玉清婷还是不放心,目光转向了月西楼,月西楼对她温柔一笑,点了点头,然后便随玉璃珞离开了玉清婷的视线,绕进了一个屋子,赶出了屋子里的人,关上门窗,玉清婷便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   玉清婷已有三天三夜不曾见过月西楼了。   没有他在身边,玉清婷睡觉睡不着,吃饭吃不香,连自己做过什么都记不清了。   一日在倚在窗口吹风,听到路过的几个小丫头低声议论着什么,好像提到了“宫主”两个字,玉清婷竖起耳朵细听。   “这几天宫主天天去醉花楼,夜夜不回来,听说是看上了醉花楼里的头牌瑶雪姑娘,为了瑶雪姑娘一掷千金,还放话说,从今以后,瑶雪不再接客,把瑶雪姑娘包了起来呢。”   “哦?真的吗?可是宫主不是喜欢玉姑娘吗?”   “哎呀,你没听过吗?女人如衣服,男人哪个不是见一个爱一个,喜新厌旧的,那个玉姑娘又任性又嚣张,一点温柔体贴也没有,每天大小姐架子十足,就算长得再漂亮能怎么样,男人从来都是喜欢温柔贤淑型的,再说咱们宫主生的那等容貌,这天下女子在他眼中也都黯然失色了。”   “我不信,要是不喜欢了干嘛还让她住在府上?”   “反正养着也不花几个钱,对咱们宫主来说又没什么损失,想要的时候还可以要,家里一个,外面一个,到了哪都有美人在怀,多快活!而且我听说啊,宫主还不只包了瑶雪姑娘,每天晚上宫主都会招三四个女人侍寝……”   “真的吗?可是宫主看起来不像是……”   “怎么不可能,我听宫里出来的姐姐们说,宫主以前……”   “啪”一声,手里捏着的杯子掉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很多片。   **   醉花楼里,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脂粉飘散,二楼高台上,美女环绕中,白衣公子手执羊脂玉杯,优雅从容地饮酒,温柔浅淡的笑脸上,一双眼睛淡漠无情。   玉清婷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画面,本该属于她的怀抱中此时正躺着一个美人,而他的脖子却被身后另一个美人抱住,月西楼淡淡地笑着,兀自饮酒,并没有一丝不快。   玉清婷强打起笑脸,朝着高台上的男子挥手:“嗨,西楼。”   月西楼扫了一眼玉清婷便很快移开了,声音平淡中带着漠然:“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这里不适合你。”   “我……我……我来是想问,西楼这几天为什么不回去?”   高台上美人环绕的白衣男子嗤笑一声道:“回去做什么?这里有美酒美人,逍遥又自在,干吗还要回去?”   “西……西楼,美酒的话可以去买,美人……如果你想要的话,我……我可以给。”   端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淡黄的酒液洒了出来,月西楼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玉清婷,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以为我稀罕你吗?若想要早就要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玉清婷的语气渐渐冰冷。   “就是说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我不过是想玩玩你,现在玩够了,不想要了。”轻快愉悦的声音,满不在乎的语气,玉清婷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傻瓜。   深呼吸了一口气,玉清婷仰起头,冰冷的目光凝视着月西楼的侧脸,大声质问道:“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吻我?”那一夜夜的相拥而眠,那一夜夜的温柔亲吻,那么多那么多的甜蜜和快乐,难道都是假的吗?   “哈哈……”月西楼嚣张的笑,拨开怀中美人额前的发,唇覆上去亲吻,女子双手环上月西楼的脖颈,主动贴上去,微仰起头,去亲吻月西楼的唇,月西楼不着痕迹地侧开,女子的唇没有亲到。   公然在玉清婷面前亲吻别的女人,玉清婷彻底心灰意冷。   月西楼淡淡地笑:“如果讨厌一个女人,惩罚她的最佳手段,你认为是什么呢?”眼睛还是望着怀中的美人,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话是说给怀中人呢。   玉清婷垂了头,长长的发丝挡住了此刻的面容,半响没有说话。   月西楼端杯的手颤的更厉害,终于握不住放在了一边。   玉清婷的声音极轻,细细软软:“既然如此,那好,我离开。我会离开,再也不缠着你,从此永不相见。”然后毅然转身,昂着头大步离去。   玉清婷刚迈出醉花楼的门,一口鲜血从月西楼口中喷出,吓死了身边一群的美人。   **   最近几天,林州大街小巷,茶肆酒楼都在兴致勃勃地谈论天香楼里新来的花魁,花名小蜻蜓。   接到下属递上来的消息,萧墨轩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从云州赶往了林州的天香楼,先问了老板几句,知道玉清婷还没接客,心里稍放了些心,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   “清婷,你这是做什么?月西楼呢?他就任你这么胡闹?”萧墨轩长眉紧锁,强压怒火地问道。   玉清婷一声火红长裙,慢慢地斟了一杯茶递给萧墨轩,这人才刚进来就问话,不渴吗?   萧墨轩接过茶杯放下,眼睛直直盯着玉清婷。   玉清婷挨着萧墨轩的位子坐下,手背托着脸颊,歪着头看他,眉眼弯弯,浅笑嫣然道:“萧哥哥何必生这么大气,清婷不过是听说青楼很好玩,就来看看是怎么一种好玩法,居然能引得那么多男人流连忘返。”   “你这是胡闹,现在就去收拾东西跟我离开,这种地方不是你该呆的。”   “哈哈哈,萧哥哥怎么知道不是我该呆的,月西楼呆的,你萧墨轩也呆的,我为什么呆不得?”   玉清婷的声音充满了嘲讽的意味,萧墨轩一时间适应不过来,玉清婷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不该是这样啊?   **   天香楼里的花魁小蜻蜓的初夜,剑影山庄的庄主萧墨轩以三千白银买走,让很多风流才子,文人墨客哀叹不已。   第二夜,萧墨轩以五千两白银买走,众人惋惜。   第三夜,萧墨轩以一千两黄金买走,众人咒骂,却也无可奈何。   玉清婷也不去理,萧墨轩爱管闲事就去管,反正是扔他的钱她才不心疼,这样也好,省着其他人买下她还得花钱买药。   第五十七章 河灯上的名字   玉清婷醒了时,枕畔已经没了人,素指一寸一寸地摸过,还有他留下的些许余温。   五年不曾经历情事,身体有些不适,叫人备了水沐浴,身体完全浸没入水中,闭上眼休息。   昨夜大概是自己的挑衅太过,被他反反复复折腾了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做了一夜的梦,现在脑子里都是乱哄哄的,有些头疼。   刚穿戴整齐,便有人抬了轿子来接,玉清婷方知孤竹把自己包养了。   住的地方还不错,简单又雅致,仆人也不多,很清静,清静?自己不一向是喜欢热闹的吗?玉清婷苦笑。   “怎么?不舒服吗?”孤竹手放在玉清婷头上探了探。   玉清婷侧过去,淡淡答道:“我想休息。”   “那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吩咐小红就好。”孤竹嘱咐完关上门走了。   玉清婷躺在床上,闭上眼,昨夜的梦境历历在目。   睡过了一天,晚上吃了点东西,又与孤竹缠绵到半夜才睡下,醒来时,自己在孤竹怀里,他抱着她的腰,她枕着他的臂。   枕了他一夜,手臂会酸的吧,怎么不推开她?玉清婷在孤竹额上留下一吻,起了身。   看起来他很累,一脸的倦容,既然这样,就不要做到那个地步了,何必!   玉清婷做了些点心端进来时,孤竹刚起身,玉清婷上前帮他穿好衣服,系好腰带。   “清儿?”孤竹很吃惊的样子。   “既然你买了我,我自然要尽到自己的责任。”玉清婷声音很淡,不带一点感情。   把他推到妆台前,玉清婷拿起了桃木梳,一点一点的理着他的发,他的发很柔很顺也很……黑。   像是夜一样的黑,很漂亮,玉清婷笑着,把梳子沾了一下水,继续梳。   玉清婷梳的很慢很细致,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坐在妆台前,玉清婷仔细地看着他的发,他专注地看着镜子里的人。   她真美,看着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微笑,可惜,她不属于自己。   头上忽然痛了一下,孤竹低叫了一声,还没问,玉清婷便淡淡地答道:“你长了一根白头发,我帮你拔了。”   把一半的头发用一根白玉簪子卷起固定在头顶,剩下的垂在肩上,玉清婷左右看了看,说道:“以前没发现,你长得还蛮不错。”   “是吗?”孤竹不知道是该为这几句高兴还是悲伤。   “今天想做点什么?”起身拉起玉清婷的手,孤竹问道。   “去放纸鸢吧。”玉清婷的口气极淡,淡的好像并不是很想去做。   “好。”   玉清婷要自己做,不要买来的,所以孤竹砍了竹子,削成篾条,做架子,玉清婷趴在地上裁布,拿着毛笔四处涂鸦。   “画了什么?”孤竹凑过来看。   孤竹在她后面一点,话一出口温热的气息正好拂到玉清婷后脖颈上,有些麻麻的痒。   “画了只蜻蜓。”玉清婷身子略提高一些,挨得他更近。   孤竹仔细看了看,哪里是蜻蜓,分明是只乌鸦嘛。   “真像。”孤竹说的很真诚。   玉清婷看了他一眼,转回了视线,平淡地不带半点感情的声音飘出来:“不用这么勉强。”   孤竹尴尬了一下,觉得玉清婷有些不一样了,如果是以前,在这种情境下,她一定会仰起下巴,骄傲地说:“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画的。”而不是现在这样,淡淡的扫他一样,不带感情的说一句“不用这么勉强”。   弄好了架子和布,两个人一起把他们黏在一起,玉清婷左右看了看,皱着眉说:“怎么看怎么像只乌鸦,真难看!”   孤竹想笑,没敢。   找了块空地,玉清婷握着线团,一点一点把线放长。   风很大,纸鸢很快飞上了天,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玉清婷几乎要拉不住。   孤竹过来帮忙,站在玉清婷身后,双手扶着玉清婷的手臂,帮忙扯着纸鸢的线。   玉清婷不着痕迹地移开身子,脱离了孤竹的怀抱。   孤竹怔了一下,再望向玉清婷时,玉清婷艰难地扯着线,边扯边一圈一圈的卷,看来是想收回来。   纸鸢摇晃的更厉害,玉清婷往后退,脚步不稳,身子就要载倒。   孤竹身子一闪,移到了玉清婷身边,扶住了她的腰,玉清婷回头,撞进了一双深情而忧郁的眸,同时手中一松,纸鸢随风飞去。   看着远去的纸鸢,玉清婷的表情渐渐变得冷淡,挣开他的怀,冷漠地向前走去。   孤竹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什么时候,他开始看不懂她了?   晚上,两个人依旧欢爱到半夜,第二天,玉清婷依旧帮他穿衣梳头,依旧对他不冷不热。   “今天想做什么?”孤竹问。   “什么事情都可以吗?”   “只要是你提出来的,我都会满足。”   玉清婷嗤笑一声,走到他面前,挑起他的下巴,笑弯了眼睛问道:“不会这么快就喜欢上我了吧?孤竹大护法。”   孤竹没说话。   玉清婷也没继续追问,拿起一本医术躺倒床上翻着看,看到一个地方直皱眉。   “不懂吗?哪里?”   玉清婷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意的笑,丢下书走了。   孤竹追出去,看到玉清婷利落地爬上一匹马。   清婷何时会骑马了?   孤竹没去想,因为怕她第一次骑马会出事,便与她共骑一匹,坐在了她身后,绕过她的腋下抓住缰绳,双腿一夹,边走边问道:“想去哪?”   “去碧凌江。”   风很大,吹的树叶哗啦啦响,马蹄声在竹林里“嘚嘚”地回荡。   玉清婷穿的少,但靠着身后的胸膛,便暖了很多。   “孤竹,喜欢我吗?”   身后的人没回答。   玉清婷笑:“孤竹喜欢过人吗?”   “喜欢过。”   “然后呢?”   “分开了。”   “男人都是这么薄情。”玉清婷嘲讽地笑。   “也……不一定。”身后的人轻声道,但声音太轻,很快便被风吹散了。   五年没骑马,就算以前会骑,现在也不习惯了,何况身子又因为坠崖一直都不怎么好,马上颠簸的有些不舒服,但她没说。   到了碧凌江,孤竹抱她下马,江面波涛汹涌,玉清婷雇了船,没雇舵手,孤竹便拿起了船桨摇。   玉清婷安静的坐在船头,发丝吹得凌乱,衣服吹的飞扬,她的面容沉静的像是雕像。   “为什么想起来碧凌江?”孤竹问。   “不知道,大概是因为……这里是我们相遇的地方吧。”玉清婷说的极轻,江面上狂风乱卷,波涛汹涌,她的声音淹没在一片风浪声中,连自己都没听清。   天昏暗下来时,风停了,江面变得很平静,像是一面镜子,   街上点了好多灯,一盏挨着一盏,整条街灯火通明。   街上人来人往,个个喜气洋洋,吆喝声,笑闹声不绝于耳,像是过年一样。   “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点灯节。”   点灯节吗?玉清婷微笑,好久远的事情,抿嘴笑了一声,没再说话,径直往前面走了,孤竹随后跟上。   有人在放河灯,河中飘着很多荷花灯,一盏一盏的像是开了满河的莲花。   桥上河边站满了人,大多是年轻男女,相互依偎在一起,个个手里都提着花灯。   旁边有小贩问玉清婷买不买,玉清婷垂头看了一眼,接了一盏过来,说了一句“别跟过来”便转身离开。   孤竹看着她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心里变得很失落,那个女孩子,似乎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玉清婷去了一个卖字画的地方借了笔墨在灯上写字,她记得,点灯节,把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写在花灯上放出去,祈祷自己与恋人执手白头,虽然她不信迷信,但是她喜欢做这种事情的感觉。   写完了,玉清婷用嘴把墨迹吹干,盯着那三个字出神。   直到有人撞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拿着花灯到了河边,正要将河灯放下去,余光瞟到一个青影在往自己这边来,手一斜,河灯着了火。   火苗舔到了她的手指,孤竹赶过来捉住她的手,轻轻地吹,从怀里拿出药膏涂在她手上,轻柔缓慢地揉化开,凉凉地感觉和他温柔的触摸,很舒服。   玉清婷侧头,看向那个河灯,已是一片灰烬,一阵风吹过来,连灰烬也无踪。   他,没看到吧。   孤竹看到她在看那个烧掉的灯,便道“再买一盏吧。”   “不必了。”玉清婷抽了手,转身走了开。   **   云州,有客来客栈内宅。   “母亲大人,璃王殿下怎么说?”   “璃王殿下不同意我们的做法。”   “怎么会?他可是先皇唯一活下来的孩子,难道就不想为先皇报仇?”   “璃王殿下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他不要活在过去中,也劝我们不要太执念了,若是凤家能够管理好天下,为曜月百姓谋福,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哼,璃王殿下是男子,男子不得干政,自然不会去跟女人争天下,可是小公主是曜月唯一的正统继承人,皇位本来就该是小公主的,自然要拿回来。”   “我也是此意,既然沟通不成,我们只有强抢了,你那边怎么样?”   乌雅葙一脸尽在掌控中的得意笑容:“对付女人,尤其是一个陷入情网之中的女人,我乌雅葙还是绰绰有余的,不出三日,那女人定然会有答复。”   “那就好,我们要快点,万一让凤家人发现就很麻烦了。”   第五十八章 只爱月西楼   孤竹看着河灯烧毁的地方,久久不能回神。   那个河灯,在他走过来时,已经完全烧毁了,但练过功夫的他,目力比常人强了不少,在离这里两丈之外的地方,他看到了灯上残余的一个字——米。   那盏灯上写的名字——是月西楼吗?   这一刻,他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可是她……   抬头向那个身影看去,一片灯火幢幢中,她的身影显得脆弱而虚幻。   想要去抱住她,可是他不能。   **   “忘了他,可好?”孤竹问玉清婷。   “不好。”玉清婷没有抬头看他,翻了一页书继续看。   “他已经抛弃你了。”   “我知道。”   “那为什么……”   玉清婷抬头,定定地看着孤竹的眸,几分苦涩几份酸楚几分无奈地笑道:“因为我爱他,今生今世都只爱他一个人,他不爱我也好,他欺骗我也好,他抛弃我也好,我会恨他会怨他,但是不会忘了他。”   孤竹愣住,半响,低落地喃喃道:“这又是何苦?”   “我甘之如也。”玉清婷笑笑,又翻了一页书看过。   如果是五年前的兰落语,也许无法接受陈子若爱着别的女人,但现在她是玉清婷,是一心一意爱着月西楼的玉清婷。   在他面前,她没有尊严,他就是她的天。   呵呵,多可笑,若是兰落语听到这种话,一定会嗤之以鼻,但是如今的玉清婷,却在这样做。   就算是别人的替代品她都要留在他身边。看到他跟魅影晚上呆在一个床上做出那种亲密的举动,她都不敢去质问,因为怕他讨厌她会不要她,只能每夜每夜的默默流眼泪还不敢让人知道。他三天三夜不回家,她去醉花楼并不是为了质问他,责骂他,她只是想见见他,然后求他偶尔回趟家,因为她看不到他会睡不好觉吃不下饭,会很想很想他。   还有现在,明明知道对面的人就是他,她都不敢去挑明,因为怕说出来了,他就再也不见她。   对月西楼的爱,早已深入骨髓刻苦铭心,所以即使他一次次的背叛她,她都要装作若无其事,装作不知道,因为怕他会生气,会厌恶。   她的爱是卑微的,无论是失去记忆的玉清婷,还是恢复记忆的玉清婷。   所以她甘愿做他的地下情人,只求能够留在他身边,可以看到他,听到他的呼吸。   **   最近江湖上盛传,虚月宫的宫主月西楼要和江湖三大美人之一的魅影姑娘成亲,近日,各州的物价都在上涨,尤其是绫罗绸缎,据说也是因为这场盛大的婚礼。   茶楼酒肆,纸坊布店,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听到人们议论,因为月西楼为了这场婚礼几乎买断了布市米市,而且新娘的礼服据说一寸就值一两金,闻者咋舌。   玉清婷带着孤竹进了珠宝店,扑到柜台上叫道:“老板,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宝贝拿出来。”   老板谄媚地捧出一堆的珠宝首饰,玉清婷挑了半天,嘟着嘴巴皱着眉头道:“这些都是什么破烂货,没有更好的了吗?”   “哎呦,小姐呦,你有说不知,最近好的宝贝都被虚月宫给买走了,这些已经是最好的了,不信你去别家看看。”   玉清婷转身摇着孤竹的手臂不满地道:“你们家宫主都买走了,我们可送他什么东西啊,真是坏透了。”   孤竹没说话。   玉清婷也没继续问他,歪着脑袋想啊想,忽然惊喜地跳起来叫道:“啊,我有东西送了。”   孤竹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高兴。   月西楼和魅影的婚礼当天,大半个江湖的人都到了场,摆了三百多桌酒席。   因为是宫主的婚礼,孤竹作为护法之一有很多事要忙,所以当天没有陪玉清婷一起来。   玉清婷来的时候,正是月西楼跟魅影拜堂的时间,玉清婷找到了南宫璟坐在了他的旁边。   “师哥怎么没来?”玉清婷仰着灿烂地笑脸问。   南宫璟认真地打量玉清婷,玉清婷还是穿着一身火红色,带着明媚灿烂的笑容,走起路来一蹦三跳的,像只快乐的兔子。   她是真的不伤心还是憋在心里?他真的看不出来。   南宫璟心里忧虑不已,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啦,一个要娶别的女人,一个还在这嘻嘻哈哈,当真是不相爱了吗?可是那么浓烈的爱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消失?   “烨青他……”南宫璟说不下去,难道说烨青因为月西楼抛弃了你,要来砸场子被他锁在家里了吗?这么说岂不是让玉清婷难堪,本来这孩子就够苦的了。   “一定又是跟师哥吵架了,师哥跑了对不对?”玉清婷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一脸同情怜悯的表情。   南宫璟苦笑,这孩子,到底该是谁同情谁?:“是啊,烨青那小子越来越不听话了。”   玉清婷哈哈地笑,余光瞥向台上的人,那两个人正在夫妻对拜。   真是有趣的很,五年前的兰落语看着陈子若娶罗刹,五年后的玉清婷看着月西楼娶魅影,自己的男人总是跟别的女人成亲呢,哎,她真的是很可怜呢。玉清婷想着,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江湖人成亲与普通人家成亲是不同的,拜堂之后新娘并不会被送进新房,而是要与新郎一同祝酒。   玉清婷跟朱雀门的人嘻嘻哈哈地聊了会儿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大吃特吃桌上的菜,吃的好几次噎住,还是南宫璟每次不是递水就是拍背才没被噎死,却引得众人纷纷来看。   唯独一个人没往这里瞥一眼。   新郎新娘按着桌子一圈一圈的祝酒,一直到玉清婷面前时,玉清婷正好被一根鱼刺卡的不上不下,满面通红,难受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月西楼垂头看着,玉清婷的发髻都有些乱了,趴在桌子上捏着喉咙猛咳,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袖子下的手轻轻一转,玉清婷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凉,那根鱼刺就吐了出来。   拍拍衣服站了起来,玉清婷一脸羞赧抱歉地道:“那个……不好意思啊,耽误你们时间了。”   “无妨。”月西楼淡淡吐出两个字。   “啊,那个,我不会喝酒,那个,可不可以以茶代酒,不行也没关系,一杯酒的话应该也没……”   “端茶水过来。”月西楼淡淡吩咐小婢。   过了一会儿,便有小婢端上一杯兰溪玉露茶,玉清婷双手接过举到胸前,大声道:“祝两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然后不看他们表情一饮而下。   月西楼和魅影也喝下,正要走开,玉清婷忽然道:“等一下。”   月西楼止步转身。   玉清婷从身后拿出一个朱漆盒,打开送到魅影跟前,笑道:“本来想着买一个好的送你的,可惜全城的珠宝都被月宫主买了,实在找不着好的,这个虽然我已经带过,不过也是我极喜欢的,希望你也能喜欢。”   魅影笑得很勉强,接过来道:“谢谢。”   月西楼眼瞳一缩,血气又涌上来,头昏了一下,他强制压下,淡然一笑:“谢玉姑娘赠与内子的戒指,月西楼代内子谢玉姑娘一番好意。”说着端过一杯酒示意了一下一口饮下。   玉清婷送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轻轻问道:“你满意了吗?”   第五十九章 曜月公主   西楼大喜的日子,玉清婷本想一直高高兴兴地待到最后跟大家一起离开的,但在月西楼和魅影祝酒后,玉清婷突然开始胃疼,今天是西楼的好日子,她不想影响大家的心情,尤其是西楼的心情,于是悄悄离了席。   夜很凉,月很淡,风很冷,连星星也少得可怜,街上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断断续续地夜虫鸣叫的声音,与府内的喜庆之气完全相反。   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府外,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刚托住树干,便再也憋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在山上五年,因为身体不好,平日的饮食都是美人为她精心安排的,美味干净又营养,所以才养就了她挑食的毛病,之后西楼也一味的宠着她,这挑食的毛病便愈演愈烈。刚才宴席上那些菜,往常她是不会吃一口的,但是今天是西楼大婚的日子,她除了不停的吃东西,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她怕开口了就会带出哭音来,那样就太丢脸了。   吐了好久,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几乎全吐了出来,肚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空如也,可还是止不住,胃液都倒了出来,嘴巴里又酸又涩又咸,五味杂全,难受的要命。   胃脏好像绞着了一起,被无数利爪左撕右扯,扯得四分五裂,一抽一抽地痛,玉清婷痛的头晕目眩,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实在无力支撑,抚着肚子滑坐在了地上,弯着腰,低着头,张口吐,可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明明是深秋之际,玉清婷却出了一层虚汗,身体几乎虚脱,被风一吹,越发冷的浸骨,手撑着树干,试了几次也没站得起来,颓然坐在地上。   “玉姑娘。”有人喊她。   玉清婷头疼的厉害,视线也很模糊,又是晚上,抬起头来看了半天,也只能辨出来人着一身白袍,在这漆黑的夜幕下格外醒目。   “你是……西楼吗?”玉清婷低声呢喃。   并不是她自言自语,而是她累得实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本就身子不好,这几日来也不曾好好吃饭休息,加上方才一番折腾,全身又酸又软,哪还有气力大声说话。   那人低笑一声,没有回答,走到玉清婷身边将她一把抱起,亲吻着她的脸颊道:“我是真心爱你之人。”说完便点了玉清婷的睡穴扛起玉清婷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在玉清婷被抱走后,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想起了一个低哑地男声:“怎么办?把人看丢了。”   “你去回报宫主,我去追人。”   “这个不妥吧,今天可是宫主跟魅影护法大婚的日子,我们怎么能打扰宫主的洞房花烛夜?”   “可是玉姑娘……”   “玉姑娘跟魅影护法比起来,哪个重要?玉姑娘不过跟了宫主几天,魅影护法可是当了十几年的护法,而且现在还是虚月宫的女主人,咱们可得罪不起。咱们还是先自己找找玉姑娘,等找不到了再去报告宫主也不迟。”   “嗯,也只能这样了。”话落两个黑影消失。   **   玉清婷醒过来时,周围一片阴森森的黑暗,偶有几声扑翅声响起,配合着“呱呱呱”的叫声很难听。   周围到处斑驳黑影,风一吹摇来晃去,鬼一样吓人,玉清婷心里一颤,这里……这里是树林。   感觉到一个湿湿的东西在自己肩膀和胸前游走,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种细细长长的软体爬行动物,玉清婷惊骇的叫出声来,声音都吓得差了调,像是喉咙破了一个洞,风在往里面吹。   “别害怕,宝贝儿,这里只有我们,不会有人发现的。”   一个男声贴着自己耳边响起,玉清婷吓得差点身子巨颤,这才发现,自己肩上的衣服已经被褪到腰间,还有一个男人伏在自己身上,而那湿湿的感觉……是他在舔她。   玉清婷的脑子被吓的清醒,定睛一看,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是白玄青!   发现他在对自己做什么,玉清婷的又惊又怒,慌张地左闪右避,尖叫道:“你干什么?混账,别碰我,滚开,滚开……”   “你看不到我在做什么吗?别害怕,宝贝儿,我这么喜欢你,不会伤害你的。”白玄青说的很温柔。   玉清婷听到那声“宝贝儿”恶心的想吐,无奈刚才才吐了个干净,现在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只是一双眼睛在这漆黑的夜里瞪得老大,紧张的盯着这个轻薄自己的男人,怒斥道:“你这混蛋,快放了我,否则虚月宫不会放过你的。”虽然已经极力压制,但是语声中还是带着一些颤音,玉清婷实在惊骇到了极点。   白玄青嗤笑:“你别拿虚月宫压我,江湖上谁不知道你被月西楼抛弃了,还把你扔进了天香楼那种地方当ji女,啧啧,也不知道你得罪了月西楼什么,居然用这种方法折磨你,这样漂亮的一张脸在那种地方,不是明摆着让男人欺负吗?你放心,我不会跟萧墨轩和月西楼那种薄情寡义的男人一样,我会好好待你的。”说着又欺身上来要亲吻玉清婷的唇。   玉清婷侧过脸避开骂道:“滚开,就算我被抛弃了,我也不需要你这种人来可怜,别碰我,否则,否则我就毒死你。”   白玄青一吻没吻成,有点怒了,手指捏着玉清婷的下巴不让她动,硬是吻了上来,舌头还伸进来搅动,玉清婷又气又愤,用力咬了一下白玄青的舌,浓浓的血腥味在口里荡开。   白玄青离开玉清婷的唇,吐了一口血,怒道:“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一会儿跟着萧墨轩,一会儿追着月西楼,还跟南宫璟牵扯不清,与烨青成天眉来眼去,被人家卖到青楼让男人天天操,现在还装什么清高,摆什么架子,我碰你是你的福气,你这种女人活该被男人甩!”   “你胡说!”气急的玉清婷一巴掌甩在了白玄青脸上,因为气愤呼吸都开始不畅。   “我胡说?”白玄青冷笑,扯着玉清婷的头发让她跟自己对视,“那你敢说你没被男人上过,还是清白之身?”   玉清婷哑口无言,她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五年前就不是了,但是她,她不是他口中那种任人玩弄的女人,她不是水性杨花,她不是不是不是……   “哼哼,不敢说了吧,长成这种狐媚的样子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吗?在天香楼里我可是见过你勾引人的,又风骚又卖弄,这会儿离了那地方就装起清纯来了。不过你放心,虽然你已不是清白女子,我还是一样喜欢你的,明天我就去天香楼里把你赎出来,不过我爹肯定不会让我娶一个魔教妖女而且还是青楼ji女的人回家,所以先把你安放在外面住一段时间,我在林州也有一处落脚之地,你可以先住在那里,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玉清婷很想冷笑,天香楼五年前就是她的,如今是萧墨轩的,只要她开口,萧墨轩就是倒贴银子也会很开心的送她走,还用人来赎吗?   但是现在她笑不出来,也没时间笑,这个男人正在撕扯她的衣服。   “你滚开,我不用你赎,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账,王八蛋,你放开我!”白玄青的手扯到了玉清婷的裤子,玉清婷吓得尖叫,用力蹬他。   可是玉清婷不会武,身子又弱,力气小的可怜,根本挣不开,无奈焦急之下,忽然想起了她身上的蛊虫,于是尽量集中意念驱使蛊虫。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玉清婷知道蛊虫已经侵入了白玄青体内,可是从施蛊和发挥作用中间需要一段时间,而白玄青已经扒掉了她的裤子,正要靠近……   玉清婷努力的扭动着身子,挣扎,尖叫,锤打,踢蹬,抓咬,能用的全用上了,就是为了再争取一点时间,等蛊虫发挥作用。   可是为什么还没反应?为什么还没反应?玉清婷又急又怕,她不要,她不要被别的男人碰,西楼,西楼,快来救我!   白玄青已经把她的衣服剥光了,连肚兜都扯了下来,把玉清婷完全压在了地上,整个身子覆上去,腿紧紧压住她胡乱踢蹬的双腿,一只手把玉清婷的两只手抓在一起拉在头顶,免得她又抓又打,唇在她脸上胡乱的亲,留下一串串口水渍。   身下是不平的地面,有石子硌的背疼,在挣扎扭动中,光luo 的背也被树枝利草划破,但玉清婷没感觉到,此时正尽量的躲避他的亲吻和抚摸,又惊又怕,万一……万一挨不到蛊虫发挥……   正在挣扎慌乱焦急中,一个轻柔的女声清晰无比地在两人耳边响起。   “白大侠,身为天山派嫡系弟子,下一代的掌门人,在这荒郊野外地做出这种不雅的勾当实在有失身份吧。”   白玄青和玉清婷具是一惊,动作停了下来,纷纷向声音来源处看去,这寂静荒芜的地方,又是三更半夜的,怎么会有人?   不过玉清婷的惊讶很快消失,心里涌上了惊喜,有人就好,有人的话她就有救了。   趁白玄青愣神的工夫,玉清婷拼劲最后的力气挣脱开他的钳制,跌跌撞撞地往声音来处跑去,不管这个女人是谁,是敌是友,至少比被人强了好。   还没走出两步,白玄青就一把把她拉了回去跌进了他的怀里,白玄青搂住玉清婷,警惕地盯着来人,寒声道:“阁下哪位?为什么要跟踪我?有何企图?”   “呵呵……”女子轻笑,对白玄青的敌意视而不见,“我是谁不重要,也并非是要跟踪白大侠,只是……”   白玄青拧起眉头盯着不远处的女子,天黑看不清脸,但是听声音应该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女子。   “我无意破坏白大侠的好事,只是你怀里的女子是我要的人,只要你把她交给我,我保证把今夜见到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不吐露一个字,毕竟得罪天山派也不是件好事,怎么样?”   白玄青冷笑一声,抓的玉清婷更紧,沉声道:“人我是不会交给你的,而你……”话未说完,长剑飞出,白玄青已经向那女子所在之处刺去,显然是想要杀人灭口。   女子轻笑一声,颇有种不自量力的嘲讽,刚要挥刀抵挡,白玄青却一下子全身脱力,倒在了地上,抽搐不止。   那女子见状大声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我曜月国的公主,看来我不来你也不会吃亏了。”   第六十章 清婷失踪   孤竹孤身站在绯毓轩的院子里,青衣翻卷,墨发飞扬,面容沉静如水,黑眸扫过四周,心里涌上一股浓浓的不安感。   不用一间房一间房地找,只是站在这里,他就知道清儿不在此处。   已经这么晚了,清儿会去哪?   “出来!”孤竹轻喊道,虽然声音很淡很轻,但却无比清晰的洒进每个角落。   话音落,几道黑影跪在了他的脚下,俯首道:“参见二护法。”   孤竹垂眸,不只是否因为夜太清冷了些,他的声音也带着一股清冷的气流,传进了他们的耳中:“玉姑娘呢?”   几个属下虽然心里不安,但见面前的人是孤竹护法,孤竹待人一向温和随性,从不责罚下属,心里的担忧惊慌稍稍缓和,老实回道:“玉姑娘没有回绯毓轩,被天山派白玄青虏走了。”   虽然心里已有预感,但由别人亲口确认,还是吃了一惊,孤竹尽量压下一掌劈死下属的冲动,沉声道:“玉姑娘失踪,为何不回报?”   “这……属下是觉得今日是宫主大婚,这种小事不必劳烦宫主,由属下自己解决就好。”   孤竹手臂一挥,回话的那名下属被袍袖甩出十丈远,撞倒了一棵一人粗的大树。   “本宫说过什么?”孤竹的声音阴冷的像是来自地狱,加上方才一掌挥出带来的彻骨寒意,众人这才知道面前的人乃是宫主亲临。   众人大骇,以头叩地,颤声道:“宫主说过,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玉姑娘有任何意外都要尽快回报,一切以玉姑娘为上。”   孤竹眼中一片坚冰,声音确实一如既往的平静柔和道:“传本宫令,四方门二十八星宿堂所有人等,暂停一切事物彻夜寻找玉清婷直到找到为止。虚月宫的人随本宫即可赶往天山派。你们几个待找到了人再来定罪,滚!”   “遵宫主令。”孤竹话落,脚下的黑影消失。   **   清晨的曙光一点一点射进布置的华丽舒适新房里,视野里一片空空荡荡,魅影孤身坐在宽大柔软的大床上,连盖头都没有揭。   昨晚宫主刚进来换了衣服就又匆匆出去了,一眼都没有看她,虽然早就猜到他只不过是想利用自己,她却还是很开心很开心,就算只是名义上的,就算他根本不爱她,能成为他的妻子,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愿望。   她等了一夜,不曾动过,等着他来揭起她的盖头,等着成为他的新娘,可是他一夜未归。   外面吵吵嚷嚷,凌乱的脚步声,责令声,咒骂声混成了一片,根据他们断断续续的话语,加上自己的推测,她知道玉清婷失踪了,而他调动了整个虚月宫的力量寻找她,彻夜未眠。   捏着嫁衣的手收紧,一寸一金的料子被指甲刺破,直刺入了掌心,血液从白皙的手指间流出,鲜红的嫁衣变成了深紫。   那个女人……她居然用这种方法搅了她最重要的日子,她该死!她该死!   她从来不奢望他能够爱上她,但至少把最后的仪式做完,让她成为他的妻,就连这么微小的愿望都要抢走,她好恨!好恨!   扯掉头上的盖头,换了衣服,魅影出发去了云州。   **   玉清婷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黑屋子里,屋子不大,长宽各三四米,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墙上有一扇很小的窗,用铁条封着,床正对面是一扇木门,木门上也用了铁皮加固,看样子她是被人软禁起来了,可是是谁呢?   玉清婷脑子很乱,尽量理了理思绪,从开头想起,昨天是西楼的婚宴,西楼,想到这个名字,心里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她深爱的西楼,她愿意丢掉名誉放弃尊严也要跟他在一起的西楼,她甚至已经到了用身体来留住他的地步,他却还是那样决绝地要离开吗?   她不想知道他离开的原因,她也明白他成亲的目的,他不过是要让她明白,他不爱她了,他彻底地不爱她了,可是那又怎样?她爱他,她不想放弃他,哪怕用色相,用□也想要留下他,这样的自己连她自己都瞧不起,更何况是高贵骄傲的西楼?可是她没有办法,玉清婷的爱比起五年前的兰落语要强烈的多,也要卑微的多,作为玉清婷,她不能失去他,没有他的她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连活着都觉得很困难。   远了,再回来,昨天是西楼的婚宴,她一个人离开,然后被白玄青掳走意图qiangbao她,然后她对白玄青投了蛊,之后一个女人来了,在之后,之后……   玉清婷锤了自己的头一下,还是昏昏沉沉的,乱七八糟,模模糊糊地好像是她跟那个女人说了几句话,那个女人想带她走,她不肯,好像还对那个女人投了蛊,却不管用,再后来就莫名其妙的晕倒了,醒了就在这里了。   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抓她?有什么目的?   为钱为权还是为了威胁谁?好像都有可能,毕竟辰天教有钱有权得罪人不少,但是却又都不可能,如果他们当真拿她威胁辰天教,那么不论最后结果如何,干爹和舅舅都不会放过抓她的人,不杀的片甲不留是不会罢休的,这样太不明智了。   想不通,玉清婷也就不去想了,现在她很饿,昨晚吃的全吐了,现在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但猜怎么也到第二天了吧,她已经饿的强胸贴后背了。   正想着怎么叫人来,门外便有了动静,是开锁的声音,一个青衣女子走了进来。   “青青?”玉清婷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那个在剑影山庄照顾过她大半个月的女孩子,她怎么会在这?也是被抓来的还是……   “公主请用膳。”青青没有理会玉清婷的惊讶,将饭菜一一摆在桌上后,垂手而立,头低着,语气恭敬地道。   “你说谁?谁是公主?你为什么会在这?为什么抓我?”玉清婷一叠声问道。   “公主别着急,等用完膳后,乌雅小姐会来回答公主的疑问。”青青依旧是恭敬的回道,但语气平静的好像是机器人一样,没有感情,连冷漠都没有,是纯粹地没有任何感情。   玉清婷没法,只得先吃东西,饭菜还入得了口,玉清婷吃了半饱便停了筷,青青一直静静地等着玉清婷吃完,然后又麻利而又机械地收拾了碗筷离开,门还是锁上了。不过关门之前青青说乌雅小姐待会儿回来。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走了进来,火爆的身材,妩媚的风姿,玉清婷认得,这个女人是乌雅葙。   **   “月西楼,本派与贵派无怨无仇,你这是什么意思?”白朔对着对面白衣飘飘的男子,沉声问道。   月西楼带着虚月宫的人将他们天山派围了个水泄不通,昨日他的儿子才带着几个天山弟子参加他的喜宴,今日他就来围剿天山,他到底什么目的?   “本宫来找一个人。”月西楼淡淡道,手一挥,便有无数虚月宫弟子不顾天山弟子阻拦开始搜寻,天山弟子自然不愤,双方便动起手来。   白朔气道:“虚月宫里丢了人为何来我天山派找人?若要说找人,我倒想问问月宫主,犬子与门下几名弟子昨日赴你的喜宴,至今未归,不知宫主将犬子置于何处?”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名字,月西楼怒火狂烧,但面上却还是平静如水,浅淡一笑道:“白大侠还未回天山吗?想来我要找的人也不在天山了,告辞。”说完转身飘然而去,眨眼已不见踪影。   而他走了,虚月宫的人却并没有撤离,还在天山派大肆搜索,天山弟子自然不会任由虚月宫的人在自己家里作乱,双方大打出手,死伤惨重。   而月西楼却不管这些,带着一部分人又去其他地方找,虚月宫在燕国境内各州各省都有分部,昨夜他已经派人通知全国各地的分部寻找玉清婷,至今未有回报。   若是往常,他不过把任务分拍下去从不亲自取做,但如今不同,失踪的人是他的清儿,是他的挚爱,他坐不住,一刻也等不及。   正在急着往山下赶,有一名白虎门弟子跑到他的面前,跪下回报道:“宫回禀主,毕宿堂在林州二十里外的一个树林中发现了白玄青的尸体,烨青公子说有中蛊的迹象。”   第六十一章 凤吟族史   林州,小树林。   大批的人围在树林外围,围得密不透风,阻挡他人进入,而树林中,一白一青,两个男子相对而立,面白如玉,身形若竹,白发黑丝互相映衬,端的是轻云出岫,清风拂月,   “烨青,这蛊是清儿下的吗?”月西楼垂眸,看着蜷在地上身体僵硬的白玄青。   烨青蹲下身去,手指在白玄青身体几处按压了几下,从白玄青手腕上慢慢出现了一条细细长长的绿线,烨青观察了一会儿,从腰上解下一个小竹筒将绿线放了进去又挂回了腰上,一边检查尸体一边说道:   “嗯,这种蛊确实是小蜻蜓身上养着的没错,但是……”   “但是什么?”   烨青蹙起眉,手指摸着尸体上的一处刀伤,带着些疑惑地道:“白玄青的死因并不是小蜻蜓的蛊,这种蛊虽然会让人腹痛如绞,四肢不受自己控制,但是不会致命致命的是他身上的刀伤,你看,这伤口又长又深,宽度很窄,可见是一种薄而锋利的好刀,而且用刀者功力不浅,当时一定还有一个人在场,会是谁呢?”   烨青抚着下巴凝神思考,喃喃道:“虽然小蜻蜓不会武功,但是她身上有一种蛊虫可是会致命的,若是危急关头相信小蜻蜓不会手下留情,除非那个人一见面就下了杀招,否则是不可能带走小蜻蜓的,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西楼听了烨青的分析,越发担忧起来,若是只有白玄青还好对付,现在突然多出一个不知道的人,人最怕的不是已知的恐怖,而是未知的东西。他不知道那个人想要做什么,这才是最可怕的。   月西楼拧起眉头,心里懊恼不已,早知道会出这种事昨天说什么也不会成那个亲了,现在清儿不见了,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孤竹,有消息吗?”毫无头绪中,月西楼转头向着一片虚空问道。   话落,一道青影落在他的脚下,垂首道:“禀宫主,暂时还没有消息,玉姑娘会不会是回了冥巫山?除了那个地方,燕国各地都找过了还是毫无线索。”   “我回冥巫山看看。”还没等月西楼发话,烨青就快速说道,然后转身奔出了树林往冥巫山而去。   **   “怎么会是你?”玉清婷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黄衣女子,有客来客栈的老板娘,那个只见过一面的乌雅葙,她只是去她家客栈住了一晚,没招她没惹她,她为什么要抓她。   难道是因为她当初叫她乌鸦姑娘,她生气了要报复?可是不可能呀,那么一点小事她应该不会冒生命危险绑架自己的。   乌雅葙见玉清婷这么惊讶,妩媚一笑,头略低,笑道:“是我,公主殿下。”   “你抓我什么目的?”玉清婷很快接受绑架自己的人是乌雅葙这个事实,蹙着眉头警惕地问道。   乌雅葙见玉清婷一副小白兔遇上大灰狼的样子,呵呵笑了起来:“公主殿下,‘抓’这个字微臣可担不起,我们只是接公主回宫而以。”   “我是玉清婷,不是你的什么公主,你认错人了。”   “没有认错,你就是我们要找的公主,不久之后还将成为我们曜月国的女皇陛下。”   她一口一个我们,难道说抓她的人很多吗?玉清婷很不安。   “我真的不是你们的公主……”玉清婷急忙撇清,脑子里一闪,忽然浮上一种可怕的念头,一脸惊恐道:“你……你……你不是想要我当你们争权夺利的幌子吧。”   听她叫她公主,又说什么曜月国,女皇,还自称微臣,看过很多电视剧的玉清婷脑子里立刻浮现了种种可能,最最合理的一种就是他们是曜月国的权臣,跟其他朝臣争权夺利,甚至还有可能是想要篡权夺位,但却名不正言不顺,所谓师出无名,于是就打算找一个人做他们起事的名头,实际上就是个无权无势任人摆布的傀儡,到时候夺得皇位要不就是继续做傀儡皇帝,要不就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被宰掉,人家逍遥快活地做皇帝。她可不要做这种冤大头。以前或许会被蒙骗,但恢复记忆的她记得清清楚楚,她是燕国靖清王哥舒云和玉玲珑的女儿,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变成公主,好吧,这么说也不对,准确的说是她燕国先祖皇帝楚桑和玉玲珑的女儿,这么一来她倒也算个公主,但也是燕国的公主,与曜月国有个狗pi关系。   “公主殿下先别急着否认,你听我慢慢说来。”乌雅葙阻止了玉清婷欲要争辩的举动,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话有些长,公主殿下不介意我坐下说罢。”   玉清婷站的也累,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点头示意乌雅葙无妨。   乌雅葙一笑,端起手边的茶杯呷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公主殿下的母亲是曜月国的二公主玉玲珑,是凤吟族的后人。   几百年前,西域有很多国家,每个国家又有很多民族,其中有一族便是凤吟族。相传凤吟族乃是神鸟凤凰与蛊神的后代,生来锁骨下方就会有凤尾印记……”   乌雅葙说到这,玉清婷下意识地拉开衣襟看了看自己锁骨下方,那个蓝绿色的凤尾印记栩栩如生。   乌雅葙瞄到了玉清婷的举动,唇边勾起一抹笑,继续道:“凤吟族天赋异禀,生来就可控制蛊虫,能力强大,但这种血统却只能由女子传承,也就是说如果有一代凤吟族的女子生了孩子,这些孩子都会具有这种体质,然而这些孩子中只有女孩才能将这种体质继续传给下一代,而男孩虽然有这种能力却不能传承下去。这也是凤吟族族长一直都是女子的原因。   二百多年前,西域诸国混战,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凤吟族的族长玉芙云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文武双全,一举统一了西域各国,建立了现在的曜月国。凤吟族将蛊术传给百姓,教会国民养蛊控蛊,不受外人欺负,历代女皇勤政爱民,曜月国繁荣昌盛。一百五十多年后,凤吟族的族长也就是当时的女皇陛下一次查访民情时救下了一个女孩,收为义女,万般宠爱,视如己出,还给她封王封地。这名女子无名无姓,女皇陛下赐姓时,她执意要姓玉,但玉乃王姓,非凤吟族不可为姓,于是她便选了凤为姓。之后又过了几十年,凤家在三代女皇的恩宠下越坐越大,直到公主的祖母曜月国的女皇玉冷蝶陛下,凤家的权势已危及皇室,权倾天下,凤家一直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取而代之,设计害死了女皇陛下,还妄图杀死二位公主,就连年仅5岁的王子殿下也不放过。我们乌雅家族世代忠良,不只是曜月国的臣子,还是玉家的家仆,跟随玉家几百年,为了保住皇室血脉,只得将两位公主和小王子送出曜月国,为了不引起凤家人注意,乌雅家派出的护卫也不是很多。本以为凤家人坐上了皇位便会安心,谁知她还不知足,竟然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陆陆续续将凤吟族人赶尽杀绝,而且还对逃亡中的公主王子殿下不断追杀,在逃亡中,我们与公主和王子失散了,此后一直寻找却没能找得到。   直到多年后,我们再找到公主的时候,两位公主已经过世了,大公主只留下一子,就是现在的燕皇,男子不得即位,何况还是燕国的皇子,所幸二公主留下了一位小公主,只是当时的小公主年纪太小,不满十六岁就算带回国也无法继承皇位,何况当时曜月国一片安宁,凤家的皇位做的安稳,我们也无从下手,带回去万一让凤家人发现也只是给公主引来杀身之祸,所以我们只得一边等待时机成熟,一边等待公主长大,却不想公主竟然成为了燕国皇后,而且当时的燕国皇帝楚诺将公主保护的滴水不漏,我们无法带公主离开,本来想等秦王与楚诺两虎相争不下时趁机带公主走的,却不想公主竟然跳崖了。”   “既然已经跳崖身亡了,我就更不可能是你们的公主了。”玉清婷插嘴道。   乌雅葙笑道:“公主殿下不必争辩,我们乌雅家族作为玉家的家仆,与主人是有一定联系的,公主是生是死千里之外我们也一清二楚。”   玉清婷闻言一惊,他们有生死薄吗?还是说连这个都可以心灵感应?   “公主没死,我们很确定,只是五年来遍寻不到,所幸不久前终于让我们再次找到了。”乌雅葙看着玉清婷笑,那意思很明显,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玉清婷捏着扶手的手收紧,微微发颤。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公主,只是长相像些罢了。”玉清婷无力地辩驳。   “呵呵。”乌雅葙仰头而笑,看着玉清婷道:“我们乌雅家族辨认主人从来不看长相,就是一模一样我们也不会承认,我们看的是玉家的凤尾印记,代表着凤吟族的印记,公主若想要我相信你不是我们要找的公主殿下,请脱衣验身。”   玉清婷颓然坐在椅上,闭眼叹息道:“那你们抓我是为了什么?”   “为了夺回本该属于您的东西。”   第六十二章   “我对皇位不感兴趣,也无意加入你们争权夺利的战争中,你们找错人了。”   乌雅葙还是一脸笑意,端着茶碟,轻轻啜了一口茶,似乎玉清婷三番五次的拒绝对她毫无影响:“公主殿下,请您搞清楚,现在不是说你想不想或者愿不愿意的问题,夺回皇位,重掌曜月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就如同辅佐和保护玉家是我们乌雅家族生来的宿命一样,您——别无选择。”   玉清婷怒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乌雅葙吼道:“你们这是强买强卖,我告诉你,我不会为你们做任何事的。”   玉清婷盛怒之下用力过大,桌上的茶杯茶壶都被震得滚下了桌,发出清脆刺耳地碎裂声,碎成了很多片。   乌雅葙手中的杯子倒是幸免于难,但她端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乌雅葙抬头,淡淡道:“公主殿下无须做任何事情,只要当好皇帝便可。”   “你……”玉清婷被她堵得无话可说,气的呼吸不畅。   乌雅葙还想说什么,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是青青的声音:“乌雅小姐,你等的客人到了。”   乌雅葙闻声一笑,起身走到门口,回头对玉清婷道:“为了公主的安全着想,要委屈宫主暂时住在此地,公主若是要怪罪微臣,等公主登基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完笑着出去,后面传来了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巨大声响,乌雅葙摇摇头,由她去吧,只要不伤害她自己就好。   乌雅葙来到前屋的时候,魅影正坐在椅子里杀气腾腾,乌雅葙没有任何不适,自然地在旁边坐下,笑道:“魅影姑娘可是有决定了?”   “是,我答应帮你,但你也要遵守承诺,让她再不踏进燕国境内半步。”   乌雅葙一笑,拿着手中的彩线络子研究,淡淡道:“这个我可不能保证。她是主我是仆,她是君我是臣,哪有仆人管着主子,臣子限制君王的。”   魅影一听,火气上涌,杏目圆睁,瞪着一脸轻松自在的乌雅葙道:“那我帮你还有什么意义?”   乌雅葙摆摆手,示意魅影不必这么生气,慢条斯理地道:“魅影姑娘别急,听我说。公主若是成功登上皇位,身为邀约女皇国事繁忙,我想是没什么时间来燕国找情人的。至于你们那位,以他的性子和身份,我想他也不会愿意屈尊降贵来我们曜月国做公主的王夫的,何况身为女皇,后宫宠侍三千,那位应该也不愿意与其他男人共同侍奉一个女人吧?相隔千里,久不相见,再深的感情也会冲淡,以魅影姑娘的容貌才智,难道还怕得不到那位的心?”   魅影听了乌雅葙一番话,也觉得有理。除了曜月国,其他国家都是男尊女卑,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但是在曜月国却是女尊男卑,尤其是皇室,女皇身边的男人不计其数,曜月国人两百年来一直如此,早已习惯,但是其他国家的男子肯定是无法接受的,更何况宫主本还是皇族出身,是名震江湖的虚月宫宫主,自然不会去做一个女人的男宠。   魅影是个干脆果断的性子,一旦决定了便不再拖泥带水,当下拿出一个大大的信封交给乌雅葙道:“好,我同意。这是虚月宫在燕国境内势力分布图和据点,上面已经画好了所有的安全路线,沿着路线所示走很少能碰上虚月宫的人。旁边标注的是各部各门的服饰特征,见到这种衣服的人能避则避,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告辞。”   “慢着。”乌雅葙阻止了魅影要走的举动,笑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天,魅影姑娘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何不做的彻底些?”   魅影疑惑的蹙起秀眉,乌雅葙笑:“月宫主已经发现公主失踪,现在正四处搜寻,虽然有了虚月宫的分布图,但难免遇到意外,魅影姑娘不如亲自护送我们出境,等到了曜月国境内,我会送黄金万两给魅影姑娘做谢礼。”   魅影冷冷看了乌雅葙半响,嗤笑一声:“黄金万两算什么?只要让那个女人消失我给你黄金万两也可。”   乌雅葙笑了,这句话就表示她同意了,现在只等母亲回来他们便可动身了。   **   孤竹已经找了五天五夜,虚月宫洒下天罗地网,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再找不到人,估计他的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虽然是深秋,但最近几天天气却还是很热,这会儿正是正午,孤竹又热又累,便带着下属转进了附近的茶棚里喝茶吃些东西,补充些体力。   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汗水浸湿了,孤竹问茶棚的老板买了几套粗布衣裳,虽然料子实在不怎么好,但总好过一身汗湿黏答答的衣服。分给下属们各自换了,孤竹坐在茶棚里要了茶水和几道小菜吃。   这几天为了找那位祖宗,整个江湖都被搅得天翻地覆,人心惶惶的,各门各派都被他们虚月宫好好地拜访了一番,天下第一派天山派更是被宫主一夜之间血洗满门,那残忍血腥的程度就是他这种被锻炼的铁血无情的杀手都看着心寒发怵。虚月宫俨然已经是江湖人的公敌了。   宫里也是人人自危,宫主每天都是一身的低气压,简直就是一座冻死人的活动冰山,都没人敢去回报消息,每次去都是众人猜拳或者抓阄决定,生怕一个字说错了被宫主一掌拍死。   但愿那位千万别出什么事,要是出了事,以宫主对她的重视,怕是要拿整个江湖给她陪葬。   想着又叹了口气,玉清婷呀玉清婷,果真是红颜祸水,害人不浅啊!   孤竹摇头苦笑,余光扫到一大队人马路过,看样子像是一个商队,男女老少皆有,还有很多拉运货物的马车,中后方有一辆人坐的马车,车夫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大汉。   孤竹像这几天做的一样,走过去拦住商队,跟一个看似头头的男人交谈了几句,便开始一个人一个人的查验。   这些天这种事都做了无数遍,虽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但还是要认真检查,孤竹感到很厌烦。   都是些非常普通的人,没有一点特点,孤竹来到那辆拉人的马车前,问着车夫道:“这里面是什么人?”   “是我家夫人和老爷的妹妹。”   孤竹点点头,向里面的人问道:“我们在找一个人,可否让我查看一下?”   里面的人应了声,孤竹掀开车帘,车里坐了两个人,一个是三十来岁的妇人,中等姿色,应该就是车夫说的他家夫人,她旁边还坐着一个人,双手被那个妇人抓在手里,全身裹在黑布里,头上戴着兜帽,面上遮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只感觉她的眼睛似乎透过兜帽的阴影直直的向自己望过来。   “把面纱摘下来我看看。”孤竹道。   那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道:“公子,我妹妹患了一种病,容貌有损,不便示人。”   孤竹不跟她理论,直接拔出剑抵在那夫人颈下,意思很明显,他一定要看。   那妇人害怕地一动不敢动,颤着声音道:“公子息怒,我这就给妹妹摘下面纱,请把剑收起来吧。”   孤竹收剑入鞘,那妇人颤着手把黑色面纱摘了下来,露出一张长满红色痘子的脸。   孤竹立刻侧头闭目,那女人的容貌简直有损视力,再看下去他会吐出来。   “打扰了。”孤竹抱拳一礼,转身走开,又去检查其他人,没有看到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拼命地摇头。   一番检查下来如预料中没有收获,孤竹叹了口气带着下属去城门口查人去了,虽然已经交代官府,但还是自己亲自去保险些。   **   “你是说劫持清儿的可能是曜月国的人?”月西楼蹙眉问道。   今天烨青从冥巫山回来,带回来一个重大消息,说是带走玉清婷的人很可能并非燕国武林中人,极有可能是曜月国的人,但是清儿跟曜月国毫无关系,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师父说的,我也问过原因,但师父不说,我也没办法。另外师父还交代,如果真的是曜月国人劫走了小蜻蜓,请月宫主带回小蜻蜓就好,不要杀了她们。”   烨青也很纳闷,师父最近一直待在山上,连一直在小蜻蜓身边的月西楼都不知道是谁带走了小蜻蜓,师父为何会知道?而且虽然师父不会无故伤人,但是小蜻蜓可是师父的心肝宝贝,敢动小蜻蜓的人,师父定然不会放过,可是这次师父却说不要杀了他们,当真古怪得很。   月西楼蹙眉沉思片刻,立刻吩咐兼负情报的流岚调查玉璃珞和玉清婷与曜月国的关系,在各地搜寻玉清婷的人继续搜寻,其余人全部派往通往曜月国的所有通道,严密排查路过人等,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吩咐完后月西楼即刻动身,亲自赶往通向曜月国的必经之路——汝州。   乌雅葙很是烦恼,因为玉清婷这几天老是生病,本来她是打算快点赶到曜月国安顿好后再来好好医治玉清婷的,可是眼看玉清婷病得越来越厉害,她不得不放慢行程,先给玉清婷治病。   作为善用蛊毒的玉家的仆人,乌雅家族对于蛊术和毒术也是有些了解的,但是要论到看病,她还是差一些,而且玉清婷的病生的很是古怪,不得已乌雅葙去医馆请了大夫来。   本来她是打算这一路上不跟任何外人接触,无奈玉清婷生了病她不能看着不管,但是即使如此她也不能让外人看到玉清婷的容貌,所以乌雅葙只让医生把脉,却没让他像普通人看病时的望闻问切。   老大夫看了病后给乌雅葙留下了药方便走了,乌雅葙派人去抓药熬制,自己则守在玉清婷身边。   可是尽管一路上看过好几个大夫,玉清婷的病却丝毫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乌雅葙忧心忡忡,如果她们此番所为,没有助公主夺回皇位,反倒是害死了公主,她们怎么向死去的先祖们交代。   乌雅葙自然是不知道,玉清婷的生病其实是玉清婷自己故意造成的,作为天下第一神医也是天下第一毒医的玉璃珞的亲传弟子,玉清婷很容易的就让自己生了病,之后乌雅葙给她熬的药她也是有选择的吃。是药三分毒,只要搭配合适,本来是治病的药也会成为致命的毒,当然玉清婷是不会让自己死掉的。至于她用的什么方法,这个很简单,因为乌雅葙知道玉清婷很挑食,所以每日三餐都是按照玉清婷的要求做的,有时候某些食物碰上某些药物也会产生很有趣的变化,得了玉璃珞的真传再加上五年来的钻研,玉蜻蜓想让自己越病越重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做有很多好处:其一,可以耽误乌雅葙她们的行程,为虚月宫和辰天教找到自己争取时间;其二,乌雅葙一直派人抓各种各样的药,与外界的交往变得频繁,暴露行迹的可能性增高;其三,她可不会白白浪费那些可以当信使用的大夫,每一个给她看过病的大夫她都会留给他们一些“好东西”。   现在她只求她这一番忙活能起到些作用了。   第六十三章   “这是一种迷神蛊。”一家医馆的内堂中,一青一白两个身影相对而立,青衣男子妖美魅惑,一眼让人魂牵神荡,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白衣男子清雅洒逸,一身仙风玉骨,如仙似幻,飘渺不似人间之物,观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此二人便是江湖上人称妖狐的烨青和月仙的西楼。   此刻,烨青手上正捏着一只纯黑色的蝴蝶,那漆黑如墨的双翅上撒着银蓝色的斑纹,密集的斑纹组成的样子似是一种图腾。   月西楼足踏千里,书读万卷,却从未见过这种样子的蝴蝶,从未听说迷神蛊这个词,但是此刻,听了烨青所言,平静无波的眸中起了不易察觉的微澜。   烨青瞟一眼月西楼,虽然前不久还在为月西楼娶了那个江湖三大美人之一的魅影而恼怒于他,但这段日子以来,月西楼为了寻找小蜻蜓劳心费神,废寝忘食的行为还是让他心有感动,所以便不再与他计较,继续说道:“此蛊,施蛊者在千里之外也可操纵蛊虫,但不会致命,却会使中蛊者晕眩、神昏、性躁、笑无常,产生视、听幻觉,看见鬼影,听见鬼声。这种蛊极难练成,师父也只养成了几只,后来觉得此蛊太过折磨人便不再养。小蜻蜓一年前曾经养成过一只,之后我被师父逐出师门赶下冥巫山,一年未有回去,所以不清楚她是否又练成过。”说着拿出一个小竹笼将那蝴蝶样子的黑色飞虫装了进了,抬眸等着月西楼的决定。   听完烨青所述,月西楼温润却淡漠的眸中涌现一丝希冀与惊喜之色,但很快又消失无踪,恢复一片漠然无绪。   烨青心中叹息一声,这个男人,看似温柔亲和,平易近人,实则冷漠绝情,拒人千里。除了小蜻蜓,怕是再无人入得了他的眼,再无人进得了他的心,他的温柔只于那一人展露,他的微笑也只为那一人绽放,这样的男人,哎……   沉吟片刻,月西楼抬眸间,光芒一闪而逝,烨青看到,便知他已有了决定。   命令部下半天之内打听清楚还有哪些地方有人患了相似症状,以及他们的身份,近期遇到过些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病症何时患,等一切安排完毕,月西楼坐下闭目凝思。   本是急着赶往汝州的,但半路上却突然听说几个镇子上突然生了一种怪病,生病之人皆是镇中的大夫,名医不治,药石无医,人们纷纷谣传是被鬼怪附身,弄得人心惶惶。月西楼对于玉清婷之外的事自是不会关注,但几天下来连续听到这个传闻,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事与他的清儿有关。   再来细想,这件事实在来的古怪,为什么患病的人皆是治病的大夫?什么病如此难治,而且来得这么突然?如果是传染病也该是在一个范围内大部分人患病才对,可为什么是每一个镇子里有一两个大夫患病,如果不是传染病那又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多人同时得了这种怪病,实在奇怪得很。   通诗文六艺,晓阴阳八卦,精权术兵法,知千古百家,便是医术,虽谈不上精通,但也略懂一二,这病症他却是毫无办法。   烨青师承神医玉璃珞,医术不是天下第一也是天下第二,月西楼传令招来烨青,烨青却说这大夫并未患病,只是中了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历来被认为是害人妖术,除了曜月国在其他国家都是人所不耻的,避之如蛇蝎。燕国境内精于此道的人并不多,目前所知道的也只有魔教之人会,而据烨青所说,即使是辰天教中懂的蛊术的人也少之又少,何况辰天教的人行事光明磊落,又有武艺在身,除了不懂武功毫无防身之术的小蜻蜓,其他人是不屑使用的。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玉清婷或者是曜月国的人,而不管是玉清婷还是曜月国人,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条极重要的线索。   “这是小蜻蜓留给我们的追踪信号呢,还是曜月国人用来迷惑我们的?”   显然烨青也想到了这两种可能,小蜻蜓和曜月国的人都精通巫蛊之术,这些天来虚月宫和辰天教大肆搜索,他们不会无觉,那么现在这中状况是小蜻蜓留给他们行踪的信号还是曜月国为了迷惑他们进而躲避追踪的呢?   “因是前者。”月西楼品着香茗,淡淡道。   烨青侧头看他,这个男人,明明心里担心得紧,面上却不见分毫,若不是亲眼见他一夜之间血洗天山,其他人见他这般悠闲自在的慢慢品茶,一脸淡然,会以为他根本不在乎那只失踪的小飞虫。   “若是小蜻蜓的话为什么她要把蛊虫下在大夫身上?为什么不对绑架她的人下蛊?”烨青提出第二个疑问,并不是有意反驳月西楼的观点,只是这是明显的矛盾之处。   “大概是因为她接触不到其他人,而绑架她的人又不会中蛊的原因吧。”月西楼道。   烨青蹙眉,不会中蛊?即使双方都会用蛊,那么蛊术高超的一方还是有赢的可能,若是绑架小蜻蜓的人不会中蛊,那岂不是说那些人的蛊术比之还要高明?可是小蜻蜓是天生的控蛊者,能够比她还精于蛊术的人天下除了师父还会有人吗?   月西楼自然看出了烨青的疑惑,淡淡道:“流岚已经调查清楚,你的师父玉璃珞是曜月国上一代女皇最小的孩子,而他的二姐姐也就是清儿的母亲是曜月国的二公主玉玲珑。曜月国是一个善用蛊术的国家,就是普通百姓也略通一二。我想绑架清儿的人应该与皇族有关,而天下用蛊最神的便是曜月国皇族,想必那些人的蛊术应该不比清儿差多少。”   “皇族?”烨青一听这个词心里便涌上浓浓的不安,无论什么事只要一牵扯到皇族就会变得很复杂又麻烦,“那他们绑架小蜻蜓是为了什么?既然小蜻蜓是皇室出身,他们应该不会伤害小蜻蜓吧?”   烨青很没底地问道,这种推理连他自己都觉得很牵强,虽然他没在皇宫里生活过,但宫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是众所周知的,权力面前,友情亲情,爱情婚姻都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运用的手段,他们绑架小蜻蜓绝对不是想找回一个失落在外多年的公主而已。只是烨青不想往坏处想,那是他最亲的师妹,虽然山上的师兄弟姐妹众多,他的人缘也一向很好,但是毕竟那些人都是旁系师兄弟姐妹,师父二十年来也只收了他一个徒弟。自从五年前师父把小蜻蜓带上山来,虽然开始的时候因为她抢走了师父和教主的很多宠爱,他曾对她心有不满,但是之后的朝夕相处,他却渐渐的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疼爱,何况师父多年来待自己有如亲子,见师父那么宝贝小蜻蜓,他也跟着宠着护着这个小师妹,要是谁敢动他的小师妹一下,他绝对会跟那个人拼命。   所以此番小蜻蜓被绑架,他实在是不想往坏处想。   烨青的担忧,月西楼一一看入眼中,为清儿能有这样一个师兄也感到高兴,但是此时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他知道现在曜月国当权的乃是凤家,而且凤家是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得的皇位,对于现在唯一的正统继承人清儿,凤家自然是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的,如果是凤家的人抓了清儿,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立刻杀掉以免夜长梦多,而不大可能还会找大夫给她看病而让她有机可趁对那些大夫下蛊的,所以抓走清儿的人很可能不是凤家的人,而且他们暂时还不会让清儿死。但即使如此月西楼还是很不安,不管那些人什么目的,牵扯到皇族都不会是好事,清儿随时都可能面临危险,而且既然又接回接触大夫,说明清儿现在生着病,只要想到她要忍受病痛之苦,他的心就片刻不得安宁。   “他们的目的我暂时还不清楚,不过不管他们什么目的,我们都要尽快找到清儿。”月西楼坚定地说道。   “宫主,剑影山庄庄主萧墨轩求见。”   门外传来弟子的低声禀报,月西楼举杯的手停顿了一下,继而又把杯子抵在唇边轻轻啜饮一口,淡淡的声音道:“让他进来吧。”   **   按照那些大夫的描述,绑架清儿的人的性别外貌人数等等有了大概的了解,听着下属的回报,月西楼唇角噙了一丝淡笑,端着茶杯啜饮一口。   烨青在旁边看着,歪了歪嘴,这男人前几天还慌张得紧,听到丁点儿小蜻蜓的消息便坐立难安,这两天却镇定的很,总是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装什么装!   这些人还蛮聪明,一路上不停的变幻着身份,一会儿是商人,一会儿是难民的,但既然有了线索,任是他们再耍什么点子,他月西楼自是不会再错过了。   最后一个中了这种蛊的大夫是在燕国南部的襄州发现的,这一点倒是让月西楼疑惑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便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要说去曜月国,本是不必经过襄州的,襄州在燕国南面,再走三百里便到了邶国,从劫持玉清婷的林州到曜月国,过襄州却是转了个大弯子,想来是曜月国的人已经发现虚月宫在通往曜月国的各条关路上都卡的紧,不可能混得过去,便打算从邶国绕过去。   月西楼笑一笑,随手吩咐下去,坐在桌边悠闲地看地图。清儿如此努力,他自然是不会辜负,按照她留下的线索,他已经估算出了他们的行走路线,早就安排人在路上等候,就等着他们来自投罗网。   不过半个时辰便已有了回报,青龙门的人在瑶城发现了那批人的踪迹,此次扮演的是一对带着自己的家仆和礼物回娘家的小夫妻,月西楼笑了笑,挥笔在雪笺上写下几个字用信封封好,招来魑姬道:“把这封信交给萧墨轩。”   第六十四章   蜿蜒曲折的环山路上,十几辆马车的车队缓缓前行,随行还有二十几个家仆样子的人,各个骑着高头大马,看来是一户家底相当殷实的人家。   一身男装的乌雅葙坐在玉蜻蜓身边,眼角眉梢都可见那明显的不悦与烦躁,要不是玉清婷泄露了他们的行踪,她也不至于改道走这荒山野林的山道,速度比预计的慢了很多,回去少不了挨娘亲几番责骂。   越想越气,乌雅葙恨不得掐死玉清婷,可是现在玉清婷还生着病,又是主子,她却是拿她毫无办法,只能在车队停下来时找秦沐风那家伙撒撒气。   想着看向玉清婷,易过容的她已经不像原来那样艳光四射,只能算是中上之姿,又因为久病未愈,原本就消瘦的身体越发瘦的皮包骨头,便连那中上的姿色都算不上了,若不是一直陪伴身侧,连她都要认为这个人一定是被调包来的。   此时玉清婷正靠着车壁倾着身子歪着头假寐,病中的她连睡着了都皱着眉头,好像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乌雅葙拿手绢擦了擦玉清婷额上的汗。   手刚碰到玉清婷的额,马车颠簸了一下,乌雅葙的心跟着跳了一跳,一股不祥感忽窜上了头,乌雅葙向外面问道:“什么事?”   话刚问出口,马车便停了,一直跟在乌雅葙马车一旁的秦沐风赶紧回道:“前面碰上了一个车队,路太窄过不去了,怎么办?”   乌雅葙蹙眉,看了玉清婷一眼,走下车来,越过一辆辆马车来到最前面,看到对面亦是十来辆马车,还有十几个骑马的人,各个一身短打劲装,腰佩刀剑,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该是江湖人了。   乌雅葙收起心里的狐疑,满脸堆笑道:“各位大哥,小弟与内子要去省亲,途经此处与各位相遇亦是有缘,望各位让让路行我个方便,日后有小弟帮得上的必当尽心竭力。”   “我们也急着赶路去救人,还望兄台行我们个方便。”对面当头的人道。   乌雅葙不欲惹事,何况对方看来亦非易与之辈,虽然乌雅葙自信动起手来他们不会输,毕竟作为凤吟皇族的贴身护卫,乌雅家族各个都是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但若是因此事露出风声,即使只是一点点,让凤家的人起了疑心还是大大的不妙。   乌雅葙压下满心的不快,正准备让人退一段路让道,却突然听到后面传来的刀剑相接声,乌雅葙心道不好,立刻回头去看,却见秦沐风被人一掌拍落马下,旁边就是万丈悬崖,乌雅葙犹豫了一秒,飞身向秦沐风落马的方向追去,而腰间的弯刀已经飞向了马车旁边的男子,乌雅葙短暂的一瞥间,看到了那个人的面目。   萧墨轩!   乌雅葙已经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萧墨轩会得知他们的行踪,现在她最担心的是秦沐风。   往日种种在这短暂的几秒间一一回放,秦沐风是丞相家的二公子,而她是皇家隐秘力量的领导家族乌雅家的长女。乌雅家族在曜月国表面上只是普通世家,并不参政,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拥有曜月国四分之一的权利和最精锐的军队。为了保守乌雅家的秘密,乌雅家的人很少与外人交流,而那一年,五岁的她在树下练剑练到腰酸腿麻,回头间看到了一个男孩子站在她身侧不远处对她微笑,拿着一块儿干干净净手帕对她说话,声音清脆中带着柔和:“我看你很累,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她没有理他,他就自顾自地走过来给她擦汗,然后笑着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点东西。”   她本可以不等,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当时就是等了,然后那天她吃到了这一生以来最最美味的点心,喝到了最最可口的清茶。   她知道她不应该弃公主而去救秦沐风,但是理智再怎么清楚却敌不过感情的强烈,她不能看着秦沐风去死。   乌雅葙手一扬,一条长长地红绫飞了出去,卷上了秦沐风的腰,止住了他下落的趋势,然后用力一扯,秦沐风被她甩回了路面,乌雅葙来不及去询问秦沐风是否受伤,已经一个翻身跃上了最近一匹骏马,同时从旁边一个人身上抽下长鞭,扬鞭向萧墨轩的方向而去。   前面骑马立在人群中的烨青一声冷笑,从马上飞身而起,踏着车顶,向乌雅葙追了过去,人还未到,扬袖射出几个飞镖,乌雅葙的马边应声倒地,乌雅葙在马倒下前险险站在地上,虽然心里惊魂未定,但面上却还镇定如常。   侧头看向车队,早已是混战一片,原先伪装的家仆模样的人也纷纷抽出兵器与堵他们去路的人打了起来,乌雅葙冷笑,怪不得她有不祥感,原来是这样。   前面让人堵他们的路,吸走众人注意力,后面趁人不备劫人,当真是好妙计!   握紧弯刀,乌雅葙没有多话,直接向烨青攻去,她没有时间好在这儿,公主被人带走,她必须把人救回来。   萧墨轩驾着马车往相反的方向行去,兴奋之余却生出一股轻忧,这次能这么顺利完全是月西楼的策划精妙,选了最好的位置最佳的时段,用了声东击西的办法,而他在其中只是个奉命执行的角色,他不甘心!   “主上,月宫主让我们走这条路。”眼看萧墨轩向着与预定不同的路线行去,追风只当是他心却急神乱,出声提醒道。   萧墨轩完全不予理会,他不要什么都按照月西楼的话做,当年就是因为他,落语才会离开,五年后,难道还要看着玉清婷毁在他的手中?   萧墨轩分不清到底是为了玉清婷还是为了他自己,驾着马车飞驰而过,离原先商量好的会合地点越来越远。   大概三刻之后,萧墨轩微微静下心来时,心里升起了一丝后悔,但很快就消失无踪。   正收敛心神打算继续上路时,却听到四周的草动声,萧墨轩扯住缰绳,目光掠过一周,向追风使个眼神,追风立刻会意,与其他几人围成一圈,将马车护在中间。   刚站稳队形,树林中便飞来了无数暗器,刀剑齐发,网出密密剑网,未有一枚漏过。   突然“啊”的一声,萧墨轩分神去看,一阵烟雾兜头罩来,萧墨轩方知,着了对方的道了。   萧墨轩刚说完“烟粉有毒,掩上口鼻”,身侧的人已经一个个倒下。   烟消尘落,萧墨轩蹙眉,他的四周已经被几十个黑衣人团团围住,而己方却只剩下紫电一人。   萧墨轩敛眉,身子不着痕迹的后移,挨近了些马车,听到车内有响动,轻声问道:“清婷,还好吧?”   玉清婷在萧墨轩来劫马车的时候就醒了,一开始还以为是月西楼,激动地想立刻跳出来扑上他,但是很快她就发现来人不是他,那一刻,兴奋之情瞬间扑灭,她也懒得去跟萧墨轩打招呼,懒懒地躺在车里养神。   这会儿萧墨轩开口问了,她便只得回了他:“我很好,你快走吧,他们会用毒,人又多,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再说他们不会杀我的,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等有机会了你再来救我。”   其实玉清婷是想要月西楼来救她的,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她确实不想要放弃这个机会,不想跟萧墨轩走,而且——她不想再欠他更多了。   萧墨轩没有说话,但也没走开,手中的断水剑寒光闪闪,刺得人眼睛疼,显然是不同意玉清婷的办法。   从月西楼那里的来的消息,劫走玉清婷的人确实不会伤害到她,但是他不想放开她,不想错过她。   带着这种想法,萧墨轩突然发力,把紫电丢上了马车,命道:“带她走。”然后冲向了追马车而去的人。   紫电不是个拖沓的人,得令后立即驾车飞驰,一手马鞭一手长剑,借着马车的冲力冲开包围圈,剑光到处,血花四溅。   对方见马车离开,张弓搭箭,密密麻麻的箭雨追着马车而去,萧墨轩不顾自己安危,硬是挥剑斩下缤纷的箭雨,同时心里暗惊,不是说不会伤害到清婷吗?为什么他们会放箭?   且不说这边萧墨轩一人对战三十几个黑衣人,紫电驾着马车冲开包围圈一路前行,倒还顺利,只是在冲出森林时,远远地便看到路的尽头站着一个人,长发如墨,紫衣飘飘,那妖艳精致却又冷艳无双的脸除了魅影还能是谁?   勒紧缰绳,紫电止住了马车,扬声问道:“魅影护法,可是月宫主派你来接应我们的?”   紫电素来机警,深知玉清婷对于月西楼的重要性,虽然不明白这次的救人行动为什么不亲自出手,甚至连四方门的人都没动,但若是真派人来接,断不会只派一人,又联想到前不久魅影才与月西楼成婚,心里的犹疑变更大的些。   魅影嘴角挂着一丝笑,明明的极妩媚的姿容,紫电却生出几分冷意,行动先于思维已经做出逃跑的举动。   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他深知魅影作为月西楼四大护法之一功力绝对跟自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若是追风在尚有五分胜算,而他,断是半分也无。   魅影怎会放过这么一个除掉玉清婷的机会,击掌三下,树林中便立刻跳出密密麻麻的人影,比先前的人还多。   紫电凝眉,打量一眼,发现这些人与在树林中偷袭他们穿同样的衣饰,心中狐疑三分,若是曜月国的人,该不至于到这种赶尽杀绝的地步吧。   这种时候已无丝毫逃生的机会,紫电索性道:“你们要的不过是玉姑娘,我把她交给你们,你们放我走,如何?”   玉清婷是公主,曜月国人自然不会伤害她,他不必在此白白丢了性命。   魅影同意了紫电的提议,打开包围圈,放紫电离开。   紫电犹疑再三,最后走进马车跟玉清婷说了几句话,无非是安慰她不要担心,他们还会来救她的便立刻飞奔往月西楼所居之地而去。   紫电走后,黑衣人中一人向魅影道:“你就不怕他回去向月宫主告发你?”   魅影冷冷的笑:“那也得他有命去说。”   “那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魅影护法还是早些回到月宫主身边,以免惹他生疑就不好了。”   “我要亲眼看着她死!”   那黑衣人嗤笑一声,走向了马车。   第六十五章   瑶城城内的一家客栈,正端着茶杯饮茶的月西楼手腕突然颤动了一下,茶水撒了一些到月白的衣襟上,把白色的料子染成了黄绿色泽,月西楼垂眸看了一眼,细细弯弯的长眉凝成了两条直线。   旁边的秦峥不知是叹息还是苦笑了一声,轻道:“今日又忘记吃药了吧,放在哪里了,我去拿。”   月西楼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我把药忘在了襄州,你且去备马,我出去一趟。”   听了他的话,秦峥本就不曾舒展的眉头越发皱成了一团,襄州?离开那里已有五日,这么说他已有五日不曾用药,他当真一点不怕死吗?   “萧墨轩对她一往情深,由他去接你还信不过?”秦峥没有指责他对自己疏忽大意,转而想劝他多休息。   月西楼却已起了身往外走去,淡淡的话音道:“信得过他的忠诚,信不过他的能力。”   秦峥揣测了一番话中之意,再抬眸想继续劝他时,已经不见了月西楼的影子。   黑衣人掀开了车帘,里面的玉清婷靠着车壁,头发松散杂乱,闭着眼睛,像是在深眠。   伸手去抓她的手,上头有令,要凤吟族的血。   却在还未触及她的指尖,一团黑雾一头罩来,黑衣人惊慌之下从马车上直摔了下来。   那是蛊,一群蛊!   曜月国的人都会用蛊,自然也知道蛊虫的可怕之处,那么多的蛊虫,足以瞬间将他蚕丝殆尽,连骨头都不剩。   好狠毒的女人!   看来取血是不可能了,就连直接杀了她都做不到,黑衣人皱眉想了想,既然这样只好将她连人带车一起赶下悬崖了。   畏惧着玉清婷的蛊虫,没有人敢去驾车,几十个黑衣人围成一圈,只露出一个通向崖底的缺口,然后朝着马车上的马射箭,马受了惊,疯狂地奔跑起来,在左突右闪了几回仍然冲不出包围圈之后,受惊的马最后不管不顾的朝悬崖方向飞驰了过去。   速度太快,当发现前面已经没有路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不下来。   玉清婷伏在马车地板上,整个车壁已经被无数箭支射的千疮百孔,虽然看不到外面,但是她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竟然不觉得害怕,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只是遗憾,已经有好久好久久的她记不清有多少个日夜没有见过西楼了,那种刻骨的思念几乎就要撑破她的胸膛满溢出来,她想见他,想闻到他的气味,想趴在他身上撒娇,想要他摸着她的脑袋,带着那种熟悉的纵容与无奈的笑。   只是……再也看不到了吧,那双带着些沉郁的又有无限宠爱的温柔的眼睛,即使再留恋,再想要抓住,都注定要永远失去了,她甚至有些怨恨他,既然注定了要远离,为何要给她那么多温柔,那么多宠爱,结果那般绝情的把她推开,在她的面前跟别的女人相亲相爱,甚至成亲!   他走啦,她去哪里找一个跟他一样温柔的人来爱,去哪里找一个人给她她早已习惯的宠爱!   此刻,她竟然会去想,如果她就这样死掉了,他会是怎样一种表情?   所有的思绪都在瞬间从脑中浮过,当马车突然停下来时,玉清婷还没有从沉思中醒过来。   “清儿,你在里面吗?”   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轻微的喘息,玉清婷几乎要跳起来,那一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去看一看那个人,大声地告诉他,她好想好想他,好爱好爱他,然后问他,愿不愿意娶她。   可是,玉清婷还是忍住了,她怕是自己的错觉,怕看到外面的人不是她所想时,那种彻底的绝望。   “西……楼吗?”细小地带着些胆怯的声音询问道。   听到玉清婷的声音,月西楼轻轻松了一口气,然后柔声吩咐道:“清儿,快下马车。”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玉清婷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那是比绝处逢生更加强烈的喜悦与激动,所有的坚强在那一刻土崩瓦解,玉清婷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体里滋生,膨胀,她几乎要爆炸了一般,急切地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把那满溢的情感都宣泄出来。   于是,泪水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玉清婷再没有忍耐,把这两个多月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满,所有的怨恨全部哭出来,软弱也好,幼稚也好,她不想再伪装,她不要坚强。   月西楼听到哭声,顿时有些慌乱,强忍下身体上极大地不适,放柔声音道:“清儿,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先下来好不好?”   玉清婷哭了半天,才慢慢止住,收了泪,刚从座位上起身,又回头想了想,从座位下的小格子里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把脸上乌雅葙给她画的妆擦掉,弄干净脸,露出本来的模样,又涂了些胭脂,捋了捋头发,确定不是太难看后,才慢慢从马车里挪出来。   刚才在车里看不到,现在出来,玉清婷才看到,马车已有大半个悬了空,那匹马已经不在了,一个车轮完全悬空,另一个也已经到了边边上,而月西楼一只脚还踩在山上,另一只脚只有半个落在下方一块儿突出的石头上,双臂撑在车辕上,脸上有细细的汗珠,两鬓垂下的银发黏在脸侧,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此刻白的有些渗人。而他还留在地面上的脚已经嵌进岩石二寸余深,从他的落脚处向车后延伸八余米的距离是深深地凹痕,凹痕里有像刷子刷下来一样的鲜红。   玉清婷吓懵了,站在车厢外面呆呆地看着月西楼,她想不出,跑得那么快的马车是怎样被月西楼拦下的,那纷乱如雨的箭支是怎样被他躲过的,还有,承载着她的这么大这么重的马车是怎样被他定在崖上的,要知道,整辆马车只有那么小的一个着力点,而且还是会转会动完全没有稳定性的单轮!   “西……西楼!”这么久以来积攒的所有怨恨都瞬间消散,还用说什么问什么,如果不是因为爱她,他会用生命支撑她的希望吗,他是那么淡漠那么冷情的人啊!   月西楼露出一个淡淡的轻松地笑,温柔到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低柔的声音,像是一股溪流静静地流淌,让再烦乱的心情都会瞬间变得平静:“清儿,下来,放心,不会有事的。”   可是玉清婷平静不下来,无论月西楼表现的再正常不过,玉清婷也清楚地知道,月西楼的身体承受着多么巨大的痛苦,只要一丝一毫的颤动,他都冒着生命的危险。   玉清婷不敢再耽搁,立刻收起波动的情绪,小心的挪下马车。   “嗖”的一声,玉清婷刚迈下一条腿,利箭夹着风声射了过来,玉清婷眼睛一花,箭支偏了方向射向了另一边,一个人应声倒下,她听到了一个柔美动听的女声道:“不愧是镜花水月的月宫主,果真是人如水月,仙风玉骨,武如镜花,且美且幻,只是,以你现在这般模样,挡得了一箭,挡得了我万千箭雨吗?”   月西楼微微一笑,撑在车辕上的手指屈指一弹,玉清婷还没看清月西楼做了什么,便听到一阵惊呼声。   “你今日放我二人离去,本宫便饶你一命,若你不从,此刻本宫确实挡不住你万千箭雨,不过在临死前拉几个人陪葬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本宫大限将至,现在死了也不觉得可惜,凤倾城姑娘花容月貌,邀月皇储,还没等登上帝位就这么死在本宫手里,确实让人惋惜。”   因为是暗杀玉家人,此次行动及其机密,除了母皇和几个心腹外,只有她这个执行者知情。而月西楼并不曾见过她的容貌,此刻她也未露出真容,但他就是这么轻描淡写地点出她皇储的身份,让凤倾城心惊不已。   而且他三言两语,却字字切中要害,的确,且不说玉清婷还未回到曜月国,就是回去了,凭借她凤家当今的局势,想要拿回皇位那是比登天还难,更何况二十多年过去了,谁还能相信玉清婷就是当年二公主的遗子?但她若是在此丢了性命,却是大大的不值。   也许先前她还不会相信月西楼有这么大的本事,但刚才那一手,绝对不是他失手,而是故意留下了她的命,若不是为了救那个百无一用的玉清婷,恐怕她早已魂归天外了。   “好,我答应现在放了你们,至于你们出不出得了这座山我可不能保证。”凤倾城妩媚的一笑,又叹了口气道,“月宫主,真是可惜,以你的仪容,我本来还想登基后招为男后,看来是不可能了。”   月西楼一笑,道:“多谢公主殿下厚爱,月西楼无福消受。”   凤倾城冷哼一声,转身带人离开。   玉清婷见人走了,赶紧从马车上下来,双脚刚刚落在地上,还未站稳,马车“轰”的一声掉下了悬崖,月西楼腾身一跃落在了地面,玉清婷来不及惊呼,月西楼已经“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玉清婷吓死了,跪过去叫道:“西楼,西楼,你别吓我,你怎么啦?”   月西楼眨了眨眼又闭上了,抬起手拍了拍玉清婷道:“清儿别担心,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想歇会儿,不会很久的。”   玉清婷不敢多问,安静地坐在月西楼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西斜,最后的光辉挥洒在崖壁上,月西楼苍白的脸颊被光晕朦胧的有些恍惚,玉清婷看的怔忡,禁不住伸出手去抚摸,触手冰凉一片。   玉清婷吓了一跳,急忙去探月西楼的鼻息,手指伸过去的时候都止不住的发颤。   手指被人捏住,月西楼睁开眼睛,那一瞬间,玉清婷觉得那瞳孔深邃的像个黑洞,要把天地间的一切都纳入其中,玉清婷倒吸了一口冷气。   然而那错觉转瞬即逝,月西楼的眸还是往常的清浅温柔,拉着玉清婷的手站起来,摸了摸她的头顶道:“走吧,清儿。”   玉清婷没有答话,一声不吭地扑进月西楼怀里,双手搂着月西楼的腰,把头深深埋进月西楼的胸膛,任月西楼怎么询问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月西楼犹豫了片刻,伸手抱住了玉清婷的肩,在心里轻轻念了一句:对不起,清儿,让我再放纵一回,就此一回。   第六十六章   最后一丝光明隐入天际的时候,月西楼放开了玉清婷,现在不是互叙离情的时候,凤倾城已经放话,不会放着他们安然下山,若是等天完全黑下来,那就更危险了,他讨厌一切未知。   月西楼还未开口询问玉清婷的意思,玉清婷皱了皱鼻子,疑惑道:“哪里来的烟味?”   月西楼心头一跳,转头往山下看,火光直冲天际,映红了半边天空。   该死,凤倾城已经等不及出手了。   紫电还没有离开树林就遇到了伏击,不过幸运的是萧墨轩摆脱了那群人的纠缠就往马车行去的方向追了过去,正巧碰上了遇袭的紫电,救下他后问起玉清婷的情况,心里一沉,等来到山下时,眼前所见已是一片火海。   山上本就草木茂盛,虽是暮秋时节,但依旧草木茵茵,这火烧起来便越烧越旺,一时半会儿绝对灭不了,半日前还生机盎然的极砚山此刻俨然已是修罗场,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进去。   萧墨轩望着面前的炼狱火海,沉静了两秒,迈了进去。   刚刚听说了消息赶过来的烨青及时拉住了他的手,沉声道:“别做傻事。”   现在这情况,明显进去就是送死,偌大的一座山,要找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这么大的火,进去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得烧的骨头都不剩,不但于事无补,还白白丢了性命。   “我知道。”萧墨轩声音低沉地像是来自地狱,“但清婷,我一定要救。”   在月西楼之后到来的虚月宫众人此刻也到了山脚下,跟剑影山庄和辰天教的人一样拿不出办法,秦峥看着面前的冲天大火,喃喃道:“为了她,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陈越没有说话,二话不说往火中冲去,被罗刹拉住,陈越说:“我是他的影。”   “我知道,但是陈越,我们还有机会,你别冲动。”   “我没有冲动。”陈越的声音还是如过去一般不带半分情感,就像死人的声音。   “引水,有没有用,总要试过才知道,总比这么干站着好。”孤竹上前一步道。   众人把目光投向了秦峥,虚月宫里,宫主不在,便是左使最大,而且秦峥与宫主关系非同一般,是唯一一个能够违抗宫主命令,敢直呼宫主名讳的人,所以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众人的决议者。   “嗯,只好这么办了。魑姬,你带人去挖渠引水,流岚,你去附近集水灭火,陈越,你去召集所有虚月宫里的人尽快赶过来,孤竹,你去说服辰天教与剑影山庄的人一起帮忙,我们要用最短的时间灭火。”   山里。   月西楼和玉清婷发现的时候,大火已经封死了所有去路,渐渐往山顶上蔓延过来,玉清婷缩进了月西楼怀里,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清儿,害怕吗?”月西楼抱着玉清婷,摸着她的脑袋问,语调清晰平静,玉清婷仰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在微笑。   玉清婷又把头埋进了月西楼怀中,轻声道:“我怕,好不容易才见到你,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好多好多事想跟你做,我有好多好多心愿想要完成……”   “那你最想完成的心愿是什么?”月西楼微微低下头,与玉清婷对视,眼中漾着笑,像是在哄一个倔强不听话的孩子。   玉清婷半晌没有说话,月西楼就这么安静地等着,不远处的火势越烧越近,渐渐围着了一个圈,把两个人圈在中间,火光映在月西楼的眼睛里,明明灭灭,玉清婷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的眼睛也在燃烧,那样明亮那样热烈。   玉清婷看着他的眼睛,用很低却很清晰的声音说:“我想嫁给你。”   月西楼笑了,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很好看的弧线,眼睛也弯弯的,像是初三的月牙,可是,玉清婷却觉得那笑里藏着一种绝望的悲哀,那样沉重的,让人承受不起。   可是那笑又分明是喜悦的,玉清婷知道,西楼是喜悦的,他喜欢她,他愿意娶她,她知道。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交给你一个完整的人生。”月西楼把玉清婷揉进了自己怀里,玉清婷没有看到月西楼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的表情,那表情中蕴含了多少宠爱与多少无奈,多少喜悦与多少悲哀,多少留恋与多少不舍。   月西楼的手从玉清婷的头上缓缓下移,一直移到玉清婷的后劲便再没有往下,留恋了许久。   玉清婷有些诧异,正想要问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却还未开口便晕了过去。   月西楼抱着玉清婷,亲吻着她的脸颊道:“清儿,对不起,这个愿望,我给不起。”   **   玉清婷是被冻醒的,刚睁开眼睛还来不及想任何事情,先是打了个寒战,搓了搓胳膊,玉清婷从地上站起来却碰到了头,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山洞很低也很黑,什么都看不到,玉清婷弯腰小心地往前迈了几步,却被滑到了,脊椎摔得生疼,玉清婷用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触手却冰冷冰冷的,这才发现整个地面都是冰。   冰?虽然已是深秋,但还远远没到结冰的时候,玉清婷跪在地上小心地往前移了一段距离,发现整个山洞都被冰包围了起来,那么厚那么多,只有她原来躺着的地方是没有冰的,这种现象不对。   玉清婷甩了甩脑袋,开始整理自己纷乱的思绪,猛然想起,她是跟西楼在一起了,那么,西楼呢?   玉清婷用手四处摸了一阵,在离自己不远的距离摸到了一个冰冷的物体,玉清婷仔细摸了摸,然后震惊,这是,是,是一具身体。   玉清婷把他抱进自己怀里,凑近努力分辨,确定是西楼无疑。   可是,可是为什么他的身体会这么冷?这简直,简直就是……死人!   玉清婷惊骇地退了一步跌在地上,只觉得身子比先前更冷了一百倍,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爬过去把月西楼紧紧抱进怀里,凑近唤道:“西楼?西楼你醒醒,清儿害怕,清儿好害怕。”   可是这次月西楼没有醒过来,玉清婷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徒劳地摇晃着月西楼的身体,一遍遍的呼唤,可是黑暗里只有她的回音,什么声音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明明之前好好的,她不过是偷懒睡了一觉,为什么醒过来,醒过来他就变成了……变成了……   冰!玉清婷猛然想起来,月西楼是会凝水成冰的,之前为了满足她的一时口欲,他曾经把水变成冰给她做冰镇西瓜吃,可是,可是这整座山上都没有水,他是怎么凝出这么多冰来的?   玉清婷身体剧烈的一抖,全身都冰冷到极点,血液都凝固在一起,她扑到月西楼的身上紧紧抱住,想要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一点,可是没用,一切都没用,他的身体还是那么冷,还是那么冷!为什么会这样?她才刚刚跟他和好,还没有好好享受爱情的甜蜜,她不要就这么失去。   玉清婷抱住月西楼,一点一点地往外面挪,她不知道哪边是出口,但一直往一边走总能找到出口的。   山洞并不是太深,不一会玉清婷就看到了细微的光线,可是——   洞口被厚实的冰和石头封住了!   外面“噼噼啵啵”的燃烧声传了进来,玉清婷此时方明白了月西楼的用意。   虽然山洞深,火不易烧进来,但还是有危险,月西楼搬这么多石头挡在洞口,又凝出这么多冰封住,是在尽最大努力保护她,而且这样一来,燃烧出的烟尘也不会飘进洞内,她就不会窒息而亡。   可是他自己呢?这么多冰,要费掉他多少功力来完成?   玉清婷眼睛干涩地难受,鼻子又酸又痛,她从头上拔下发簪,用力去锉那又厚又硬的坚冰,锉了没几下发簪就断了,断簪扎进肉里,渗出了鲜红的血。   玉清婷似乎毫无所觉,只是呆滞地跪在地上,她出不了山洞,救不了西楼,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抱住西楼,玉清婷开始一遍一遍抚摸他的身体,眼睛看不到,她想用心去再把他看一遍。   黑暗中,玉清婷没有看到,她的血渗过厚实的冰墙,流到了外面,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不知过了有多久,玉清婷已经失去了感知世界的能力,直到厚实的坚冰轰然碎裂,冲天的火光扑了过来,玉清婷停滞的大脑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被火海淹没。   刚刚找到山下的的乌雅葙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那么清晰嘹亮,她猛然抬起头来,只见茫茫火海中一道明亮刺目的红光直冲霄汉,光线之耀眼堪比酷夏之阳。   所有在山下的人都看到了那束光,那样明亮那样艳丽,比世间所有的色彩都要美丽夺目,还在发怔间,四周响起无数扑翅声,同时,整个天幕被一块巨大的乌云遮住,所有的星光月辉都被遮掩,世界变得一片黑暗。   “那是什么?”流岚指着流动的乌云惊叫道。   “是鸟。”乌雅葙来到了秦峥他们身边,感叹道:“烈焰焚时,神鸟出世;凤凰长吟,百鸟来应。凤吟族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竟然让我看到了,就是此刻死了此生也无所憾。”   秦峥听完,顿了一下问道:“你是说玉清婷……”   “公主觉醒了。”   第六十七章   “觉醒……是指什么?”秦峥转头看向乌雅葙,她的脸上带着一种面对神灵时才会表现的虔诚而敬仰的神情,那是一种渗入骨子里的信奉和崇敬。   乌雅葙眼睛痴迷地望着那柱红光,似乎这世间再没有什么比那个更重要,嘴中喃喃道:“觉醒啊,当然是……”说到这里,乌雅葙忽然顿住,转头看向秦峥,表情渐渐由虔诚转向玩味,半响,露出一个妩媚风情的笑:“这个我也不知道,身为仆人,怎么敢过问主人的事情,秦三公子若是想知道,不如我们一同进去看看?”   秦峥皱眉看了乌雅葙三秒,乌雅葙始终笑的风骚又妖娆,看不出半分讯息,便闭口不再多问,眼睛向那柱红光看去。   乌雅葙不说,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知道,虚月宫的地宫书库里藏着很多古籍,有一些已有几千年的历史,记叙了各种奇闻异事,神鬼传说。只是地宫一向只有宫主才能进去,所以除了月西楼应该再没有人看过那些书。   只是他与月西楼的关系略有不同,在不会危及月西楼的切身利益的情况下,月西楼对他的一切行为向来不加过问,所以并不禁止他去地宫,记得还是好多年前,他曾经翻看过一本黄的发霉的神怪古书,破碎的书页上断断续续地写着这么一句话:   ……夜半,突起大火……火中骤发红光,直插霄汉……即时百鸟争啼,争入光柱……事后,有智者曰,凤凰重生也。   还有一本医书上有这么几句:   凤凰之血,可解百毒,可生血肉,可活死物,俗谓之回生仙饮。   秦峥眼露精光,当时读到这些时,只当是人随口杜撰,毕竟这世间谁见过凤凰,而且那些书上写的本就是些无稽可考的传说,写书的人也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他当时只是当做村野故事读来解闷,并没在意。   可是眼前之景,让他突然想起了那些断断续续的文字,再加上刚才乌雅葙念得那四句话“烈焰焚时,神鸟出世;凤凰长吟,百鸟来应”,这一切都让他不受控制的产生一个荒谬的想法:这世上真的有凤凰,而且……玉清婷就是一只。   秦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一只鸟,但若这是真的,那么西楼……西楼就有救了!   秦峥双眼喷火的看着那片红光,红色光华流转,像是波纹在荡漾,一圈圈一层层地通向天幕,只是激动的心情还不到一分钟,秦峥忽然想到另一件事,让他的心又瞬间跌回了谷底:玉清婷在五年前曾服毒自杀,结果是月西楼耗尽了八层功力,褪尽了满头黑发才把她救回来,如果凤凰血当真能解世间百毒,能起死回生,那件事又作何解释?   乌压压的鸟群争先恐后地向红色光柱中飞了过去,完全不惧焚尽万物的熊熊大火,一炷香的时间,鸟群又从光柱中飞了出来,只是不同于方才那混乱无序,这一次,鸟群似乎有人指挥一般,很有秩序的飞了出来,飞在最前面的是一只足有四人大的巨雕,翅膀展开足有六七米长,平稳地飞翔在墨蓝苍穹,后面的鸟群呈三角形摆列在后,越过大火,往山下飞了过来。   在鸟群刚离开光柱后,那冲天的红光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乌雅葙和秦峥等几个人还表现的镇定外,其他的人都露出惊奇无比的神情,甚至有人尖叫啧叹。   突然,不知从哪里射出了一支箭,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又有密如急雨的箭支朝着那只巨雕射了过去,但更加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鸟群并不像正常情况下四散逃离,而是很有秩序的俯低下来,一层层的将那只巨雕挡住,组成了一个巨大厚实的鸟盾。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乌雅葙,她二话不说转身向着鸟群飞去的方向追了过去,而她带来的人自然也纷纷跟着离去。之后秦峥,萧墨轩,烨青也陆续惊醒过来,留下一部分人寻找放箭的人之后,也带着众人追着鸟群而去。   每个人心里都产生一个想法:那只大雕背上有东西,而且那个东西就是——玉清婷!   暮秋时节,阳光和煦棉柔,透过枝桠斑斑点点地照在树下安眠的人身上,随着枝叶摇晃,破碎的光点也来回游移,像是波纹在层层荡漾。   玉清婷有些发痒,胡乱挥了挥手,想要打走咬她脸颊的东西,但是挥舞了半天爪子,那东西愣是不折不挠地继续咬她的脸。   玉清婷不甘不愿地睁开朦胧的睡眼,抬手挡住耀眼的日光,看到一个又尖又长的大嘴巴,吓得一激灵,马上清醒过来,转着脑袋四处看了看,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而她身周,遍地都是各种各样的鸟儿,它们随意地嬉戏打闹,飞旋跳跃,欢快的鸣叫着,像是庆祝她醒了过来,有的鸟儿甚至跳到她身上来啄她的手指。   “醒了,饿不饿?”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晃眼的日光,将玉清婷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中,玉清婷放下手来,微眯着眼抬头去看,只觉得灼灼白光晃得头晕,一张朦胧的脸散着微光,顶着太阳,圣洁的像是天神。   天神慢慢蹲下来,对着她浅浅的笑,摸了摸她的头顶,淡淡的声音道:“还没睡饱?”   玉清婷眨了眨眼,有些回不过神来,但那抚摸揉弄她头发的感觉却是无比的怀念与留恋。   男人的手指顺着脸颊滑下来,理了理她散在耳鬓的发丝,张口又说了句什么,但玉清婷脑子里糊里糊涂,浆糊一团,一个字没听见。   上午和煦的阳光洒在他白玉一般的侧脸上,散着朦胧的光晕,他脸上的轮廓因此有些模糊,有种透明虚无的感觉,却丝毫无损他俊美的姿容,鼻侧的阴影又给那虚无增加了些实质感,他身上带着一种清新冷冽的气息,就像是冬日早晨梅花上新雪的味道。   玉清婷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他的脸很凉,却不是冷的。   月西楼微凉的手覆上玉清婷的指,脸贴在她掌心蹭了蹭,玉清婷一直没有移开视线,甚至连眨都不曾眨动一下,眼神很专注,神情却很恍惚。   月西楼捏了捏她的鼻尖,轻笑道:“怎么啦?傻乎乎的。”   玉清婷终于有了点反应,长长的眼睫毛闪动了两下,突然扑进他怀里,“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月西楼抱住玉清婷,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了些许内疚与心疼,手在玉清婷背上轻轻拍抚。   玉清婷为什么哭,他知道,其实连他自己都不信自己还能醒过来,在身体已经到了那种情况下还强行提升功力,在完全没有水源的情况下凝冰,他几乎不抱任何活下去的希望,只是即使是沉浸在黑暗中的他,依旧不曾忘记玉清婷还在危险中,那种强烈的担心与不安竟然让他醒了过来。   玉清婷哭了很久,直到再没眼泪可以留才渐渐收住,变成了一下一下的抽鼻子,泪水鼻涕毫不留情地全蹭在了月西楼的衣服上,月西楼用衣袖擦了擦玉清婷哭花的脸蛋说:“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玉清婷在他怀里点点头,月西楼从身后拿了一个包裹,将上面的叶子一层层的揭开,里面是一个略微有点焦黑的烤兔。   玉清婷头还埋在月西楼怀里,用眼角瞄了一眼,秀眉嫌弃地皱了皱,直觉地想拒绝吃这个半个尚生半个已经焦成碳的烤肉,但是想到这荒郊野林的,又快入冬了,找到点吃的不容易,便心不甘情不愿地伸手接过来,蹲在一边慢腾腾的一点一点啃着吃,一边吃一边皱眉头。   月西楼坐在她身边,曲起一条腿把胳膊肘搁在膝盖上托着头看着玉清婷吃,玉清婷虽然没有刻意去留意,但那么专注的视线还是让她浑身不舒服,而且她的吃相一向很难看,被自己最喜欢的男人看到自己最难堪的样子,尤其这个男人还美的天怒人怨的情况下,那种感觉便真的是如芒在背了,坐立不安了。   玉清婷扭了扭身子,转头看了看月西楼,月西楼对她笑了笑,玉清婷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低头奋战烤肉,吃了两口,实在受不了月西楼的视线,只得转头敛眉严肃的看着月西楼,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干吗老看我?”   “我想多看看你。”月西楼笑着,伸手抹掉玉清婷脸颊上的肉屑,在阳光照耀下,他的整个人都闪着微光,那头柔软的银发也额外的耀眼,就像流淌着珍珠的瀑布一样,玉清婷看着心漏跳一拍。   “清儿,不吃了吗?这里找食物不容易,再吃两口吧。”   玉清婷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又犯花痴了,压低了头三下五除二消灭掉那一大块烤肉来掩饰尴尬,一时间竟忘了那肉有多难吃了,月西楼见她吃了不少,轻轻松了一口气。   吃完了东西,玉清婷精神好了很多,刚才的尴尬也全然忘掉,耍赖似地窝在月西楼怀里不肯挪窝,掰着月西楼的手指开始了十万个为什么。   “西楼西楼,这里是哪里啊?”   “应该……是凤凰山吧。”   第六十八章   “凤凰山?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勾起了强烈好奇心的玉清婷,直了直小腰杆,扭着身子歪着脑袋努力与月西楼对视,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整张脸上都写着我想知道我想知道。   月西楼点了点玉清婷的额头,双臂用力将玉清婷环紧了一些,下颌搁在玉清婷的颈窝处不紧不慢的解释:“凤凰山,又叫朝凤山,是传说中凤凰居住的地方,位于燕国,邶国和曜月国交界处。   这里四季常青,有各种珍贵稀奇的草药和动物,所以很多人都喜欢来这里采药,不过据说很少有人能真正上的山来,不过是在山脚处流连罢了,只有凤凰认可的人才能上来。相传很多年前有一个年轻的男巫上山来采药,遇到了化作人形的凤凰,后来和她结为连理,他们的后代就是……”月西楼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不说。   玉清婷正听得兴起,忽然没了下文,推着月西楼催促道:“他们的后代怎么啦?”   月西楼沉默了半响,把玉清婷又环紧了些,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玉清婷可以清晰地听到月西楼沉稳的心跳,一下一下地那样沉重而有力,然后月西楼温润中带着些惭愧和抱歉地声音传到了玉清婷的耳朵里:“我忘了。”   玉清婷撅起嘴吧不高兴的哼哼。   月西楼将玉清婷拉开一些,无限怜爱又带着些愧疚地看了她好一阵,玉清婷竟然开始有些心虚和内疚,其实月西楼带她很好,无论她提什么要求只要他做得到就会为她去做,尽管很多要求都是那样无理甚至过分,她明明不必这样,但只要一遇到西楼,就会情不自禁的撒娇和赖皮,用很多很多方法去让他为难,好像只有这样才可以证明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这样才可以心安。   “那个……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了啦,忘了就忘了,哪天想起来再说……哎呀,想不起来也不要紧啦,你不用内疚哦,我只是……只是……”玉清婷挥舞着手语无伦次地解释,绞尽脑汁想要表达这个一点也不重要的意思,但看着月西楼那忧郁的眼神脑子就晕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为啥一碰到西楼她就变得这么白痴和幼稚啊啊啊啊啊!   玉清婷郁闷了,月西楼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玉清婷一听登时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地扑上去抓月西楼的脸,月西楼抬手去挡,两个人本就是相贴着坐在地上,这么一闹都跌到了地上滚做一团,玉清婷骑在月西楼身上,挥舞着爪子龇牙咧嘴,月西楼却是笑的开怀,胸膛跟着剧烈震动,一起一伏,整个树林子里都可以听到他爽朗的笑声,惊起飞鸟扑棱棱飞了开去,站在不远的树枝上看着这一对嬉闹。   玉清婷看着月西楼的笑容,有些失神,西楼总是笑着的,无论什么时候,即使悲伤到了极点他也半分不曾表露,那样的他让她很心疼,他失去了人类排解愁闷最原始直接的方式,把自己隐藏的那样深,不肯跟他们分担,一切都有自己一个人担,一个人受。   而无论什么时候,他的笑都是淡的像风,不经意的来不经意的去,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情,他的想法,可是现在的月西楼笑的那样欢畅淋漓,玉清婷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喜悦,那么清晰那么满溢,玉清婷不经意露出一个温柔而满足的笑。   月西楼趁玉清婷出神的空隙,从玉清婷身下挣了出来,脱离了她的毒爪,玉清婷回过神来又追着月西楼打,月西楼一边退一边笑着求饶:“小姑奶奶,小的怕了您了,小的给您赔礼,你快饶了小的吧。”   玉清婷也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一边笑一边流着眼泪喊痛,表情扭曲又怪异。   月西楼过来给她揉着肚子,看着她微笑,心里却升起一丝一丝的忧虑,渐渐织成了一张大网,将他网在其中,逃不得挣不脱,方才好不容易升起的喜悦也瞬间消失无影。   玉清婷一边笑一边舒展着身体享受月西楼的服务,笑的脸皮疼了实在受不了才停了下来,扭了扭身子转着脑袋问:“西楼,你说这里是凤凰山,那我们是怎么来这儿的?是你带我来的吗?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月西楼停顿了一秒,方才平静地问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玉清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疑惑地问道:“我应该记得什么?”   月西楼笑了笑,摸了摸玉清婷的脑袋道:“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肚子还痛不痛?冷不冷,虽然这里的气候还不错,但到底快入冬了,地上太凉还是起来吧。我们去找个睡觉的地方。”   玉清婷是个前说后忘的性子,被月西楼三言两语一糊弄马上就把刚才的问题又忘了,从地上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抱着月西楼的胳膊欢欢喜喜地去找过夜的地儿去了。   不多久就找到了一个山洞,山洞很平整,像是人工筑造的,里面还有个长不足三米宽两米有余的石床,两个石椅一个石桌,中间有一个凹地,像是生火的地方,角落里零零落落得散落了一些铁锅铁铲之类的生活用具。   月西楼打量了一下,估计这里至少有上百年不曾有人住过,那些锅铲都不能用了,而玉清婷只顾着惊叹这半个人影不见的鬼地方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玩的忘乎所以。   月西楼看着她微笑,嘱咐她不要乱跑后,去了外面,玉清婷有些玩累了,蹲在洞口坐在一个大石头上一边数蚂蚁一边等月西楼回来,天黑之前,月西楼回来了,左手拿着一个大扫把右手提着一桶水,背上还背着一大捆树枝藤条。   玉清婷赶紧跳起来要去接水,月西楼侧开身子没让,没多说什么已经走进了山洞,玉清婷只得讪讪地跟了进去,一边在心里自责只顾着玩了怎么就忘了洒扫洒扫,全让西楼给做了。一想到西楼从小到大就没干过半点家务,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王侯贵族公子哥一个,现在要做这么多粗活,顿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赶紧的过去帮忙。   月西楼被玉清婷缠的没办法,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来给她让她一边擦桌子去,他自己来收拾石床,玉清婷看着那上好的绸缎心疼不已,多好的料子啊,用来当抹布,简直暴殄天物,玉清婷心里哀嚎了半天,在身上左摸摸右掏掏,终于掏出了一块小手帕,把月西楼衣服上撕下来的布塞进了怀里,把小手帕沾了沾水开始一丝不苟地抹桌子。   月西楼清干净了石床,从那一大捆树枝藤条中捡出了些干草铺在上面,回头看到玉清婷在盯着他刚不久以前做的那个木桶看的认真,走过去问她:“怎么啦?”   玉清婷指着木桶问道:“西楼,这个是你做的吧?”   月西楼点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玉清婷手指顺着木桶边缘一寸寸的抚摸,摸得无比仔细,神情无比认真,月西楼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有问。   “西楼是用什么工具做的这个木桶?”玉清婷记得,月西楼武艺虽好,却甚少携带兵刃,相处这么久,虽然不多,也并不是没见过西楼出手,但到现在她也没弄明白,西楼是怎样打败别人的,每次见到他出手都极快,完全看不到他何时动的手,又是怎样一种杀招。   月西楼顿了片刻,没想到玉清婷是问这个,但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便道:“没有工具,这个是用气凝成锋削出来的。”   虚月宫里武功秘籍甚多,在他成为宫主之前,功夫主要是养父和武师传授,后来做了宫主护法,上一任宫主曾亲自教他学虚月宫历代宫主必学绝技冰炎九转神功,之后做了宫主,无事时就把地宫里的秘籍拿来练,不知不觉间就练了有大半,后来又自创了沧溟白帝剑,所以其实他的功夫很杂。但这么多杂乱的功夫中,只有冰炎九转神功是不用兵器,以气夺命的路数,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用的是这套心法,说起原因来,恐怕这么些年,那个人一直没有在他心里消失过,尽管他一直不愿承认。   “哦。”玉清婷想不通怎么是凝气成锋,但想想大概就像神话传说里那种把水把风把光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做兵器,他是把气当做兵器的吧,玉清婷迷迷糊糊地想。   不再纠结于这个,玉清婷见床收拾好了,便欢乐地扑了上去,在上面打了个滚,懒洋洋的不想下来,月西楼任由她玩,把藤条树枝整理出来开始搭吊床。   玉清婷觉得新鲜,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月西楼弄,月西楼并不太善于做这些,弄了半天也弄不好,玉清婷只是哈哈笑着看热闹,半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这是理所当然的,月西楼无论什么事都做的完美,半点刺都挑不出来,就连玉清婷一直引以为豪的药学毒理月西楼都不弱于她,心里当然不乐意,这是人之常情,谁都不愿意事事都低于人家一头,更何况眼前这两个差了不知几百头,所以难得碰上月西楼搞不定的东西,玉清婷很乐意明目张胆地看他笑话。   月西楼也不恼,自己慢慢琢磨,两人就这么一直慢腾腾磨到天完全黑下来,月西楼才把那吊床弄结实了,玉清婷立刻弃掉石床爬上吊床,在上面晃来晃去荡秋千玩。   月西楼把剩下不用的东西收拾起来扔到外面,开始蹲在地上生火,玉清婷故意造出这么大动静结果月西楼瞟都不瞟一眼,顿时觉得很泄气,从吊床上下来蹭到月西楼身边看他怎么生火。   玉清婷觉得,没有火折子没有打火石月西楼一定也不会生火的,到时候她就露一手给他瞧瞧,也好结束自己一无所用废材一个的现实。   结果出乎玉清婷的预料,月西楼只是曲指一弹,不费吹灰之力,那火苗就哗哗的冒出来,玉清婷大失所望,躲到床上独自对墙郁闷去了,一边还在心里暗暗发誓,等离了这不冒人烟的鬼地方,她就去学武,以后想冰个西瓜,烧个烤鸡来吃的时候,就弹弹手指,既好看又好用,多实惠!   月西楼无奈的摇摇头,把刚才解下来放在一旁的山鸡野兔拿过来开始串起来放在火上烤,结果没出两秒,本来郁闷地在墙上画圈圈的玉清婷就从床上一蹦三尺高,迅速从床上滚下来把月西楼刚刚放在火上的烤肉拿了下来,一手捏着鼻子一手举得远远的看了看,然后黑着脸问月西楼道:“你没拔毛?”   月西楼对她眨眨眼。   玉清婷继续问:“你没挖内脏?”   月西楼继续眨眨眼。   玉清婷再问:“今天上午那块肉,你也是这么做的?”   月西楼一脸纯洁无辜地点点头。   玉清婷直接跑到洞外吐去了。   吐完了,玉清婷一头黑线地走回来,冷着一张脸问:“还有没有没烤过的?”   月西楼默默地从身后提出来一串野味交给玉清婷,玉清婷随手拿了两个,一边指挥月西楼烧水,一边着手拔毛挖内脏,忙活了半天终于清洗干净了,玉清婷才把野味串在火架上烤,同时一脸鄙视地看着月西楼,却丧气地发现,月西楼不知何时离开了山洞。   第六十九章   据山洞十几米的地方,玉清婷找到了月西楼,这多亏了月西楼那月白的衣和银白的发,在这皎洁如霜的月光下,即使躲在如此隐蔽的角落,那流动的荧光还是一眼就能看到。   玉清婷正要扑过去质问他干嘛偷偷跑出来,却看到侧过了身的月西楼一手扶住树干,一手捂着嘴,虽然声音极低,但在这沉寂的没有一丝杂音的夜中,还是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压抑地咳嗽声和轻微的喘息。   玉清婷心中不安,难道是昨晚西楼耗功过度还没好过来?今天一整天他都很有精神,怎么忘了几个时辰前他差点永远离开?   身子往旁边的大石后挪了挪,玉清婷屏住呼吸悄悄观察,看到月西楼咳嗽止了后,仰着头张嘴喘了一会儿气,又转回去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玉清婷小心跟在了后面,走了一小段,前面的西楼忽然停了下来,但只是一瞬又抬步不紧不慢的走了开去,玉清婷那一霎那竟觉得西楼发现了她,可是想想又不可能,她的动作放得极轻,跟的也不是很近,再说以西楼的性子,发现有人跟踪应该会有所反应的吧,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一定是错觉,错觉!   最后,月西楼停在了一个瀑布前,瀑布很大,有六米多高,从刀锋一般的绝壁一泻而下,落在潭中,溅在石上,激起水星无数,飞花碎玉般洒满山涧,如烟似雾翻腾缭绕,将这一片山水朦胧成仙境一般,而仙境中的仙子竟在……脱衣服!!!   玉清婷吓的脚崴了一下差点跌倒,慌忙用手捂上眼睛,可刚捂上又觉得自己干嘛这么纯情,他的身子她又不是没看过,所以又放下手来打算好好观赏一番,可是可是,为什么本该是美妙香艳的美人入浴的场景为什么眼前什么都没有?   玉清婷从隐蔽的草丛里跳出来茫然四顾,什么都没有,又跑到水潭边去找了找还是没有找到,玉清婷遗憾万分地踱回了山洞,发现月西楼正拿着一个烤鸡吃的香甜,而火架上却已什么都没有了。   玉清婷立刻跑过去找,将山洞翻了个底朝天连半根骨头都找不到,本来就因为没能看到美人入浴心情郁闷,再加上现在肚子又很饿了,想起自己忙活了大半天一口肉都吃不到,顿时火气“唰唰唰”的往上飙。气势汹汹地跑到月西楼面前叉着腰,拿食指指着月西楼的鼻孔质问又指责,月西楼蹲在凹穴里细致的洗着双手,一寸一寸地洗的无比认真,对玉清婷的话半点反应没有,等玉清婷说的口干舌燥了一块香喷喷黄橙橙地烤肉突然被塞进了嘴巴里,玉清婷愣了半响,一口咬下一大片肉。   月西楼坐在石床上托着腮笑的眉眼弯弯,半开玩笑半威胁地道:“若是下次再乱跑,小心回来好吃的全被我吃掉。”   玉清婷挥舞着拿着烤鸡的油嗒嗒的手,一边嚼着肉一边含含糊糊地道:“才不会,下次我一定把所有吃的全吃掉,你等着饿死吧你。”   月西楼笑嘻嘻地道:“好啊。”   等两个人都吃饱喝足,玉清婷抢先一步爬上了吊床,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一脸满足,月西楼晃了晃吊床,玉清婷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问道:“怎么啦?”要是想换床,没门,她才不要睡那个又冷又硬的石头床呢!   “你先下来一下。”   “不要!”玉清婷撅着嘴巴歪着脑袋,一脸打死也不下床的坚决。   月西楼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往石床那边走去,玉清婷眼角余光看到了,迅速跳下床跑过去以饿狼扑食的架势霸占了床,对西楼摆手道:“你喜欢睡吊床就去睡啦,那床晃来晃去的晃得我头晕,荡秋千还好,睡觉我可不要,还有啊,我喜欢一个人睡,你不准和我抢。”   月西楼看着她笑了五秒,玉清婷被笑得有点脸红,扭过头去不看他,结果刚扭过去又偷偷扭过来一点,看着月西楼解下外袍心里狐疑,在这种冷飕飕的地方,他还要脱了衣服睡?   结果月西楼又添了一些干草进吊床里,把衣服铺在上面弄平整了,拉了拉觉得没问题,才过来抱玉清婷到吊床上,拍拍她的脸蛋道:“乖,累了一天,好好睡觉,不准找茬。”   玉清婷瞪了月西楼两秒,眼睛止不住开始发胀发热,翻了个身扭过头去闭上眼睛不理他。   月西楼也没再多话,收拾了一下地上散乱的东西,拨了拨火堆,才躺到石床上去睡。   等过了好久,山洞里静悄悄地没了一点声音,只能听见均匀平稳的呼吸声,玉清婷才翻过身子来,透过昏暗的光线,看着月西楼安静的睡脸,苍白的像纸一样的脸色,瘦削的身材,眼角眉梢间都可见的疲惫,玉清婷抑制不住用手捂住嘴巴低声啜泣起来。   她怎么会没有闻到,刚走进山洞里来时那明显的焦糊的味道,而她自己吃的那块鸡肉却是火候正好,既香又脆,西楼一定是把烧焦的肉全都自己吃掉,把最好的一块留给了她,她怎么会不知道?   而且这里虽然四季常青,但气温却同其他地方一样,有时令之别,石床又湿又冷,西楼又把衣服给了她,他自己怎么办?他知不知道,她也会心疼他,也会担心他啊!   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他总是把她当成长不大的孩子,宠着惯着自以为是地为她安排一切却从来不听听她的意见,他知不知道尊重别人,考虑别人的心情!   玉清婷趴在吊床上,把脸深深埋进月西楼带着淡淡暖香的衣袍里,泪水沾湿了一大片。   月上中天,整座凤凰山都在沉睡,连夜虫都停止了鸣唱,沉寂中却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月西楼被惊醒,这是少年时在虚月宫养成的习惯,无论身体有多么疲惫,即使是极其细微的动静,他都会在万分之一秒内从沉睡中彻底清醒过来。   翻身坐起,眼睛在睁开的第一时间习惯性地往玉清婷那里看了过去,却惊异地看到一团红光团聚在玉清婷胸前。   月西楼立刻跑过去把玉清婷抱下来,按住她不断乱动的身体,扯开一点衣服,立刻被一道光线晃花了眼,月西楼闭了闭眼再睁开,看到锁骨下方胸部上方,原本应该有的蓝绿色凤尾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圈红色的螺旋形线纹,形状像是一只长蛇盘踞起来的样子,而那红光正是这火红色的线纹发出来的。   月西楼心里忐忑不定,细看那线纹,总觉得那线条并不是平面的,好像一个漩涡,要把周围一切都卷入其中,纹路清晰而深刻,像是用刀深深刻出来的,可是伸手去摸,却平滑柔软,犹如软缎。   该死,既然他们已经来了凤凰山,他怎么就没想到清儿的凤凰血觉醒了呢?!   怪不得他们会被带到凤凰山来,只是他明明已经做了最周全的安排,只要清儿呆在山洞里,熬到第二天上午不成问题,而他相信,第二天清晨之前,萧墨轩定有办法救清儿出去。只要碰不到火,凤凰血绝无觉醒的可能,可是现在这火红色的螺旋纹,分明印证着凤凰血在清儿体内燃烧!   玉清婷的呻吟声越来越大,身体也开始剧烈的挣扎扭动,月西楼几乎就要按不住她。   双手向胸口抓去,月西楼眼疾手快的按住,玉清婷就像是放在案板上的鱼一样剧烈的翻滚扭动,而她的体温也随着时间流逝变得越来越高,红纹附近的肌肤几乎要烫穿月西楼的手,月西楼只得调动体内寒气护住双手,可是再这样下去,清儿会被烧死的!   月西楼一边阻止玉清婷自残一边在脑子里焦急地想办法,很快就想起了那块瀑布,把玉清婷抱起来火速赶到瀑布前沉入冰冷的潭水中,彻骨的寒意迅速包围了两人,玉清婷的挣扎终于缓和了一些,安静地浸在水中。   月西楼略放了些心,精神松弛下来身体上的不适便随之而来,现在已是秋末冬初,又是一天中气温最低的晚上,潭水冰冷彻骨,再加上昨夜过度使用体内寒气,身体本就被寒气侵蚀,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寒气,现在再泡在水中,又再次被激发出来。   可是不能放手,现在玉清婷还在睡梦中,若是放手,她就会沉入水中,不出几分钟就会溺水而亡。   月西楼闭目凝神,努力忽视掉身体上的痛苦,调动体内已经不充足的阳性真气压制蠢蠢欲动的阴寒气流,再睁开眼睛时,却发现水中呈现出了与玉清婷锁骨下相同的螺旋纹,只是比玉清婷的纹身要大出很多倍,以玉清婷为中心向四周旋绕,就像是有一个高倍放大镜将之放大到水中。   而玉清婷身上高度的体温也顺着螺旋形的水纹一圈圈的向四周扩散开去,一直到月落西山,晨曦乍露,玉清婷的身体恢复到了正常温度,月西楼才抱起仍在昏睡中的她回到了山洞。   第七十章   第二天,玉清婷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醒过来后觉得头痛欲裂,按着脑袋挣扎着起身,眼睛在洞内快速扫描一遍,没人,又仔细地过了一遍,还是没人。   从床上跳下来,玉清婷身子晃了晃,差点站不住脚跌到地上去,已经熄灭只剩烟灰的火堆旁,用大大的树叶包着烤熟的肉,玉清婷拿过来撕下一片吃,是冷的,反正现在也不是很饿,素来挑食的她便丢下肉揉着脑袋晃出了洞外。   玉清婷不知道西楼去了哪,便随意走走,待停下脚步时,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那片瀑布前,晌午时分,阳光正好,瀑布前纷飞的水雾被它一照,映出了半片彩虹,彩虹后水帘垂落,泻入潭中,溅起雪花朵朵,在空中绽开,陨落,一瞬即逝却缤纷华美,而这一切加起来却都不及瀑布下寒潭中那一道银白的美。   潺潺水流中,一块凸起的圆石上,素衣白发的月西楼长身玉立,两鬓的发丝用一根石青缎带绾在脑后,银白柔软的长发垂至腰间,眼眸低垂,安静地望着脚下流动的潭水,明明只是那么站着,却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绝世之美。   玉清婷呆呆地站在不远处,大脑完全当机,直到月西楼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的刹那,风华绝代的姿容,红尘不染的神韵,玉清婷觉得只这一眼便看尽了千帆过尽,沧海桑田,天已荒,地已老,一切都归于尘土,化作腐朽,徒留那张脸,那一笑,映在她的眼中,便成为了永不褪色的画卷,亘古不变的美好。   “清儿,过来。”   玉清婷回神时,月西楼已经站在了岸上,对她微微笑着,伸着手召唤她到他的身边,玉清婷心神还有些飘忽,恍恍惚惚地还没走到月西楼身边,月西楼已经一把将她拽入了怀中,轻声问道:“身体可有不舒服?”   玉清婷伸手抱住月西楼,实质的触感让她有了些安定感,把头深埋进月西楼怀里,闷闷地道:“西楼,你不要走。”   “嗯?”月西楼被玉清婷突然间来的这句不着边际的话弄得有些糊涂,但玉清婷却并没有解释,只是双臂收紧,把月西楼牢牢锁在自己身边,这样才略安了些心。   玉清婷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会产生一种西楼要羽化而去的感觉,那是一种从心底自然而然升起的想法,清晰地好像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眼前,心痛的要窒息。   月西楼也没有问,回抱住玉清婷,耐心等待这只不安的小兽平静下来,心里却在回味玉清婷方才那句无厘头的话,总也找不出她说这句话的理由。   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玉清婷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但仍是抱着月西楼不肯放手,仰着头问道:“西楼,你在这里干什么?”总不会是欣赏这湖光山色吧。   西楼双臂收紧,轻笑道:“带你去个好地方。”便抱着玉蜻蜓直往那瀑布飞掠而去。   玉清婷眼看着离瀑布越来越近,西楼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本来心里有些害怕,但一想到抱着她的人是西楼又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安心地闭上眼睛任由月西楼把她带到未知的地方。   “到了。”   玉清婷脚沾到地面时,月西楼的声音也传进了耳朵,张开眼来,立刻被面前的景象震住,这是一个很大很洁净的山洞,比原先他们住的那个要大了三倍有余,山壁边沿到处都长着一种红艳艳的花,在这潮湿阴冷的山洞里竟火似的张扬,而山洞正中却有一个圆形小水潭,直径七米左右,中心有一块凸出的光滑圆石,圆石中间凹陷下去,像是长期有东西放在这里磨出来的,圆石外半米的环形区域,有水流从上面倾泻而下,像是一道纱帘将圆石完全围住,而那涓涓细流在圆形水潭之外顺着一道道弧形小壕流过红色花朵,往洞外而去。   整个山洞中唯一光明来自石头正对的的上方,正午的阳光从上面直射下来,照在圆石上,石面折射着耀目的光,光滑的如镜一般,圆石周围的水也晶莹的珍珠堆砌起来似地,泛着泠泠的水光。   “好漂亮,这里是花果山吗?居然有水帘洞!”玉清婷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太不真实。   月西楼沉吟一会儿,笑道:“花果山水帘洞,不错的名字,进去看看?”   玉清婷猛点头,跟着月西楼绕着山洞走了一圈,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之后,发现月西楼不看这漂亮的仙境一般的景色,竟然老对着山壁皱眉,便也凑过去看,竟惊讶的发现,山壁上有画,还有字。   玉清婷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这半个人影不见的地方竟然有文字和壁画,带着考古的心情,玉清婷开始兴致勃勃地研究这些画和字的含义。   只是看了半天之后,玉清婷很泄气,因为画看不明白字也看不懂,只能看出那画上画了一个人,是男是女看不清楚,只知道是裸?体的,坐在一块石头上,石头下好像铺着一个绣着环形花纹的地毯之类的东西,玉清婷数了数,一共四十九幅,每幅画都差不多,反正她是看不出来有啥不同,至于文字,玉清婷是半个都不认识。   玉清婷不想自寻烦恼,蹭到月西楼的身边开始欣赏美人,虽然山洞里的景色美得像画,但看了一遍之后玉清婷便觉得也没什么稀奇,反倒是西楼,认识这么久,每次看到他还是会为他迷得神魂颠倒,摸不着北,总也看不够。   月西楼微侧过头看了一眼玉清婷,便不再管她,思索壁画和文字留下的意思,月西楼看的认真,玉清婷也完全沉浸在美色中不能自拔,直到金乌西沉了,月西楼看完最后一段文字最后一幅画,掸了掸衣袍,转过身来拍拍玉清婷的脑袋道:“回去了。”   “啊?”玉清婷被拍回了魂,揉了揉根本就不痛的脑袋,双手抱住西楼的胳膊仰着头问:“不看了吗?”   “嗯,清儿累不累?要不要跟我去打猎?”月西楼垂眸问道,一边还用手理了理玉清婷散乱的发丝。   “当然要去!”玉清婷一手握成拳头挥舞,以一种将士即将出征的表情斩钉截铁地喊道。   路上说得好,玉清婷坚持要自己抓自己的食物,自己做自己的晚餐,结果出了水帘洞,到了半山腰,玉清婷看到满山的鸟兽激动的像是小豹子似地扑了过去,却只能粘一身的草叶,啃满嘴的尘土,半个时辰过去依旧两手空空时,那股子热情劲就像退潮似地迅速消退了下去,偷眼看了看西楼,打算偷个师学个艺,却发现人家月西楼一身月白纤尘不染,连头发梢都没乱,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手中几块小石头随意一抛,一个个动物就扑通扑通倒下,脚都不挪动一下。   玉清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火红的色彩已经变得黄一块绿一块,黑一块紫一块,头发上也全是草叶子,脸虽然看不到,但也能想象的出来,玉清婷在脑袋里勾画了一下此时自己的的形容,顿时被自己吓了一跳。   玉清婷悄悄地挪到月西楼看不到的地方,把身上的尘土都拍掉,弄掉一身的叶枝,又抹了抹脸,心里在为是否继续抓捕食物而天人交战。   如果不抓,以这身灰不溜秋蓬头垢面的样子回去,还是两手空空肯定会被西楼笑话,可是去抓,万一还是白忙活一场弄得更狼狈了……玉清婷想了想,最后以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毅然走向了狩猎场,反正已经这样了,再狼狈一点估计也狼狈不到哪里去。   不过,虽然决定了要去抓食物,却不能跟西楼在一块区域,玉清婷丢不起那个脸,所以玉清婷往别的地方去抓,天已经昏暗下来,很快就会完全黑暗,玉清婷本来想着抓一只就回去,可是当玉清婷刚停下脚步,就有一只兔子一头撞死在了树上,玉清婷轻而举易地得到第一只猎物时,就不是那么想了。   玉清婷环顾一周,天上地下东南西北确定没打雷没下雨,没有闪电劈人后,又拎着兔子开始研究她哪根筋搭错了自己找死,莫非是眼盲?玉清婷觉得十分有可能。   良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之后不知是因为天暗下来动物们的视觉有问题还是大脑迟钝,每次玉清婷扑过去时竟然都没跑,玉清婷轻轻松松的抓了一大堆猎物,还越抓越上瘾,完全忘了回去这码子事,直到西楼的呼唤声从远处传过来,玉清婷都没有听到,被西楼抱住了身子几次挣脱不得,才找回了一点神智,方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猎物太多玉清婷拿不了,西楼用草藤捆起来拖了回去,到了山洞里,玉清婷蹲下来喜滋滋地数了数自己抓的猎物,有二十三只,而西楼抓到的有十七只,顿时眉开眼笑,得意洋洋,几番向西楼暗示自己抓到的比他多,西楼都只是抿唇笑,不知道是没听懂她的话中之意还是对此不以为意,玉清婷几遭下来,原来的得意劲消减不少。   郁闷地翻了翻火架上的肉,浓郁的肉香飘进了鼻子里,勾起了玉清婷的饥饿感,才将这种低落的情绪挤出了脑袋,待到又香又脆的肉汁在舌头上滚来滚去一直滚进肚子里时,玉清婷的得意劲又找了回来。   玉清婷也是才发现,西楼总算有了点缺陷,不会烤肉。嘿嘿,在玉清婷喜滋滋地大口吃肉时,西楼把第七个烤焦的狐狸腿取下,又叉了一个上去烤。   怪不得每次他都打这么多猎物,原来是这么回事,玉清婷偷笑。   一直等到玉清婷吃饱了肚子,月西楼递过几个野果过来给她解渴时,西楼还没有吃过一块肉,不过似乎他并不着急,依旧不紧不慢的重复取下烤上的动作,玉清婷实在看不下去,要求帮他,可西楼却微笑着拒绝了。   玉清婷看着看着,突然想起前一天上午吃的那块半生半焦的鸡肉,她一直嫌弃难吃,若不是实在饿得慌,打死都不愿意吃一口,现在想起来,那不知是西楼重复了多少遍才烤出来的,他自己还不知道吃了没有,吃的是什么,还有今天上午,那块只吃了一口就因为冷掉被她丢出去的肉。鼻子有点酸涩,玉清婷背过了身子抹了抹眼睛,月西楼问道:“清儿,怎么啦?”   清儿是个活泼的性子,刚才还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突然安静下来,月西楼觉得不对劲。   玉清婷埋怨的声音传过来:“还不都怪你,烤这么久都烤不好还不准我帮忙,烟灰都飞到我眼睛里啦,还有这味道呛得得我鼻子痒,总之,都怪你都怪你。”   月西楼立刻拿下火上烤到一半的兔腿,走过来蹲在玉清婷面前,双手捧住玉清婷的脸瞧,果然眼睛鼻子都是红红的,带着些内疚和心疼地道:“我给你吹吹。”说着便托起玉清婷的脸轻轻地吹。   “还难受不?”月西楼放下玉清婷的脸抹了抹她眼角渗出的泪点。   玉清婷伏在月西楼腿上环住他的腰,低声呢喃道:“西楼,我该怎样爱你?”我该怎样爱你才能对得起你这么多这么多的怜惜?我该怎样爱你才能还得起你这么多这么多的情意?   月西楼抚摸着玉清婷的背,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第七十一章   我该怎样爱你?也许这个问题更适合他。   我该怎样爱你才不会伤害你?月西楼抚摸着玉清婷熟睡的脸,自问道。   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吗?所以才把她推开,所以才跟魅影成亲,所以才让萧墨轩去救她,可是再次见到她,还是禁不住对她温柔。   明明决定了要对她漠不关心,对她冷淡绝情,只是临到头却……做不到。   只要看见她,心就不受控制地变得柔软,让他怎么狠得下心,怎么舍得对她凶?   月西楼垂下眼睫,看着小猫一样蜷在他怀中的人,神情变得越发温柔。   月亮终于爬上了中天,月西楼抱起熟睡的玉清婷,往水帘洞里走去。   对于大部分民族的古老文字,月西楼都略通一二,七年前遇到清儿时,他曾专门研究过传说中的凤凰人的文字,那山壁上所述的内容他大概看懂了四五分,再加上自己的揣测,上面记叙的应该是凤凰血觉醒后的事。   他也是才知道,原来凤凰血浴火苏醒后并不算是结束,而是一切的开始。凤凰血觉醒需要大量热量,当置身火海中时,凤凰血会吸收过多的热量,不需要的热量就会储存在人体内继续燃烧,如果不能及时排出,终将被不断燃烧的内火烧的尸骨无存。   排解的方法便是山壁上所写的,关键在清儿所说的水帘洞中那块圆石上,每日子夜时分,月亮到达中天之时,是凤凰血燃烧最旺的时候,也是排除体内火毒的最佳时机,只要坐在那块圆石上,热量就会自动从体内经过那块石头传入水潭中,再顺着水流经过凤凰花,持续七七四十九天,火毒排尽,血印消除,花落果熟,凤血澄清,一切便算是圆满了。   月西楼到了水帘洞时,月亮还未到正中,小心把清儿放在圆石上盘腿坐好,月西楼站在水潭外安静的等待,半柱香之后,皎洁如霜的月光从上方洒落下来,正好照亮以圆石为中心的七尺之内,从洞顶倾泻下的水流荧光闪闪,一圈一圈漾着宝石的光芒,同时圆石下的水潭中也发生了奇异地变化,红色的波纹像蛇一样从圆石中迅速伸展出来,绕着圆石一圈一圈向外渐渐铺满了整个寒潭,而寒潭周围发散形的弧形小壕中的水也全映成了红色,血一样鲜艳美丽,潭水流过凤凰花,血色便淡了许多,而花朵却越发开的恣意张扬,起起伏伏连成一片,散发着淡淡的红色荧光,在这漆黑阴森的山洞中,像是地域燃烧的业火。   月西楼看向水潭中心的玉清婷,与平日里的活泼淘气不同,此刻的她面容沉静,双目轻阖,清波荡漾的水潭折射着荧亮的月光,映在玉清婷白皙水润的脸上,波纹一样游弋摇曳明明灭灭,整个人透明晶莹地像是水晶做的雕像。   好想好想……永远能够这样看着她。   第二日,玉清婷又是睡到晌午才起来,醒来时月西楼正坐在一个木桩做的小凳上用勺子翻滚锅里的冒泡的鱼汤,玉清婷从床上翻身下来蹭到月西楼身边蹲着,鼻子凑过去嗅了嗅,好香!   玉清婷咽了口唾沫,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西楼侧头微笑:“饿了吧,很快就好,那边我放了热水,你先去洗一洗。”   玉清婷有些脸红,没敢看月西楼转身去找热水,很快在墙角找到了一个木头做的水盆,盛着半盘清水,伸进手试了试,温度正好,玉清婷卷起袖子洗了洗,又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完后起身,才发现洞里多了一些东西。   除了原本就有的锈迹斑斑的铁锅铁勺之类的厨具,现在干干净净的摆在一个多出来的木架上,还多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木桶,玉清婷跑过去里里外外的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非常光滑,一点都不划手,还多了两副碗筷,洞口搭了厚厚的草帘,玉清婷开始觉得新鲜有趣,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清儿,把碗端过来。”   玉清婷压下心里的疑惑,跑过去从木架上取下了木碗和竹筷,西楼接过来盛了半碗给玉清婷,这是很久之前就养成的习惯,玉清婷端碗老是端不稳,总要洒出来,好几次烫了手,后来月西楼给她盛汤的时候都只剩半碗。   玉清婷捧着吹了吹,刚要低头喝一口,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转过头问道:“你去了鱼鳞没?”   “去了。”月西楼给自己也盛了半碗,用筷子搅了搅,抬头对着玉清婷笑:“鱼肚也挖了。”   呃,玉清婷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埋进碗里喝汤。   月西楼在旁边提醒:“小心鱼刺,别喝那么急。”   “哦。”玉清婷头都不敢抬,继续埋首喝汤。   这汤煮的恰到好处,不浓不淡,香醇浓郁,鱼肉也火候正好,嫩滑爽口,却没一块散下来,最重要的是不知道西楼怎么弄的,居然会有咸味,吃了两日没味道的净肉,一觉醒来突然喝到了美味的鱼汤,玉清婷觉得幸福无比。   两日来第一次吃到有味道的食物,玉清婷胃口大开,竟不像往常般挑三拣四,一下子喝了三碗,月西楼只得出声劝告不要喝得太饱,说了三次没效果便不再管她,坐在石椅上用石头削着一根拇指粗细的竹管。   喂饱了肚子的玉清婷倒在床上,幸福的翻来覆去,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抑郁,没天理啊没天理,为什么前两日连烤个肉都能烤成焦炭的月西楼这么快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煮汤,果然老天是不公平的,给了他一个颠倒众生的皮囊还给他一个聪明绝顶的脑袋瓜,还让不让人活了。   玉清婷想着就无比沮丧,郁闷地抓了一会儿墙,又蹲到月西楼脚边,看着月西楼无比认真的雕刻着那根不起眼的竹管,捏着石刀的手指白皙修长,指甲莹润饱满,珍珠一样美丽漂亮,心里愤愤不平: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好看一双手干什么,明明是练武的人,手上怎么就没个伤没个茧呢?玉清婷伸出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看了看,虽然也是白皙光滑的,但跟西楼比起来,完全没个看头。   唉声叹气了半天,玉清婷决定转移注意力,人比人气死人,她才不要自寻烦恼,反正这个祸乱天下的大美人也是她的,她跟自己的财产较个什么劲。于是开始仔细观察西楼在做什么。   “西楼,你在做什么啊?”玉清婷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主要是石刀刻起来太慢,西楼刻了半天,也没见有多大变化。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西楼笑了一下,又垂首专注于手中的玩物去了。   玉清婷无聊,想找些话来说,在肚子里搜刮了半天,终于想起之前的疑惑,直接问出来道:“西楼,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之前因为沉浸在跟西楼和好的喜悦中,没想起来,今天醒过来后看到西楼做的那些物事,忽然意识到西楼似乎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不然不会做那么多东西,可是这地方除了满山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什么都没有,素来娇生惯养的玉清婷心里开始发毛了。   西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认真地刻起来,一边刻一边不疾不徐地问道:“清儿不喜欢这里?”   “不喜欢。”玉清婷晃着脑袋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是我喜欢,想在这里多住几天,清儿不陪我吗?”   玉清婷开始犹豫了,她真的很不喜欢这里,没有柔软温暖的床铺,没有香甜可口的饭菜,没有漂亮精致的衣裳,没有干净整洁的屋子,没有供她消遣的玩物,没有任劳任怨的仆人,没有嬉耍玩闹的朋友,她讨厌这种无聊又麻烦的生活。   可是,离开西楼,她是万万舍不得的。   “西楼,清儿不喜欢这里,可是清儿不想离开你,你跟清儿一起走好不好?”玉清婷抱着月西楼的腿开始撒娇。   月西楼被她缠的刻不下去,丢下手里的石刀和竹管,双手架在玉清婷腋下把她抱到腿上揽住,玉清婷顺势亲昵地抱上月西楼的脖子,整个人偎进月西楼怀中。   “清儿,我要在这里找一种药,这种药只在这里有,但是现在它还没长好,要过段时间才行,拿到药后我们立刻下山好不?”   “等它长好了我们再来不行吗?”玉清婷眨着灵动的大眼睛,一脸天真纯洁的可爱表情。   月西楼忍不住亲吻了一下她的唇,摸着玉清婷的脑袋道:“问题是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长好,但总不会超过五十日,若是我们不在它长好了被鸟兽吃掉怎么办?所以要呆在山上等,最多五十天,清儿不愿意陪我吗?”   玉清婷在心里犹豫了半天,才点了点头,凑到月西楼脖子处亲了两下道:“好吧,只要是西楼的要求,清儿都同意。”   月西楼被玉清婷吻得发痒,拉开一些奖励似地轻碰了一下玉清婷的唇道:“清儿真乖。”刚要分开却没想到玉清婷抱上他的脖颈迅速贴了过来,在他唇上磨蹭了几秒钟后又伸出粉嫩柔滑的小舌头他的唇廓上舔舐一圈,探进了他的口中纠缠不放。   月西楼是个男人,是个风华正茂的男人,何况怀中的娇儿还是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对于玉清婷如此热情主动地亲热完全没有抵抗力,很快变被动为主动,按住玉清婷的头开始狂野而缠绵的深吻。   很久很久之后,月西楼放开玉清婷,玉清婷长着嘴仰头大口大口的呼吸,唇瓣因为长时间的深吻而变得嫣红水润,嘴角还挂着细细的银丝,说不出的可爱诱人。   月西楼忍不住又低头含住玉清婷的唇瓣碾磨舔舐,玉清婷微张着嘴,一副任君品尝的模样,月西楼毫不客气地再次侵入她的口中索取。   玉清婷一边承受月西楼的亲吻,另一边已经把手伸进了月西楼的衣襟内四处点火,月西楼离开玉清婷的唇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喘着气道:“清儿,不可以这样。”   玉清婷眨着纯真无辜的眼睛,疑惑道:“为什么不可以?清儿冷,西楼给清儿暖暖手都不行吗?”   “冷的话我去把火烧旺一些,这样暖手的法,我会忍不住对你做坏事的。”   玉清婷挣开月西楼的手,主动送上香吻,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没关系,无论西楼想做什么,清儿都愿意接受。”同时手滑至西楼腰带上扯开,探进月西楼下?身热情地挑逗。   月西楼喉头滚动了一下,猛的抱起玉清婷把她压在地上,然后迅速的扯开玉清婷的衣裙扔掉,玉清婷来不及惊呼,已经被巨大的硬物冲入了体内。   骤然侵入的异物让玉清婷有些不适,但还没等玉清婷调整,月西楼已经开始激烈而迅猛的抽动,玉清婷被动地跟着月西楼的节奏摆动着身体,呻吟声从两人贴合的唇缝间不断溢出。   之前与易容成孤竹的西楼不是没做过,但是那些日子,西楼一直都是很温柔很体贴的,从没有这么狂野猛烈过,痛感增加的同时,是不断上升的快感,玉清婷几乎要承受不住,溺死在月西楼不断地进入中。   一次比一次深入,一次比一次猛烈,整个凤凰山似乎都在晃动,到处回荡着玉清婷破碎淫?靡的呻吟声。   金乌西沉,银月初生。   全身酸软的玉清婷瘫在床上,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虽然是她挑的火,但是西楼也真是的,居然翻来覆去做那么多次,换了十几种姿势,从地上到桌上再到床上,从中午一直做到晚上。   想起刚才自己YD的模样,玉清婷捂住了脸,好丢人,她居然……居然在不断请求西楼……   “清儿。”西楼温柔的带着笑意地声音响起,玉清婷不敢看他,翻过了身面朝墙壁。   月西楼放下手中的碗,翻过玉清婷的身,拉开她捂着脸的双手,看着玉清婷紧闭双目一脸坚决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俯下身亲吻她的眼睫。   玉清婷感到西楼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似乎又要……   “别。”玉清婷赶紧按住月西楼的手,同时睁开眼睛,看到西楼带着笑意的眼睛,脸上烧得更厉害。   “饿了吧,做了一下午活动,晚上要多吃点,来,张嘴。”   玉清婷努力忍住不拿石头砸月西楼的头,扭着头不看他,同时伸出双手道:“我自己来。”   “清儿累了一下午,我如何忍心,没事,我来喂就好,好了,乖,快张嘴。”   玉清婷被逼无奈转过头,面无表情的张嘴含住又咽下,整个过程都没换过表情,而月西楼一直笑意盈盈,伺候的很是欢快。   第七十二章   山上的生活本来就很单调,西楼又包揽了洗衣烧水猎食做饭的所有工作,玉清婷无事可做,闲的快长蘑菇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唯一的乐趣就是跟西楼做?爱。   玉清婷喜欢西楼,更喜欢跟西楼做?爱,当两个人彻底融为一体时,玉清婷会感觉西楼是完全属于她的,即使欢爱过后,那种不安定感依旧会毫无消减地回到她的心中。   所以,每天的生活就变成了等待□和□这两件事。   让玉清婷有些郁闷的是,西楼对于房第之事并不怎么热衷,若不是她故意引诱,西楼从来不主动要求,一相对比之下,玉清婷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大色狼,虽然她对西楼的确很色。   所以有两天,玉清婷努力按捺欲望不要主动献身,等着西楼来求她,结果人家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玉清婷忍不住几番暗示都不见效,最后直接扑上去推倒,什么矜持,什么含蓄,通通见鬼去吧,快乐最重要!   最终演变成的结果就是玉清婷一有空就去勾引,山洞里,树林中,瀑布下,草地上,反正又不用担心会被人看见,玉清婷很是无所顾忌地求爱,然后被西楼反客为主彻底压倒吃干抹净,被西楼抱回床上睡大觉。   单调却又快乐的生活持续几天之后,西楼一直在刻的那根竹管终于完成了,玉清婷抓过来站在太阳底下看了看,是一只很精致的笛子,笛头刻着“西楼馈清”四个字,笛尾处挂着一束玉穗,上面栓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红色环佩,是西楼一直系在腰间的血魄玉。   玉清婷一看就喜欢,便厚着脸皮跟西楼索要。   “本来就是刻给你的,山上无聊,你吹着玩吧。”西楼拍拍手,从火架上取下晾干的衣服穿上,坐在小凳上笑着对玉清婷说:“吹吹看。”   玉清婷挨着西楼坐下,把笛子抵在唇边,轻轻地吹了两声,音色浑厚柔和、清亮圆润,非常好。   玉清婷喜不自胜,抱着月西楼的脖子狠狠亲了两口,跳起来欢快地转圈圈,又突然停下来问西楼:“西楼也会吹笛子?”   月西楼笑了笑,从玉清婷手中接过竹笛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   玉清婷坐在石头上托着腮安静地听,西楼吹的是一首非常熟悉的曲子,是五年前问情崖上她唱给他听,是五年后飘香苑里她听他弹得那首——仙剑问情。   只是这首曲子由西楼吹出来,那份悲伤更甚三分,玉清婷实在听不下去,从身后抱住西楼脖子在他耳侧道:“西楼,这首曲子清儿听过了,换一首吧。”   月西楼转过头用手拉过玉清婷的脸亲吻她的唇,吻了一会儿放开她道:“清儿吹一首给我听吧。”   玉清婷接过笛子想了想,把幼儿园时唱的“我有一头小毛驴”拿来吹。   月西楼歪着头托着下颌微笑着听树林中蹦蹦跳跳的女孩儿吹曲子,曲子就像她的人一样欢快又活泼,远处的鸟儿也受到了感染一般,飞过来绕着她欢快的转圈,鸣叫,整个凤凰山都沉浸在喜悦与欢闹中,但是……   玉清婷一首接着一首地吹,从“春天在哪里”吹到“小小牵牛花”,又从“两只老虎”吹到“三个和尚”,再从“小喇叭”吹到“小青蛙”,欢快的曲子在整个树林中回荡,无数的鸟儿飞到她身边跟着起舞,歌唱,玉清婷不知是她受到了那些鸟儿的影响,还是那些鸟儿影响了她,只觉得全身所有细胞都在狂欢,无数喜悦将她包围,直到吹到太阳落山,才歇了曲子跳到月西楼身边,躺在月西楼怀里蹭了蹭,说道:“西楼,谢谢你。”   “清儿高兴就好。”   “清儿高兴,很高兴,只要跟西楼在一起,清儿就是最幸福的。”说完仰起头抱着月西楼亲吻他的唇。   月西楼半响没有说话,摸着玉清婷的头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却说:“清儿,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   “为什么?你又不要我了吗?我哪里不好吗?你告诉我,我改,我都改。”玉清婷未等月西楼把话说完,已经直起腰盯着月西楼的眼睛问道,“求求你,不要扔下我,清儿不想离开西楼,清儿不要离开西楼。”玉清婷越说声音越低,渐渐带了哭音,把头埋进月西楼怀里,双手抱紧了月西楼的腰,仿佛这样,他就跑不掉了。   月西楼眼睛望着别处,轻轻叹息了一声,再抬起玉清婷的脸时,只看到一对红彤彤的桃子眼,可怜柔软的样子万分招人心疼。   接下去的话便这样梗在了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   一转眼二十多日过去了,除了那天傍晚有些不愉快外,玉清婷每日都神清气爽,兴致勃勃,快乐的像只兔子,整日呆在树林中吹笛子,直到月西楼召唤她回去吃饭。   这一日傍晚,浓郁的醇香从洞口飘散出来,引来了一群小动物口水连连,窝在不远处眼巴巴的瞅着,却又畏惧站在洞口,一手拿着铁勺,一手挥舞召唤的白衣公子不敢上前。   玉清婷听到了召唤声,明知看不见还是挥舞着手中的笛子大声回复道:“来啦来啦。”喊完用袖子擦干笛子上的口水,十分宝贝得揣进了怀里,拍拍手挥挥袖子道:“你们也都回去吧,我家亲亲老公叫我回去呢,不能陪你们玩了,明天我们再继续。”说完又侧头对着旁边一只巨大的白雕道:“小白,今天你送我吧。”   白雕点了点它的长脑袋,展开巨大的翅膀飞到玉清婷身边,玉清婷扶着树干小心从树枝上站起来,爬到白雕身上,拍拍它的头道:“乖,送我到西楼的身边去。”白雕又点了点脑袋,展翅平稳地在树林中飞过,玉清婷回头对身后不远处恋恋不舍的鸟儿们挥手,大声道:“回去吧,我明天会来找你们的,清婷说话算话哦。”   鸟儿们像是听懂了一般,在树林中转了几圈又齐齐飞上天空渐渐远去。   玉清婷再回过头来时,已经到了西楼面前,白雕伏在地上,玉清婷从它巨大而光滑的皮毛上滑下来扑进西楼怀里蹭了蹭,又皱了皱鼻子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西楼摘掉玉清婷头上的树叶,揽着她的肩往洞里边走边道:“做了荠菜腌狐肉,白鱼干上浇了蜜汁,用山果和蜂蜜炖了蛇羹,另外今天早上挖了快人参给你补一补。”   “还补?”玉清婷一听傻眼了,也不知道西楼的脑子是什么构造,总之什么东西到了他这里一学就会,如今他的厨艺是越来越精湛,放在现代绝对的世界一级大厨,就连对食物挑剔到变态的玉清婷每天都吃的走不动路,肚子上胖了一圈又一圈,原本瘦到抱一抱都硌手的身子如今丰满圆润的像是棉花糖。   玉清婷捏了捏肚子上的赘肉,哀怨地道:“西楼,你不要再做那么好吃的东西诱惑我了,你看我都胖成什么样了。”   月西楼摸了摸玉清婷的腰,点了点头道:“是胖了些,挺好的,抱起来舒服。”   玉清婷无语了半天,苦着脸说:“可是这样就不可爱了耶。”   月西楼诧异道:“谁说的,我觉得很可爱啊。”   “可是可是,我不是给你一个人看的呀,我要很多人很多人都觉得我很漂亮很可爱都喜欢我,这样才好啊。”   月西楼侧头想了想,问道:“你要很多人喜欢你?”   “是呀。”   “我对你不够好?”   玉清婷眨了眨眼,不知道西楼为啥忽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道:“没啊。”   “那是你觉得我不够英俊?”   玉清婷摇头,笑话,如果说西楼不够英俊的话,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去死了。   “那是我功夫不好,没钱,或是床上不能满足你?”   玉清婷听他那么自然地说出“床上”两个字,霎时红了脸,见鬼,明明平日里满脑子色?情泡泡,把做?爱当做人生第一要务的她对这类词汇还会感到羞涩,而对闺房之乐一向平淡的西楼却可以如此镇定自若理所当然的把它挂在嘴边?   不过话还是要回的,玉清婷鼓着红通通的脸猛摇头,回想起这二十多日来两个人的互动,玉清婷脸上越发烫的厉害,西楼,西楼的床上功夫真不是盖得,哪天得好好拷问拷问他到底有过多少女人才练就这一身功夫。   月西楼摊摊手道:“那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舍我找其他人?”   玉清婷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西楼是从哪里冒出这种奇怪的想法的,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澄清她绝对绝对没有始乱终弃,抛夫弃,哦,她还没有孩子,的念头。   “没有没有,西楼这么一个天上地下只此一个绝无仅有的大美人摆在眼前,还有谁入得了我的眼啊,嘿嘿嘿。”   “那你为什么要别人喜欢你?我喜欢你还不够?”   玉清婷呆滞了三秒,才弄明白月西楼突然冒出来的这一大串问题是怎么一回事,连忙澄清道:“没有没有,有西楼一个就足够了足够了,至于其他人……”   月西楼挑起了一边眉毛。   玉清婷赶紧道:“他们算个什么东西,哪能跟西楼比,只要西楼高兴,就是上刀山下油锅,进十八层地狱清儿都愿意,胖个百八十斤的算什么。”   月西楼舒展了眉头,端过盛好的参汤道:“那就先把参汤喝了吧。”   玉清婷一脸悲愤地接过碗,摆出最最悲壮最最视死如归的表情把参汤灌了下去,一滴都没剩,月西楼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玉清婷放下碗,看着西楼颠倒众生的笑脸安慰自己道:没关系没关系,能够博美人一笑,就是胖成母猪又怎样……可是可是,我的青春,我的美貌啊啊啊……   第七十三章   不知不觉中,五十天已经从指尖流过,直到一天早上醒来,玉清婷发现自己在水帘洞中,茫茫然看向西楼,西楼笑道:“两个时辰后我带你下山,下山之前来取一样东西。”   玉清婷眨着几百个问号的大眼睛看向西楼,西楼却并未回答,只是弯腰在不远处的红色的植物上摘下了什么,然后蹲在玉清婷面前摊开手掌,七八个红通通圆溜溜的小果子出现在西楼掌心。   山楂大小的圆形小果子,但比起山楂来更可爱诱人的多,红艳艳光溜溜水灵灵的,一点疤痕都没有,被水光映着,透明又莹亮,像是小时候玩的玻璃弹珠。   玉清婷接到掌心看了看,很是喜欢,丢了一颗到嘴里,汁多味美,甜中带着一丝酸,竟比她最爱吃的冰糖葫芦还美味,玉清婷禁不住把果子都塞进了嘴巴里,喜滋滋地嚼着吃,汁水从唇角流了出来,滴在了衣服上。   月西楼用手指擦掉玉清婷嘴边的果汁,无奈道:“清儿,果子虽美味,却也不能贪吃,小心吃坏肚子了。”   玉清婷递给西楼一颗,含含糊糊地道:“没事了啦,我在山上时有一次吃了一整棵冰镇西瓜都没问题,几颗果子算什么,你也来吃啊,很好吃的。”   月西楼接过玉清婷递过来的果子,再次不确定地问道:“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玉清婷又丢了一颗到嘴里大嚼特嚼,见西楼问话努力咽下满嘴的汁水,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嘻嘻笑道:“有啊,很甜很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这是什么水果啊,我怎么没见过?”   月西楼再次仔细地把玉清婷上下审视了一遍,见没有一丝异样,松了一口气,但看向手中的果子时,眼中闪烁过短暂的犹豫,但看玉清婷期待的样子,实在不想驳了她的好意,便丢了一颗果子到嘴里。   玉清婷看西楼吃了下去,笑嘻嘻问道:“很好吃吧?”   月西楼没有回答,而是迅速转身道:“既然清儿爱吃,我们就多摘一些回去。”   玉清婷兴奋地跳起来想要抱月西楼胳膊撒娇,可是才碰到他的手,就被他手上的高温吓着了,心里“咯噔”一声,迅速窜到月西楼面前,果然脸是红的,玉清婷用手探了探,温度高的吓人。   “西楼,你病了吗?”玉清婷有些紧张有些担心地问。   月西楼拉下玉清婷的手道:“没事,昨晚感了点风寒,下山后买些药吃了就好。”   说完往洞里走了些,去摘红花凋落后结的小果子。   玉清婷跟过去,也帮忙摘,边摘边兀自寻思,突然双手一拍道:“哎呀,我记得昨天我在一个地方见过一种草药,好像是专治风寒高烧的,你等着,我去找。”   月西楼侧头,想了想道:“好吧,你去找,找到了直接到山洞那边,我摘完了就过去。”   玉清婷答应一声,钻出了水帘洞站在瀑布下拿出笛子吹了三声,不一会儿便有白雕划空而来,在半空中盘旋两周,落在了玉清婷的脚边,玉清婷扯着它脖子上的软毛爬上去,拍着它的头吩咐:“去昨天傍晚我们遇到的那块枫树林里去。”   白雕展翅翔空,玉清婷回头望向水帘洞,如果她没有看错,西楼那短暂的犹豫应该是因为这种红色的果实,这种果子究竟有什么奇异之处?他的高烧是否与此有关?   玉清婷很快找到了那种草药,拔了一大把放到白雕巨大的背上,回到山洞里时,月西楼还没回来,便自己生火熬药,结果试了好多种办法都没擦出一点火星来,玉清婷气闷地坐在小凳子上抱怨,什么钻木取火,击石取火,藤条取火统统都是骗人的,为什么西楼动动手指就可以生出火来啊?改天一定要跟他学学。   玉清婷郁闷了没多久,月西楼就回来了,拍拍玉清婷的脑袋道:“高烧好想退了,我们下山去吧。”   “啊?怎么会,我看看。”玉清婷跳起来把手掌贴在月西楼额头上探了探,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再捉过月西楼的手腕切了会儿脉,果然高烧退了,脉象平稳,但玉清婷还是不放心,硬是逼着月西楼生了火熬了药全部倒进了肚子里,才收拾收拾东西一起往山下去。   只是两人走到半山腰时,路没了。   不是说山道没了,而是前面可以立足的位置突然没有了,眼前是直上直下的山壁,几十丈高,一块突出的岩石都没有,像是被人一刀削下去的。   玉清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转过头去惊疑地看向月西楼,月西楼道:“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两人一直走到日薄西山,筋疲力尽的玉清婷颓唐地坐在地上,绝望地看着面前的悬崖,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月西楼扶着下颌,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传说中无人可达的凤凰山并不是因为神设下了禁制,而是因为根本无路可走,所谓的凤凰认可的人大概就是被凤凰血看上的人罢,比如说:他。   月西楼拍着玉清婷的肩膀道:“叫小白出来吧。”   玉清婷眨巴眨巴眼,疑惑地看着月西楼,月西楼淡淡的笑。   玉清婷突然右手握拳击在左掌上,恍然大悟道:“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西楼你真是的,早知道这么容易咱们何必费劲找这么半天,累死我了。”   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尘土,拿出笛子来吹了三声,一个白点从天边飞了过来,然后迅速变大,玉清婷高举着手挥舞,叫道:“这里这里。”   白雕落在悬崖边,玉清婷欢呼一声,爬到白雕背上一只手抱着白雕脖子,另一只手挥舞着,招呼月西楼上来。   月西楼淡淡一笑,握住玉清婷的手一跃,坐在了玉清婷身后,抱住玉清婷的腰道:“走吧。”   玉清婷拍拍白雕的头,白雕张开巨大的翅膀,从悬崖边飞向天际,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扬起了两人的衣裳发丝,头上是湛蓝的天幕,脚下是苍茫的群山,眼前是夕阳无限,背后是沧海桑田,浩瀚天地,任我遨游。   玉清婷闭着眼感受风过耳畔,发丝飞扬的感觉,说不出的欢畅舒爽,忍不住挥舞双手大声欢呼:“飞喽飞喽,哇唔,我们是神雕侠侣。”   月西楼忍不住低笑出声,口中道:“神雕侠侣?不错的名字。”   玉清婷仰着小脸得意洋洋:“那当然喽,不看是谁取的,不过我老公比起杨过来……”   “杨过是谁?”月西楼敏感的捕捉到一个陌生的名字。   “杨过啊,是个超级大帅哥哦,武功又高,长得又帅,用情又深,走到哪里都有女人投怀送抱,总之是个十全十美的大侠,是我的偶像哦。”   月西楼脸色一沉,沉吟半响问道:“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老早就认识啦,大概十来岁的时候吧,那时候我还收集了好多他的海报,贴了满屋子都是,超级喜欢他。”   月西楼默了片刻,双手下意识搂紧了玉清婷的腰,暗自决定回去立刻让秦峥调查这个人。   “不过,跟我老公比起来,他还是差远了,嘿嘿。”玉清婷自得地笑。   月西楼闻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嗯,也许可以考虑给那个叫杨过的留个全尸。   两人下山后,落到了山脚下一个村落,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家家闭门掌灯,空旷的天地静谧得有些不寻常,连狗吠声都没有,但月西楼却分明感觉到一种磨刀霍霍的危机感,沉寂的夜空漂浮着一股不祥的气息,月西楼蹙了蹙眉,直觉让他迅速离开这个地方,但玉清婷已经欢天喜地地跑去敲门,月西楼想想,终于笑了,有什么关系呢?清儿高兴就好。累了一天,他怎舍得让清儿露宿野外?   月西楼急步走过去握紧了玉清婷的手,不着痕迹地把玉清婷挡在了身后,对着开门的中年妇人道:“很抱歉,打扰您了,我与内子赶了一天路,没有客栈可以投宿,希望可以在此借宿一晚,不知可否收留?”   中年妇人四十来岁,圆脸,中瘦身材,头上只用一块黑布包起了头发,虽然不算很大年纪,但脸上已有不少皱纹,浑浊的双眼将月西楼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又伸长脖子瞅了瞅玉清婷,大概是看两人容貌出众,举止不俗,神情已由原来的不耐烦变得有些谦恭,一边大开了门一边用她粗哑的嗓子道:“两位贵客快请进来,陋屋破房,还请不要嫌弃。”   月西楼一边迭声道谢,一边把玉清婷揽在怀中走了进去,目光在室内迅速扫了一圈,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妇人一边热情地招呼两人坐下休息,一边站在院子里边高声喊道:“有尊贵的客人来了,老头子还不快出来招呼,哎,老头子,有客人来啦,听见了没,别睡了,有客人来了。”   妇人的声音很大,又是在这静悄悄地夜中,几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能听到,玉清婷揉了揉刺痛的耳朵,心里思量着这女人的嗓门比干爹的千里传音都管用也说不定,若是村里有什么重要的事宣布,都不用扩音喇叭,直接让这女人吼上那么两嗓子就成。   月西楼的眉又皱了起来,寻常人怎有这么大的气力喊得如此浑厚有力?何况只是通知自家人有客人来,何必吼这么大声弄得人尽皆知?还有,那句“尊贵的客人”,“招呼”,“别睡了”,月西楼自嘲地笑,看来今晚他也莫想睡个好觉了。   妇人喊完了后,又走进来不好意思地笑:“对不起,我们家老头子又懒又爱睡,睡着了跟个死猪似地总也叫不醒,没有烦扰到两位吧?”   月西楼轻轻摆了摆手,玉清婷已经大声道:“没有没有,打扰到你们才是我们的不对,不过我肚子饿了,能不能先吃点东西?”   “刚才我们已经吃过了,不过还剩了些饭菜,两位要是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有吃的就好。”玉清婷已经饿了一天,现在满脑子都是烧鹅燕窝鸡翅在飞,少见的不去挑剔。   妇人应了声去厨房弄吃的,西楼见她走了,从包里拿出几颗小果子喂给玉清婷,玉清婷跟饿狼似地三两下吃光光,月西楼只吃了一颗,玉清婷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还有很多吗?西楼怎么不多吃一些?”说着伸手轻轻握住了月西楼的左腕。   月西楼系好了包袱,回头对玉清婷笑了笑:“我不饿。”   玉清婷没再劝,收回了手,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腕上的温度正常,脉象也无异常。   玉清婷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见没人过来,又趴到月西楼身上跨坐在他腿间,捧起月西楼的脸颊对着他的唇就吻了上去,月西楼对于玉清婷突然地献吻感到有些奇怪,但也并没拒绝,很快就变被动为主动来了一段温柔又缠绵的深吻,直到从院子里传来几声咳嗽声,两个人才猛的分开,玉清婷的脸“唰”的一下红成了番茄,慌慌张张地从西楼身上爬下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一直把脑袋垂到了桌子底下,羞涩心跳的同时却完全放心下来,西楼的额头和身上温度也如常,脸色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月西楼对走进来的妇人尔雅地笑笑,一面接过饭菜来摆到桌子上,盛了一碗米饭推到玉清婷面前,手在桌子下轻轻拉了拉玉清婷的手道:“清儿,不是饿了吗?来,吃饭。”   玉清婷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把碗抱到两臂间,又把头埋进碗里迅速拔饭,月西楼有些无奈,没人时,这孩子急色地像个小流氓,有时候让他都有些招架不住,可一有外人在就害羞地像个初识情爱的小丫头,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月西楼摇了摇头,伸筷子到盘子里夹了些菜到玉清婷碗中,一边柔声道:“清儿,别只顾着吃饭,菜也要吃些才健康。”   玉清婷嘴里含着饭“唔唔”了两声,继续埋头扒饭。   月西楼笑笑,转头间,看到那个妇人还站在旁边,眼睛正望着自己,里面闪着锐利的光,哪有半分刚才的浑浊暗淡。   看到月西楼抬头看她,妇人不好意思地笑笑,一边抬手做出快请的手势一边道:“快吃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我去给你们弄点水解渴。”说完就转身往厨房摇摇晃晃地走去。   月西楼笑笑,看来他不吃一口饭菜,他们是不会安心的了,想着把筷子伸向了菜盘。   走了几步的中年妇人又停步转头看向了屋内,月西楼和玉清婷吃得正欢,转回头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眼中闪过胜券在握地兴奋之光,往厨房里去了。   第 74 章   饱暖思□,玉清婷吃饱喝足洗洗涮涮爬到床上去,抱着并不算松软的床铺滚来滚去,一脸满足的幸福样子,也难怪,吃了那么久的野味,睡了那么久的干草硬床,突然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中,兴奋一阵子是正常的。   月西楼抚额,叹了口气道:“清儿,乖乖躺好。”   玉清婷抱着被子眨巴眨巴眼睛,确认西楼对她的滚床行为颇为不满后,只得乖乖地平躺了身子,月西楼拉过被子给她盖严实了,掀起棉被一角和衣躺在了玉清婷身边,闭上了眼睛。   玉清婷侧过身子,一只胳膊支在床上,托着头,借着从窗棂里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月西楼的睡脸。月西楼睡觉的时候一向很安静,面色柔和,神情安详,白瓷一般的肤色,完美的没有半分瑕疵,眉毛不算很浓,却很黑很整齐,细细弯弯的像是两片月牙。卷翘而浓密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暗青色的阴影,为他柔和的容颜增了几分清冷,而合上的眼睛即使闭着,依旧美得让人痴迷,而玉清婷很清楚,当他睁开时,天地都会为之失色,星辰也会因它暗淡。   若是其他人,长这样一张脸,总该给人一种阴柔媚气的感觉,这是玉清婷十分不喜的,但奇妙的是,月西楼却无丝毫媚气,只觉得他美得那样超凡脱俗,不是干爹的邪魅,不是烨青的妖娆,不是舅舅的清冷,不是萧墨轩的冷峻,月西楼的美是真真的如镜中花,如水中月,温润,儒雅,清朗,高洁,尊贵。   可是,这样一个看似圣洁的人却是最最冷漠绝情,心狠手辣的魔。对他而言,人命如草芥,死亡不过是个词语,只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喜欢他,贪他的温柔缱眷,恋他的绝世容颜,红颜即使是祸水,照样不是有人前赴后继,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玉清婷笑了,是了,她只是个俗人,跟所有俗人一样,喜欢美丽的东西,而于她而言,西楼便是这世上最美最美的宝物,说她肤浅也好,俗气也罢,见过这么美丽的人,还有谁能入得了她的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不过她爱的是别人的美。   玉清婷凑到他唇边,蜻蜓点水似地轻吻,西楼的唇很柔软,带着一点点凉,玉清婷只觉得从没有尝过这么美味的东西,比最好吃的水果还甜,不觉加深了这个吻。   月西楼在初初时简单地回应了一下,后发现玉清婷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只得无奈的睁开眼,轻叹了一声后说:“清儿,我很累了。”   玉清婷含着他的唇瓣含含糊糊地道:“没关系,你睡你的。”   可是这样折腾如何让他睡得着?月西楼无奈的笑,伸臂把玉清婷的头拉下来摄住她的唇深吻,唇齿相依,舌尖缠绕,口水交融,安静的房间内有口水搅动的淫靡声。   最后停下来的还是月西楼,他抱着玉清婷的腰道:“清儿,今天就不要了吧。”   玉清婷眼珠转了转,从窗子里往外面看,今夜阴风月暗,让她不自觉想起一句话,轻轻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西楼问。   “我想起了一句话,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西楼,你说这火啥时候才能放出来?呵呵。”   月西楼听了略惊,他一直以为清儿没有发现,而他也并不想告诉她让她无谓的担心,只是没想到清儿早已知晓。   “时机与地点都不对,今夜就放过你,不过等回去了,你要补偿我。”玉清婷压在月西楼身上提要求。   月西楼低笑出声,凑到玉清婷耳边道:“夫人有命,为夫怎敢不从……”   玉清婷刚要笑,却听到月西楼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只是怕到时候反悔的人是你,我可是十分乐意好好补偿补偿你。”   玉清婷一下子变了脸,看着西楼唇边的坏笑,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西楼是不怎么热衷房事,但一旦做起来,那绝对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想想自己的前途命运,玉清婷不禁开始有些后悔了。   今夜注定难眠,虽然西楼一直告诉玉清婷不必担心,安心睡,但玉清婷又如何能睡得着,两人安静的抱在一起悄悄地说话,玉清婷只是一味地向月西楼强调自己有多么多么地爱他,并痛斥他始乱终弃弃她不顾娶别人为妻的恶行,直骂的月西楼体无完肤悔不当初发誓从今往后绝对不看别的女人一眼,不碰别的女人一下,山无棱天地合也不敢与君绝。   “还有啊,你回去以后立刻给我休妻,然后跟我成亲,婚礼要比你跟魅影成亲时还盛大,要请全江湖的人都来参加,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月西楼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跟我抢。”   月西楼无奈,只得一一应下,并保证请帖发天下,酒席摆七天。   玉清婷还喋喋不休地要求他不许纳妾不许养情人,不准跟别的女人说话,不准对别的女人温柔,不准……   月西楼抚额反思,对玉清婷,他是否真的宠过头了?   两人说话间,时间已经溜走了一大截,玉清婷还在喋喋不休时,外面已经火光冲天。   月西楼自然早已发觉,而玉清婷也已听到动静,说来奇怪,自从山上那场大火之后,她的五官感知力竟比以前好了不少,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听到,目力也比之前强了不知多少。   月西楼眼睛往窗子一瞥,对伏在他胸口的女孩道:“清儿,咱们也该配合配合出场了。”   玉清婷“嗯”了一声,恋恋不舍地从西楼身上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回头见西楼也已经准备好,正站在门边等她。   玉清婷急走两步,抱住月西楼的胳膊,月西楼垂眸,淡淡的声音问道:“清儿害怕吗?”   “有西楼在,有什么好怕的?”   是的,只要有西楼在,这世上便再没有什么能够吓到她,若不是如此,她便不会去敲那个门,也不敢吃下那些饭,更不敢睡着这张床,之所以能够那么镇定自若地做着一切,完全是因为身边有她最爱的男人,而在她心里,这个男人无所不能,不可打倒。   月西楼闻言,嘴角缓缓绽开一抹淡淡的笑,虽然他自有把握能够带清儿平离开,但于清儿而言却并不知道双方实力对比,所以清儿对他的信任几乎是种盲目而毫无道理的,而这种盲目,他十分喜欢。   月西楼握住玉清婷的手,缓缓对她交代道:“待会儿出去了,不必怕那些火,直接走过去便是,一切有我。”   玉清婷乖巧的点点头,虽然她并不懂西楼话的意思,为什么不用怕火,但是只要是西楼说的,她就信。   月西楼见玉清婷点头,放下了心,转头看着面前的门,嘴角漾着一丝嘲讽的笑,曜月国的这些人还真是无趣得很,两次都用火烧,委实没啥创意!   门推开,一股灼人的热气扑面而来,月西楼已经调集内力抵抗,余光看向玉清婷,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原来还半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凤凰山上的山洞中并不是只有化除凤凰血觉醒后体内火毒的方法,那个山洞还套着很多小山洞,上面刻着很多关于凤凰人的事情,其中有一段便是觉醒了的凤凰血是不怕火的,凤凰浴火重生,而凤凰血却是浴火精纯,只是他没有给清儿试过,便也不是很放心,如今亲眼所见,方感叹凤凰血的委实神奇。   月西楼练过冰炎九转神功,体内流动着阴阳两股真气,冰火两重内力,调动体内寒气自可短时间内不惧大火,于是身在熊熊火海中,两人并未有丝毫损伤,只是玉清婷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害怕的,一路上紧紧抓着月西楼的衣服一刻也不敢放。   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四处都是吱吱叭叭的声音扰乱了本该静谧的夜,也扰乱了人的心,虽然觉得那两人中了毒,火又这么大,按理是绝无生还的可能,可是月西楼,这个名字让人心慌。   只要想到里面的人是月西楼,凤倾城就无法平静,那个男人,只看一眼便会为他倾心,再见便只有沉沦,那样美得没有道理的男人,一想起就让人面红心跳,只是凤倾城很清楚,那个男人没有心。   若是别的男人,她自有把握降服在她掌中,只是那个男人,外边看着温润可亲,凤倾城却明白他最最无情,只因那双眼睛在看着你时,里面空乏的连淡漠都没有。   他的眼中没有感情,连仇恨,冷漠都没有,这才是最可怕的,所以凤倾城不敢去试,因为在他的目光之下,你会觉得自己不是个人。   但凤倾城心里却还是不甘心,只因那双眼睛在看向玉清婷时,里面分明溢着满满的温情,所以她恨,玉清婷有天生的凤凰血,是名正言顺的曜月国皇储,即使现在当权的是她们凤家,但这二十多年来整个凤家却没有一天安得下心,无论多大的权势,终究因为血统而名不正言不顺,而作为现任皇储的她自然最无法容忍玉清婷这个正派公主的存在。   而现在,玉清婷还拥有了天下最美的男子,凭什么,论美貌,凤倾城自认不输玉清婷,论文采,凤倾城乃曜月国第一才女,论武功,玉清婷半分不会,可是就是这个除了有些姿色外毫无用处的笨女人却可以得到月西楼的心,凤倾城从没有觉得这么失败过。   在凤倾城胡思乱想时,大火中隐隐现出了两个身影。   第 75 章   红莲业火,烧穿了整片天地,燃尽了红尘万物,却惟独近不得月西楼半分,在晃动摇荡的火海中,那抹白挺拔稳健,银白的发丝飞扬,月白的衣袍翻卷,宛如火中盛开的芙蓉,冰清而玉洁。   玉清婷看着那张被火映出一片红光的脸,神色镇定,步履从容,好像根本不是身处险地,而是在闲庭漫步,那样悠然而惬意。   玉清婷看的心漏跳一拍,此时的月西楼,似乎比以往更加的美丽,高贵,强大,无需安慰,无需保证,只要站在他身边,力量就会自然而然的盈满心间。   玉清婷不知道过了多久,火光挡住了视线,她看不清前面还有多远,直到西楼捏着她的手突然一紧,玉清婷抬头再看时,已经可以看清外面的景象。   玉清婷开心的仰头看着月西楼说:“西楼,我们出来了。”   “嗯。”月西楼轻声应了一下,并未看向玉清婷,只是低声嘱咐道:“清儿,跟紧我。”   玉清婷虽然不清楚会遇到怎样的情况,但从西楼平淡的口气中,却感觉到一股紧张,身子正要往西楼身边偎近一些,突然一阵尖啸地破风声传来,玉清婷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月西楼宽大的袍袖一挥,已有十几只箭支断裂在地。   “不愧是月宫主,中了我的秘制剧毒断魂散,还能安然走出火海,无怪乎人说冷月一出,天地失色。不过以你现在的状况,还能撑得了多久!”   黑暗中,从不知何处传来了讥讽的话音,玉清婷隐约记得,这个声音是那个叫凤什么城的。   月西楼抿了抿唇,突然笑了,低沉柔缓的语调轻轻从那两片优美的薄唇间静静地流出:“人说凤倾城容色倾国,谋略过人,如今看来不过是个自负狂妄被人宠坏的无知公主罢了。”   凤倾城第一次被人这么嘲弄,隐含怒意道:“月西楼,我佩服你武艺超群,见识过人。只是现下之势,究竟谁自负谁狂妄又是谁无知,自有天地为证,就算你虚张声势也无济于事,就不必如此逞强了。”   “哈哈……”月西楼仰头大笑,玉清婷第一次见西楼这么嚣张的笑,平日的西楼神色一直是淡淡的,心里突然产生一种不安感。   “凤姑娘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好。”   凤倾城抿紧了唇没有再说话,做了个手势,玉清婷和月西楼便被一阵密集的箭雨包围,月西楼见玉清婷一把搂进了怀中,宽大的袍袖翻舞起落,像是一面坚固的城墙般,将箭雨牢牢地阻在了两人身外。   玉清婷不敢乱动,任凭月西楼抱着,只稍一会儿,月西楼搂着玉清婷开始慢慢的前行,虽然速度很慢,但走的却很平稳,未见丝毫慌乱,玉清婷眼角余光往外看,只见月西楼单手舞袖,在那些箭支还未触及衣角时便纷纷碎裂在地,而月西楼的衣服未曾破得一丝一毫。   玉清婷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分了月西楼的心,只把耳朵竖的高高的,凭借听觉感知周身的情况。   似乎箭雨歇了一些,玉清婷偷偷瞄了一眼外界,突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惊叫了出来,身子弹出了西楼的怀抱。   蛇,是蛇,成百上千条的蛇在地上蠕动,围成了一个圈,把月西楼和玉清婷围在了中间,而且包围圈正在渐渐缩小。   玉清婷吓的跳了起来,忽然身子一紧,回头撞进了一双沉郁深邃的眸,玉清婷心略安定了一些,却发现西楼的眉蹙得死紧,同时那个讨厌的柔媚的女声又响了起来:“月西楼,断魂散的毒你不怕,这万虫噬的滋味如何?”   玉清婷心里一突,脱口问道:“什么万虫噬?”   “哈哈,万虫噬是用几千种虫籽炼制而成,中此毒者身体要忍受万虫啃噬之苦,少则一个时辰,多则半日,被死无疑。”   玉清婷脸色大变,紧盯着月西楼道:“你真的中了毒?”   月西楼唇轻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摸了摸玉清婷的头顶说:“没事,这毒奈何不了我。”   玉清婷却无法安心,凤倾城如此说,西楼必是刚中毒不久,可是一西楼的功力,怎会轻易中毒?玉清婷心里一跳,难道是……   想到这里,玉清婷大骇,原来,原来又是自己害了他   玉清婷又是内疚又是害怕,眼睛在月西楼全身上下迅速扫描过,终于在腰以下一寸地方发现了一只细长的红镖,而红镖周围,白色的衣袍上晕开了一朵妖艳的桃花。   “……西楼……”话未完泪水已经落了下来,玉清婷弯下身抚着伤口那块儿,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吗?那又有什么用。   月西楼抚着玉清婷的脸颊,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泪,弯了唇角:“清儿,不碍事。”   “真的……不碍事?”玉清婷的泪又掉了下来,声音颤的变了调。   “不碍事。”月西楼垂眸,唇覆上了玉清婷颤动的眼睫,同时手指在玉清婷腕上一划。   “清儿,你受伤了。”离开玉清婷的时候,月西楼眼脸一垂,忽然惊道。   玉清婷循着月西楼的视线,看到了手腕处有一条细细的血线,奇怪,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么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月西楼抓住玉清婷的手腕,唇覆到玉清婷腕上轻轻舔舐。   麻麻的,痒痒的,有点挠心,玉清婷禁不住笑了出来。   月西楼从包裹中摸出一粒凤凰果,丢尽了口中。   玉清婷余光扫过有一条一米多长的豹纹蛇突然向他们扑了过来,玉清婷正要推开月西楼,却见月西楼手一挥,蛇断成了两截,在地上挣扎翻动了两下,又不动了。   玉清婷余惊未消的抚了抚胸口,往月西楼身边靠了靠,接二连三的又有十几条蛇向两人攻击,月西楼从容应对,纷纷斩成碎块儿,血腥的味道呛得玉清婷有些难受。   月西楼应付蛇群的同时,留神观察玉清婷的神色,见玉清婷脸色不对,撕下袍裳一角,丢给玉清婷道:“蒙上眼睛。”   玉清婷当然知道月西楼的意思,只是自己本来就是个拖油瓶,若蒙上了眼睛,月西楼就要分更多的心来照顾她,玉清婷很后悔,在山上五年,为什么就不学下武呢?那样就能帮上西楼了,即使帮不上,至少不用拖累他。   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地上已铺满了蛇死,血腥的场面,难闻的腥味,玉清婷几乎要呕出来。   后面的蛇群似乎是被同伴的死吓怕了,只在远处观望着,不敢再上前来,月西楼轻喘了口气,心中微嘲道,现在的身体,对付这些东西都要累了吗?   玉清婷绷紧的神经也松懈下来,看向月西楼,见他脸色如常,神色也没什么不妥处,只是轻微的喘息着,便放了些心,要出去应该不是问题。   只是,玉清婷的心刚放下不久,突然一阵笛声传了过来,玉清婷心里一紧,便见蛇群忽然凶猛的蠕动起来,不要命的齐齐扑了上来。   “居然有御蛇者。”月西楼凝眉。   玉清婷大骇,蛇群像疯了似地争先恐后的扑过来,就像一张巨大的网罩下来,红色的蛇信吞吞吐吐,玉清婷身子一抖,本能的闭上了眼。   只听身周风声阵阵,睁开眼睛,玉清婷惊讶的瞪大了眼,只见月西楼长袖翻舞,月白色的长袍张扬舒卷,随着他的动作,火焰在他周身旋转,蛇群被火烧着,掉在地上,火焰便一圈一圈的像四周蔓延开去。   月西楼会点水成冰,还会出掌成焰吗?   火圈像外扩展,蛇群像潮水一样退后,却又被笛声驱使着向前,成百上千的蛇,总有几只冲出火群往两人身上扑来。   玉清婷急得不行,虽然西楼武艺高强,可是他一个人这么不断的应付,还要照顾她,累也要累死了。   玉清婷看着月西楼额角开始渗汗,动作似乎也比刚才慢了一些,心中焦急万分,急得狠狠踱了两脚。   玉清婷刚跺了两下,突然从脚底窜出一大团火焰,吓得玉清婷慌张的往旁边跳了两下,这一跳便离开了月西楼身边,月西楼回头要拉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玉清婷的肩头被一条三米多长的大蛇咬了一口,玉清婷大怒,回身抓住大蛇一扯,大腿粗的巨蛇便被玉清婷这一扯扯成了两截。   月西楼惊讶了一下,很快便释然,唇角弯出了一抹笑意,凤凰血,果然名不虚传。   月西楼把玉清婷拉了过来,扯开一点她的衣服,查看了一下伤口,却见伤口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愈合,虽然慢,但能用肉眼看出来,已证明比一般人快了不知几百倍。   凤凰之血,可解百毒,可生血肉,可活死物,古人诚不我欺,只是为何凤凰血偏偏要是清儿呢?月西楼心中苦笑。   “不要再离开我身边了,知道吗?”月西楼掩好了玉清婷的衣服,以这种愈合的速度,就不必包扎了。   玉清婷疼的一边龇牙咧嘴,一边点头。   月西楼却在心中思量,看来,凤凰血不只可以避火,还有御火之力。   第 76 章   玉清婷把手举到眼前,握了握,又瞥了一眼刚才被她扯断的那条大蛇,若是以前,她连拔个草都要费半天力,刚才居然轻而易举的就捏断了条腿粗的大蛇,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刚才的火是怎么冒出来的,西楼是不会大意到会把火引到她身上的。   玉清婷想着,又用脚狠狠跺了地面两下。   除了脚上传来的痛感,什么都没发生?   玉清婷拧眉,看向西楼,西楼还是淡淡的神色,扬手间,十几条蛇碎在了地上。   西楼似乎对她刚才的举动丝毫不诧异,是他知道些什么,还是说自己多想了?   想不通,玉清婷便也不再费神多想,这么大半天之后,蛇群已经消灭的差不多了,两人也走出了好远,但玉清婷知道,还没完。   “你怎么样,还好吗?”玉清婷终归有些担心月西楼,手指不动声色地搭上他的手腕,一边细致的探查他的脉象一边问道。   月西楼回给玉清婷一个淡笑,同时捏了捏玉清婷的手心,轻声道:“要小心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阵浓雾罩了过来,很快将两人完全笼罩其中,本来今夜无星无月,若不是月西楼武艺超强,玉清婷体质异常,以普通人的目力根本看不清楚周围景象,这浓雾一遮,除了近在身旁的彼此,两人都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月西楼握紧了玉清婷的手,闭目凝神,细听周围声响,同时手捏住了腰带。   玉清婷也索性拿刚才月西楼给自己的缎带蒙上了眼睛,全凭耳力分辨动静,虽然她不会武,但自从极砚山那场大火后,她的目力听力都变得异常敏锐,说不定能帮得上西楼。   少顷,玉清婷便听到了一阵轻微的风声,虽然极小,但也未能躲过玉清婷的耳朵,玉清婷刚要开口提醒月西楼,以听到一阵兵器相撞之声。   这声音?玉清婷惊讶,西楼不是从不带兵刃在身边的吗?而且这么多日以来也未见西楼身上带了什么东西啊。   可是兵器相撞声清晰的响在耳侧,玉清婷被月西楼拉着,把身体完全交给月西楼,由着他把自己拉来拉去。   凭声音,玉清婷估摸人数不少于七个,心里不禁为西楼捏了把汗,眼睛看不到,又要以一对多,还要照顾自己,他们处于完全的劣势,全凭西楼超前的实力硬撑。   四面八方,各种兵器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似乎对方并不受这浓雾的影响,很清楚他们的位置,并且不给西楼丝毫喘息的机会,招招狠厉,步步紧逼,玉清婷听得胆战心惊。   “西楼,后面。”即使在这么多声音中,玉清婷还是能分辨出不同,及时出声提醒月西楼。   月西楼抱起玉清婷,身子一跃,轻松踩在了对方袭来的兵刃上,然后身子一个后空翻,手中长剑直指另一个人,那人身子一侧,沉着浓雾掩护,避开了月西楼的剑锋,刚松了口气,感叹月西楼剑法精妙,胸口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再看时,鲜红的血液像喷泉一样喷薄而出。   “这是……”来不及说完,那人已经倒下。   “大家小心,他会剑……”其中一个人出声提醒道,只是话未忘,咽喉已被削断。   其他人见此景象,心中大骇,那人未说完的话,他们自然知晓,这个男人会剑气。   所谓剑气,便是能够把气流灌注于剑身之上,以此来增加杀伤范围和杀伤力,即使躲过了剑锋,躲不开剑气,依旧会魂归西天,是修习剑术的最高境界。   说得简单,但要做到这一天却难于登天,多少年来,无数武林英豪终其一生苦修剑术也未得半分结果,可是月西楼的剑气已经能够连绵数丈之远,这是怎样一种可怕的事实便可想而知。   飘渺月仙,天地失颜,七星剑出,神鬼无还。   当初听到这句话时,并不知道这话中的真意,是怎样的容颜可盖日月,怎样的剑法可杀鬼神,竟迫不及待想要领教一番,却没想到,见到的那刻便是魂归天外之时。   月仙,除了他,再无人可当此名。   认识到这个事实后,围攻月西楼和玉清婷的人竟然更加兴奋起来,明知道面前的男人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但是身为皇家死士,从出生那一刻便注定了总有一天要面对死亡,而他们的使命也正是如此,所以对生死反倒看得极淡,此刻,他们脑子里只有与绝顶高手一战的兴奋与激动,而这种激动,许多人一生也不会有。   出手的速度越发快捷,剑法越发凛冽,周围只剩肢体相撞的声音和兵器相撞的嗡鸣,但是无论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剑明明从月西楼的身体里穿过了,可是下一刻,死的却是自己,只来得及看到,那个男人身轻若蝶,在这一片浓雾中翩然起舞,美丽的不真实。   难怪,难怪人说虚月宫宫主镜花水月,原来不只是形容他的容貌,更确切的是他的武功。   呵呵,这样的男人啊!   过了多久,玉清婷已经不知道,在月西楼怀中不停的被摇来晃去,时而旋转,时而飞舞,还经常被月西楼扔出去再接回来,再加上起初太过关注周围动静耗神太多,玉清婷的脑袋晕乎乎的,直到眼睛上的缎带被人摘掉,玉清婷有些不适的睁开眼,迷蒙中看到月西楼深邃漆黑的眸,在她睁开眼睛的瞬间露出一丝极清浅的笑,玉清婷的神志才总算清醒了些,问道:“都完了?”   月西楼放开玉清婷,玉清婷站在了实地上,眼睛向四周看了一眼,浓雾已经消失,周围漆黑一片,只看得出一些树木房屋的轮廓,似乎并没有人。   月西楼没有回答玉清婷的问题,只是抬头蹙眉,低柔轻缓的语调在这寂静的夜中听得分外清晰:“再不动手天就要亮了,凤姑娘还要等到几时?”   虽说还是温润平缓的语气,玉清婷却分明听出了其中淡淡的嘲讽之意。   话音刚落,玉清婷的眼睛瞬间被一阵光亮晃花了眼,闭了一下再睁开,只见方圆五丈之外,无数的火把映的亮如白昼。   “月西楼,没想到你身中剧毒,又在浓雾之内失了视觉,却还能折损我十名上位杀手,真是让人想不佩服都难。”   十名?玉清婷听的心惊,原来不是七个,是十个,转头看向月西楼,虽然身形稳健,神态自若,但他的脸即使在这嫣红明亮的火光中依旧苍白如纸,似乎风一吹便会化成灰随风飘散,而那纤尘不染的白袍已被鲜红的血染成了一片桃花绚烂,妖娆的在风中绽放。   玉清婷慢步走近,手指轻轻抚上那些刺目的血渍,一寸寸摸过,只觉得呼吸困难,喘不上气,低垂了头,遮掩了眼中翻涌的情绪。   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抬起了她的下巴,拇指在她的脸上轻柔划过,带走了泛滥的潮水,他的脸上带着熟悉的清浅的笑,玉清婷心里有暖流一股滑过,泪水却更加凶猛的弥漫出来。   “不是我的血。”他说。   该是放心了吧,可是玉清婷却丝毫没有放心的倾向,反倒扑倒月西楼怀中,本是压抑着声音的无声哽咽变成了无所顾忌的嚎啕大哭,手指揪住他的衣袍,越捏越紧。   月西楼却只是笑,从玉清婷第一眼看到他,他就在笑,那样云淡风轻,仿佛没有什么可以烦扰到他,然而玉清婷知道,他笑,只是因为太多的苦中来,太多的忧里过,来不及忧,来不及恨,他便只能一笑置之,可是真正的痛,岂是想忘就能忘得了的,七年前的兰落语不明白,七年后的玉清婷却看得分明,那总是浅笑着的眸中,是一片对世事的漠然,而在漠然之后,隐藏着怎样沉重的悲哀。   所以玉清婷心疼他,在她以玉清婷的身份第一次看到他时,那种心疼便自然的滋生,想要拥抱他,想要温暖他冰冷的心,想要驱走他心里的黑暗,想要让他真正的敞开心扉,感受这世界的美丽。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即使不顾一切的扑过去,把自己的心意完全暴露在他眼前,他的心门依旧紧闭,他用尽一切的让她安全,让她开心,却从来不曾向她表露过脆弱,不愿把自己的悲伤与她分享,甚至不曾告诉过她一丁点他的想法。   他温柔,他体贴,但玉清婷却看不清他的想法,一点也看不懂。   她不怪月西楼不坦诚,只怨自己无能,为什么自己那么笨那么蠢,费尽心机挖空心思还是猜不透他哪怕一秒钟的想法。   “哼,现在这种情况了,玉大小姐还有心思谈情说爱,是不是太悠闲了些,果然是深闺中养出来的千金小姐,不知忧愁。”   凤倾城凉薄的话语传了过来,玉清婷抬头冷笑:“你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我跟我夫君谈情说爱,你插什么嘴。”   凤倾城瞬间冷脸,玉清婷的话说到了她的痛处,她爱慕月西楼,从第一眼看到他,就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可是向来高傲不可一世的曜月国第一公主,却连追求他的勇气都没有,不是她怯懦,而是她太聪明,清楚的知道那个男人不是她可以抓住的。   凤倾城是个精明的女人,懂得得与失,明白利与弊,从不做亏本买卖,正是这种精明,让她在曜月皇权斗争中如鱼得水。但那个男人,只要能得到他丁点的眷恋,难怕是粉身碎骨,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可是她清楚的明白,就算自己奉上所有,那个男人也不会有一丝的动容。   这种精明,在此刻反而令她万分懊恼,如果不是看得这么清楚,也许她会飞蛾扑火般地冲上去,哪怕烧的尸骨无存。   真是个让人疯狂的男人。   第 77 章   “清儿,蒙上眼睛。”月西楼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人头,铜墙铁壁一般将他们困在其中,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玉清婷愣了片刻,立刻大力摇头:“不,我不要,那会更加拖累你。”   “不妨事,对付这些小喽啰,不过是抬手之事。”   月西楼说得云淡风轻,好似面前那数百杀手不过是纸糊的小人,完全入不得他的法眼。   月西楼是骄傲的,纵然他的骄傲不曾展现于人前,但玉清婷很清楚,那种骄傲是深入骨髓的,容不得他人触碰,更逞论去挑拨。而如今,这些人却敢直接挑衅他的骄傲,以月西楼的性子,断然不允许他们再存活于世。   而月西楼此刻要她蒙上眼睛,无非是不想让她看到他残忍的一面,即使听得到,感觉得到,心里也很清楚,但真正看到却是另一回事,而西楼,不想让她眼中映出地狱修罗的自己。   而玉清婷早已不是过去的兰落语,七年前的兰落语喜欢阵子若却只爱他温柔清雅的一面却无法接受残忍无情的另一面,而玉清婷却不一样,既然已经决定跟他在一起,就要接受最真实最完整的他,没有必要回避。   “我要看!”玉清婷仰着头,与月西楼的目光相对,不闪不避,那样坚定不容置疑。   月西楼弯了唇角,摸了摸玉清婷的头顶,轻声道:“好。”   你要看,便让你看。   只是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双手奉上。   月西楼一手揽住玉清婷的腰,一手指七星剑,剑尖指地,从容的走向前方,银白的发丝在火光中飞扬,那一身血染的长袍妖娆的像是地域开出的彼岸花。   明明是那些美丽的仙子一般的人物,却生生让人觉得像是地域的索命阎罗,浑身散发着致命的气息,那是一种让人绝望的气息,比起绝顶杀手的杀气更让人恐惧。   玉清婷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月西楼,毫无表情的脸,眼中是一片漠然,比起那些嗜血成狂杀人成性的恶魔还要恐怖不知多少倍,不是因为冷血,也非无情,而是彻底的淡漠,对生命的淡漠,好像面对的不似活生生的人,而是堆在地上的死物。   玉清婷禁不住抖了抖,月西楼的恐怖,她一直都有心理准备,但真正见识到这一面,她还是受不了,一个人,经历过怎样的事,才会造就这样的性情。   不用出手,那些包围着他们的人已经开始纷纷后退,玉清婷甚至听到了咽唾沫的声音,而月西楼的神情却丝毫不变,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终于人群中,有人受不了拔剑相向,玉清婷只看到漆黑的夜空中一闪而过喷溅出的血液,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七星剑出,神鬼无还,月西楼少有拔剑,但一旦出剑,绝无留下活口的可能。   一路向来,不断有尸体在他们身边倒下,月西楼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一直不紧不慢的行走,不曾变过姿势,不曾换过表情,甚至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眼睛一直看着前方,只是手臂轻抬间,扫清路上的一切,即使对方并无出手。   是的,即使对方已经吓得夺路而逃,月西楼依旧不曾放过,只要是他走过的地方,没有留下一丝活物的气息,一剑毙命。   什么叫人间地狱?这些常年游走在修罗场的杀手们都开始胆寒,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人类,是魔是煞是夺命锁。   过了多久,死了多少人,玉清婷记不清了,眼中只剩下了一片麻木,不是没见过死人,却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不过眨眼间,一个鲜活的生命便瞬间消失在自己面前,连挣扎痛苦的机会都没有。在月西楼强悍的势力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力而无奈,这不是对决,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有人尖叫有人疯狂有人盲目地跑,甚至有人自杀。   但结局只有一个——死。   在玉清婷几乎要逼疯前,杀戮结束。   走在豪华舒适的马车里,玉清婷看着一身月白纤尘不染淡然若仙的月西楼,总也无法将面前的人与前一夜手染几百人鲜血的人联系在一起。   明明是这么高贵清雅的一个人,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圣洁的让人不敢亵渎,却可以在瞬间化身修罗,顷刻间夺走几百人性命。   到现在玉清婷都觉得恍惚如梦,无法接受,那一夜,上一刻才收割无数条性命的月西楼,手上还沾染着温热的鲜血,下一刻却一脸温柔地对她浅笑,体贴一问:“困了没?”   是啊,一夜未睡,是该困了,玉清婷苦笑,却摇了摇头,此刻,她还能安然睡下吗?只怕睡着了也只能噩梦缠身,不如不睡。   然而刚摇了头,眼前一黑,她便昏了过去,昏的前一刻,她还清醒地知道是西楼点了她的睡穴。   神奇的是她居然没有做梦,再次睁开眼时,便是在现在坐的这辆马车里,身上是新的红色纱裙,头枕在西楼膝上,肩上还搭着轻软的毛毯。   车外,几百个白衣人随行,浩浩荡荡的像是皇帝出巡。   从醒来到现在,玉清婷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月西楼也没有说话,甚至不曾睁开眼睛看过她。   外面有人递了东西进来,垂首恭敬道:“宫主,玉姑娘,这是左使大人要属下送来的糕点和茶水,村野荒僻,找不到能吃的,请宫主和玉姑娘暂时委屈一下。”   月西楼一直闭着眼睛靠着车壁,玉清婷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因为从她睁开眼睛,他就没有换过姿势,几个时辰过去了,一直保持这个样子,玉清婷只得带他答道:“谢秦公子关心。”   那人出去后,玉清婷看了看摆在桌上的点心,呵呵,这是不能吃的,分明是上等的糕点,就算在京城,这些糕点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能买到的,而他们却是在燕国跟邶国的国界线上,荒凉贫穷的穷乡僻壤,寻常人家就是吃到一个白面馍馍都是万分稀罕的事,正亏秦峥能说得出来。   看了看旁边的月西楼,玉清婷咬了咬唇,终究出声道:“饿了吗?要不要吃点心?”   月西楼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下,许久才缓缓睁开来,却低垂了眼脸,玉清婷看不清他的神色,又过了一会儿,月西楼白玉一般的手指伸到盘子里捏了一块儿点心丢尽了嘴里,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玉清婷终于忍不住,霍得从位子上站起来,却忘了是在马车里,脑袋一下子撞上了车顶,月西楼猛的睁开眼睛,伸出手去,却在半空时顿住,又缓缓收了回去。   玉清婷自然注意到了,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收到一半的手按在自己被撞的头部揉,月西楼似乎有些错愕,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惊讶。   起初还有些愤愤不平的玉清婷瞬间软了下来,挨着月西楼坐下,却不肯放开月西楼的手,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嘟着嘴抱怨:“人家撞疼了你都不知道关心一下啊,真是没良心。”   月西楼眼神闪烁不定,嘴唇颤了颤,却没有发出声来。   玉清婷不耐烦道:“有什么就说,你这副欲语还休的样子给谁看啊。”   月西楼垂了眸,声音几不可闻:“我以为……”   玉清婷一直在仔细观察着月西楼的神情动作,见他垂下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那浓浓的心疼便侵占了她所有的心,玉清婷猛的抬起月西楼的下巴,月西楼来不及错愕,唇上已被死死压住,属于玉清婷的气息环绕在他周围。   许久许久,两人分开,玉清婷捧着月西楼的脸,眼睛定定地望进月西楼的眸,认真地道:“月西楼,你听好,我只说一遍,我爱你,非常非常爱,爱你的全部,爱你的一切,温柔的你,残忍的你,美丽的你,可怕的你,所以从今往后,你不准再抛开我,逃避我,也不用再——怀疑我。”   月西楼凝视着玉清婷的脸片刻,垂下了眼帘,轻轻“嗯”了一声。   玉清婷十分窝火,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了这么一大串恶心又肉麻的话,他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给个“嗯”?   她心里还不痛快着呢,虽然说爱他就要包容他的一切,但是前一天晚才经历了那番惊心动魄惨绝人寰的场面,让她这个连见个血都能晕过去的人怎么能有好心情,应该不高兴的人是她好不好,这会儿他摆这幅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的怨妇脸给谁瞧啊。好吧,谁让她心软,怜悯心泛滥,自己犯贱去安慰他,可你也不能就这么敷衍人啊,多说一个字多看她一眼要死啊,真是气死她了。   玉清婷越想越郁闷,从跟西楼在一起到现在,西楼就没有向她表露过特别的感情,告白的是她,说要在一起的人是她,紧抓不放的人还是她,就连求欢也几乎每次都是她主动,西楼总是这幅淡淡的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啊?   玉清婷越想越不对,难道说月西楼其实并不喜欢她?仔细想想,好像从认识到现在(自然是作为玉清婷的这段时间,五年前的事情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西楼就没有明确的说过“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的话,最多也就是在她百般逼迫无可奈何的时候才会承认自己有想过她。   难道说西楼爱的只是兰落语,而对于完全不同的玉清婷,他已经不爱了吗?   第 78 章   一路上行驶的都很慢,因为在国界线上,穷乡僻壤没有像样的居所,要玉清婷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去住破烂的茅屋,她可不干,而月西楼也是华室美食长大的,自然更厌恶陋室粗食,前段时间是形势所逼,现在两人自然都不愿意再将就,宁愿宿在马车里。   其他人就没那么好命了,马车总共就只有五辆,最大的一辆便是玉清婷和月西楼坐的这辆,另外四辆,一辆拉了满车的华服,一辆带了满车的美食,一辆塞了桌椅盘盆,各种生活用品,最后一辆装了两箱子白花花的银子。一路跟随的几百号人有地位的骑马,没地位的就只能这么徒步随行,自然没有马车可以让他们吃饭睡觉,可主子不去住房子,他们自然不敢私自去,便只能露宿荒郊野外,所幸都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壮警觉性强,到没个伤了病了的。   这么走了两天,沿途都是荒山野岭,没什么好风景,直到第三天早上,玉清婷醒过来到车外透气,却被眼前的景象晃了眼。   雪,好厚的雪,天上地下都是一片银白,空气干净冷冽,很舒服。   燕国气候温暖,很少下雪,而冥巫山所处之地更是四季如春,玉清婷在山上的五年,只下过三次雪,每次下的也很少,没一会儿就化没了,而因为身体畏寒,美人更是不准她在雪天出门,所以玉清婷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雪景。   “西楼……”玉清婷仰头望着远处的雪山,没有回头。   “想玩的话就去吧,别走得太远。”月西楼淡淡的声音传过来,玉清婷回头,看到一身月白的西楼斜靠着马车,微微笑着。   玉清婷欣喜若狂,一是为这么多天闷在车里终于可以好好玩一场,一是为西楼这么了解她还这么体贴,顿时笑没了眼,扑过去在月西楼脸上狠狠亲了两口,然后蹦跳着就要跑。   月西楼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玉清婷回头不解,月西楼已接过下属递上来的火狐皮斗篷给玉清婷罩上,把兜帽给她戴好,又紧了紧系带,才摸着玉清婷的脑袋弯唇道:“去吧,别玩太久。”   玉清婷点了下头就跑了,月西楼看着那红色的身影,头都不转的说道:“小心护着,别被她发现……带上手炉。”   “遵命。”音落,四个白色身影在空中划过,又迅速消失。   既然凤凰血已经觉醒,清儿的寒症该是好了的,这里又没什么人,本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为什么心里总这么放心不下呢?月西楼自嘲一笑,   “该吃药了。”月西楼回头,秦峥已经站在了他身边,一手端着一个玉杯,另一只手上托着三粒药丸。   月西楼接过药含入口中,由接过杯子喝下杯中的茶水喝下,交给一个丫鬟,转头向秦峥问道:“我不在宫中这段时间,可有什么要紧事发生?”   秦峥道:“宫里没什么特别的事,江湖上倒是发生了一桩大事。”秦峥笑着,好像发生的事并无什么要紧。   月西楼挑了挑眉。   “萧墨轩最近大肆吞并,已经控制了半个江湖,我想很快,整个江湖都要落入他的手中。”秦峥说的云淡风轻,这么大的事情到了他这里却像是柴米油盐的琐事。   月西楼听完,并没什么表情变化,只略点了点头。   “你不管管吗?”秦峥歪着头,有些玩味地看着月西楼。   月西楼余光瞥了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四方门他有动吗?”   秦峥眼睛弯了弯,道:“那倒是没有。”   月西楼点点头:“还算沉得住气,忍了五年才出手。”   “他可不是现在才动手的。”   月西楼挑眉。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三年前他就开始谋划了,只是一直在暗地进行,表面上看江湖上平静无澜,实际上早已风云变幻,萧墨轩威逼利诱,使尽各种手段控制了不少门派。如今不过是时机成熟,把暗地里的动作转到了台面上罢了。”   月西楼依旧无所动。   秦峥终究沉不住气,问出了缠绕心底许久的问题:“魔月,为什么不对萧墨轩出手,以你以往的做法,不是要防患于未然,杜绝一切威胁吗?萧墨轩此举,明显是想对付虚月宫,对付你,三年前,他不成气候,你不把他放在眼里我可以理解,但如今继续放任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威胁到虚月宫和你的安危,你怎么就……”   “秦峥,你说的太多了。”月西楼皱了皱眉,声音冷了下去。   秦峥无可奈何地闭上嘴,叹了口气。   月西楼抚着手上的碧玉扳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峥看着他,半响又问道:“身体怎么样了?这两个月来一直没吃药,身体本就不好,那晚你还瞎逞能,杀退他们也就罢了,非要杀个片甲不留,你当他们是……”   话还未说完,月西楼已经转身进了马车。   秦峥站在外面,怔了一怔,望着马车,又重重叹了口气。   月西楼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知道说这些他不乐意,可是要他看着他作践自己的身体又实在忍不下去,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玉清婷本是打算玩一会儿就回去的,只离开西楼一会儿就万分想念,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忽然听到一段飘渺的笛音,若有似无地飘进了玉清婷的耳朵,刚转过去的身子又不由自主地转了回来,玉清婷循着声音往树林深处走去。   走了不知多久,当玉清婷神智恢复时,发现自己站在雪地中央,周围是一片茂密的松树林,翠绿的枝上落了莹白的雪,看起来便像是开了千树万树的梨花,周围很宁静,只听到一段幽咽低婉的笛曲,一丝一缕,如泣如诉,将断未断,透着一股浓浓的思念,又揉进些悔憾在其中,让人的心情也跟着低落犹豫起来。   玉清婷仰头四顾,终于在一棵大树上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一个白衣男子坐在一根树干上,未戴发冠,未系发带,瀑布般的长发就那么随意滑落在肩上,胸前,身上只松松搭了一件白色锦袍,对襟袖口处用银线镶了边,深白的衣袍上零落着几根青竹,几许桃瓣,衣摆下,一双雪玉般的美足□在空气中,在树下悠闲的晃荡。细风吹过,树枝上的雪落在了他的发上,肩头,又顺着柔滑的衣缎掉落在地上,而他只是闭着眼睛,任由风儿扬起他的长发,撩动他的衣襟。   好美的男人。   玉清婷不自觉的屏住呼吸,悄悄的打量头上的人,眉目如画,五官精致,明明是一张十分清秀的脸,眼角眉梢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看起来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如果这世界上有神仙妖魔存在的话,她一定会以为他是雪妖,这么冷的天,他居然穿得这么单薄,还赤着足,这人不怕冷吗?   那人似乎终于注意到玉清婷的存在,眼睛缓缓睁开,像玉清婷这边望过来,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   真是双美丽的眼睛,像是初融的雪水,清冷透彻,又透着一股妖媚,像是一个漩涡,看一眼就要被他卷了进去。   少年轻轻笑了,笛子抵在唇边,低低地吹着,曲子却不像刚才那般幽怨。   玉清婷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他清纯却又妖媚的脸,听着他悠扬却又凄清的曲,身体好像变得很轻,仿佛不存在一般,整个世界里就只剩下那个美丽的少年,和那若有若无的曲子,直到……   月西楼斜倚软榻,瞥了眼一旁的沙漏,从矮几上抽了本书来看,只是许久,书页都不曾翻动。   心里总有些不对劲,月西楼蹙了蹙眉,又看了眼沙漏,清儿已经出去三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   “宫主,属下有事禀报。”   正想着,外面想起了下属的声音,月西楼识得这是派去保护玉清婷的其中一人的声音,那种不祥感更加明显,月西楼丢下了书,吐出一个字:“讲。”   “是,方才属下四人一直暗中跟随玉姑娘,但在一片树林前突然听到一曲笛音,然后玉姑娘就跑进了树林,我们本来想跟进去,但刚踏进一步,就开始头晕目眩,还有两人吐血昏厥,属下几番尝试,始终无法接近树林,于是……”   话未说完,一抹白影在眼前一闪,跪在马车外的人愣了片刻,小心叫了两声“宫主”,见没人答应,又壮着胆子上前撩开车帘,空荡荡的车厢里,哪有人的身影。   月西楼一路急速飞跃,几乎脚不沾地的掠空而行,往护卫口中说的树林中飞去,脑中却不由控制的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深白衣袍上几点翠竹,几许桃瓣,斜勾的狐眸,泼墨的长发,清秀的眉目间却横生一股妖娆的魅惑,矛盾却又那么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优雅而致命。   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他亲眼看着他倒在自己面前,停止了呼吸,冰冷了身体,他亲手把他丢进了河中,那一年,日日夜夜缠绕在脑中的,都是他握着他送给自己的七星剑狠狠地刺穿他胸膛的景象,若还活在世上,若还活在世上……   月西楼猛烈的摇头,不会,不会这样的,那个男人,死了十多年的男人,怎么可能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可是,心中那股强烈的要涨破胸膛的情绪是什么?   在树林边上停下,月西楼凝起了眉,断断续续的笛音传进了耳中,瞬间头晕目眩,胸腔内血气翻腾,月西楼努力稳住身形,气沉丹田,把乱串的真气导正,缓缓吐出一口气,泣血神音,除了那个男人,这世上还有谁能精炼到如此地步?   月西楼一手扯下腰间的玄青色腰带,握在手中一抖,本是柔软的缎带瞬间变成了一柄三尺有余四尺不足的长剑,剑身薄而锋利,清寒的冷光在雪光映照下晃得人眼痛。   月西楼握紧手中的剑,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整个身体都处在紧绷之中,月西楼身形一晃,向树林中飞去。   远远地便看到一红一白两个身影,极近地站在一起,深白衣袍的男子低着头,轻柔的吻在红衣女子的唇上,那样轻柔又细致的缠吻,神情温柔至极,红衣女子微仰着头,眼神迷离,神情茫然,头上的兜帽掉落下来,柔顺的长发在微风中飞舞,白皙纤细的脖颈便暴露在空中,被一双莹白如玉的手扼在手中,只许稍稍用力,便可捏断。   见到这一幕,月西楼的眉死死皱成了一团,分不清是愤怒还是仇恨,抑或是其他的什么,只知道心中满满的情绪再也压不住,铺天盖地地汹涌而来,手腕一转,长剑直直朝着那个白色的身影而去。   第 79 章   余光瞥到一抹月白身影,深白衣袍的男子嘴角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不慌不忙地推开怀中的美人,双臂展开,宽大的长袖宛如巨雕的翅膀,脚尖轻触地面,在平坦的雪地上倒滑而去,平稳而迅捷,而他胸前三寸之距,一柄寒光冷剑紧紧跟随,男子嘴角笑意越发深了,眼见身后一棵大树挡住了退路,手中玉笛一转,一枚银针直向月西楼胸口而去,月西楼回剑相挡,男子勾唇一笑,抓住时机身体一旋,跃上了大树,同时玉笛抵唇,纷乱的笛音在空寂的林中回荡。   月西楼双唇紧抿,往日柔和的面容全然不见,现出一张刚毅冷硬的脸,手中七星剑迅速挥出,直追着那深白男子而去。   男子依旧笑如春风,在树林枝叶间躲闪腾跃,并不攻击,只是唇边的玉笛一刻不离唇下,忽而急速拔高,忽而低转入谷,变化多端,纷乱如麻。   月西楼努力想忽略掉那扰人的笛音,无奈若是能忽略,便不是泣血神音了,只觉得胸腔内气血翻涌,真气乱串,头痛欲裂,像有几百根细针扎在头上,痛不欲生。   只是他不能输,一边调节体内真气,一边翻转飞舞,七星剑频频挥出,却总是在触及他的衣角时被他一闪而过。   玉清婷在月西楼出现那一刹那,昏昏沉沉飘摇不定的神志便突然回到了身体内,眼睛追着那两个身影而去,却惊讶地张大了嘴。   墨蓝的天幕下,苍翠色的树枝间,银白的雪地上,那两个白色身影紧紧缠绕在一起,剑光闪烁,白衣腾舞,分不清谁是谁,轻盈而迅捷的身法,眼花绕乱的招式,像是一幅不断变换的水墨画。陪着扑簌簌的雪落声和树枝断裂的脆响,伴着纷乱的笛音,和长剑挥动发出的清脆铃声,竟出乎意料的好听。   玉清婷从来没见过这么激烈却又优美的打斗,虽然惊险,却又有如舞蹈般优雅,但玉清婷无法放下心来好好欣赏,此刻满脑子都在为西楼担心。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虽然自己不懂武功,但自从极砚山那场大火后,随着五官感知力变强,对于别人的打斗招式,玉清婷亦能看得清清楚楚,此刻,虽然两人的动作渺若清风,快如闪电,玉清婷还是能够清楚的看得出来,二人的武功何其相似,而且西楼并不占上风。   这个认知让玉清婷吓了一跳,从认识月西楼以来,他几乎就是无所不能的,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之比肩,即使理智上知道若论武,干爹上官清远并不一定在他之下,甚至有可能超越他,但长久以来月西楼表现出的强悍,让玉清婷的这种理智也渐渐淹没,在她心里,没有任何人能够制住月西楼。   可是此刻,那个十七八岁清清秀秀的小少年却可以与西楼缠斗这么久还丝毫不落下风,这打破了玉清婷一贯的信仰,而这种信仰一旦打破,对月西楼的担心便如狂潮汹涌而来。   一刻之后,玉清婷看到那深白衣袍的男子从树上落下,左臂上的衣袖被割断,鲜红的血慢慢晕开,而月西楼也随之稳稳落在不远处,全身上下完好如初并无伤痕,玉清婷吁出一口气,心刚落到一半,却见西楼身子一个趔趄,一口鲜血洒在了地上。   玉清婷脸色瞬间煞白。   跑到月西楼身边,玉清婷扶住月西楼摇晃的身子,担心地问道:“你怎么样?”   月西楼用手背一抹嘴角,把血迹擦干,眼睛并未看玉清婷,只是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男子,声音也比平时冷了几个调:“孤竹,带她走。”   话音落,一个白色的身影落在月西楼身前,单膝跪下道:“遵令。”然后起身便要去拉玉清婷。   玉清婷抱着月西楼的手臂不撒手,口中道:“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刚才一番打斗,玉清婷已经很清楚,那个男人的武功恐怕并不在西楼之下,万一……她怎么能够扔下西楼一个人逃走。   月西楼蹙眉,寒声道:“走,别让我说第三遍。”   玉清婷被他冰冷的话语怔住了,西楼一向待人温和,说话总是温润低柔的,尤其是对自己,今日,他怎么会用这么冷厉的语调跟自己说话,而且这已经不是跟她讲话,而是命令,不容抗拒的命令。   一边的孤竹此时垂首一抱拳,口中道:“玉姑娘,请跟属下离开。”   玉清婷呆呆看着月西楼的脸,而月西楼一直看着不远处的男子,未曾给她一个眼神。   玉清婷被孤竹拉走后,不远处,站在一片苍翠与银白中的男子,手指转着指尖的玉笛,斜倚着树干一派慵懒而悠闲地笑看着全身紧绷,神情严肃地紧紧盯着自己的月西楼,唇边缓缓绽开一抹浓浓的笑,口中说道:“好久不见了,小楼。”   “你竟然没死!”月西楼手指捏紧,说出的话是从齿间一个一个咬出来的。   “喔呀呀,”深白衣袍的男子闻声低垂了眼眸,缓缓摇头,叹息了一声,带着几分失望几分惋惜的口吻道:“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一个要命的倔性子,说话如此不留情面,让人家好是伤心!”   月西楼眉蹙得死紧,眼中波涛汹涌,一字一句道:“既然活下来了,就该躲得远远地,你此番是来送死的吗?”   深白衣袍的男子猛的抬起头,脸上满是受伤的表情,与先前顽劣玩笑的神情全然不同,眼中溢满了柔情缱绻,凝视着月西楼的目光痴迷眷恋,声音也变得深情款款:“小楼,我也想躲得远远地,再也不见你,如此,便不会听到你绝情的话,便不必看到你愤怒的脸,心便不会再痛,可是……”深白衣袍的男子捂着胸口长长喘了口气,似乎说出这些话很是费了一番气力,然后眸光闪动,里面淌出一泓柔情似水又媚惑横生的波光,声音哀婉地让人心酸:“我做不到,这十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一边费尽心机地强迫自己忘了你,一边又千方百计地打听你的事,只要一天得不到你的消息,心里边空洞地害怕,这十几年来都活在过去我们在一起的记忆中,这种想见又不敢见的矛盾,我苦苦煎熬了十几年。若不是你们今日路过这里,也许我还要继续在这种折磨中度过不知多少日夜,可是……既然上天把你送到了这里,我为何不顺应天意来了了这十多年来的心愿?”   深白衣袍的男子缓缓走到月西楼面前,雪玉一般的手指轻轻抚上月西楼的面颊,狭长的狐眸弯起,眼中眸光闪动,迷醉的看着月西楼的眼,勾出一抹妖娆又邪猊地笑,优美的唇微启,声音柔软地让人骨头都要酥掉:“小楼,我不贪求什么,只是想要看看你,看看你就好。”   说话的同时嘴唇缓缓靠近,在离月西楼仅有一毫厘距离时,月西楼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拇指已经按上了男子的脉门,眼中寒冰一片,阴沉沉的声音兜头罩下:“你以为,这摄魂术对谁都管用吗?月溪洛!”   月西楼刚开口的同时,玉笛也抵上了他的腰间要害,话音刚落,两人同时向后弹开数十米,刹那间雪花漫天,不远处两棵大树轰然倒下。   月溪洛转着指尖玉笛,戏虐道:“哦呀,被你看出来了?果然小楼不是那么好骗的呢,哎,这么聪明还真是让我爱不释手啊。”   月西楼握紧七星剑,胸中翻江倒海,满胀的情绪几乎要撞破他的胸膛喷薄而出。他以为,这么些年过去了,即使再见到他,也该能够平静下来,可是……可是真正看到那张清秀妖娆的脸,那抹漫不经心的笑,那身恣意洒脱的风姿,还是掩不住满腔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看到月西楼情绪如此不稳,月溪洛嘴边的笑意更浓,斜靠上树干抱着双臂道:“小楼,你如此激动,是因为为师方才伤了你的下属还是轻薄了我的徒媳,抑或是……”月溪洛转了转眼珠,别有深意地道:“仅仅因为我还活着,并且出现在了你面前?”   月西楼气息越来越乱,拳头捏的嘎吱响,咬牙切齿道:“你用泣血神音伤我下属,用魂牵奏引来清儿,又用摄魂术迷了清儿的神,花费这么多心思把我引来,究竟是何居心?”   月溪洛轻佻地笑:“居心?我有什么居心你最清楚不是吗,我的小楼?”   “你不要白费心机了,我不会爱你,过去不会,现在更不会,若不想死,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   月溪洛突然大笑,笑完了看着月西楼,露出一抹嘲讽与讥诮:“不爱我?若不是今日再见,我还会像十几年前一样傻子似的以为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可是……”月溪洛身形一动,瞬间移到了月西楼面前,月西楼待要反应时已经来不及。   若是以他平日的功力,虽不一定赢得了月溪洛,但至少不会输给他,但是……月西楼黯然,这具残破的躯体,还能撑得了几时呢?   月溪洛未曾注意月西楼的情绪,只是扯住月西楼的衣襟,紧紧盯着月西楼的眼睛咬牙切齿道:“这是什么?嗯?”然后又夺过月西楼的剑道:“这又是什么?”   第 80 章   月溪洛,虚月宫第六任宫主,14岁即位,在位16年,十二年前死于自己最宠爱的弟子——月西楼,江湖上人称琴绝公子。   琴绝公子,闻琴音者必泣血绝命,是江湖上仅剩的幻术传人,能以琴音乱人心,摄人神,夺人命,叱咤江湖十余年,从无败绩。   这是江湖上众所周知的,但是十二年前,琴绝公子突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江湖上传言纷纷,却终究因没有依据而了了,唯一知道月溪洛虚月宫之主的身份及其死因的人便只有的人与之交好的上官清远及爱徒玉璃珞,江湖上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琴绝公子的消失而有人庆幸有人叹惋。   月溪洛十二岁入江湖,十四岁即位,在江湖上滚打多年,唯魔教大公子上官清远可谓之对手,但上官清远那厮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每次说要跟他切磋,溜得比兔子还快,所以没多久,月溪洛就对江湖失了兴趣,无聊了多年,见上官清远捡了一个玉琉璃回去养着蛮好玩,突然心血来潮也想要养个孩子排遣无聊的时光,遂一日捡了一个小乞丐回宫,并交由自己的影护法兼床伴的风奕照料,当时月溪洛20岁,月西楼7岁。   只是月溪洛也是个散淡的性子,从来没有对什么人什么事上心过,一时兴起想出来主意,只不过一天的功夫便抛之脑后,完全忘了月西楼这个人。不久之后一次偶然机会遇到,远远地看着,惊觉那个孩子长的煞是好看,兴冲冲地跑回去找风奕一问,谁家的漂亮娃娃,风奕回说不是你说要养个孩子玩玩吗,月溪洛天真又无辜的眨眨眼,风奕泄气地告知是他前不久从街上捡回来的,月溪洛歪着脑袋想啊想,方想起来似乎——好像——可能——大概的确有这么回事?   当时正跟上官清远闹了不快,月溪洛窝在虚月宫里不出去,无聊了便坐在风奕院子的墙头上看那个漂亮娃娃读书练武,小小的身子却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的样子颇是好笑。晚上安寝时问风奕那漂亮娃娃叫什么,风奕正在给他宽衣解带,见他问停了手中动作想了半天,最后说了两个字——没问。   月溪洛立时来了兴致要给他取名字,但是月溪洛也是个懒人,热情就那么一两分钟,想了几个左右不满意后,便按着自己的名字随意取了,只把最后一个字的音稍稍变换了顺序,这名字便出来了——月溪楼。   风奕立马反对,虚月宫中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大家都知晓,以月为姓者非宫主不可,月溪洛听了眨巴眨巴眼,歪着脑袋想了好半天,疑惑道:有这么回事?   在得到风奕五个白眼后,月溪洛大手一挥,满不在乎的说:那有什么,以后就让他即位好了。   起名字时图省事取了月溪楼,但“溪”字却犯了宫主的名讳,虽然当事人并不怎么在意(这名字就是丫取得),所以在告知月西楼名字时,风奕便将“溪”字改成了同音的“西”字,得了“月”为姓后,宫人都心知肚明这位就是将来的宫主了,对月西楼便由原来的敷衍不耐变成了恭敬殷勤,称呼也由公子改为了少爷。   之后几年,月溪洛又把月西楼忘在了九霄云外,直到月西楼从血煞营中活着出来,月溪洛作为宫主不甘不愿的去接见虚月宫里新一批杀手时,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养子月西楼。   形似芝兰玉树,神似霜月照水,十二岁的月西楼,生的明眸皓齿,眉清目秀,已是十二分的不凡之姿,月溪洛素爱美人,一眼便瞧上了他,又觉得有几分眼熟,想了想,恍然记起这个漂亮孩子就是自己的养子,便越发喜欢起来,遂将他带在了自己身边,封为护法。   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月溪洛喜欢这个孩子,便时时将他带在身边,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各门各派的武学经典,就连本族不外传的幻术都亲自教授于他,想来将来他也是要继承宫主之位的,便也觉得没什么。   十三岁那年,月溪洛带月西楼去了唯有宫主才知晓的地宫,并告知他各种机关暗道。   十四岁那年,月溪洛教授了月西楼虚月宫宫主必学之技——冰炎九转神功。   十五岁那年,月溪洛发现自己爱上了月西楼,便不顾月西楼的反对,强行与之行了周公之礼。   十六岁那年,月溪洛跟月西楼的关系被风奕撞破,风奕嫉恨之下欲杀月西楼,月西楼被迫反抗,失手杀之。   十七岁那年,月溪洛只身独闯幽鬼门,将二百年前由锻剑师鬼虚子亲自锻造的绝世宝剑——七星剑盗走,送与月西楼做他十七岁生辰的礼物。   之后不久,月西楼趁月溪洛盗取七星剑时受伤未愈又走火入魔,用七星剑将月溪洛杀死于地宫暗室中,然后取而代之,成为虚月宫新任宫主,改名魔月。   过往如烟,月溪洛心里苦叹,自己一向无情,唯一认真一次却是这般下场,委实有失颜面,只是今早偶然瞥见一对白衣人路过,那衣饰分外眼熟,竟是虚月宫的宫服,遂留了些心,便听得一声清脆的叫唤——“西楼”,于是便有了方才一幕。   用魂牵和摄魂这种把戏,说来有失他月溪洛的身份,不过为了再见一次小楼,这下作的办法却是最最好用的。本来只是想见见,却不想再次相见竟让自己大吃一惊又喜出过望。   白衣,软剑,衣襟上的纹饰,剑柄上的缠丝。   虚月宫的宫服是纯白色,而杀手的服饰是深黑色,虚月宫下辖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服饰,月西楼从血煞营出来那会儿,还老是穿着在血煞营时的深黑色服饰,而月溪洛自己却是喜白色的,所以曾经跟月西楼说过多次要他穿白色的衣服,但月西楼总是不换,最后月溪洛自作主张让人做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还在衣襟里侧各绣了一跟翠竹和一枝桃枝,来彰显月西楼是自己的,但月西楼却坚决不穿,最后自己强给他套上,回头就被他用剑割成七八片,丢进火里烧掉了。   七星剑是自己送给他的,剑虽是极好的剑,却没有剑格,当时送给他时,怕他伤了自己,便在剑柄上亲自缠了墨丝,当时两人正因为自己强迫他成为断袖的事闹矛盾,他并没有收下,虽然月溪洛把剑放在了他的房间也不曾见他佩戴,直到不久之后,月西楼终于肯拿起那把剑,却是用它来杀自己。   月溪洛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瞅着月西楼不断变换的脸色,等着他如何狡辩。   月西楼咬着下唇默然不语,不是心虚,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不只是白衣,不只是软剑,还有古琴,还有桃林,还有自己习惯用的冰炎九转神功,无一不是这个男人存在的证明,明明是恨他的,但……自己却并没有舍弃他留在自己身上的痕迹。   “小楼,你是爱我的,你是爱着我的。”月溪洛捧着月西楼的脸,带着些急切地重复道,仿佛这样便能证明什么。   月西楼猛的抬头,一掌打在了月溪洛的胸口,带了他七分内力的一掌将月溪洛生生打出几十米远,撞倒了三棵大树才停下,月溪洛的内脏险些被月西楼的掌力震碎,口中吐出粘稠的鲜血。   月西楼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倒在雪地上的男子,眼神渐渐迷茫。   心在隐隐作痛。   但并无一丝后悔。   月溪洛没想到月西楼突然攻击,被这一掌伤得重了,手掌撑地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反倒被摔的全身青紫。   月溪洛本就生的妩媚,又喜着一身深白,此刻倒伏在地上,单薄的衣料遮不住白皙的肌肤。精致的锁骨,雪白的双足暴露外在,配上颤动的睫毛,脆弱又诱人,让人禁不住想要抱在怀中好好爱抚,又想狠狠地蹂躏一番。   月西楼远远地看着,神色清冷,眼神却少见地混乱,看着那个男人伏在雪地中脆弱无助的样子,脑中不由回想起二十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倒在雪地中饥寒交迫,街上人来人往,却无人看自己一眼,濒死前的一刻,一个锦袍玉带的妩媚少年远远走来,白衣玉容,魅然若妖,他走到自己面前,闲闲一站,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漫不经心地一问:“可愿随我而去?”   思绪还沉浸在过去,脚步已不由自主地迈了出去,伸出手,月溪洛惊诧了一瞬,便绽出一丝丝笑,那笑意一点点扩大,渐渐便扩散到整个面容上,眼角眉梢都洋溢着装不住的喜悦,月溪洛伸出手,搭上了月西楼的手掌,虽然两只手都是一样的冰凉僵硬,相握的那一刻却变得柔软温暖,这份温暖从相握的地方传递到了彼此心里,全身便都暖和起来。   月溪洛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半身的重量都压在月西楼身上,这么多年,再次嗅到月西楼身上那股暖暖的香,满满的激动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家在哪?”月西楼一手扶住月溪洛的腰,一手拉住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声音清冷地问。   “家?哪里还有家呢?”月溪洛苦笑,再舒适的房屋,再华美的服饰,再精美的器具,没了那个人,也不过是个牢笼。   月西楼脚步一顿,低垂的眼眸中看不到他的神色,睫毛颤动了两下,再抬起时,脚步一转,向虚月宫人停驻之地走去。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空旷的雪原上只留下两串长长的脚印。   他们身后,一只白雕盘旋在墨蓝的雪空上,俯瞰着下面相互扶持的两人。   玉清婷望着那一双人影,眼神早已黯淡无光,把头埋进白雕温暖柔软的绒毛中,拍了拍白雕的尖脑袋,干涩沉郁的声音透出来:“小白,回去吧。”   白雕张翅,很快变成了一个白点,消失在一片清透的湛蓝中。   不是不自信,只因西楼在看向那个人时,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混乱复杂,认识西楼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激动,那波涛汹涌地情绪像要淹没了一切。   对什么都淡淡的西楼,即使在看向自己时,也只不过多了几分温情柔意,但在看着那个男人时,却是喜怒忧惧爱憎欲,那样浓烈复杂的情感,让人难以逼视。   西楼若是爱他的,那自己算什么?   窝在马车里,玉清婷用薄毯蒙住头,几乎被这个问题逼疯。   第 81 章   月西楼掀开车帘,便看到裹成一团伏在软榻上的玉清婷,有轻微地呜咽声若有若无地传了出来。   月西楼脚步略放重些,便看到那团圆乎乎的东西微微动了动,月西楼没有立刻进去,反倒放下车帘,半靠着车轼低垂了头,脸上带了一抹不忍与无奈。   车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又安静了下来,月西楼再次挑开车帘,先扶了月溪洛进车,随后也踏进了车里,玉清婷已经一脸微笑地端坐在位子上,巧笑嫣然:“回来啦,西楼。”   月西楼点了点头,坐在了车厢正中的位置斜靠了车壁闭目养神,月溪洛在进来时对她笑了笑,说了一声:“玉姑娘好。”玉清婷也回了一个优雅的笑,礼貌的问候:“月公子好。”   月西楼猛的张开眼睛,精光一闪而过,注视了玉清婷半秒又轻轻闭上,清儿,怎么会知道月溪洛的名字?   以月溪洛散淡的性子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告诉不熟悉的人自己的名讳,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孤竹带她走之后她又立刻返了回来,而且一点不落地将他们的举动全看在了眼里。   月西楼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讽意,暗暗一叹,这样……也好。   月溪洛在左边靠窗的位置坐下,大概是因为身子虚弱,身体几乎是半躺在榻上的,玉清婷瞄了瞄月西楼身边的位置,又看了看月溪洛,再看了看月西楼,犹豫了半响,最后咬了咬唇,在月溪洛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想是月西楼进来前已经吩咐过,在他们刚坐定没一会儿,马车便咕噜噜动了起来,外面寒风吹动车帘,几片雪花从窗子里飘进来,落在了月溪洛的脖颈上,带着几分压抑的咳嗽声响了起来。   玉清婷刚想说把自己的薄毯让给他,毕竟他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玉清婷心想是被月西楼那一掌伤了脾肺,虽然很是看他不顺眼,但既然是被西楼带回来的,玉清婷就勉为其难地试着跟他和平相处。   但刚张了口还未说话,已有一块毯子盖在了他身上,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将边角掖好,又缓缓收了回去,玉清婷转头,只看到月西楼轻阖的眼睫,头微歪在右侧,似乎已经睡了过去。   “谢谢。”轻柔的话语响起,带了几分淡淡笑意。   月西楼没睁眼,只是微启唇,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不必。”   玉清婷垂下头,贝齿咬住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以往……以往西楼只会给自己盖被子的。   心里苦涩地像吞了黄连,面上却还要装作浑不在意,玉清婷怕被月西楼发现,便掀开车帘转头看车外路过的风景。   玉清婷刚转过了头,月西楼便睁开了眼,视线一直停留在玉清婷的侧脸上,脸上满是挣扎与心痛。   月溪洛张开眼在月西楼和玉清婷的脸上各扫了两眼又闭上了眼睛,露出一个淡淡的嘲笑,只是不知是在嘲笑别人还是嘲笑自己。   车外的风景一成不变,灰蒙蒙的天,白茫茫的地,地上凌乱着各种脚印,一如现在凌乱的心情,寒风吹进了眼睛里,酸涩地想要流泪。   于是,玉清婷落泪了。   泪水缓缓滑过面颊,很快被风吹干,脸颊便越发僵硬,寒风一遍遍擦过,像刀子在割,痛地她流出更多眼泪。   玉清婷不敢拿手去擦。   车外有人询问要不要吃东西,月西楼似乎没听到,月溪洛看着月西楼看着玉清婷出神,勾出一抹笑也不应答,毕竟自己此时是客,主人不出声,自己岂能越俎代庖。   玉清婷见没人说话,便出声应答,才开口,便发现嗓子又干又哑,比乌鸦还难听。   吹风吹久了。   玉清婷低头一笑,放下车帘蜷起身子窝进毯子里。   月西楼的声音透过毯子传进来,有些模糊:“让魑姬准备些银耳枸杞雪梨汤,若没有,便拿几个梨过来。”   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了吃食,玉清婷坐起来看了看,正要伸手拿千层酥,旁侧里伸来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然后盛了一碗汤推到了她面前:“先喝汤润喉。”   说完也没等玉清婷的反应,转头又盛了一碗推到了月溪洛面前。   玉清婷低头看了看色泽清亮的汤,抬眸正巧看到月溪洛柔柔一笑,舀了一勺递到了月西楼唇边。   不知怎么的,忽然没了吃东西的胃口,玉清婷收回手,怏怏地歪在位置上。   月西楼瞟了她一眼,也放下了手中的象牙筷,转头拿了一把小刀,细致了削起了一个梨子。   月溪洛停在半空的勺子收了回去,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满意的一笑,味道真不错,只是他没记错的话,小楼并不爱这个口味,而且,他也不爱这个味道,于他而言,太甜了,于小楼而言,却是完全没有味道。   月西楼将削好的梨子切成片摆进盘子里,又要了一个大些的手炉,将盘子放在上面,便靠上车壁睡觉,所以满桌子的美食,最后都进了月溪洛的肚子里。   玉清婷并不是真的想睡,但躺下一会儿,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梦中觉得有些冷,身子翻了翻,似乎有什么东西滑了下去,身子更冷了些,玉清婷缩了缩,不满的嘟囔了两句。   月西楼一直留意着玉清婷的动静,每次她把毯子翻下去都捡起来给她重新盖好,无奈这孩子睡眠习惯一向不好,他之前总跟她睡一起便是这个原因,所以每次刚盖上一转眼就掉了下去,月西楼叹了口气,伸臂把玉清婷连人带毯地抱过来搂进怀里,玉清婷像只虫子似的使劲往他怀里钻了钻,直到完全钻不动了才砸吧砸吧嘴,满足的哼哼两声,就不动了。   月西楼爱恋地拨了拨她的头发,盯着她的睡脸出神,眼中却带了些疼惜和伤感。   之后几天,玉清婷突然又变得生机勃勃,每日里在马车里叽叽喳喳,要不唱歌,要不讲故事,还拉上孤竹魑姬他们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   “呶,你又输了,这次是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玉清婷笑眯眯地瞅着流岚,一脸算计的表情。   流岚刚被玉清婷的大冒险害惨了一次,这是毫不犹豫的选了真心话。   玉清婷嘿嘿笑了一声,往流岚身边挪了挪,凑近他问道:“吶,这次问你个简单地问题,你有没有心上人?”   流岚脸上浮起一抹红云,把头低到了胸口,极轻的“嗯”了一声。   “欧耶,那那个人我认识吗?”   流岚点点头。   “哈,那是谁啊?”   流岚终于肯抬头,眼睛往魑姬那边瞄了瞄,又垂下头去。   玉清婷顺着流岚的视线看过去,挑了挑眉道:“怎么你喜欢你家宫主?”   魑姬是月西楼的第一护法,所以多数情况下总是站在月西楼身边,而流岚虽然也是护法,但却主要负责情报,并不常跟在月西楼身边,加上性格飞扬跳脱,所以也不习惯站在好静的月西楼旁边。   流岚一听,立刻惊慌地摇头,声音因为着急不自觉地拔高了些:“你别胡说,宫主最讨厌断袖了,我怎么敢喜欢宫主!”   周围其他人听到流岚的声音纷纷侧头过来,流岚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心里咯噔一声,完了……   玉清婷却是不管这些,见话题终于引到这里来了,立刻穷追不舍地问下去:“你说宫主不喜欢断袖,那宫主跟月溪洛公子的事怎么说?别跟我说他是被强迫的,我看他对月溪洛好得很!”   月西楼对月溪洛的好几乎是不带掩饰的,不仅同意他跟他们乘坐同一辆车,还默许了他可以与他们同桌而食,甚至对月溪洛有意无意的亲昵行为完全没有制止之意,有一次她回来甚至看到月溪洛抱着月西楼的头强吻,虽然月西楼眉尖紧蹙,却并没有推开。   月西楼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一副淡然无谓的样子,只要不招惹他,你就是捅破了天他也不理不睬,完全置身世外,但是一旦惹到他,绝对会被他挫骨扬灰,渣都不剩。   但是月溪洛对他的撩拨已经不是“惹到”这个地步了,绝对是侵犯,赤果果的侵犯!   在玉清婷的记忆中,侵犯了西楼还安然活着的人,只有自己!   而在她的认知中,能够侵犯西楼并安然活下来的人,也只能是自己!   其实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让玉清婷难以置信并无法忍受的事是,西楼眼中的哀伤和沉郁在那天遇到月溪洛的那天——淡了!   记忆中,月西楼眼中总有一种沉重的哀伤与孤寂,浓厚的像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又是深不无底的墨渊,那厚重的黑暗足以压迫人到崩溃,让玉清婷怀疑这么些年,西楼是如何承受着那种绝望,若是换了其他人,不自杀也得精神错乱到疯掉。   所以玉清婷在西楼的面前,总是快乐又活泼的,她想把自己的快乐尽量分给西楼一些,好减轻他眼中的哀伤,但努力了这么久,也只能感觉到西楼不像以前那么寂寞了,却总也无法缓解他眼中的沉郁,玉清婷以为,这世上怕是没人能让西楼快乐起来了。   但是那天,当西楼看到月溪洛的刹那,有什么东西在眼中破开,碎裂,脱落,然后玉清婷感到,那隐没在一片清浅温柔的目光后的浓重的黑暗,淡了,轻了。   原来,月西楼的心结——是月溪洛!   第 82 章   玉清婷远远看着月西楼单薄的身影,只觉得心疼万分。   流岚所知十分有限,但在那有限的认知中,西楼唯一快乐的时光,大概就是十二岁做了月溪洛护法之后的那短暂的两年。   皇宫里的那些年,玉清婷也只是听说一点,但从那一点中,却能窥得西楼的生活并不好,身为皇子,却得不到皇子该有的尊贵和优待,在尔虞我诈杀人不见血的皇宫中,年幼无知又体弱多病的幼儿要承受多少欺压残害便可想而知,加上从小便得不到父母亲人的爱,又因身患重病常年卧床,最后还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亲赐死自己母亲的场面,西楼的人格在那时想必已经有所扭曲。   月溪洛对于西楼而言,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玉清婷想不出,但他是唯一特别的这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她想,若不是风奕之死,和之后一系列的背叛欺骗,西楼也许能真的接受月溪洛,毕竟那是这世上第一个向表露关怀与疼爱的人。   只是天意弄人,那两个人性格相差太远,月西楼生活在地狱黑暗中,从未享受过别人的关注和疼惜,当月溪洛对他稍稍展现出一丝友善,月西楼便受宠若惊又暗自欢喜异常,而后,月溪洛对他越来越好,西楼便完全沉浸在他的温柔宠爱中不能自拔,像个孩子似得想要把这种爱紧紧攥进手里,谁也别想抢走一丝一毫。   而月溪洛,多年游戏花丛,那拈花惹草的性子却是渗入骨子里改不了的,他并不了解月西楼的心思,还是一味的花天酒地,荒淫无度,而对于月西楼来说,这份感情来的太出人意料又无比珍贵,所以一直疑心颇重又极度欠缺安全感,月溪洛的行为在他看来就是朝秦暮楚,风流成性。而月溪洛却还在一边口口声声地宣称自己对他情有独钟,只让月西楼觉得心灰意冷。   而风奕,便成为月西楼和月溪洛关系彻底恶化的触发点和催化剂。   虽然月溪洛才是月西楼真正的养父,但是在成为月溪洛的护法前的五年,在月西楼最最艰难困苦的时候,却是风奕在照料他,虽然风奕对待他并不算很好,像是在完成一份任务,但伤了病了,缺什么了,却都是风奕来关照,于月西楼而言,风奕是他心里唯一的亲人。   而这个亲人因为月溪洛的原因被他亲手斩于剑下!   最可恶的是,在风奕死后,月溪洛只是找人过来把他尸体埋了,然后问他愿不愿意做他的影护法。   风奕做了他十几年的影护法,对他掏心掏肺,尽忠尽责,而他却在他尸骨未寒之时,只想着跟新欢打情骂俏,甚至还要找人立刻取代他的位置。   月西楼无法忍受,今天风奕的结局是不是就是自己明日的下场?对这个男人而言,自己也只是他一时的玩物不是吗?   从那时起,月西楼跟月溪洛的关系便恶化到月西楼连看都不想看到他,即使不可避免的遇到了,也是冷漠疏离,形同陌路,而月溪洛却是个非常自我的人,只会考虑自己,从不在乎别人的心情和想法,想要什么便去抢去夺,别人不同意,也会逼迫他同意,所以,他强迫了月西楼。   关系越来越僵硬,最终演化到了月西楼不杀他就无法安心的地步。   所以,月西楼杀了他。   而杀了月溪洛的那一刻,月西楼眼中最后一丝光明消失,彻底沦为黑暗,而心门也在那一刻关闭,再不为任何人开放。   玉清婷想,西楼是爱着月溪洛的,而且爱的很深,正是因为爱得太深,才会被月溪洛的欺骗伤的那么重,重到了非杀他不可。   爱之深恨之切,说的就是西楼和月溪洛吧。   玉清婷心里酸溜溜的,她嫉妒月溪洛了。   就这样闷闷地过了一天,第二日,玉清婷打起精神来,怕什么,西楼现在可是她的,就算当年爱的死去活来,这么些年过去了早该淡了,就算他们旧情复燃,她也要棒打鸳鸯,威逼利诱也要把西楼牢牢捆在自己身边。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抢也要抢成你的,玉清婷,加油!”为了给自己鼓舞士气,最后那句玉清婷大声吼了出来,惊得天空几只盘旋的飞鸟扑棱棱吓走了。   正好路过的月溪洛和月西楼听到了这句话,月溪洛含笑一问:“小蜻蜓说要抢什么东西?”   玉清婷挺直腰杆,理直气壮道:“抢相公!”   “啊?”月溪洛瞪大了眼睛,嘴巴张的可以塞进一颗鸡蛋,盯着玉清婷足足看了三秒,突然弯腰狂笑。   月西楼面无表情,只是眼中泛起微澜。   月溪洛笑了好半天,才揉着肚子站直了,睨着玉清婷问:“抢哪家公子做相公,要不要我跟小楼帮忙?”   “你就不必了,有西楼就好。”玉清婷继续铿锵有力地说着,一脸势在必得的表情。   月溪洛视线瞟过月西楼,他当然知道玉清婷这是在向他宣战,只是,这样大胆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看来小楼喜欢她也是有原因可循的。   他忽然发现事情变得有趣了。   玉清婷所采用的抢人战略委实算不得高明,只是充分利用了她的厚脸皮和缠人功,一旦发现月溪洛跟月西楼在一起,她立刻奔过去站两人中间,月溪洛一跟月西楼说话,玉清婷就插话打断,滔滔不绝,坚决不让两人有语言交流的机会,人家在屋里下棋,她就在窗外唱歌,人家要黄昏中散步,她非要雪地里赛马。   总之,玉清婷的口号是,杜绝月溪洛与西楼酝酿奸.情的一切可能,创造自己跟西楼多多发展感情的机会。   月溪洛看着硬是挤在自己和小楼中间的女孩儿,颇是头疼,本来今天路过白虎门总坛,西楼说要去看看,顺便询问一下最近萧墨轩的动向,毕竟不久以后就要刀剑相向了,虽然他本人并不是很在意,但月西楼对属下冷酷严厉却不允许别人动他们分毫,所以说,月西楼其实还是很护短的。   但本来只是两个人的打算,毕竟是有关对付萧墨轩的,西楼并不想要玉清婷知道,结果却被听墙角的玉清婷听到了,其实也不能算是听墙角吧,因为她几乎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如此看来小楼也并不是一定要瞒着她就是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两人的打算,玉清婷自然不能放任他们独处的机会,并死乞白赖地跟在他们后面出来了,本来只是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的,却因为发生一件事让玉清婷火冒三丈,直接冲到两人中间去了。   关于这让玉清婷火冒三丈的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月西楼和月溪洛这两个俊美非凡的人,一个淡雅若仙,一个清魅若妖,两人并肩而行,便成为了这街上最耀眼的风景,刚一出现,街上男女老少的目光便全被二人吸了过去,不住的有人赞叹,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是有一段对话却让玉清婷终于忍无可忍。   “哇,他们长得真好看,跟天仙似的。”   “是啊,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人,一见就见着两个,不知道是哪家公子,成家了吗?”   “得了吧你,没看到人家两人那么亲密吗?肯定是恋人关系啦,你这种姿色的给人家做丫鬟人家也不要!”   “是啊是啊,那两人可真般配,站在一起就是让人赏心悦目,你们猜,他们谁上谁下呀?”   “依我看是那个带着玉笛的公子,看着那么年轻,还长得那么媚气,一定是下面那个啦。”   “我不觉得,虽然那玉笛公子看着是小了些,但那邪气的气质怎么也不像是被上的那个,我看一定是……”   “……”   “……”   玉清婷被他们的话搞得怒火攻心,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朝着路边议论纷纷的人暴吼道:“你们这群猪都给老娘闭嘴!”   玉清婷这声大吼来得突然又声势浩大,瞬间把那些八卦群众震了下去,人们的视线顺着声音移到玉清婷身上,见是个弱质女流,愣了一愣,继而嘲讽道:“我们聊我们的,你凭什么要我们闭嘴。”   玉清婷满面怒容,气势汹汹地冲到月西楼身边,一手扯过他的衣襟,对着满街的男女老少问道:“你们睁大眼睛看看,到底是本小姐跟他配还是那只狐狸跟他配?”   街上的人们都愕然地看着这个女人,他们盯着那两个男人半天,虽然心里也很想上去搭讪,但碍于两人气场过于强大,都有心没胆,却没料到这女人居然敢这么大胆地去招惹人家,而且这招惹的方式也有点……   街上的人左看看又看看,把三人来来回回瞄了好几遍,就是没人敢说话。   “你们说啊,谁跟他最配?”   玉清婷又扯了扯月西楼的衣服,面上虽然还是一脸怒容和坚定不移,但其实心里也在打鼓,这段时间以来,西楼都没有跟她怎么亲近过,反倒与月溪洛格外亲密,而且已经发展到接吻的地步了,玉清婷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月西楼瞄了瞄玉清婷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在轻微的颤抖,这是她心里不安和紧张的表现。   这些日子来玉清婷的不安他都看在眼里,虽然面上欢乐活泼,其实那快乐却勉强得很,就是随便托个人出来都能看得出来,她伪装的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不过,他的伪装倒是跟她成反比的。   你还能坚持多久呢,我的清儿。月西楼心里苦涩地想。   玉清婷等了半天见没人敢说话,又大声地说道:“这是我相公,才不是断袖,跟旁边那只狐狸半点关系也没有,再听到你们瞎嚼舌头,我就毒哑了你们,让你们再也说不了话,哼!”说着扯着月西楼的袖子离开。   月溪洛摇头一笑,转着指尖的玉笛,缓缓迈步跟上。   于是情况就变成了这样,本来月溪洛是站在月西楼左边的,玉清婷站月西楼右边,但玉清婷非要挤在两人中间,月溪洛就又站到月西楼右边去,玉清婷再挤回中间,月溪洛再站到左边去,玉清婷再挤回中间……如此往复,乐此不疲。   玉清婷不嫌烦,月溪洛却是烦的不能再烦,在玉清婷有一次挤到二人中间时,月溪洛直接揽上月西楼的腰,瞬间飞了出去,不见人影。   玉清婷呆愣了半响,继而狠狠跺了一脚,丫的,你有种,欺负我不会武功是不是?   玉清婷满眼愤怒,抽出腰间竹笛吹出几声尖锐的声音,瞬间一大片鸟雀盘旋到她头顶不散,其中一只巨大的白雕低飞到旁边,玉清婷一手抓住它颈上毛羽利落的翻身而上,乘着白雕飞向天空,然后又用笛子吹出几个调,原先聚在一起的鸟雀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玉清婷恶狠狠的想,哼,以为跑了本小姐就找不到你们了吗?这天下的鸟类都归我管,我就不信找不着你们!   第 83 章   “宫主,月公子,外面一大群鸟雀盘旋在我们庄外,不知发生什么事了?”月西楼正询问着萧墨轩及剑影山庄近况,有白虎门弟子跌跌撞撞冲了进来禀报。   “不过几只鸟雀而已,用得着这么咋咋呼呼吗?没看到宫主在这里?赶走就是了。”西门芳璃见手下这么失礼,还是在宫主魔月面前,顿时觉得很是丢脸。   “可是,可是……”那个下属支支吾吾了说不出话来。   “可是什么,有话快说,没话就给我滚出去。”西门芳璃越来越火大,自己属下什么时候这么没种了,偷眼瞟了一下月西楼和月溪洛,他们一个端坐椅上毫无表情,一个托着腮帮一脸兴味,西门芳璃顿时觉得头大。   这两位,一位是虚月宫上下敬若神明的现任宫主,一个是十几年前叱咤江湖的前宫主,都不是一般的人物,万一哪里做的不妥,指不定就得下台了。   那跪在地上的下属见主子生了气,一紧张索性豁了出去大声道:“那鸟雀上有个红衣服的女人,吼着要宫主出去见她。”   西门芳璃一听,顿时一脑门冷汗,这这这,这是什么状况?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要求宫主?这不是找死吗?   西门芳璃小心的转身,偷眼瞄了瞄月西楼和月溪洛的神情,一个还是端坐椅上毫无表情,一个还是托着腮帮一脸兴味,只是那兴味中夹杂了些许惊讶和意外。   见二人都没指示,西门芳璃心里叫苦不迭,宫主啊,你好歹给偶点反应啊,你让属下怎么做啊怎么做?   当然心里想什么面上是不敢露出分毫的,西门芳璃看着跪在地上,头贴到地面的属下,狠狠踹了他一脚道:“这点事也用得着禀报,直接轰走就是。”   那属下本来还有话说,见主子动了真怒,便不敢再言语,答应着就要往外走。   这时……   “慢着,让她进来吧。”月西楼开口。   月溪洛眼睛瞟了过去,见月西楼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但细看,那眼中分明是染着几分笑意的。   西门芳璃呆了一呆,这又是什么状况?   虽然弄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他还是依言吩咐下属去接那女子进来。   那下属出去一会儿又返了回来,身后并无人跟随。   西门芳璃不解的问道:“人呢?”   那下属自然是不敢说人在外面破口大骂呢,只是硬着头皮道:“那女子说宫主不去迎接,她就不进来。”   西门芳璃心想,该说这女人胆大包天还是脑子进水,他跟了宫主这么多年,还没见那个敢撩拨宫主至此的,事实上,敢违抗宫主的人都死得极惨。   “西门,你去接她吧。”月西楼淡淡道。   见宫主开了口,西门芳璃立刻答应着迅速逃出了屋子,笑话,这个时候待在屋子里,会被那两个人激出心脏病来的。   还没到门口,便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其中一个清脆的女声叫的倍儿响亮。   “月西楼你个混蛋,居然敢把老子一个人丢在路上跟别的男人跑,你给老子出来!”   “月西楼,你个劈腿的家伙,有老子一个还不够,还敢给老子出墙!”   “月西楼,你再不给老子出来,老子就拆了你老窝!”   “……”   “……”   西门芳璃听到那一口一个“老子”直皱眉,这是哪里来的没教养的野丫头,居然敢在他们白虎门地盘上指着人家宫主骂,还要当人家老子,亏得这里是白虎门,若是让虚月宫的人听到,说不上半句就得让人活剐了,要知道宫主可是整个虚月宫人心目中的神明啊!   西门芳璃一边走着一边思索,待会儿把人带进去了,指不定让宫主怎么整死呢。   待来到了门口,便看到本来明朗的天空此时黑压压的一片,门口站着二三十个弟子,俱是横剑在胸,一脸戒备地仰头看着上方,地上还倒着三四个弟子,全身抽搐,在地上挣扎扭动,表情痛苦不堪。   西门芳璃顺着众人视线抬头,终于在一边黑雾中找到了一抹白,那白色的巨雕上似乎还坐了一个人,西门芳璃眯眼细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吓了一跳,这不是……不是辰天教教主上官清远最宝贝的女儿——玉清婷吗?   当然上官清远女儿的身份并不足以让西门芳璃畏惧,西门芳璃所畏惧的是她是宫主最爱的女人!   前段时间听说宫主娶了三护法魅影姑娘,他还一度以为宫主已经不爱这个女人,却没想到新婚之夜宫主竟舍下新婚妻子连夜寻找失踪的玉清婷,那时西门芳璃便知,宫主是爱惨了这个女人。   虽然不知道宫主跟玉清婷之间这分分合合的怎么回事,但总归都不得罪就是了,西门芳璃想着露出一个友好又纯善的笑:“原来是玉姑娘大驾,恕在下有失远迎,有话请进门再说吧。”   玉清婷目光扫了西门芳璃一眼,见门主出来了,也不再破口大骂,只道:“你去跟月西楼说,让他来接我,否则我就拆了你的白虎门。”   西门芳璃好言相劝道:“玉姑娘,宫主有要事与月公子商量,不便出来,你先进来,有什么话直接跟宫主说不好吗?”   你们两口子闹矛盾凭啥要我夹在中间为难啊啊啊啊啊!   玉清婷本来是想借着月西楼这次不对在先,好好耍一下威风的,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月西楼说啥是啥,她完全就是一小陪衬,可是她闹了这么久,西楼还是不肯出来,玉清婷很是丧气,又想到还有个月溪洛在,她要是闹得太过西楼讨厌她了咋办?不要她了咋办?想到此也不敢再闹了,而且白虎门的大门主都出来接她了,面子也算赚足了,就顺着台阶下吧。   玉清婷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也不走正门,直接坐着白雕从门上飞了进去。   西门芳璃摸了摸额头的汗,这大小姐还真是难应付的很。   西门芳璃带玉清婷到了客厅后,月西楼和月溪洛已经不在,玉清婷见屋内空无一人,怒气又涌了上来,对着西门房里劈头盖脸地问道:“人呢?”   “那个……”西门芳璃心里叫苦,宫主大人,你是把这位姑奶奶交给我应付了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厚道啊不厚道!   “嗯?”玉清婷见他不答话,提高音量道。   “这个,宫主大概是累了去卧室休息了,我派人去看看。”   “不用了,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   把各处都找了一遍,最后才在一片梅花林里见到那两个人,昨晚才下的雪,铺满了半片池塘,池塘边上载了几株梅树,树上开了妍丽的花,一朵朵的甚是娇艳欲滴,衬着这莹白的世界,便是一院的芳华。   树下一个琴案,案旁一个公子,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的跳跃,悠扬的琴曲幽幽回荡在这静谧的梅花园中,公子一脸柔柔的笑,比那一院的红梅还要妖艳。   雪地上,一抹月影横空贯世,盛世风华,如诗如画,手中软剑银光熠熠,广袖长舞,飞旋起落,轻盈而优美,像是一株开在顶峰的冰莲,圣洁,优雅,高贵,敛尽了天地的光华,一人独绽。   玉清婷傻傻地立在月洞门前,再也迈不动一步路,人间美景千千万,却没一处及得上这般,疏影横斜,红梅映雪,琴如流水,人如皎月,美得像是仙境。   直到一声轻微的“噗”声响起,曲终剑落,鲜红的血从半空划出一道弧线,洒落一地怵目惊心地红艳,月溪洛慌忙从琴案边站起,飞身接住从半空掉落的人,缓缓落在地上,急切地问:“小楼,你怎么了?”   血迹斑斑点点一直落到玉清婷的脚边,玉清婷低头愣愣地看了半响,猛然惊醒过来,慌张地跑到月西楼身边,紧张又害怕的问:“西楼怎么了?他怎么了?”   月溪洛探了探月西楼的内息,只觉得他气息混乱又微弱,便把手贴到他的后背缓缓输入自己的真气,心里惊疑不定,小楼是自己调.教出来的,他的武功怎样没人比他更清楚,刚才他只在琴音中加了三成内力,小楼不该挡不住的啊?   稳定了月西楼的内息,月溪洛便一路把月西楼抱到卧房,心里后悔不迭,今日本是见了雪满池塘,红梅盛芳,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幕,也是如今日这般的美景,虚月宫中,莲花池内,荷风亭里,他们二人一人抚琴,一人舞剑,以此比拼内力修为,彼时小楼尚且年幼,自己也只是用了三成内力,便激的他吐血昏厥。忆及此,心有所伤,便提出与小楼比试一番,也不过是想提醒他想起些过去两人的欢乐之事,却没想到竟然再次激的他吐血。   不该呀,小楼的资质甚佳,17岁那年功力已经快要赶上自己,否则即使自己重伤未愈又走火入魔,也不会被他所杀,如今这么些年过去,虽然自己的功力也有很大提升,但小楼应该比自己提升更多,早该在他之上,怎么会连他三成内力都抵不住呢?   找来大夫看过之后,也只是说身体虚弱,需要静养,开了几副养身补气的方子便打发人走了,月溪洛坐在床边握着月西楼青白瘦削的手,心疼又内疚。   玉清婷从院子里一直跟到卧房里,看到月西楼苍白的脸毫无血色,一直满心的担忧不知该怎么好,虽然从刚认识那会儿到现在,西楼似乎总是这么苍白,身体也很弱,常年不断药,但这一刻那白似乎比以往更甚,那样子好像随时都会化作一片青光消散。   不知道西楼到底怎么回事,玉清婷又急又气,终于忍不住上前道:“月公子,清婷也略通医术,可以让我看看吗?”   玉璃珞是天下第一神医,当日教导玉清婷时,玉清婷说美人已经是神医了,生病中毒的都有美人在,所以便不愿学医,却想要学用毒,玉璃珞想想也有理,再加上担心玉清婷往后不在自己身边被歹人所欺,学会用毒倒也是个防身之法,便细细教导了她用毒,加上玉清婷之后的钻研,所以玉清婷用毒比起玉璃珞来并不弱,但医毒一家,玉清婷对医术还是略知一二的,当然她这略知一二是相对玉璃珞而言,对于那些江湖郎中却不知强了多少倍。   月溪洛见玉清婷如此说,想着让她看看总没什么害处,再说她怎么的也是上官清远的女儿,说不定得了玉璃珞的真传能治好小楼也是有可能的(月溪洛只知道玉清婷是上官清远的女儿,并不知是玉璃珞的侄女),便起身让位给玉清婷。   玉清婷坐下,从被子里拉出月西楼的手腕,刚一触碰到便被月西楼冰凉的肌肤吓了一跳。   但到底这种情况也碰到过好几次,玉清婷只略略震惊了那么一下,便专心摸起月西楼的脉来。   这一摸更是让玉清婷吓到半死,西楼体内——居然有几十种剧毒!   第 84 章   西楼体内有几十种可以致命的剧毒,而且据脉象来看,显然已经日久毒深,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弄到这步田地的,她以前也探过西楼的脉,怎么就没发现呢?   月溪洛见玉清婷脸色大变,心叫不好,紧张地问:“如何?”   玉清婷脸色煞白,声音都发了颤地道:“西楼中了剧毒?”   “什么?不应该的呀,他怎么可能中毒?”   “他身中几十种剧毒,而且已经年久日深……”玉清婷顿了顿,忽然一脸的坚定,发誓一样的说:“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解得了,我一定会解了他的毒,让他好起来。”   这个时候月西楼的手动了动,玉清婷正摸着脉,所以感觉到了,立刻扭头紧张地道:“西楼你怎么了?感觉好点了吗?”   西楼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脸淡淡的柔笑:“清儿别担心,这毒是我自己给自己下的。”   “什么?”月溪洛和玉清婷同时露出惊讶不已的神情。   月西楼再笑,刚才他虽然昏迷,但在清儿说要给他摸脉的时候,他便醒了,只是不能动也睁不开眼,所以清儿的话他都听在耳内,竟然庆幸不已,幸亏这一身的剧毒,方才让清儿未曾发现自己中蛊的事实,只是让她担心忧虑自己也心疼,这一急竟就这么醒过来了。   “莫担心,这毒确实是我自己下的,而且从小便开始服食不曾间断,所以才会中这么多种剧毒,不伤身的。”   月西楼说的是事实,他从小身居皇宫,也中过几次毒,只是都被救了回来,后来又被人下了蛊,所以身子才会这么弱,后来到了虚月宫,在血煞营那会儿师父教导的也有暗器下毒的功夫,被一同修炼的同伴下过很多次毒,九死一生才活了下来,从那时起,他便日日服毒,从小剂量到大剂量,从慢性毒到急性毒,大部分毒都服食过,便练就了这百毒不侵的体质,之后这体质也救过他多次性命,他才能活到今日,否则早被那些觊觎宫主之位的人害死几百次了。   七年前他跟清儿初遇那段时间,其实自己一直喝的药并不是药,而是毒,只是当时的清儿并不知,一直以为他体质偏冷就是因为体弱多病的原因,其实那只是因为他修炼冰炎九转神功的缘故,那段时间刚巧练到了第七重,第七重是冰封万古,体内寒气重,体质才会有些冷罢了。   这服毒的习惯一直延续到五年前,清儿跳下问情崖之后,他便不再服食,却在不久前又得知了自己中蛊,这下好了,不用服毒,却又要服药了,好似自己这辈子就跟药毒离不开了,从小便喝药,喝到想吐,之后又服毒,服到没了感觉,结果刚断了五年,这命运又降临到他的身上,月西楼心里几份苦涩的嘲笑。   只是,这一次,再好不了了吧,这残破的躯体还能支撑得了几时?   月西楼盯着面前明艳绝丽的容颜,不想移开视线,这张脸,他还能再看多少时日?   虚月宫的诅咒,他过去从不在意,死便死吧,虽然他并不轻生,但那一日若真的来临,他也应该能坦然接受,毕竟这一世,他已无眷恋。   但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在他心安理得地等待这那一天时,无端端冒出了这么一只。   月西楼嘴边缓缓露出一丝笑,清儿,也许是上天所赐吧,让他早已死寂的心再次鲜活了一次,只是……   时间真的好短!   他还想再多多看看她,记住她的样子,下一世相遇时,他能在万千人中第一眼看到她,那样,就不必像这一世寂寞了那么多年。   他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只是想要一个人陪罢了。   “西楼,那你为什么会晕倒?”   既然不是因为中毒,那为什么会无端端吐血呢,虽然西楼身子一向不是很好,但是吐血……似乎还不至于吧?   月西楼微微一笑,咳嗽一声道:“清儿,我口渴。”   玉清婷赶紧奔到桌子边,倒了一杯茶,却是冷的。   西楼身子不好,喝冷水不会有什么坏处吧?玉清婷犹豫了半秒,然后果断地迅速冲出门,离去前听到她说:“西楼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玉清婷走后,月溪洛坐了下来,弹了弹衣袍悠悠然开口道:“如何?该说了吧。”   月西楼淡然一笑,眸光一转迎向月溪洛,月溪洛顿时被那波光流转弄得心脏漏跳一拍。   月西楼轻描淡写道;“说什么呢?月神的诅咒你不是知道吗?”   月溪洛脸色大变,这才想起,小楼今年已是——二十有九!   月神的诅咒,月圆月缺,天道轮回,从出生到死亡,短短三十个昼夜,对应人间三十个春秋。   开始有人还不相信,可是上百年过去,虚月宫里历任宫主无一幸免,渐渐的,所有人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   “可是我活下来了,我活下来了呀!”月溪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不愿相信小楼会从这个世上消失。   “你啊……”是啊,溪洛活下来了,可是三十岁那年,他确实是死了的,死在了他的剑下。   所以这个诅咒并没有消失,月溪洛的复活应该另有玄机。   月西楼露出一个舒心的笑,他活了,真好。   月溪洛看着月西楼嘴边的笑,忽然很想制止他不要再笑,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说。   他为什么没死?因为自己是幻梦族最后一个正统血统,幻梦族所有的灵力全积聚到他一人身上,而那全部的灵力最后救了他一命。   但也只限于他,只限于那一次!   可是小楼,逃不开这厄运。   “缘故。”月溪洛看着地面,良久,吐出两个字。   月西楼却一直看着他,见他神情晦暗,努力支撑起身子,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月溪洛身子一僵,心跳瞬间乱了。   “什么缘故都不重要不是吗?总归结局都是一样的。”月西楼说着,手已经扯住了月溪洛的腰带,轻易解了开。   “小楼……”月溪洛慌乱的抓住了他的手。   “想要我吗?”月西楼的眸光在轻微的荡漾,月溪洛轻易便被他乱了心神,手上突然没了力气。   月西楼一笑,将他的外衣,中衣,帛裤一一褪下,只留了一条亵裤,月西楼转去解自己的衣裳。   “小楼,为什么突然……”   月西楼的手上一顿,又慢条斯理地继续,口中说道:“忽然想要了而已。“   “可是,你的身体……”   “不妨事,休息了这一会儿已好了很多,而且……你不会伤到我的。”   看着月西楼身上的衣服一件件退下,露出那具美丽无比的身体,月溪洛本还有很多问题这时却再没心情去问。   这具身体,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此刻终于可以再次拥有了吗?   竟然会有种不真实感。   月西楼已经又躺回了床上,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瓷瓶,然后挑出了里面的药膏就要往自己身后……   月溪洛一把夺过了那瓷瓶,看着月西楼迷茫的眼神,微微撇过了脸道:“这次我在下。”   抹着精油的时候,月溪洛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东西是哪里来的,难道小楼很早以前就准备好了,不然为啥这么巧想用的时候就有?   月溪洛想到这个,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别扭。   然而躺在了西楼身下的时候,看着那张俊美的不似人的脸就在自己面前,那别扭就消失无踪了。   这个是小楼啊,小楼的话,即使是下面又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就在他们要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却很不和谐地听到了“吱呀”的开门声。   玉清婷一手拿着茶壶,一脸呆愣地站在门口。   然后,一声清脆的响声,茶壶掉在了地上,里面滚烫的茶水流了出来,洒到了她的裤腿和鞋上。   玉清婷想不明白,她只是出去了一趟,回来为啥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玉清婷本来就是个路痴,这白虎门今日也是第一次来,所以不可避免的迷了路,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厨房,好不容易让人带着找到了泡了茶匆匆往回赶,一心怕西楼等久了,却又找不着西楼卧室了,结果就这么晕头转向兜兜转转了半天,终于看到西楼的房间了,满心欢喜却在开门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很尴尬,三个人都静默着不说话,过了片刻,西楼像是回了神,拉过被子盖住了二人全.裸的身子,正要开口对玉清婷说话,玉清婷却抢在他前面开口了。   “那个……茶水我泡好了啊,放在这里了……”玉清婷捡起地上的茶壶,里面的茶水已经洒掉了大半,不过玉清婷可不会再去好心的泡了,难道要她去泡茶好给他们腾地方继续JQ,她才不要这么好心。   玉清婷稳了稳情绪,将茶壶放在了桌上,然后施施然坐在了凳子上,抓过了桌上的点心丢进嘴里,漫不经心的嚼着,一边吃还一边淡淡然开口:“你们两个大男人躺一张床上不挤啊,要不要我叫人过来换张床?”   玉清婷的反应大出月西楼的预料,他本就有几分意思要让清婷看到,也想好了措辞,可是看到玉清婷那样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对他们二人这番举动毫无愤怒,也无伤感,甚至还看戏似的瞅着这里,不慌不忙的提建议,原先的计划全然没了用处,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嗯,这点心不错,怎么这么快就没了,我去叫人再送些过来。”   玉清婷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门,月西楼和月溪洛以为她要出去,一时都松了口气,可是……   玉清婷只是大开了门,靠着门柱,对着过往的丫鬟小厮道:“去弄些吃的来,顺便把浴桶搬来,宫主一会儿要沐浴,嗯,再准备一套新衣。”   说完又无比自然地关上门,看着两个僵在床上的人,一脸惊奇道:“你们打算这个样子维持到什么时候?不会酸吗?要不要我叫人进来为二位更衣?嗯,还是不要了吧,我不想西楼的身子被别人看耶,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亲自动手吧。”   然后月西楼便看到玉清婷卷了卷袖子,一脸甜美灿然地走过来,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不妙。   还未等玉清婷走到床边,月西楼已经翻身下了床,捡起地上的衣服道:“不敢劳烦清儿,我自己来就是啦。”   玉清婷笑得纯然:“夫君这话见外了,帮夫君更衣是清儿分内的事。”“夫君”那两个字,玉清婷咬得极重。   月西楼忽然对自己的这番作为后悔了,从小到大,他从未后悔过一次。   玉清婷已经接过衣服,慢条斯理地给月西楼一件件穿好,每个动作都细致又耐心,月西楼却希望快点结束,一向对仪表苛求到变态的月西楼此刻却盼着玉清婷别这么细致。   等把衣服穿好了,玉清婷视线瞟向床上另一只,徐徐道:“怎么?月公子也要我伺候更衣?”   月溪洛连忙干笑:“怎敢怎敢?我自己来就是。”   “我出去一下,你快点。”顺手还把月西楼拉了出去,然后关门,转身,对着月西楼甜甜一声——“夫君”。   第 85 章   月西楼被玉清婷那声“夫君”给彻底寒到了。   玉清婷抿唇一笑:“夫君,虽然生理需求这个也不是说忍就能忍得住的,但是夫君如今身虚体弱,这床弟之事还是能免就免了吧,若实在忍不了,也先跟清儿知会一声,清儿去配个药熬个汤给夫君先补上一补,免得好事进行到突然来个体力不支,坏了雅兴是小,万一身体闹出什么毛病来就太不划算了,夫君看,清儿说的是也不是?”   月西楼囧了一囧,他以前咋就没看出清儿这么地……咳咳,贤惠呢?这要是跟她说了,他还能做得了吗?而且那个药那个汤……根据玉清婷这一连串的反应和话里那有意无意的暗示,月西楼断定,那汤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到时候让他丧失……咳咳……某种能力。   月西楼虽脸上依旧淡淡的并没太多表情,但眼神却在不断变化,玉清婷刚才还怨念无比的心此刻终于畅快了。   “玉姑娘,这……”在玉清婷还欲说些什么的时候,有一个丫头怯生生上前,向玉清婷询问身后这一大堆东西放哪。   只是话没说完,就被玉清婷厉声打断:“什么姑娘,你不知道我是你们家的宫主夫人吗?掌嘴!”   那丫头一下子懵了,愣愣地站在那里不动,这刚才还一直称呼“姑娘”的不是吗?怎么突然就……   小丫头抬头看向宫主月西楼。   月西楼却是吃惊地看着玉清婷,清儿从不是在意这些称呼名分的人,怎么突然如此执着起来。   “清儿……”   “夫君想说什么?”玉清婷笑得温婉贤淑。   月西楼蹙眉,他真的很不习惯这个样子的清儿。   “我们还未成亲。”   玉清婷端庄一笑:“这只是时间问题,反正迟早都是要这么叫得不是吗?这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还是说夫君想要反悔?”月西楼正要开口,玉清婷又接着道:“夫君别忙着反驳,当日在凤凰山下小村庄里,夫君可是亲口承诺清儿要娶清儿为妻,我记得夫君还许诺要请帖发天下,酒宴摆七天,夫君不是不记得了吧?”   “我相信以夫君的为人,当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既然迟早是要成亲的,早些改口也早些习惯不是?”   月西楼被玉清婷一连串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并不是无法应对,只是……这个样子的清儿,他心疼。   清儿本不是这么咄咄逼人的人,向来恣意随便的性子,要做到这等地步,其实清儿的心里很不好受吧。   被逼到绝路了吗?   见月西楼有些暗淡的神色,玉清婷忽然心软了,这是她一心爱慕的西楼啊,满心想要他快乐的西楼啊,不是只要他能幸福,她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吗?为什么要逼他到这步田地?这本不是他的错啊。   从来就是自己在招惹他,西楼并没有要求她留在他身边,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不是吗?那西楼跟谁在一起又何须自己同意?而且……若要说不该在此的人,其实是自己吧。   真正的第三者,其实是自己,这个事实在月溪洛出现的那一刻,玉清婷便知晓,但却一直故意忽视,抱着鸵鸟心态,想着只要西楼不说,自己不说,他们就还是以前的样子。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月溪洛跟月西楼相识在前,相爱在先,历经了生离死别,沧桑变幻,依旧还记挂着对方,十多年的重逢,本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完美结局,却因为自己横在他们之间,让三个人都如此痛苦。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自己这点微末的感情,跟人家二十多年至死不渝的爱情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为什么不能像电视剧里的女侠一样,挥手离开,潇洒的留下一个背影,祝福这对有情人美满幸福。如此,也可以留给彼此一个美好的回忆。   可是,她只是凡人,像所有人一样自私,贪婪,这么完美又强大的男人,她怎么舍得放手?   爱本就是自私的啊!   想到此,玉清婷原来动摇了的心思又坚定起来,是的,说她卑鄙也好,蛮横也罢,她赖定了月西楼,想甩她?没门!   月溪洛开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院子里一队人马站着,手中端着各种洗漱用品,阶前一个丫头跪在,低着头一脸惶恐不安,而门前两个人相对而立,却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不语,于是这院子里的气氛便有些压抑。   “咳咳,你们这是干什么?”   玉清婷抬头温婉一笑:“只是立立规矩而已,顺便提醒提醒某人该信守的诺言,该承担的责任。嗯,月公子可还有什么事?”   月溪洛看着玉清婷一副温柔贤惠好妻子的模样,那话里却分明是说如果没事就快点滚蛋,以后没事也最好别来,月溪洛摸了摸鼻子笑了,看来这小丫头终于被惹毛了。   玉笛一转,月溪洛对着月西楼和玉清婷抱拳行了个告别礼:“溪洛暂时先走了,明日再来看望小楼,顺便把今天没做完的事……”月溪洛眼看着玉清婷就要发作,便笑笑隐下了后面的话。这玉清婷也傻的可以,若小楼当真要与他行那云雨之事,何必选在那个时辰,明明知道她会回来的,即使不怕被她撞见,但好事中途打断任谁都会不高兴的。   玉清婷一双美丽的半月形的眼睛硬是瞪成了两个铜铃,待月溪洛走后,身子微转,对着西楼笑得甜美又可爱:“夫君,让清儿伺候你净身吧。”   换了三次水,用了五块皂角,月西楼全身白玉一般的肌肤硬是被玉清婷搓成了粉红色,玉清婷才勉为其难地给西楼擦干身子换了身新衣,把月西楼扶到了床上。   共同用完晚饭后,西门芳璃来请示玉清婷的住所,抢在月西楼前面,玉清婷开了口:“不必西门大哥劳烦了,我跟夫君住一起就好,请让人取个枕头过来。”   等玉清婷给月西楼宽了衣,自己也躺在了月西楼身边时,才对月西楼缓缓开了口:“西楼……”说到这里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因为思绪太乱,想说的太多,却不知从何说起。   月西楼这半日都被玉清婷堵得没机会说话,只要他一有开口的迹象,玉清婷总是抢在他前面把话说了,现在终于可以说话了,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玉清婷翻了个身,面对着月西楼,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响,突然扑上来把他抱住,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月西楼听到玉清婷的缓慢而坚定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死,生,契,阔,与,之,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月西楼心中猛烈地震动了几下,一股酸涩的却又夹杂着淡淡喜悦地情感一丝丝地蔓延开来,然后,他缓缓绽开了一个极轻极淡的笑。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论生死离别,都跟你说定了,我要牵着你的手,和你一起白头到老。   这样霸道得不问对方意愿地强迫约定,即使明知道不会实现,可是,这一刻,他却愿意忘记那结局,相信自己能够跟她一起白头偕老。   玉清婷本是有很多话要说,却发现再多的言语也无法传达出自己的心意,到了最后,只凝成了这十六个字。   她只是想要跟他在一起,无论如何都要跟他在一起,即使他不爱她了,即使他讨厌她了,即使他要杀了她,她也要跟他在一起。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爱一个人爱到这种地步,即使对方一次次抛弃她,在她面前完全无视她的感受,跟别的人亲热恩爱,她还是不愿意放手,即使心痛欲死,还是要执意跟随在他左右。   第二天醒过来,玉清婷第一眼看到月西楼沉睡的侧脸,安详而美丽,宛如天使,心瞬间被一种满足感充满,她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下,然后迅速起床穿衣。   时间还很早,院子里都没什么人,玉清婷拢紧衣服匆匆赶到了一个院子,正要抬手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月溪洛衣装整齐地站在门内,看着玉清婷懒懒一笑:“就知道你会来,要说什么进来说吧。”   玉清婷却摇了摇头,侧身让开道:“我们去外面说吧。”   月溪洛了然一笑,举步迈了出去。   玉清婷拿出笛子,吹了几个音节,白雕便落在了她的脚边,玉清婷坐上去对月溪洛说:“上来吧,快点!”   一片竹林里,两个人相对而立,白衣的男子靠着树,低头玩弄着手中的笛子。   红衣服的女子微仰着下巴直直看着他,神情严肃,眼神坚定。   两个人这么站了半分钟,玉清婷开口了:“你走吧。”   月溪洛终于肯抬头,望着玉蜻蜓露出一个玩味的笑:“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放手。”   “你就肯定我会放手了?而且……”月溪洛停顿了片刻,头又微微垂下,长长的发丝滑了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小楼爱的人是我。”   “他爱谁与我无关,只要我爱他就够了。”   “即使看着他看着他对别人温柔宠爱,跟别人亲热恩爱?”   “是!”   “即使他对你不理不睬,对你漠不关心,甚至无视你的感受,无视你的存在?”   “是!”   “那么,最后……”月溪洛微微侧头,向着树林里一个方向望了一眼,嘴边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直起了身子,缓缓走向玉清婷:“即使……我要杀了你?”   话音刚落,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已经死死捏住了玉清婷纤细的脖颈,还一点一点的收紧。   玉清婷已经完全呼吸不上来,全身软弱无力,被月溪洛半掉在了半空中。   “离开,我就放了你。”   玉清婷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然而脖子被人掐住,就连摇头这么简单的动作都万分艰难。   月溪洛冷冷的笑,手上一点一点用力,看着玉清婷越来越红的脸,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   “离开他!”月溪洛再次寒声命道。   玉清婷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月溪洛看着她一副就要挂掉的样子,正准备松手,忽然一团黑雾从捏着玉清婷的手指处沿着胳膊向自己身上笼过来。   月溪洛心叫不好,立刻松开手指向后跃开,脱下外袍,同时动用内力将身上的黑雾逼开。   这一会儿工夫,玉清婷已经被白雕驮起,在天空不断的盘旋。   喘了会儿气,待肺脏里再次充满气体,呼吸也平稳下来,玉清婷趴在白雕身上,对着地上的月溪洛说:“想要杀我,可没你想的那般容易?”   月溪洛仰头,看着只敢在高高的天上对自己说话的人,一点也不在意地道:“我杀你不容易,但小楼要杀你却易如反掌。”   “他不会杀我。”   “如果有这么一天呢?”   “那我就离开……”   月溪洛听到这里,眼神瞬间黯淡下来,露出一种可以称之为失望的情绪。   可是这种情绪维持了还不到一秒,玉清婷清脆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在耳边响起:“然后等他气消了再回来!”   第 86 章   月溪洛终于真心的笑了出来。   小楼,你的眼光还算过得去,虽然还是没有我的好,   这个女孩是适合你的人呢,应该放心了吧。   月溪洛想着,转过身想着树林外走去。   玉清婷看到他要走,急忙道:“喂,你还没答应我呢,不准走!”   月溪洛沉沉的笑:“你要能拦得住我就尽管来。”   玉清婷自然是不敢拦他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走远,心里哼哼道,走着瞧,我不信我烦不死你!   想着驾着她的白雕坐骑飞走了。   月溪洛顿住脚步,仰头看着那个白点消失在天空,身子未动,声音却是向着身后的人道:“你满意了吗?”   话一出口,身后便有一个月白身影走出来,并没有走上前,只对着他的背影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小楼,我们认识已有二十多年,你的心思我会猜不到?”   身后的人没说话。   月溪洛等了片刻,见他没应声,心里有些失望,便抬步要走。   “你真的要走?”   月溪洛再次顿住,过了一会儿,才略带自嘲地道:“能做的我都做了,你也应该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我又何必还留在这里碍某些人的眼。”   “不是……”   “什么?”   这一次停顿了许久,月西楼的声音才再次传了过来,声音有些沉沉的:“不是,我对你……不是想要利用你。”   月溪洛没有接话,等着他把话说完。   “我并不是想要利用你得到什么,只是……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欠你什么。”   月溪洛身子轻微晃了一下,原来是……还债吗?   总比是利用好吧,月溪洛心里这样安慰自己,终于肯扭过头,看着月西楼笑得奸诈:“要还我的情这点儿怎么够?”   月西楼看着他不动。   月溪洛缓缓走向他,瞄了瞄他的下面,然后贴过去凑到他耳边暧昧地笑:“小楼可还记得我昨日说的话?”   月西楼还是不言不动。   月溪洛继续道:“我们可还什么都没做呢,你欠我的不会以为说两句话就能还得清吧。”   月西楼低下头,无情无绪地道:“找个地方。”   月溪洛嘴角笑得更欢:“这里不好吗?野地里的鸳鸯好像更有趣。”   月西楼停顿了半秒,手放到腰间,缓缓揭开了腰带。   月溪洛却是亟不可待地扑过去,把他按在地上开始狂吻。   一阵狂野激烈地吻过后,月溪洛从月西楼身上起来,转过身,边整理揉皱的衣服,边道: “小楼,那个女孩不错,她足够爱你,你……要幸福。”   说完,便再不看月西楼一眼,大步离去。   月西楼还躺在地上,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眼里渐渐迷茫。   他终究还是……没能还了他的债……   月溪洛走了,从那天早上小树林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玉清婷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一种心情,他在的时候总想着把他赶走,可是真的走了,玉清婷却总有一股子愧疚萦绕在心头。   总觉得是自己拆了一对好姻缘。   可是看西楼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怎么……伤心?   其实也不知道西楼伤不伤心啦,因为西楼即使伤心到极点,也从不在面上显露分毫。   玉清婷觉得很泄气,如果是月溪洛的话,该是能猜得到西楼的想法的吧。   玉清婷想到这里又觉得酸溜溜的,一时又觉得把月溪洛赶跑是对的。   这么翻来覆去想了两天,玉清婷终于忍不住向着月西楼问道:“西楼,你说月公子为什么要走啊,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   此时的月西楼正坐在花梨木椅上,胳膊肘支在桌上,托着头闭目养神。   前天天才到了虚月宫,这一路上发生了好多事,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差,这么连续奔波了多日,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便有些倦怠。   听到玉清婷的话,月西楼懒懒地睁开眼扫了玉清婷一眼又闭上了,不是她撵走的吗?还好意思来问他。   玉清婷见月西楼不搭理她,心想是不是因为月溪洛走了西楼心里不高兴,所以不睬她?那他要是知道了是自己把人家赶跑的,那是不是要剥了她的皮?   想到这里玉清婷打了个冷战,脑子里自动冒出一副月西楼拿着一把水果刀剥她皮的画面。   “嚯”的一声,玉清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月西楼抬眼瞧了她一样。   玉清婷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想起来要去跟孤竹拿一样东西的……那个……先离开一会儿啊。”   说完便一脸慌张地跑了出去。   月西楼淡淡一笑,也不拆穿她,孤竹昨天才派出去调查萧墨轩的近况,自然是不在宫里的。   玉清婷走后一会儿,秦峥拿着药走进来给月西楼。   月西楼喝下药,将碗放在一边。   “凤倾城已经带来了,要不要见?”   凤凰山下那一晚,秦峥带着人赶到时,只见横尸遍野,鲜血染遍了每个角落。   月西楼就站在那片尸体堆成的山峰中,看着怀中女子一脸温柔,如果忽略他一身血衣的话。   唯一留下的两个活口,一个是凤倾城,另一个,据调查,是万俟家的一个年轻公子。   “不必。”   “怎样处置?”   若是别人,秦峥自不必询问,冒犯了月西楼的人,直接丢进刑房,处以极刑便是,但这个人身份不一般,她是曜月国的皇太女,是将来要继承皇位的人。   “废去武功,送去醉花楼。”   “啊?”秦峥一时惊讶,竟然叫出了声。   这惩罚,比极刑还要严酷。   凤倾城,身在女尊男卑的曜月国,而且是皇室第一公主,将来做女皇的人,生来便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被众人仰望膜拜的人,送去醉花楼那种地方,让那些被她藐视的男人们……比杀了她还要痛苦千百倍。   “她是公主,万一让曜月国的人发现了,岂不是……”   若是直接杀了,说不定别人不知道也就没什么,送到醉花楼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岂不是故意摆明了让曜月国人知道他们尊贵无比的大公主被他们虚月宫抓走了吗?   月西楼冷冷扫了秦峥一眼,秦峥嘴巴立刻被冻住,再不敢言语。   月西楼虽不会轻易惩罚他,但那也只是限于他不违抗他的命令的时候,若是敢质疑他的决定,那么即使是他,也一样无法逃脱被遗弃的命运。   “好,我立刻派人送她到醉花楼,另外,那位万俟公子……”   “带他进来。”   “是,属下遵令。”   万俟哀被带进来,站在房间当中,看着面前的男子。   月白的衣,银白的发,苍白的脸。   这一身的白若放在别人身上未免单调的乏味,可是于面前的男人而言,却是恰到好处,只让人觉得光华四射,绝色逼人。   月西楼一直闭着眼睛,合起的眼睫毛越发显得浓密而长,在眼脸下投下一片青色的阴影,他的手托着下颌,头歪在一边,几缕白发在脸侧轻微的晃荡,托着头的手指莹润如玉,视线顺沿而下,看到一条曲线优美的颈线和一小段精致的锁骨,半露未露,甚是诱人。   这样的男人,真是祸害。   万俟哀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万俟哀?”   温润中带着些微微的沙哑,像是一根羽毛轻轻的落在一片镜湖中,万俟哀的心漏跳了半拍。   可只是一瞬,万俟哀上一刻还陶醉在这天籁一般的声音中的心立马跌进了谷底。   万俟一族几十年前便隐居起来,他又是小一辈中的人,并不常在江湖走动,也无任何名气,他是怎么知道他是万俟族氏的,而且还知道他的名字是哀。   这个男人,真是可怕!   稳了稳心绪,万俟哀的头垂得更低,再不敢看面前男人一眼,只规规矩矩地答道:“是。”   月西楼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闭上了眼睛,最近身体困乏的厉害,现在已想着休息了。   “万蛇窟的万俟一族,为何会跟曜月皇族扯上关系?”   万俟哀已经不敢再隐瞒什么,在这个仿佛能看穿一切,手握乾坤,口衔日月的男人面前,自己根本就没有自主的能力。   “为了天下奇毒——凤凰血!”   第 87 章   “咔嚓”——月西楼手中的杯子捏成了碎片。   万俟哀双腿一颤,差点跌到地上。   他……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万俟哀心里咚咚狂跳,他出道江湖还不久,仗着一身不俗的武艺和高贵的出生,少年得意,鲜衣怒马,并不曾把谁放入眼中,但眼前的男人,即使张着一张俊美清雅的容颜,一身淡然若仙的气质,却无端给人一种泰山压顶地沉重感,让人连气都不敢大声喘。   等了片刻也不见面前的男人说话,万俟哀心中的越发不安,偷偷抬头瞄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月西楼已经睁开了眼睛,深邃的黑瞳中寒冰一片。   万俟哀打了一个冷战,迅速低下了头。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能有这般森然冷冽的威压,让人如置无边寒潭。   月西楼将手中碎裂的瓷片丢在地上,轻喊一声:“来人!”   外面有人进来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又上了一壶新茶,待人都退下去后,月西楼又闭上了眼睛,像刚才一般一只手托着头,另一只手端起茶浅啜了一口又放下,手指落在椅子右侧的扶手上不紧不慢地叩击着。   万俟一族自古以来就以研究毒药为业,是江湖上也算名门大家,江湖上有句话说:人间百毒岂看尽,万俟一家遍收罗。   也就是说天下毒物,要想看尽,只须到万俟家走一遭便可。   万俟一族非正非邪,对于江湖恩怨向来不闻不问,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制毒,越是霸道无解的毒,他们越有兴趣,所以月西楼先前已有猜到能够请得来万俟家,多半也是以毒为诱,但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凤倾城给出的酬劳居然会是——凤凰血!   “凤凰血只是传言,而且传说凤凰血乃天下至宝,可解百毒,万俟公子怎么会对凤凰血感兴趣?”   与清儿有关,月西楼本打算问两句就处死他,这一刻却不得不改变主意。   凤凰血的秘密,到底还有多少人知道?   “江湖传言确实如此,而且我也查看了很多医毒典籍,谈及凤凰血时都说是可以起死回生的人间仙品,但是我们万俟一族的典籍中却独独写道:问鼎天下毒中最,凤凰无愧王中王。”   月西楼眉峰微蹙。   万俟哀见月西楼没反应,也猜不到月西楼的意思,只得继续说道:“书中记载,一百多年前,万俟家出了一位天才,人称毒圣,所制之毒天下无人能解,而天下之毒也从无他解不了的,有一年他偶然得到了传说中的凤凰血,就想看看是否真如传言中的能解天下百毒,但是结果却发现,凤凰血不仅解不了任何毒,而且它本身就是毒中之毒,比起他所见过的任何一种毒都要霸道,他终其一生,试过所有的药物,用尽各种方法,最终依旧没能做出凤凰血的解药,抱憾而终。”   月西楼依旧没说话,万俟哀咽了口口水,继续道:“所以这百十多年,万俟一族都把研究凤凰血的解药作为目标,可是凤凰血千年难得一遇,没有见过凤凰血也就无从下手。直到不久前,突然有人告诉我如果我帮她,她就给我凤凰血……”   “她可说了如何获得?”   “没有。”   “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凤凰血在何处?”   “书籍上记载是人类中一种特殊的种族,但并没有说明是哪个种族。”   月西楼一直叩击扶手的手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然后又不紧不慢地继续叩击,低缓的声音淡淡道:“万俟无泪是你什么人?”   万俟哀一怔,他连这个都知道?   “是我母亲,不过三年前已经过世了。”   “你可以下去了。”   万俟哀愣了一下,道了一声“是”退出了房间。   “魔影。”   话落,一个黑影消无声息地跪在了月西楼脚下。   “属下在。”   月西楼没有睁眼,从怀中摸出一枚令牌丢到了地上,清冷的声音道:“传令修罗殿,万蛇窟万俟族,全灭。”   魔影愣了一下,拿起令牌,淡漠的声音应道:“遵令。”然后消失在了房间。   全灭和灭门的区别在于,灭门是杀尽所有人,一个不留,而全灭不只是杀光所有人,还要消除一切与之有关的东西,甚至一片瓦砾,一块石头都不能留下,是完全抹杀他存在过的证明。   全灭这样的命令,宫主已经有很多年不曾下达,今日却再一次出现了。   月西楼有些累了,起身进了寝殿躺在了床上,本没有想将万俟一族赶尽杀绝,只怪他们不该对凤凰血妄生企图,只要是威胁到清儿的,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防患于未然。   所以才会下达全灭这样的命令,除了人,连同一切可能记载了凤凰血信息的物也完全销毁,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   只是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月西楼蹙起了眉,冷哼一声,凤家,若他们不来招惹,他自也没心情去管他们的死活,只是如今他们动手了,他便绝不会放过,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对清儿动心思。   月西楼吁出口气,闭上眼睛打算歇下。   “西楼西楼西楼西楼……”   一叠声清脆的呼唤传了进来,月西楼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连睡个觉都不得安生,翻身坐起,还没坐稳呢,就要一个人形物体扑上来直接把他扑倒在了床上,然后二话不说的吻了上来。   月西楼对于玉清婷这么热情主动的投怀送抱早已习惯,稍稍适应了一下便很快反客为主把玉清婷压在身下,两人纠缠在一起亲热厮磨了好半天,月西楼才从玉清婷身上下来,躺在床上的玉清婷双目迷离,脸颊飞红,一副情潮未退地小女人模样,刚才激吻留下的银丝还挂在嘴边,她眨了眨眼,因为接吻而嫣红水润的唇微微张着喘气,月西楼眯了眯眼,此时的清儿实在是诱人的紧。   月西楼又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小脸蛋,笑道:“这么急着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不会就为了扑我的床吧?”   玉清婷终于回了神,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坐到月西楼腿上,双手抱住月西楼脖颈仰着小脸道:“西楼,清儿想学武。”   这个念头其实已经很久了,从那天在悬崖上西楼以一己之力拦住马车,从百人手中救下她,她就有了这个想法,她不能总是等着西楼来救,万一遇到意外状况西楼赶不及怎么办,而且就算西楼一直在自己身边,可是再强悍的人也有力所不能及的事,她已经拖累西楼很多了,即使帮不到西楼什么忙,至少别再给他惹麻烦,拖后腿也是好的。   月西楼想了想,笑道:“这倒是没什么,只怕你受不得苦。”   “哼,别小看我好不好,当初我学习练毒的时候可没少吃苦的,而且还经常被美人罚去捣药,捣到双手都没了知觉还能继续暧,人家也是很小强的。”   月西楼看着玉清婷嘴巴撅着高高的,一脸倔强不服的模样,不觉失笑,清儿真是太可爱了。   “好,明天等孤竹回来了我让他教你,现在……”   “现在怎样?”   月西楼手放在玉清婷肩膀上将她的衣服一点点从肩上褪下,露出白皙莹润的香肩,嘴巴凑到玉清婷耳边轻轻地道:“清儿还记得凤凰山下小村庄里我们在床上说好的事?”   “什么事?” 玉清婷不解地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啊,那个!   看着玉清婷瞬间红透的脸,眼神四处乱飘,月西楼抿唇沉沉的笑,他最喜欢清儿这番模样,虽然平日里清儿总把这种事挂在嘴边,可真到做的时候却清纯的像个未尝情事的小丫头,可爱得紧。   月西楼一边欣赏玉清婷窘迫害羞的模样,一边双手利落地将她剥了个精光,缓缓将她压在了身下,同时手掌一挥,白色的帐幔垂下,挡住了一室旖旎。   来询问晚膳安排的侍女刚推开殿门,便听到一阵令人脸红心跳地娇吟,急忙退出殿内,想要离开脚步却迈不动,在这宫里的女人常年无聊,唯一的乐趣就是八卦宫主的秘事,想着等会儿回去可以跟同伴炫耀,便偷偷躲在窗户外偷听。   “啊……西西……唔嗯……西楼……慢……慢慢慢……啊……”   “……我不行……行啦……西……哦嗯……”   “……嗯啊……”   “喜欢吗?”   “喜……喜……喜……喜欢……”   “这样呢?”   “嗯,好舒……舒……舒服……嗯……就那里别停……哇……”   “啊!还……还要来吗……啊……”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要你问的晚膳问了吗?”   “嘘,小声,没见宫主在办事吗?这时候进去问还不是找死?”   “办事?”路过的侍女凝神听了听,脸瞬间红了,断断续续地道:“这……这里边的女人是谁啊,真能叫……这紫薇殿这么大,她的声音传出来还能这么响……”   “除了那位玉姑娘,还能是谁?”   “啊?听这声音,宫主不会把人弄到死吧?”   “宫主大人英明神武,怎么会做出那么没品的事,不过要是我能得宫主一次恩宠,就是立刻死了也值了!”某人开始想入非非。   “得了吧你,就是投胎八百次也没这福分,宫主那样的人,这世上是没人能配的上的,哎,真不知道宫主看上那玉姑娘哪里了,都宠幸过好多次了。”某人酸溜溜的说。   渐渐的,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   三个时辰后……   “来人。”殿内传来低沉微哑的声音。   外面的人瞬间跑的没影,唯一一个反应慢地没来得及跑只能硬着头皮挪进了殿内。   月西楼一身衣容整齐的坐在床边,侍女抬头瞄了眼,瞬间被晃晕了神。   宫主大人真是好好看啊啊啊啊,即使看了这么多年,每次一看到还是会被迷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   “吩咐下去,晚膳送进本宫寝殿,没什么事莫让人来打搅,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宫主居然没有因为她们偷听生气,真是好奇怪哦,侍女摇头晃脑地退出了殿阁。   月西楼掀开床帐,伸手抚摸着玉清婷红彤彤的笑脸,一脸温柔。   玉清婷闭着眼睛,羞愤欲死。   明明看起来那么疲倦虚弱的西楼,为毛每次一遇到这种事精力就这么旺盛嘞,能翻过来复过去的来好几次,而且每次时间都那么久,最丢人的是她她她……她居然还不想停下来!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清儿……”月西楼温柔唤着,又俯下身开始亲吻玉清婷,手还在她身上四处抚摸着。   “西……西……西楼……”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月西楼魅惑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晚饭还有一会儿,咱们还可以再来一次。”   “轰”一声,玉清婷的理智瞬间崩塌,晕晕乎乎的时候,代表月西楼的那样东西已经开始在她体内猛烈的冲撞起来。   第 88 章   “清儿,你想不想做女皇?”   第二天早上用早膳的时候,月西楼突然这样问她。   玉清婷汤匙停在碗中,疑惑道:“为什么这样问?”   “曜月国本就是你的,若是你想取回,我可以帮你。”   玉清婷仰头看着月西楼俊美得不似人的脸,摇了摇头:“要那干嘛?”   “坐拥天下,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玉清婷继续摇头:“不用,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月西楼微微一笑:“那清儿想要什么?”   “我啊……”玉清婷转了转眼珠,狡黠一笑:“我想要的是美人。”   月西楼挑了挑眉:“美人?”   玉清婷小鸡啄米似得点头:“是啊是啊。”   月西楼看着玉清婷亮晶晶的眼睛,隔着桌子凑过头来,眯了眯眼:“美人?玉公子?”   玉清婷眨了眨眼,扑哧一笑:“玉大美人是俺舅舅,你吃醋也不是这么吃的吧?”   月西楼自然地退回去坐的端正,优雅地舀了一勺甜汤喝下。   玉清婷见月西楼若无其事的样子,一点也没为刚才的调侃生气或者窘迫,撇了撇嘴,也闭上嘴巴开始吃饭,可吃了两口,心里却越发堵得慌,终于憋不住把刚才准备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玉清婷低着头一边一个劲的扒饭一边自言自语似得道:“虽说俺喜欢多多的美人,不过也只是限于心里YY一下而且,俺还是很有道德操守的,既然已经不小心招惹上某只,就一定会负责到底,从一而终的。”   月西楼细细咀嚼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面前正埋头认真扒饭的某人,淡淡一笑,夹了一只鸡翅放到了玉清婷只有白米饭的碗里。   玉清婷默不作声地咬上鸡翅膀,其实有句最重要的话她没说,那就是这天下所有的美人加在一起也及不上她家美人万分之一的美啊,有这么一只极品在眼前,其他那些算个P啊。   “属下参见宫主。”早饭后,月西楼打发玉清婷去泡茶,自己在书房接见刚回来的孤竹。   月西楼头也没抬,依旧在书桌上漫不经心的翻看着什么,时而拿起毛笔在上面勾画两下,像是没听到孤竹的话,孤竹等了片刻,听到淡远的声音传了下来:“起来说话。”   孤竹闻言从地上起身,退了两步,微垂着头说道:“据属下调查,萧墨轩已经控制了江湖上辰天教除外四分之三的势力,剩余没收服的都是些江湖杂门小派,没有拉拢的价值。而且最近各门派都在秘密加紧练功,萧墨轩已把各门各派的武学经典全部分发而下,根据各自的资质修炼最适合的武艺,实力不容小觑,最重要的是……”孤竹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有些难言。   “说。”   孤竹被月西楼冷冽的语气吓得抖了一下,连忙道:“萧墨轩策反了北堂若琪,如今玄武门已归入萧墨轩麾下,并且把虚月宫的位置和阵法机关全都泄露了出去。”   “咔嚓”——月西楼身旁的桌子碎成了一堆木屑。   孤竹又抖了一抖,抬头迅速瞄了月西楼一眼,虽然面上并不见分毫,他却知道宫主已是盛怒,随侧多年,孤竹很清楚宫主最憎恨的便是背叛。这一次北堂若琪不止是自己一个人背叛,而且居然还把整个玄武门都拉了进去,想到这里,孤竹冷汗直冒,以宫主的个性,江湖上恐怕要有一场大难了。   如今,孤竹已不期望宫主能够宽宏大量,饶了那些无辜的玄武门帮众,只求宫主不要一怒之下把四方门的另外三个门也一并抹了。   “孤竹。”   还是淡然悠远的声音轻缓的飘出,孤竹赶紧一弓声应道:“属下在。”   “清儿想习武,我已经跟她说了由你来做她师父,记得,好好教。”   最后三个字“好好教”语气略加重了些,孤竹一听,呆了一瞬,待弄清楚宫主说了什么的时候,先是惊诧,然后欣喜,最后苦闷不已。   惊是宫主居然不是下令杀人,刚才他还做了半天心里建设,就等着宫主一声令下要他去灭了玄武门,毕竟曾都是自己的下属,他心里满不舒服的,结果宫主不是说这个,让他顿时有了松了口气的感觉,欣喜不已,可等听到宫主那句 “好好教”时,刚才还欢欣不已的心瞬间烟消云散。   呜呜呜,教那位姑奶奶习武,还不如让他带人去灭了玄武门呢,虽然会有点不舒服,但是也不会太为难啊,可是教宫主夫人练武?要是放宽政策走走过场,最后铁定啥都学不会,以那位的性情定是会不依不饶的,可要是严厉点认真点,啊啊啊,要是苦了累了,受点小伤,宫主还不扒了他的皮!   最重要的是,宫主那句“好好教”到底是啥意思啊啊啊,他完全猜不出来啊啊啊!   就这样,从这天起,堂堂虚月宫的二护法孤竹大人便担任起玉清婷的专属武师,其间的苦辛悲惨就不必细述,总之那段时间是暗无天日就是了,用人间地狱来形容都不为过。   乌雅葙拿着手中的书册有些莫名其妙,极砚山那场大火后,她便被虚月宫的人抓住囚禁于宫中,这么久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动作,既不惩罚她也不放她,忐忑不安地过了两个多月,再次出来时,面前美得不真实的男人直接丢给了自己三本书册。   乌雅葙不明所以,也不敢去问座上悠然饮茶的男人,便随手翻开手中的书看了看,一看之下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卷书上……这卷书上居然记载了曜月国军事部署的详细情况和朝中大员的权利分化,所述之精细完整令人咋舌。乌雅葙惊讶之下去翻看另外两本,第二本上是朝中大臣秘密做过的各类事务,每一条都足以满门抄斩,乌雅葙看到自己家族的记录,一看之下吓得差点直接栽在地上,他们居然连隐秘家族的身份由来都查得出来,而且最近二十多年来她们为了光复前朝秘密进行的军事部署和贿赂朝臣的事事无巨细无一遗漏的写了下来,可见其他家族就更不必说了。乌雅葙颤抖着手去翻第三本,第三本上是凤家家族内部事务,有凤家内部的矛盾分化,权利分属,在朝廷内部有多少死忠的朝臣,而且居然还记载着凤家在民间的暗藏力量和皇家影卫名单,这是他们乌雅家调查了十多年都没有查到的。   乌雅葙又是激动又是惊恐,激动的是有了这些情报,要想光复前朝简直易如反掌,惊恐的是虚月宫之深不可测,曜月国因是女子执政的国度,与其他王国并不怎么往来,这种国家机密的情报就是曜月国内部的人员调查都是难于登天,可月西楼居然可以查得这么清楚。想到这里,乌雅葙打了个冷战,这个男人如果想要得到曜月国,简直就跟切菜一样简单。   “月……月宫主……”   月西楼手中茶杯一搁,淡淡吐出一个字:“说。”   “宫主把这个交给乌雅,是想要乌雅做些什么?”   “除掉凤家,执掌曜月。”   “啊?”乌雅葙太过惊讶,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些,待反应过来立刻压下了声,看着月西楼欲言又止。   月西楼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不过他却没有心情跟她废话:“我已派流岚送了一千万两黄金进入都城琼曜城,你拿着这块令牌到影月楼去接收。”   说完丢了一块令牌下来,乌雅葙立刻捡起来,心里却还在为刚才月西楼说的那句话震惊的晕头晕脑。   一千万两黄金……一千万两黄金……她没听错吧,真的是一千万两黄金?   乌雅葙怎么也接受不了,一千万两黄金,那就是几十个亿的银子啊,相当于曜月国七八年的国税收入,这这这……这不是开玩笑吧!   可是看月西楼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玩笑啊,乌雅葙心里十分想开口确认一下,可是面前的男人却让她完全没那个勇气。   这个男人简直是太……乌雅葙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对铲除凤家需要的东西知道的比他们乌雅家还细致的多,而且连银子都为他们准备好了,虽然有了那三本书,要拉拢朝臣已非什么难事,但是毕竟只有把柄在手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可是有了这些钱,不只可以招兵买马,还能用来贿赂重臣,威逼加利诱,他们想不投靠他们乌雅家族都不行。   乌雅葙激动地难以自抑,就想着快点回去曜月国大干一场。   就在乌雅葙还在自我幻想自我陶醉中视,月西楼又开口了:“天权,开阳,进来。”   两个年轻俊秀的公子应声而入,在月西楼面前站定躬身行礼:“天权(开阳)参见宫主。”   乌雅葙听到两个好听的男声,转头打量,是两个白衣公子,话说这虚月宫中上上下下几乎都是白色衣服。   月西楼点点头,转向乌雅葙道:“天权善谋划,开阳精兵法,你尽可以信任他们,而且……他们都是绝顶杀手。”   乌雅葙瞬间瞪大了眼,杀手?这两个人?   杀手不是都应该穿着黑色夜行服,全身上下就露个眼睛吗?哪有这样一声耀眼的白还一副清风秀竹的气质,最重要的是,杀手原来可以长的这么好看呀呀呀呀,这人不去做牛郎简直就是浪费啊啊啊啊。   不过,花痴归花痴,乌雅葙着实对月西楼的精密安排崇拜不已,不知准备了黄金千万来收买人心,还准备了杀手来对付那些顽固死忠的朝臣和凤家隐秘的力量和影卫,他们乌雅家完全不用做事只要坐着喝茶就是了。   “到了琼曜城先去见流岚,我已吩咐他不必回来,直到你成功凳上皇位为止,对于更详细的情形和部署,流岚自会告知和安排。”   流岚是四大护法中最不像护法的,因为他并不怎么跟在宫主月西楼身边,而是兼职了虚月宫的情报组织影月楼的楼主常年奔走在外收集各种情报,所以此事派他去最是合适,再加上修罗殿里的七大杀手之中的天权和开阳,颠覆曜月不过小菜一碟。   乌雅葙对于月西楼的安排却不怎么在意了,此时她脑子里回荡的都是月西楼刚才的那句话“直到你成功凳上皇位”,“凳上皇位”,“皇位”,月西楼的意思是……要她做曜月女皇?   第 89 章   “怎么,你不愿意?”月西楼挑起了一边眉毛。   乌雅葙冷汗直冒,要她拒绝月西楼的安排委实需要极大的勇气,但她只是凤吟族玉家的仆人,怎么可以取代主人的位置,这岂不是不忠不义?   “月……月宫主,乌雅葙不是不愿,只是曜月国女皇之位非玉家血脉不可,乌雅葙身份卑微,实是难当大任,不过如果是为公主夺回曜月,就是让乌雅葙上刀山下火海也绝无一句怨言。”   月西楼转着指上扳指,也不说话,似乎在想什么,乌雅葙抬头瞄了一眼又迅速垂下,心中思索着这高深莫测的男人此时在想什么。   “死,或者做女皇,选其一。”半响,月西楼简短的话语丢出来,乌雅葙一听,顿时腿软地跪在了地上,骇然道:   “月……月宫主……”   月西楼一直低垂的眼睑略略抬起,淡漠的视线扫过乌雅葙,冷道:“你以为,本宫是为什么要留下你?”   乌雅葙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她并没有犯什么错,在她看来,月西楼没有理由要杀她,可是此刻月西楼如此问,她却不敢反驳。   “你认为,本宫不该杀你吗?”   阴冷的声音如一片冰锥砸了下来,乌雅葙低着头颤声道:“不敢。”   月西楼冷冷地笑:“你可知,凤家是如何得知清儿还活着的?又是如何知道你们的行踪的?”   乌雅葙惊讶地抬头。   月西楼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直接丢到了她面前。   乌雅葙捡起拆开,看到信封中的内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   “如此,你还要以为自己是无辜的?”   乌雅葙无法言语,先前虽然她嘴上说着不敢,其实心里却很不服,毕竟自己所做都是正义的应该的,虽然劫走了公主也是为了公主,为了曜月百姓,为了曜月国百年基业,她自认自己对得起天地。可是此时,在看到那封信中的内容之后,她却再也无法说自己是无辜的了。   原来公主还活着的消息和他们这一路的行踪之所以那么快地泄露出来,以致引来凤家追杀,险些害公主性命,这一切都是与她青梅竹马的秦沐风所为,对此,乌雅葙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就是死一万次也难逃罪责。   只是……   “乌雅葙愿听从月宫主安排,只求……只求月宫主饶秦沐风不死。”   月西楼没有说话。   乌雅葙硬着头皮道:“沐风不是那种出卖朋友不仁不义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求宫主放他一条生路,乌雅葙愿终生为奴,为月宫主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三个月。”   “啊?”乌雅葙不解的抬头。   “本宫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当不上女皇,就来为秦沐风收尸,下去吧。”   月西楼从怀中拿出那枚蓝水晶做的玫瑰戒指,细细端详,本是不必如此急的,只是他的时间不多,他要在离开之前为清儿做好一切,若非如此,他又怎会饶了乌雅葙和秦沐风的性命,他们可是差点夺走清儿的人。   把手上的碧玉扳指褪下,月西楼把蓝水晶的玫瑰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又从怀中拿出另一个红水晶戒指,月西楼拿在手中思索,怎么的把这戒指再套上清儿手上去,一边思索一边把玩着,忽然眼角瞥到一个地方,月西楼愣了愣,把戒指拿到眼前细看,看了一会儿忽然缓缓笑了。   这丫头,真是个鬼灵精。   这枚戒指虽然与送她的那枚一模一样,但是戒环内本是应该刻着他的名字和生辰的地方却刻着六个字——月西楼是混蛋。   这枚戒指不是他送给她的。   月西楼自嘲一笑,这一点本来应该早就发现的,只因当时见玉清婷把自己送给他的东西转送给别的女人,心中又是绝望又是伤痛,把那戒指从魅影手中要回来便放在盒子里再不想看一眼,也就没发现这个秘密,这会儿再拿出来才发现原来那丫头是拿了一个赝品来糊弄他的,真的那枚恐怕还在她身上吧。   想到这里,月西楼就不自觉的想笑,伸出手指看着那枚蓝戒指,想象着一会儿怎么哄那小丫头把戒指拿出来,他可是为了这件事着实郁闷了很久的。   “什么事这么开心?”秦峥一进来就看到月西楼弯起的唇角,愣在原地怔了一会儿,已经很久没见到这种笑了,虽然月西楼总是笑着的,但那笑却是浮在脸上的假象,如今月西楼露出这么真心的笑来,那容颜便越发的动人心魄。   月西楼见秦峥来了,收起唇边的笑意,看向秦峥冷笑:“终于肯来见我了。”   秦峥头皮一麻,自从回了虚月宫,他便刻意避开月西楼,只是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该来的总是会来,索性早死早超生。   “属下……属下近日事务繁忙。”秦峥低着头,艰难的说道。   秦峥在月西楼面前并不常自称属下,也不喊月西楼宫主,但眼前的状况容不得他再占着月西楼的纵容放肆。   “哦?”月西楼尾音拖得极长,哼笑一声道:“那么左使大人都在忙些什么,说于本宫听听。”   秦峥双腿一颤,再无法欺瞒下去,跪下道:“请宫主责罚。”   “左使大人行事向来谨小慎微,面面俱到,甚得我心,本宫为何要责罚?”   秦峥跪下地上不敢抬头,一滴滴冷汗从额头沿着额骨滑了下来,可是那句话卡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月西楼声音陡然生寒:“秦峥,我念你多年恪尽职守,行事稳妥,凡事纵你三分,你却莫要以为本宫便可容你自作主张,违抗我令!”   “属下不敢。”   “不敢?”月西楼冷笑,从座上起身,缓缓走到秦峥身边,弯下身来看着秦峥道:“那你告诉我,魅影此在何处?”   果然,这天下任何事都逃不过月西楼的眼,魅影公然抗令,竟然帮助外人掳走玉清婷,又泄露了虚月宫的势力分布和搜索路线,月西楼断然饶不过她。可是魅影跟随月西楼多年,出生入死,立下不少功劳,此番这么做也是爱他太深,才会被嫉妒迷了心窍,月西楼可以无情,他却做不到无义,所以极砚山那次,他故意放松警戒,让魅影趁乱逃了出去,之后在追捕过程也故意放水,这些小动作,月西楼即使不去调查也是心知肚明的。   “属下追捕不力,请宫主赐罪。”虽然他也很清楚他的所作所为月西楼一清二楚,但若是承认自己故意放水,这抗宫主令的罪名便坐实了,必死无疑。此时,他只能赌一把,来个死不承认,咬死了是执行不力,任务失败,这样虽然也要承受责罚,但罪不至死。   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有两种,一种是彻底惹怒了月西楼,月西楼会用更加残酷的刑罚处罚他,虚月宫中的酷刑可是很多的,另一种就是月西楼念在旧情,对此事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但第二种状况至今从未有过,他的赢面并不大,但就算赌输了也不过一死,虽然死的会更惨,但他不在意,反正要死,痛快死去和折磨至死他认为并无太大差别,但若是赌赢了,他便可以继续陪伴在他身边。   时间仿佛静止,秦峥跪在地上,头已经快要贴到了地面,等待着月西楼的判决。   月西楼已经坐回椅上,看着手上的戒指出神,许久,才淡淡道:“去刑房领鞭笞五十,闭门思过三日,下去!”   秦峥听完,一颗豆大汗水砸在地上,心中顿时激动不已,再次深深叩首道:“谢宫主不杀之恩。”然后起身而去。   月西楼看着手指上的戒指,自语道:“看在清儿的面子上,不想扰了兴致,便饶过你了。”   ***   “刀不是这么用的,你看,你用的是重刀,不如轻刀灵便,不过攻击力很强,所以一定要快,狠,准,瞄准时机,一刀毙命。”   孤竹一边解说一边配着动作,一刀下去,一个石桌轰然碎裂。   孤竹回头道:“看懂了吗?”   玉清婷立刻点头:“懂了懂了,我来试一遍。”   接过刀,玉清婷回想着孤竹刚才地动作,举起刀,先退后两步,才然后脚下一蹬,向着面前的大树砍了过去。   “啊——”玉清婷一边挥舞着大刀,一边大叫着增加气势,结果——   刀飞了出去,砸到了假山一角,扑簌簌的碎石头滚了下来,而玉清婷……   面朝下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坐在屋子里的月西楼看得直皱眉,回想起了这几天里发生的事。   玉清婷要习武,孤竹回来那日,他便拿出了虚月宫里收藏的各种兵刃任玉清婷挑选,本来月西楼是想要玉清婷练剑或者鞭法,不然霓裳也可以,所以摆出来的大多都是剑鞭一类的,长剑短剑,单剑双剑,可玉清婷打量了一圈,最后拿起了一把又长又重的大砍刀。   月西楼见玉清婷爱刀,也没反对,又拿出一大堆刀来给她选,可她看也不看,直接背着大砍刀蹦跳离去。   “为什么选择刀?”月西楼问她。   “因为威风。”玉清婷背着大砍刀,仰着下巴洋洋得意道。   月西楼看着她瘦弱的小身板,又看了看跟她差不多高的大刀,只有苦笑。   好在凤凰血的原因玉清婷力气够大,那把好几斤重的大刀拿在她手中倒也不显的吃力,可问题是……   玉清婷分不清刀跟剑跟斧的区别,拿着那把大砍刀又是挥又是刺又是砍的,前天砍伤了一个丫鬟的腿,昨天削了孤竹一撮头发,那还是亏得孤竹跑得快,不然削的就不是头发,而是脑袋了。   叹了口气,要不是身体不行了,这教习玉清婷功夫的事他倒是可以亲自来,清儿便也不必受这么多罪了(孤竹:宫主……受罪的是属下啊啊啊)。   月西楼想着又看向玉清婷,见玉清婷赖在地上撒泼不起来,孤竹在旁边一个劲的哄。   月西楼顿时哭笑不得,这丫头,真是个活宝。   “姑奶奶,你要是不想学就干脆不要学了,反正宫主一定会护着你的。”   玉清婷听了这句,立刻从地上蹦起来,笑话,她就是为了不用西楼保护才学的,怎么能够因为这个理由放弃呢?   “再来,我就不信我还收拾不了一把破刀!”   于是轰轰烈烈地习武之路又开始了,这几天里路过演武场的人能绕路的全部绕路,实在绕不过的一律挨着墙根脚步如飞的匆匆而过,就怕那把不长眼的刀一不防备飞过来咱这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玉清婷刀法练到一定程度,孤竹开始教习轻功。   其实这也是玉清婷提出来的,孤竹当时问她为什么要学轻功,玉清婷美其名曰:“好耍帅!”   孤竹顿时哭笑不得。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玉清婷没说,因为她自认为说出来很丢脸,那就是——跑得快。   玉清婷一向认为,打不过就跑是武林生存之第一真理,不过虽然心里这么认为,但到底说出来是很丢她大小姐的面子,所以玉清婷是绝对不会说自己学轻功是将来逃跑用的。   比起教习玉清婷刀法来,孤竹觉得教轻功轻松了许多,因为不必担心玉清婷那差劲的刀法伤了她自己,也不用担心伤到他,所以孤竹很是庆幸了两日。   不过也仅仅是两日,到了第三日,孤竹就发现其实相比起教轻功来,教刀法还真是幸福地想落泪。   原因为何呢?   因为第三日的上午,宫主大人身体好些心情也跟着好些就优哉游哉地来探班了。   结果正好被他看见玉清婷一头撞上了大树从上面直直摔了下来,屁股着地摔了个屁股开花上。   然后宫主大人的脸立刻晴转多云,阴云密布,寒恻恻地道:“你不会接着她吗?”   孤竹心里大喊,为毛啊为毛啊,早不撞晚不撞,为毛宫主大人来探班的时候您大小姐要撞树啊啊啊啊?   其实玉清婷也很委屈,她本来在天上优哉游哉飞的快活呢,谁知她家亲亲夫君大人不声不响地突然就进来了,她正转过身来好巧不巧地撞进一双美丽的眸子里,一个失神就没瞧见那棵大树,一头撞了上去。   事后,演武场的树无论大小全都砍了去,连棵草都没有了。   第二日,孤竹吸取教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玉清婷,就等着她一个意外他好英雄救美,呸呸呸,鬼的英雄救美,他是救主护驾救主护驾。   结果玉清婷果然又出了意外,从天上落下时没站稳,滑了一跤就要栽到,孤竹立刻飞身而上,揽住玉清婷纤纤细腰,玉清婷可能是吓坏了,立刻环上了他的脖子,结果孤竹一个愣神两人一起滚到了地上,他还好巧不巧地压到了玉清婷柔软玲珑的身子上。   然后孤竹就感受到两束杀人的目光。   孤竹僵硬的转头,就看到宫主大人抱着双臂闲闲地站在那里,只是那眼神,孤竹打了个寒战,立刻从玉清婷身上下来,结果慌乱之下又栽倒了,更加不妙的是,他还碰到了玉清婷的唇。   孤竹心里大叫,来道天雷把我劈死吧劈死吧。   这件事情以后,玉清婷与习武生涯正式拜拜,被月西楼拎出了虚月宫,两人一起住进了玉雪山。   第 90 章   玉雪山并不是因山上多雪而得名,也不盛产任何玉石,只因那漫山遍野四季常开的梨花树,雪白的蕊大团大团地,远远看就像是天上的云,玉雪山就像是云雾缭绕的神山仙境。   玉清婷问月西楼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月西楼说想要过过二人世界。   玉清婷并没有多想月西楼为什么突然想要过二人世界,只是听西楼这么说,心里甜滋滋的,再不为没有仆人供她使唤而不满了,终日里黏在月西楼身边,一刻也不离开。   “清儿……”月西楼无奈的转头,看着这个连自己做饭的时候都要抱着他的女孩,她这么黏在他身上让他怎么做饭。   “怎么啦?”玉清婷靠着月西楼的背,眨着纯真的大眼睛疑惑的抬头。   “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玉清婷眨眨眼,十分确定的点头:“想。”   “那就站一边去。”   玉清婷却是收紧胳膊,坚决地摇头:“不。”   月西楼无奈,只得继续炒菜,可是他走到哪里,玉清婷就抱着他的腰跟到哪里,那双小手放在他的腰间怎么也不放手。   这么折腾了半日,月西楼终于忍不住,深吸了口气,猛的转过身来把玉清婷放在灶台上就吻了上去。   玉清婷偷偷笑了下,很乖顺地环上月西楼的脖子,张开娇嫩的小口任月西楼野蛮地闯进她的领地放肆掠夺,追逐着彼此的舌尖,纠缠,吸允,似乎想要把对方吃入腹中。   忘情的两个人吻的昏天黑地,直到一股浓重的焦糊味飘进了鼻孔,玉清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两个人才想起来这是在厨房,而且正在做饭。   玉清婷皱了皱鼻子,道:“菜糊了。”   “糊了就糊了,先办正事。”月西楼抱起玉清婷,也不管炒到一半的菜,直接把玉清婷抱进了卧房扔到了床上,三下五除二把她脱了个精光就压了下来。   玉清婷眨眨眼:“我饿了。”   月西楼自然知道玉清婷说的是肚子饿,只是他现在比她更饿,不管玉清婷可怜巴巴的表情,稍稍厮磨了一会月西楼挺身冲了进去。   玉清婷原先还一直不停嚷嚷着肚子饿肚子饿,没一会儿就被月西楼冲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销魂噬骨的破碎呻吟,在这小小的室内增加了几分旖旎色彩,也刺激了月西楼更凶猛的掠夺。   秦峥上来的时候,远远地便看到厨房那边熊熊燃烧的大火,所幸那里没种树,不然整座山都要烧起来了。   这房子都烧起来了,那两个人呢?   月西楼在玉清婷体内又狠狠冲撞了几下,才恋恋不舍地退出来,在玉清婷汗湿的额头上怜惜地吻了两下,拿起衣服穿了起来。   刚穿上里衣,便感到身后一具柔软的身体缠过来,紧贴着他的背部厮磨,细腻绵软的肌肤在他身上轻轻蹭着,一双小手从身后环过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清儿?”月西楼尾音上调,带着些询问的语气。   “西楼。”玉清婷头抵在他的背上软软的道,还伸出湿滑细嫩的的小舌头从肩头而下细细舔吻他的肌肤,时不时的轻咬一下,瞬间月西楼感到一串电流传遍了全身上下,心里涌上一股难耐的酥麻,刚压下去的欲望再次抬头。   这磨人的小妖精。   月西楼沉沉的笑,转过头凑到玉清婷耳边低笑道:“还想要是不是?”   玉清婷却没有答话,小手顺着他紧致的腰线下滑到小腹,在周围轻轻划了两圈,然后突然握住他的下面,恶意地捏了捏。   月西楼倒吸一口气,握住玉清婷恶作剧的小手,咬牙道:“你这坏东西。”   玉清婷终于抬头,在月西楼唇上一边舔舐一边道:“我坏你还不是一样爱。”   月西楼低低地笑,拉开玉清婷缠着她的身子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打发走了外面那个人,咱们再继续。”   “不要!”   月西楼有些无奈,虽然清儿如此喜欢黏他喜欢跟他做这种亲密的事让他很高兴,不过外面那个人已经免费听了一个时辰的好戏,他等多久他倒是不在意,可是他真的很不想让别的男人听到清儿那么美妙动听的声音啊。   可是,玉清婷死活抱着他不撒手,月西楼只能无奈的转过身,再次俯下身来,继续疼爱这只欲求不满的小虫子。   听便听吧,只要清儿高兴便是,当然,他自己也是十分喜欢就是了。   一直快到天黑,玉清婷因为体力不支,终于累得睡了过去,月西楼缓缓从她体内退出来,用被子盖好她的身子,又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才穿好衣服,慢悠悠地踱出了卧房。   秦峥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到月西楼终于出来,好笑道:“我还以为你们要一直做到天荒地老呢。”   月西楼倚在一棵梨树前,漫山的梨花纷飞,衬着那一瀑银发飞扬,袍裾摇荡,好似要随风而去的画中仙。   此景此人,让人恍如梦中,仿佛一伸手,那画中人便会碎散。   秦峥看着,心中却涌上一股浓浓的酸苦滋味,这样的人终究是不属于这个尘世的,想到过不了多久,这样的风景便再也看不到,心中便黯然神伤。   “若不是某人来打搅,我确有做到天荒地老的念头。”   月西楼轻轻笑着,神色说不出的温柔。   秦峥看着,只觉得此时的西楼比起以往更美。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两位的兴致了,只是……你的身体不好,纵欲过度会缩短你的……”   最后那两个字,秦峥猛然清醒过来,生生的咽了回去,眼睛却开始酸痛。   月西楼也没在意,只是回头看着卧房的窗,似乎从那里能够看到屋内的人儿,声音飘忽悠远地好似来自远古:“我只是……想再好好爱她一场。”   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都没有好好爱过她一次,直到生命终结的最后,他猛然醒悟,却只能无奈的感叹没有时间来弥补。所以在这最后的最后,他要用尽一切来爱她,所以才会带她来到玉雪山,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她一人,尽可能给她更多的宠爱,更多的温柔,即使只有半年,即使只有三个月,抑或只有几天,几个时辰,甚至只要还有一分一秒,他都要用尽生命的来爱她。这样,当她在多年后的某一日回想起来的时候,留在记忆中的是甜蜜和幸福。   秦峥定定地看着月西楼的脸,明明是那么温柔的神色,那么满足的轻笑,却让人无端的想要落泪。   “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月西楼转回了头,看向秦峥。   秦峥稳了稳情绪,再开口时声音便一如以往般平静:“来送药,你最近怎么老是丢三落四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忘。这是最后一瓶了,只有五天的量,要不要我去冥巫山找玉璃珞要?”   月西楼想了想道:“还是我去吧,顺便找玉璃珞谈谈清儿的事。”   “玉璃珞对玉清婷保护过度,你也知道,你去跟他商讨不会有结果的,万一激怒了他说不定连压制你体内蛊虫的药他都不给了。”   月西楼叹了一口气:“那也没办法,清儿的事必须跟他商量好,不然……清儿怎么办呢?”月西楼说着,神情黯淡下来。   玉清婷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如果在以前,死他从不在意,可是现在,当玉清婷握紧他的手,那样郑重坚定地跟他约定“死生契阔,与之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时候,他便再也无法从容下去,他想活,只有活着才能够跟清儿执手白头,他从没有那么执着过一件事,也没有那么无助和无奈过。   他要活着,要与清儿白头到老,他不要把清儿交给别人,清儿——只能是他一人所有!   “想要活下去,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月西楼猛的抬头,紧紧盯着面前深蓝衣袍的男子。   “只要你舍得……”秦峥顿了顿,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地道:“天下至宝——凤,凰,血!”   第 91 章   月西楼捏紧了拳,终于压下一掌打飞秦峥的冲动,声音沉沉地道:“凤凰血只是传说。”   “无凭无据也不会无端生出这种传说,既然有这说法,自然是有一定缘故的,不去找找怎么知道就一定没有呢?还是说……”秦峥顿了顿,紧紧盯着月西楼的眼睛道:“你已经找过了?”   月西楼转头,淡淡道:“这种没有依据的传言,本宫没心情在它上面浪费时间。”   秦峥笑道:“你没心情,我却很有兴趣,可解百毒,可生血肉,可活死物的凤凰血究竟是怎样一种神奇的东西呢?”   秦峥微仰着头,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想象凤凰血的模样。   “随便你好了。”月西楼一甩袍袖,转过身要走。   秦峥睁开眼睛,看着梨花掩映中那月白的身影,轻轻吐出:“烈焰焚时,神鸟出世,凤凰长吟,百鸟来应。”   淡淡的十六个字飘过耳际,月西楼猛的转身,紧紧盯着秦峥的眼睛厉声道:“你说什么?”   秦峥低笑着走到月西楼面前:“一向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淡然无谓的虚月宫主魔月,这是怎么了,竟然这般激动?”   月西楼深邃的黑瞳凝视了秦峥两秒,冷厉的声音道:“你是怎么知道这十六个字的,你还知道什么?”   见月西楼终于淡定不下去,秦峥低笑,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月西楼卸下伪装表露出真性情,原来也是这般美丽动人。   “哈,我知道的比起宫主来可实在是微乎其微,不过据说凤凰血是人类中一个种族特有的,据说大火焚身时便会苏醒,苏醒后的凤凰血可解天下所有的毒,还有起死回生的疗效,而且流着凤凰血的人还有一个特质,那就是百毒不侵,焰热不惧,还可召唤天下百禽。”   月西楼看着秦峥,那眼神几乎要把他灼穿。   秦峥不去理会月西楼杀人的眼神,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据说拥有凤凰血的人,会在锁骨下方有一个——蓝绿色的凤尾记。”   其实这些都是秦峥根据先前所见的一切和在古书上看到的说明以及极砚山那场大火时乌雅葙说过的话推理出来的,他一直不明白如果玉清婷是凤凰血,为什么五年前会因为中毒险些身亡,后来仔细想想,联系乌雅葙说过的话——“公主觉醒了”,秦峥猜测凤凰血在□觉醒前与普通血没什么区别,而根据古书上所载“凤凰血可解百毒,可生血肉,可活死物”推测出凤凰血可解天下百毒,可起死回生的作用,再联想到玉清婷在极砚山大火中能够安然活下来和之后用笛音引来鸟雀还有那句“凤凰长吟,百鸟来应“,自然可以猜得出凤凰血百毒不侵,焰热不惧,召唤天下百禽的特殊能力。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收集凤凰血的情报,无奈凤凰血千年难遇,已经很难找到有关凤凰血的记载,前不久他还把虚月宫藏书楼和地宫书库翻了个底朝天,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他记得很清楚,他看过有凤凰血记载的书的确是地宫书库中的,但是当他再次去翻找时却不见了,地宫中的东西是不允许宫主之外的人碰的,所以这只有一个解释——月西楼把它们全毁了。   玉清婷是被饿醒的,午饭没吃,又做了一下午的运动,只睡了一会儿,便被肚子里的咕咕声叫醒了,玉清婷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揉着肚子到厨房去找吃的。   周周转转了好半天,也没找到厨房,玉清婷奇怪得想:厨房应该就是在这里的呀,难道又是我记错了?   路痴的玉清婷兜转了好半天,终于泄气,决定去找西楼,西楼是不会迷路的。   这次玉清婷很快就找到了月西楼,本来打算飞扑过去的,却被一声愤怒的声音打断,犹豫了一下最后躲到了树后。   “为什么?当初你从水里救上她来又对她那么好,不就是为了把她留在身边,不就是等着这一天吗?可是如今到了用凤凰血的时候,为什么你反倒要放弃?”   秦峥瞪圆了双眼,愤怒地对着月西楼吼道,他当初还一直奇怪,一向对任何人都漠不关心的月西楼为什么会突然对一个小丫头那般体贴关心,虽然他平时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但是那只是表象,秦峥知道这个男人从不做没有利益的事。直到那场大火后,他隐隐约约察觉出什么,去问了魔影,才知道,当年从水中顺手救上玉清婷来并没打算留她在身边,却在换衣服时无意中发现了她的胎记,月西楼曾描下胎记图样让魔影寻找与之有关的书籍图稿,秦峥猜想,那时的月西楼已经怀疑她是凤凰血,毕竟月西楼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既然他都能够记得地宫书库中凤凰血的记载,月西楼一定记得更多更清楚,月西楼一定早就确定了玉清婷是凤凰血,所以才会对她格外温柔,还安排她住进了自己在林州的别院。只是秦峥不明白,为什么到了用凤凰血的时候了,月西楼却一直不动手?难道取玉清婷一滴血比起他自己的命都重要?   “我说过了,她不是凤凰血!”   “你以为我没有眼睛吗?能够召唤鸟雀的人除了凤凰血还有什么人有这种能力?还有,若不是凤凰血,她是怎么从极砚山那场大火中存活下来的?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你不信,自可以查验,清儿没有凤尾记,她的血也不可以解毒。”月西楼说完,再不理会秦峥,转身离去。   玉清婷见西楼要走了,赶忙从树后跳出来,一边喊着一边向西楼跑了过去:“西楼,等等。”   月西楼转身,接住飞扑过来的娇躯,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玉清婷大口的喘气,一边断断续续地道:“清儿……饿……饿了。”   “哦?”月西楼挑眉,好笑道:“才做了这么快就又想要了?”   玉清婷眨眨眼,没明白月西楼说的什么意思,待看到他那促狭的眼神,立刻红了脸,愤怒道:“我是肚子饿!”   真是的,都是因为他,害得她午饭都没吃,现在天都黑了还想着那种事,这个人思想就不能纯洁一点吗?(雪:貌似你比人家更不纯洁吧???)   “厨房里应该有些能吃的,你没去找吗?”   “找了。”玉清婷苦着脸,“可是没找着。”   “没找着?”月西楼好笑,虽然清儿是个十足的路痴,但是厨房每天都要走十来遍,不该找不着的吧?   玉清婷委屈地道:“这里的路跟迷宫似地,你说那屋子是不是会自己走路啊,明明今天早上我还能找得着来着。”   “嗯。”月西楼想了想,不觉笑了出来:“也许他的确会走路,让人明天来重新盖一个吧,今晚下山去吃。”   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那厨房估计是没了,他隐隐约约记得在他们办事的时候好像听到哔哔啵啵的声音来着。   嗯,下次办事前还是先把厨房收拾一下,至少先把放了油的铁铛拿下来。   玉清婷自被月西楼拎到玉雪山,这还是第一次下山,这倒不是玉清婷懒,也不是西楼霸着不准她下来,只是因为玉清婷那令人无语的认路水准,让她自己都开始鄙视。   山下有个小镇,镇上有一家小酒馆,月西楼拉着玉清婷在镇上转了五六圈,最后还是无奈地停在那家酒馆外,玉清婷眨巴眨巴眼,可怜兮兮地道:“西楼,清儿好饿。”   月西楼认命,拉着玉清婷走进了酒馆。   酒馆虽小,倒还收拾地干净整洁,但月西楼看着那粗糙的桌椅,简陋的餐具,委实不愿意就这样坐下来。   可看着玉清婷那可怜兮兮的表情,最终忍耐下来,让玉清婷好好待着,先随便点些东西垫肚子,自己转身又出了酒馆。   玉清婷虽然已经饿得快晕过去了,但还是很贤惠地没有点菜,只要了一壶茶和一盘豆糕,边吃边等着西楼回来。   酒馆不大,但人倒是坐得满满的,玉清婷兀自吃东西的时候,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纷纷。   “你说的事我也听说了嗳,据说是因为天山派被虚月宫全部灭门,萧墨轩为了伸张正义,号召武林同道向虚月宫讨个公道。”   “什么讨公道呀,其实就是为报天山灭门之仇,萧墨轩集结武林各派英豪围攻虚月宫,一举歼灭吧。谁不知道天山派的白大小姐跟萧墨轩关系暧昧,此番虚月宫把人家心上人全家都杀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是吧,萧墨轩不是跟长青岛岛主的妹妹叶知秋打得火热吗?前不久还见他们出双入对,羡煞了多少青年才俊呢。”   “我也听说了耶,听说长青岛岛主和叶女侠如今都住在了剑影山庄呢,还有人说两家很快就要结亲了。”   “你不要说风就是雨,我听说现在好多门派都有人住在剑影山庄,照你那么说,萧墨轩岂不是要娶一窝子的老婆?”   “那也没什么不可能的,萧墨轩那等仪容,那等家世,又是那番人品,这江湖上哪家不想把自家闺女往他那塞,多娶几个算什么。”   “你这么说起来,这江湖上要论相貌仪容,身家武功,虚月宫的宫主魔月倒是个当仁不让的第一等人物,只可惜跟魔教妖女混在了一处,可惜了那一身绝世风华。”   “我倒觉得他们蛮配的,虚月宫主魔月能够一夜之间灭人家满门,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我看他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一路人配一路人,这次萧墨轩若真能一举打倒虚月宫,倒是为江湖除害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可是见过魔月两次的,那等人物怎么会是与阴险诡诈的魔教人同一路,就算真的是他杀了天山派满门,也一定是被妖女迷惑了。我听说就连萧墨轩都险些被那妖女迷惑,可见那妖女媚功不同凡响啊。”   “话说萧墨轩真的是为天山报仇?我听说是剑影山庄跟虚月宫本来就有旧仇,二十八星宿堂不是说是虚月宫所辖吗?萧墨轩跟二十八星宿堂的恩怨大家都是知道的,三年前他还以一己之力全歼了井宿堂的,半年前不是还跟朱雀门起了冲突吗?”   “……”   “……”   萧哥哥要围攻虚月宫?玉清婷皱了皱眉,心里自然而然的升起一种荒唐念头,萧哥哥这么做不会是因为她吧?   摇了摇头,应该不会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说当年的事并不是西楼的错,萧哥哥没理由因为她跟西楼闹矛盾。   可是理智上这样想,感情上却总有一股子愧疚感,她恢复记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她却不想将这件事告诉他人,因为她不想做回兰落语。   玉清婷就是玉清婷,一心爱慕月西楼的玉清婷,跟萧墨轩,跟过去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如果萧哥哥真的无法从兰落语死去的事实中走出来,她还是会很内疚很不安。   月西楼进来的时候便看到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的玉清婷,心里诧异,清儿一向粗神经又不爱思考问题,什么事情让她这般上心?   “清儿。”   玉清婷听到西楼的轻唤,立刻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对着西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西楼。”   “嗯。”月西楼应了一声走过来,玉清婷越过月西楼看到身后还跟着四个人,月西楼走到玉清婷身边把她从座上拉起来,那四个人便开始摆弄,桌上铺上了雪白的桌布,摆上干净精致的餐具,椅子换成了他们常用的花梨木椅,垫了柔软的绒垫,月西楼才拉玉清婷坐下,招来掌柜和厨师,将带来的食材交给他,交代了菜色又吩咐了做法才放掌柜厨师离开。   玉清婷有些惊讶,西楼有洁癖,这桌椅餐具换了一套也就罢了,但西楼对于饮食其实并不太挑剔,可以说只要干净能吃就行了,这会儿怎么突然要求这么多,连食材都要自己准备?   “怕你是不惯。”月西楼似乎知道玉清婷在想什么,微微笑着解释道。   玉清婷立刻感动的稀里哗啦。   吃饭间,玉清婷想起刚才听到的话,对月西楼道:“西楼,我听说萧哥……萧墨轩要对你不利。”   “嗯。”月西楼低头优雅的吃饭,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玉清婷犹豫了半响,又道:“他好像拉拢了很多门派打算围攻虚月宫。”   “我知道。”   见西楼依旧没什么特殊反应,玉清婷狠狠戳着菜盘子有些不满的咕哝:“怎么好像这事跟你没关似得?真是白操心了。”   听到这里,月西楼终于抬头,一双凤眸中盈满笑意地问玉清婷道:“清儿是在担心我吗?”   第 92 章   “鬼才担心你。”玉清婷翻了个白眼,呼啦啦开始喝粥。   月西楼看着压着头的玉清婷,却开始沉默不语。   玉清婷半响没听见动静,抬头一看,正好对上月西楼的视线,西楼好像正在出神,见她抬头还愣了一下,又缓缓笑了。   玉清婷却觉得西楼似乎有心事,只是她对于西楼不想说的也不愿逼问,所以只能自个心里郁闷。   “清儿。”   沉默了许久的西楼突然开了口,玉清婷很快的应了声:“嗯?”   “你那次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什么?”玉清婷有些莫名其妙。   “死生契阔,与之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你怎么能怀疑我对你的真心?”玉清婷气呼呼地说道,扔下手里的筷子,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怒视着他。   “那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你会随我而去吗?”月西楼也放下筷子,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玉清婷不满的鼓起腮帮子道:“呸呸呸,不要动不动就死呀活呀的好不好,本小姐还没成亲呢,我这么爱你,付出这么多,不捞够本才不准你死。”   月西楼垂了眸,几缕发丝落下来,清清淡淡的声音道:“你爱我,爱到什么程度?跟上官清远比起来,跟玉璃珞比起来,跟萧墨轩比起来,如何?”   玉清婷有些疑惑,西楼从不会问她有多爱他这种幼稚问题的,一向都是自己主动向他表露自己有多情深有多痴情的,因为她隐隐约约感到,西楼对感情似乎很欠缺安全感。   五年前就表露出这个迹象了,比如说他喜欢对任何人都温柔,却又对谁都淡漠,而在确定喜欢上自己后,又用那种强迫的手段将自己困在他身边,还有他对背叛他的人惩罚手段之狠厉,都说明在感情上西楼很脆弱。   五年之后再次相遇,西楼的这个问题似乎更严重了些,所以玉清婷一直毫不保留向他展露自己对他的爱,只是为了安抚他心里对感情的不信任。   今日西楼居然主动问出这个问题,还把她的干爹舅舅拿来比较,玉清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亲情和爱情是两回事嘛,虽然如此,玉清婷心里还是蛮开心的,至少说明西楼敢于坦诚自己的感情了。   “这个嘛……”玉清婷故意拖长了音不说下文,观察月西楼的神色。   但月西楼只是淡淡的,微微笑着耐心等着她的下文。   其实玉清婷很想说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及不上干爹和美人,然后看西楼吃瘪的表情,但是想想还是算了,没必要做这种无聊的游戏,她也不想西楼不开心。   “虽然他们对于清儿来说都是至亲至爱之人,不过清儿最爱的永远都是西楼,此生此世绝不变心。”   玉清婷说得及其认真,她是想让西楼放下心中的芥蒂,能够完全地接受她,虽然她确信西楼是爱她的,但是她能够感到西楼心里的不安定。   玉蜻蜓说完后,两个人便没有再言语,直到吃完饭,一起回了山上。   与此同时,冥巫山幻幽谷中。   “阿洛?”上官清远看着面前清秀中透着一股子妖娆的男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听说有客来访泡了茶进来的玉璃珞,也在门口看到那个深白身影时,手一抖,茶盘掉落,连同茶壶和杯子一起摔在了地上。   “怎么?不想看到我吗?”妖娆的男子挑着一对勾魂摄魄的狐眸,笑意盈盈地看着十几年未见的老友。   “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上官清远一步步走到月溪洛面前,手指轻抚上月溪洛那妩媚妖娆的眉目,似乎想要确定什么。   刚才有人通报说有一位自称是教主莫逆之交的公子要见他,他还奇怪,他十几年不过问江湖事,虽然也偶尔到江湖上走动走动,却并不与人结交,莫逆之交就更别提了,所以只当是那人胡言想借此拉拢关系,便吩咐了不见,却不想那人自己闯了进来。能够上得了冥巫山,进得了幻幽谷,还能在他的地盘不引起大干戈的情况下行动自如的人这江湖上委实少见,自己还奇怪着江湖上何时多了这么一个高人,却怎么也没想到站到自己面前的人居然是他。   “是我,我还活着。”见朋友这般动情,月溪洛也收起了那副轻佻散漫的态度,认真的回答了这个没有什么实际价值的问题。   “阿洛,真的是阿洛,你真的还活着,还活着……”上官清远抚着他的脸,嘴里不断低声重复着,好像是无意识地低喃。   见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魔教大魔头上官清远作出这番举动,月溪洛心里有了些内疚,这十多年来,他没有来看过他一次,也没有书信来往,他一定一直以为他死了吧,让朋友为他伤怀了这么多年,他委实有些过意不去。   两人又继续絮絮叨叨了这十多年来个自的经历,月溪洛终于说出了此番前来的目的。   “清远,你家的琉璃宝宝还在吧。”虽然知道玉琉璃早已改名玉璃珞,月溪洛却一直维持着当初初见时的称呼。   上官清远一边笑呵呵地答应着“在在”一边就要叫人把玉璃珞找来。   一直站在门口看了半天戏的玉璃珞这时才走了进来,在上官清远身边站定,半月形的美目冷冷的看着对面一如十多年前一般俊秀妩媚的男子,清泠泠的声音道:“找我何事?”   月溪洛见玉璃珞对自己态度冷淡,甚至带了些仇视,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一脸和蔼地道:“这么多年没见了,当初的琉璃宝宝已经长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漂亮,清远兄艳福不浅啊。”说着还朝上官清远暧昧的眨眨眼,他们师徒的事他可早就听说了,继而又想到自己跟小楼,心里叹了口气。   上官清远也没不好意思,毕竟他跟珞珞都十几来年了,也算老夫老妻,这些调侃已经听到麻木了,所以只是呵呵笑了两声,看了看身边的珞珞,却见珞珞一脸冰霜,看着月溪洛的目光也全是敌意。   “有什么事快说,我跟你不熟,不用跟我套近乎,另外,我叫玉琉璃,请不要叫我那个幼稚的称呼。”   月溪洛碰了个软钉子,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笑道:“听说玉璃珞是天下第一神医,我有个朋友病了,想让璃珞给看看。”   “什么报酬?”   江湖皆知,玉璃珞从不给人免费治病,必然要有与之相当的酬谢,越难治的病要的酬谢越贵重,但这酬谢却并不一定是金银珠宝,所谓贵重也只是看玉璃珞的眼光,对某些人来说十分珍贵的东西玉璃珞却并不一定看得上眼,而对某些人来说毫无用处的东西玉璃珞却十分珍视,所以玉璃珞虽然医术高明,声名在外,却因喜好让人捉摸不定,让很多人气愤恼怒不已。   上官清远自然知道玉璃珞的这个规矩,但是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忘年之交,跟他都要酬谢委实有些伤感情,于是:“珞珞……”   “师父,你也知道我的规矩,再说琴绝公子也不是一般人,手中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付些出诊费对琴绝公子来说也只是小事一桩不是吗?”   月溪洛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惹得人家小两口闹别扭,于是也接着开口道:“璃珞说的是,只要能救得活我的朋友,璃珞要什么月某都无二话。”   玉璃珞看着月溪洛冷冷地笑:“那我要你的命呢?”   上官清远手一滑,茶盖掉在了桌上,惊讶的抬头看着一脸冷肃的玉璃珞。   珞珞是在开玩笑吧?   月溪洛也愣了一下,继而苦笑一声:“虽然我不知道璃珞为何对我有这般大的敌意,不过若是真能救了他,我的命……你拿去便是。”   上官清远和玉璃珞听到这里,心中具是一惊,上官清远心中诧异何人能够让阿洛做到这等地步,同时心里又隐隐有些酸苦难受的滋味,玉璃珞则是难以置信,这个自私自利薄情寡义的男人也会为别人做到这般地步?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知阿洛要珞珞救的人是谁?”上官清远按下心中那股莫名的不甘,微笑着问月溪洛道。   “你们也都见过,就是我那小徒儿——月西楼啊。”   上官清远口中的茶水咽错了道,呛得猛咳了一阵。   玉璃珞本是冰冷的面色裂开了一条缝,眼神却更加凌厉。   “阿洛,你是说亲手杀了你的——月西楼?”   月溪洛笑了笑道:“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清远兄何出此言?”   玉璃珞则是转身直接要走。   “玉公子——”   “若是他,一切免谈。”   “为什么?”   “因为……我救不了他。”   月溪洛追到他面前拦住道:“人人都说玉璃珞医术如神,除了死人没有救不了的。”   “确实如此,只是月西楼已是个死人!”   “你说什么?”月溪洛听到玉璃珞这么说,怒极攻心,一手扯上玉璃珞的衣领,双眼喷火的逼视着玉璃珞。   上官清远还是第一次见月溪洛感情这般外露,月西楼在他心里究竟重要到何等地步才能让对任何事都不怎么上心的月溪洛失控到如此地步?   “阿洛,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先放开珞珞。”上官清远走到两人身边,一边劝阻一边动手将玉璃珞从月溪洛手中解救下来。   月溪洛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不管怎么样玉璃珞都是清远的恋人,而且自己还有求于人,不该对他这么失礼的,于是努力平复下情绪,沉声道:“为什么这么说?”   玉璃珞冰冷的眸光直直盯着着月溪洛的脸,呵呵,原来这个无情无义薄情寡幸的男人也有今天,他真想放声大笑。   “一般而言,即使只剩下一口气的人,我也能救得了,但那也只限于一般情况,而月西楼,却是个特殊情况。”   “大部分人无论内伤外伤,中毒还是患病,都只是身体某一部分受损,即使是身体大部分都有损伤,依旧在可以复原的情况下,但月西楼身体的损毁程度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月溪洛听着他平淡地毫无感情的叙述,到了“无法挽回”那几个字时,大脑中已是空白一片。   “月西楼身体的所有组织,经脉,甚至骨骼都已经破碎断裂,只是勉强衔接在一切,不久之后就会完全崩坏,到了这般地步,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月溪洛听着玉璃珞的说完,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   玉璃珞冷笑:“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第 93 章   “若不是五年前他欺骗清婷的感情,清婷怎会抱着他一起跳崖殉情,他又怎会全身筋骨具断,弄到今天这步田地!”   “你是说他的经脉五年前就损毁了,那这五年来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上官清远代玉璃珞答道:“那是用勾连续筋蛊将他全身经脉续接起来,本来应该能够维持十年的,却不想才五年就……”   玉璃珞冷笑:“这都是他自找的,若他肯放弃清婷,怎会弄到走火入魔,引得蛊虫苏醒,如今蛊虫以他的血肉为食,与他经脉融为一体,若取出,他的身体会立刻散裂,若不取出,用不了多久,他的身体就会被那一身的蛊虫啃噬殆尽。”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般清楚?”月溪洛猛然抬头,紧紧盯着玉璃珞的眼睛问道。   他还没有带他去看过小楼,为什么他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连这病的来源都知道的这么详细,等等,刚才他说什么?清婷?玉清婷!   “我当然知道,因为那蛊虫就是我种下的。”   “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若不这么做,五年前他就该死了。”   五年前,他本是听说了自己唯一的宝贝侄女被软禁于宫中,而且还服毒自杀,赶去救她,并计划带她逃出宫,让她在冥巫山生活的。却没想到赶到京城,却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侄女抱着那个欺辱她的男人一起跳下了悬崖。   幸好凤吟族人体质与一般人不同,清婷又是纯正血统,他用追魂香很快找到了两人,做了紧急处理,保住了二人性命,只是在如何对待月西楼的问题上,让他纠结了。   “既然你能够救得了玉清婷,为什么救不了小楼?”   虽然他当时早已退隐江湖,但是关于小楼的事他一直留心打听,对于五年前二子争妻,帝后殉情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没想到当年的皇后哥舒云原来便是玉清婷!   那么,既然二人同时跳崖,为什么玉清婷活得好好地,小楼却要……   “当时月西楼为了给清婷逼毒,耗尽内力,又受了重伤,本就只剩半条命,又跳了崖,自然不能跟清婷比。”   “玉璃珞,你以为我是白痴吗?”即使小楼原已受了重伤,但是那跟勾连续筋蛊没半点关系,勾连续筋蛊只是用来接脉的,既然玉璃珞可以用其他方法续接玉清婷,没道理没办法接小楼。   玉璃珞沉默不语。   “说啊,你根本就不想救小楼的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想要让他活对不对?”   玉璃珞紧紧咬着嘴唇,半响,终于大吼道:“是,我是不想要他活,我恨不得他现在就死!”   月溪洛愣住了,见玉璃珞这么愤怒仇恨的眼神,愣愣地道:“为什么?”   “为什么?”玉璃珞冷笑,“为什么我要救一个伤我师父的人的徒弟,为什么我要救一个害我侄女性命的男人?”   月溪洛和上官清远同时愣住。   玉璃珞吼着吼着,眼圈却红了,也不管两人,转身夺门而出。   月溪洛转头呆呆的看着上官清远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他的意思是,他伤害过上官清远?   上官清远眼睛直直望着门口,仿佛玉璃珞还站在那里,心中却是酸甜苦辣难以难辨,这么多年过去了,连他自己都要忘了,原来他是喜欢过月溪洛的,可是已经过去这么久,那些伤那些痛那些恨那些怨连他自己都已遗忘,珞珞却一直耿耿于怀吗?   上官清远心中有些发酸,珞珞,他的珞珞,他亏欠他太多。   玉璃珞在莲池旁坐下,望着冰封的池面发呆,多少年了,他以为那份恨早该淡了,却没想到当那个妖娆妩媚的身影再次站在师父面前时,满腔的愤怒几乎要撑破胸膛,他差些就要止不住一刀宰了那个男人。   当年是那个男人引诱了师父,等到师父爱的他死心塌地后,他却还兴奋无比地告诉师父他爱上了他的徒弟,他忘不了那一夜狂风乱卷,大雨磅礴中一向强大如神的师父站在风雨中单薄地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他忘不了那一夜夜,师父一个人关在酒窖中,喝光了珍藏十几年的几十坛好酒,他更忘不了那一夜,师父抱着他狠狠的占有,口中一遍遍呼唤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阿洛。   他也是到那时才猛然醒悟,师父为什么要在他的名字里嵌进一个“珞”字。   闭上眼,玉璃珞叹息一声,也许不是因为怨恨那个男人负了师父,只是因为嫉妒他吧,嫉妒那个让师父伤情断肠宿醉十夜险些醉死的男人。   一只温暖的手覆上肩头,玉璃珞没有睁眼。   那人似乎坐在了他的身旁,清魅微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带了些怀恋和伤感。   “珞珞,我确实喜欢过他,甚至直到刚才,我还因为他对月西楼的钟情醋了一把。”   那人自嘲一笑,停顿了一会儿,声音再次响起时,已不是刚才那番伤情。   “其实那些都只是因为心里不平衡在作祟吧,毕竟我跟他几十年的交情了,却敌不过那个孩子几年的相处,喜欢确实是有过,只是伤过了痛过了便也忘了,我甚至想不起来我跟他是怎么相识又是怎么爱上的,因为现在我心里满满地装着的……”   玉璃珞睁开了眼。   上官清远转过头,神色间尽是温柔,捧起玉璃珞的脸轻轻吻了上去,玉璃珞听到那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幽幽的响起:“只有你。”   玉璃珞一向清冷的神色破裂,仅露出一丝难为情的神色。   是啊,他们已经相伴了二十六年,相爱了十七年,他还在计较什么呢?难道真的要师父今生只爱过他一个他才能满足吗?那样他就真的太霸道了。   过了片刻,上官清远的声音再次响起。   “珞珞,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玉璃珞神色黯然,垂了头不语。   当年在救与不救月西楼的问题上,他纠结了很久。如果没有月溪洛,师父就不会动情,如果没有月西楼,师父就不会伤情,那一对师徒让师父那么痛苦,他确实是恨他们入骨的,而且月西楼的母亲陈岚还使得二姐姐早产,导致了姐姐难产而死。这也就罢了,他还拆散了他的侄子楚谕和侄女哥舒云,让他们那般痛苦,又几次三番险些置他们二人于死地,他们两个都是他在这个世上仅剩的血亲,让他如何能够原谅他。   最后他还让哥舒云跳崖!   哥舒云是二姐姐和大姐姐用两条性命换来的,是他们凤吟族免于绝灭的唯一希望,可是月西楼险些让她丧命!   玉璃珞恨不得亲手宰了他,可是他们玉家于月西楼却又有些亏欠,大姐曾经在只有四五岁的月西楼身上下蛊,让那么年幼的他受尽折磨,大姐一直心存愧疚,临死前再三嘱托若有一日得见,当还此债,否则她九泉之下难以安眠。   而且不管怎么说,月西楼都救过哥舒云两条命,一次是林州溺水,一次是皇宫中毒,他们玉家欠他亦不少。   当时的玉璃珞几番犹豫,虽想过救他,但是当时的二人受伤太重,单救玉清婷一个就耗尽了他八成内力,要想救月西楼,势必只有请师父援手,可是他与他师父伤师父那么深,为何还要让师傅救他,而且九转还魂丹只有两粒,他却不想将仅剩的一粒给了月西楼,更何况要想治愈,需要好几年时间,他并不想浪费时间照料这个男人,也不想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珍贵草药用在一个外人身上,所以当时少许犹豫之后,他便做了决定。   用勾连续筋蛊也可以达到救命的效果,而且见效时间要比用内力吊气,再用九转还魂丹续命,然后用草药慢慢将养快得多,只是这办法却有一个不足之处。   勾连续筋蛊毕竟是蛊,在人体内总归是有坏处的,他当时已经尽力将蛊虫全部置为休眠状态,只要不苏醒,月西楼便与常人无异,不会有任何问题,玉璃珞估计至少可延他十年寿命,也算仁至义尽了。   却没料到才过了五年,蛊虫便全部苏醒。   玉璃珞也是再次见到他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月西楼因为玉清婷离开他心绪大乱,在练功的时候真气逆流,走火入魔导致了经脉受损,再加上情绪波动太大,促使沉眠于体内的蛊虫苏醒,之后又多次动用内力,使得蛊虫活动越来越频繁,终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这也是报应吧,他欺骗清婷感情,最后却因这段感情而丧命。   只是……玉璃珞心里悔恨不已,他没料到即使失去了记忆,玉清婷还是那么深的爱着他,如果月西楼死了,清婷会不会再次为他殉情?   早知如此,当年就是要他耗尽一身功力,用完所有的灵丹妙药,他也要把月西楼救回来。   看到玉璃珞脸上悔恨交加心痛不已的表情,上官清远也知道已经毫无办法了,心中哀叹一声,那月西楼也算是个命苦之人,最终落得这般结局……   “对了,最近有清婷的消息吗?”   从极砚山那场大火后便失去了她的消息,连乌雅家族和凤家的人也一并没有影踪,以辰天教的势力不该查不到的呀,玉璃珞心中不由有些着急。   “我刚才出来前,阿洛说他见过小蜻蜓了。”   “什么?!”   第 94 章   上官清远看着月溪洛的背影,只一日过去,那懒散悠然的姿态便不见,从骨子里透出来一股子萧索颓废,看着让人不由得心底生凉。   月西楼会死这个消息对他打击竟然如此之大吗?上官清远心里叹了一声。   “真的要走?”   月溪洛没有回头,只听到了那惯常的调笑,扬声道:“是啊,再不走恐怕会被某个小醋坛子淹死的,再说了要我这个孤家寡人的整日里看着你们两个亲亲我我还不嫉妒死。”   听着他一贯轻佻调侃的语气,上官清远却再也不像当年那般心境,那个妖娆招摇的风流公子听着还是一如当年的没心没肺,但他却知道他动了情,伤了心,便再也不能逍遥于世了。   “珞珞已经不恨你了,而且他昨晚还主动要我留你在山上,你已没什么亲眷,也不再年轻了,该定下来了。”   “呵呵,清远,你这话说的好像七老八十了似得,我还想多逍遥几年呢,而且……”   月溪洛话音淡了下去,接下来的话上官清远没有听见但心中却已十分明白,月溪洛在为当年的事内疚。其实那些事本怨不得他,他本就是个风流浪子,处处留情,自己与他朝夕相处那么多年,早已熟知了他的本性,他滥情,却非多情,那些暧昧的举动也不过是他一贯的玩笑,即使有了肌肤之亲也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算不得什么,只怪自己不小心动了真心,与他又有何干系?   “清远……”月溪洛沉默了许久,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带了些惆怅和悔意,“……对不起!”   上官清远无所谓的笑:“没事,都过去了,现在有了珞珞,我觉得很满足。”   “那就好,”月溪洛听上官清远如此说,顿时轻松了许多,当年是他先招惹了上官清远,但上官清远并没什么表示,自己便只当他与自己一样只求一时尽欢,却不想原来伤他那么重。他这一生害人无数,但小楼和上官清远一个是他挚爱的人,一个是他的至交好友,他并不想伤害他们,但结果却……如今也只求他们能够过得幸福,好让他能够减轻一些罪恶感。   月溪洛深深吁出一口气,耸了耸肩膀道:“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幸福。”   “嗯。”上官清远应了一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突然想起什么,喊道:“等等……”一边快步追了上去。   月溪洛顿住转身,上官清远已经站到了面前,月溪洛看着他似笑非笑:“怎么?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上官清远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道:“珞珞的红尘一梦可以忘记前尘往事,你要不要……”   月溪洛挑了挑眉,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是摇头苦笑:“不必了。”   那些记忆留着虽然会让他悲伤,让他难过,让他痛苦,但同样也给了他快乐,如果忘了,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而且小楼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他如何能忘?   上官清远黯然,知道月溪洛的脾气,决定了的事谁劝也没有,只能微微叹了口气 ,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道:“这是珞珞昨晚要我转交给你的,说虽然救命是不可能了,但最后关头延他三日寿命还是能够做到的,你看着办吧。”   月溪洛接过,也不打开看,直接收进怀中对着上官清远一抱拳道:“谢了,如有机会,定竭尽全力偿还了今日恩惠,清远兄,后会有期。”   上官清远笑了笑:“后会有期。”   月溪洛转身,在上官清远的注视中,飘然而去。   月溪洛摸了摸怀中那个瓷瓶,能够延命的药,除了九转还魂丹再无其他,玉璃珞能舍得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他,着实欠了他们一个大人情。   只是……三日寿命吗?月溪洛闭上眼,那个影子便浮现在了脑海中,嘴角不觉弯起一抹淡淡的笑。   少顷,笑容收起,月溪洛睁开眼时,脸上是一片坚定而决然的神情。   小楼,我是不会让你死的,就是走遍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找到救你的办法,你等着我回来。   玉清婷坐在小溪边,手中抓着一件白衣,使劲的揉,可是揉了好半天,那上面的污渍依旧还在,一点都没变。   玉清婷有些泄气,这个世界没有洗衣粉,也没有洗洁剂,连个肥皂都没有,这衣服要怎么洗啊?   郁闷地抓了抓头发,玉清婷拿过旁边一早准备好的木棒,把衣服扔在溪水里,便开始敲。   秦峥上来时,余光扫到梨花掩映中,一身红的像火的玉清婷卷高了袖子裤脚,蹲在溪水边,抡着个大棒死命的捶,有些诧异,这丫头在做什么?   “清婷,你在干什么?”   因为跟月西楼的关系比别人亲近一些,所以秦峥是可以唤玉清婷的闺名的。   玉清婷头都没抬,继续拿着木棒敲啊敲,溅起的水花洒了她一头一脸。   “洗衣服啊,你没看见吗?”   “洗衣服?”秦峥挑了眉,又认真看了会儿玉清婷那架势,衣服是这么洗的?不是她跟这衣服有什么仇吧?   “咳,你这样,不会把衣服锤烂掉吗?”   玉清婷终于转头,眨巴眨巴眼,这她倒是没想过,可是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一群村姑抱个木桶来到小河边,大家一边八卦唠嗑,一边拿木棒锤衣服,多和谐的画面啊!   不过秦峥这么一说,玉清婷心里还真有那么点小忐忑,那薄薄的料子这么敲不会坏掉吧,于是把衣服从水里捞出来展开一看。   看着玉清婷要抽不抽的嘴角,要蹙不蹙的细眉,秦峥终于忍不住背过身去掩了嘴闷笑。   玉清婷不满的转头瞪了他一眼,有那么好笑吗?   “要笑你就大声笑出来,这么掩着我就听不到了?”   “不好意思,哈哈……我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秦峥原想憋一会儿的,可实在是憋不住了,反倒更大声的笑了出来。   玉清婷见秦峥这么笑话她,越发不满,直接把桶里的衣服全都兜进了水里,拿起棒子更用力的敲,把气全撒在了这堆衣服上。   “哎,这衣服不是这么洗的。”秦峥实在看不下去,再这么敲下去,那几件衣服也要烂掉了。   “那要怎么洗?”玉清婷丢下棒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懊恼的皱眉。五年前她的衣服都是交给下面丫鬟婆子去洗的,这几年住在冥巫山也是,这次西楼带她来玉雪山住并没有带丫鬟,就他们两个,做饭的任务已经交给西楼了,她总不能连衣服都要西楼来洗吧,再说西楼最近身子又有些不好了,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只是做饭的时间下来一会儿,她怎么忍心让西楼累着呢?可是要她洗,她又实在是不会的,又不好意思找西楼去问。   “这是上好的云缎,是不能用木棒锤的,要用手洗。”   “可是手洗不干净啊。”   秦峥看着玉清婷那一双白白嫩嫩的手,也知道这大小姐从没洗过衣服,也算难为她了,便好心交代道:“用木棒敲的只能是麻布皮革之类的,绢缎都是些精致物儿,要用手轻轻地揉,你加一些皂荚和草木灰便好了。”   原来是这样吗?电视剧还真是害人不浅,让她出了这么大个丑,玉清婷恨恨地想。   “不过……”秦峥抚着下巴,看着玉清婷手中的衣服有些不解。   “怎么了?”玉清婷问道。   “这衣服是魔月的吧?”   纯粹的白,没有一点花纹装饰,一看便是月西楼的喜好。   “是呀。”这山上就他们俩,衣服很好认,红色的是她的,白色的是西楼的。   “魔月的衣服不是从来不洗的吗?”   “啊?为什么?”不洗衣服?可是西楼从来没有穿过脏衣服嗳?总是一声干净清爽一尘不染。   秦峥眼神古怪的看着玉清婷:“魔月的衣服从来不穿第二次。”   “啊?”玉清婷张大了嘴巴,一脸惊讶。   这丫头,跟魔月在一起这么久了,连这都不知道?   玉清婷还真是不知道,月西楼所有的衣服全都是一个样,玉清婷甚至不知道月西楼一天换几次衣服,也不知道他有多少衣服,自然更不知道月西楼的衣服是新的还是旧的。   可是,如果西楼从来不穿旧衣服的话,那今天早上她抱着满桶的白衣服出来时,西楼问她干什么去,她说洗衣服去,西楼“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话,他怎么没告诉她呢?   想到这里,玉清婷觉得很愤怒,后果很严重。   把衣服随手丢进水里也不管它会不会被水冲走,玉清婷起身也不管屁股上全是尘土转身便气势汹汹地往卧室跑去。   一挑开竹帘,便看到西楼只穿了中衣,一脸恬淡地坐在床上,靠着墙,在翻着一本书看。   冬日的阳光透过镂花的窗户洒在他身上,暖暖的让人窝心,他低垂的眉目如画,细软的发丝从肩头一直滑落到胸前,有流光在熠熠闪动,几缕还随着轻微的风徐徐飘荡又安静地落回肩上,看着像只懒洋洋的猫儿。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玉清婷站在门口,忘记了进去。   许是感觉到了视线,月西楼慢慢抬首,看到门口的玉清婷便柔柔一笑,薄唇微启,一如以往般温润低柔:“门口风大,快进来。”   玉清婷走进来坐在床沿,凑过去瞧月西楼手中的书,月西楼索性丢下书揽过她来,把她双手握在手中暖着,眉尖蹙了蹙道:“手怎么这么冷?”   “洗衣服泡得呗。”   说到洗衣服,玉清婷终于想起自己是干啥来了,一下抽出了手从床上站起来,叉腰瞪着月西楼道:“你的衣服从来只穿一遍是不是?”   月西楼眨了眨眼,点点头道:“是啊。”   见月西楼承认的这般爽快,玉清婷顿时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刚才熄灭的火焰又噼噼啪啪的燃烧起来,指着月西楼怒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月西楼不解地道:“娘子不是也没问吗?”   玉清婷肺都气炸了,她这一上午纠结忙活的是为啥啊?还被秦峥那个家伙给狠狠瞧了一顿笑话,越想越气,再看到月西楼一脸无辜又疑惑的眼神,满腔的怨气无处发泄,玉清婷只觉得无力,恹恹的道:“那我洗了衣服你又不穿,我白费这半天力干吗?”   月西楼一脸恍然大悟,安慰道:“没关系,你尽管洗吧,只要是你洗的我都穿。”   玉清婷简直欲哭无泪,问题不是这个啊,偶不想洗衣服啊洗衣服,亲爱的夫君大人,你可以不必这么体贴的!!!   当然玉清婷没把这话说出来,毕竟亲爱的夫君大人谁洗的衣服都不穿单穿她的,这是多大的殊荣啊,她怎么忍心让夫君大人伤心,于是只得郁闷的继续去洗衣服。   结果就是,在洗过三件衣服后的某人终于忍无可忍,最后决定以后西楼的衣服都要由她买,再也不能让他穿那一身讨厌的白衣服了。   秦峥在进来时便看到一脸郁卒的玉清婷,跟她打招呼也似没听见似得自顾自叨念着什么垂头丧气地出去了,秦峥转头,看到笑得眼睛弯成了两片月牙儿的某人。   “你最近不宠着她了,反倒喜欢上折腾了?”   月西楼笑得纯善:“怎么会?我说的都是真的嘛,娘子洗的衣服穿在身上一定很舒服。”   看着月西楼一副无比神往的表情,再联想刚才看到的玉清婷洗的那两件衣服,秦峥抚额,好吧,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他不跟他一般见识。   “礼单你看了吧,可以吗?”   月西楼又拿起刚才丢下的小册子,慢慢翻看着说道:“还行,我很满意,不过玉璃珞喜欢药材,珠宝倒是可以少些,把宫里收藏的珍贵草药装十箱,我待会儿会详细写下来,还有上官清远喜欢珊瑚和收集兵器,你把我寝宫那株红珊瑚树也加进去,还有地宫里那柄赤霄剑与青龙剑也一并送与他,暂时先这些,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我写好了跟你一起回去。”   “你要回宫?”   “嗯,东西备齐了,我明日亲自送到冥巫山。”   玉清婷洗完衣服回来时屋子里已经空了,桌上放了一张纸条,上面行云流水俊秀洒逸的字迹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我离开一日,明日傍晚前回来,饭菜放在厨房橱柜第三层,乖乖待在家不要乱跑。”   玉清婷撇了撇嘴,她又不是小孩子,说的她很淘气似得。   玉清婷坐下来发呆,西楼都没跟她打声招呼就走,根本不在乎她嘛,想想自己每次出去散个心都要跟他报备,顿时觉得自己很不争气。   回到虚月宫,月西楼立刻着人整理礼单上的物品,把一堆一堆的东西装箱封好,又用大红绸缎系上,再重新誊写了一份礼单,直忙到二更三点才草草用了些饭睡下,却没料到第二日一早,他还没刚起身,便听到属下回报。   “禀宫主,辰天教左使玉璃珞求见。”   第 95 章   “玉公子这么早来见我,所为何事?”   玉璃珞看着对面从容优雅地饮茶的月西楼,冷声道:“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明知故问?清婷在哪?”   “哦,原来是为清儿而来,”月西楼放下手中的杯子,盈盈一笑道:“我也正有件事要跟玉公子说一声,我跟清儿要成亲了。”   “你说什么?”玉璃珞“嚯”得起身,眉头一皱双眼如刀地射向月西楼。   月西楼淡淡一笑,对着侍立在旁的丫鬟道:“礼单拿来。”   “是,宫主。”丫鬟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封皮金漆描字的小册,恭敬地递到月西楼面前。   月西楼却没有接,端起手边茶杯浅浅一啜,淡淡道:“请玉公子过目。”   丫鬟便将礼单递到了玉璃珞跟前。   玉璃珞没有接,只看着月西楼道:“这是什么?”   月西楼看着玉璃珞一笑:“是我准备的聘礼,玉公子看看可还满意?”   玉璃珞终于确定月西楼不是在开玩笑,手下愤然一拍,身边的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月西楼端坐在椅上,笑容依旧。   “公子何必如此动怒,是对我的聘礼不满意吗?再追加黄金万两,商铺十家如何?”   “月西楼,你忘记答应了我什么?你这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的小人!”   “公子言重,与公子的约定西楼未敢忘,能做的西楼都做了,可你的侄女还是不肯离开我,我有什么办法?或者公子有办法能从我身边带走她?”   玉璃珞看着月西楼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目光又冷厉了几分,玉清婷不肯离开月西楼他早有预料,否则当日也不会与月西楼做下那个约定,早亲自将玉清婷带回冥巫山。可是这并不代表月西楼就没有办法甩开清婷,以月西楼的绝情,要做到这点简直易如反掌,月西楼如此说不过是他不愿放手的借口。玉璃珞觉得愤怒的同时也为玉清婷寒心,这个男人只为满足自己的欲望,丝毫不为清婷着想,可怜清婷一片痴心全用在了这样一个男人身上。   “我若不同意呢?”   月西楼无所谓的一笑:“我并没想过要征求玉公子的意见,只是知会一声,你同不同意我都会与清儿成亲。”   “月西楼——”玉璃珞简直气得说不出话:“你的寿命只剩三月有余,你这么做让清婷怎么办?她已为你殉情一次,你是想她再陪你死一次才甘心?”   玉璃珞说到这儿,月西楼神情微微有些动容,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痛楚,被玉璃珞眼尖捕捉到,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以为还有商量的余地,却不料月西楼忽然道:“我不会死。”   玉璃珞一愣,反驳道:“连我都救不了你,你以为还有谁能救?”   月西楼看着玉璃珞,嘴角极慢地绽开一抹笑:“有一样东西可以做到……”   玉璃珞看着月西楼的笑脸,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浓烈的不祥感,只见那薄而优美的双唇一张一合,轻轻吐出七个字——“天下至宝,凤,凰,血!”   轰隆一声,玉璃珞的脑海霎时一片混沌,等他将这七个字在心里转了几百个来回,弄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心有又惊又怒,甚至带了些恐惧。   凤凰血,这个秘密隐藏了千百年,除了凤吟族自己是无外人知道的,月西楼为何会知道?   “凤凰血只是传说。”玉璃珞最后无力狡辩道。   月西楼含笑点点头:“是的,今夜过后,它将永远只是个传说。”   “你什么意思?”   “玉公子也说了,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明知故问。”   “你想对清婷做什么?”如今这世上,真正的凤凰血只有清婷一人,月西楼莫不是想……   玉璃珞想到这里,冷汗都留了下来,他一直都不愿清婷下山,其中的一个理由便是不想让人发现凤凰血的秘密,他这么久一来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最终还是逃不过这命运吗?凤吟族最后的希望也要没了吗?   月西楼看着玉璃珞不断变化的表情,抿唇微笑,端起茶杯浅浅抿了口茶,才淡淡的开口:“清儿跟我约定过,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怎能付了清儿一片真心?所以还请玉公子帮我这个小忙。”   玉璃珞一下子有些不懂月西楼的意思,他如此说是说他并不是要牺牲清婷来换自己的命吗?可是他分明说了凤凰血。   “要我如何帮?”   “自然是……贡献出你的凤凰血!”   玉璃珞反应了三秒,才弄明白月西楼的意思——他竟然是想要那他来换他的命吗?   “你在说什么?”玉璃珞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地看着月西楼:“这世上根本没有凤凰血,我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凤凰血?”   “是不是,总要试试才知道,就算不是我也不吃什么亏。”   玉璃珞终于肯定月西楼已经确信了他便是凤凰血,而且也打定主意要用他来救他的命,再否认也无济于事,身体不着痕迹地往后移了移,站到了一个安全位置,同时袖中的手暗暗翻掌,随时都能出招制敌,口中冷笑道:“就算我是又如何,以你现在的功力,你以为能抓得住我吗?”   月西楼依然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未动分毫,唇边笑意却渐渐加深:“如今的我功力确实不及玉公子,只是要制住一个人却并非只有用上乘武艺打败这一种办法。”   “你什么意思?”   月西楼缓缓站起身往玉璃珞的方向走,边走边慢慢说道:“玉公子试试便知。”   玉璃珞见月西楼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唇边的一丝笑就像盛开的罂粟花,极致的妖娆却致命的危险,心中竟生出压抑地恐惧,想要转身而逃。   但理智不容他这样做,月西楼的身体明明已经残破不堪,功力也会跟着下降不少,为什么他还是会生出这种莫名的恐惧?   月西楼的距离离自己还有四步,三步,两步……玉璃珞终于忍不住,出掌相迎。   月西楼身体稍稍一侧,玉璃珞的掌击落了空,同时力量瞬间抽空,身体直直往地上倒去。   “怎么会……”玉璃珞难以置信,他竟然会中毒?   江湖上有名的天下第一神医也是天下第一毒医的玉公子也会中毒,而且还是解不了的毒!瘫在地上的玉璃珞瞪大了眼看着月西楼,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刚才的茶水他一滴未沾,也没有接触什么特别的东西,为什么会中毒?这又是什么毒?   月西楼嘴边挂着浓浓笑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愤怒又惊恐地瞪着自己的玉璃珞,慢慢解释道:“纵然你是天下第一神医,对毒药也颇有些研究,但到底敌不过万俟一族几百年来的苦心钻研。这一味毒是万俟家秘不外传的独门奇毒,无色无味,而且不必吃入腹中,我在燃香中加了它,只要时间足够,便会通过肌肤渗入体内。解药便是这茶水,只可惜你太过谨慎,只知道这茶水中亦下了毒,却不知这毒却恰恰是解药。此毒不会要了你的命,只是你一身的绝世武功此时却全然没了用处。”   “就算你抓了我,你也活不了。”   “这个就不劳玉公子费心了,西楼自有打算。”月西楼转头,对着门外喊一声:“魔影。”   一身黑衣的陈越无声无息出现在月西楼身边,微微垂首道:“宫主。”   “把玉公子带进地宫,不准任何人接近,即使是秦峥。”   “是。”陈越无起无伏毫无波澜的声音落下,瞬间,便消失在眼前,连同地上的玉璃珞也一并不见。   月西楼转身走到太师椅上半躺下身子,轻轻合上了眼。   清儿,别怪我,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玉清婷早上起来就有些不舒服,把西楼放在橱柜中的饭菜热了热,才吃下了一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而且这一吐起来还没完没了,她直接跑出去蹲在溪水边吐了半天,把胃酸都吐出来了,才停了下来,就着溪水漱了漱口,揉着空荡荡的肚子回到厨房,忍着恶心反胃感勉勉强强吃下小半碗。   中午依旧是这个状况,甚至可以说更严重了些,她还没吃进嘴里只看着桌上那些平日里十分喜欢的饭菜便恶心的不行,完全没了胃口,索性不吃了直接躺到床上抱着被子望着天花板发呆。   莫非西楼不在了,连胃口也没了?   玉清婷翻了个身,脸朝下埋进柔软光滑的床铺里,似乎上面还残留着西楼身上淡淡的暖暖的香,玉清婷吸了吸鼻子,努力去溴那股让她温暖安心的味道。   这么一躺,竟然就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待到玉清婷醒过来时,外面日头已经落了下去,夕阳最后一丝余辉透过窗子斜斜洒落到了玉清婷白嫩水润的脸蛋上,那双美丽的半月形眼睛幽幽便睁开了来。   玉清婷眨了眨朦朦胧胧的睡眼,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身体还有些懒洋洋的,看了看天色,分不清是早上还是傍晚,直想倒下继续睡,可是肚子里咕咕叫个不停,玉清婷不甘不愿地从床上溜下来,摇摇晃晃地边走边喊:“西楼,清儿饿了。”   喊了几声没人应,玉清婷一激灵,才想起来西楼昨日已走了,而且反应过来这应该已是晚上了,西楼怎么还没回来?   西楼说了他今天傍晚会回来,他从不是会食言的人。   可能一会就回来了吧,玉清婷闷闷地想。   西楼不在,她便只能自己弄吃的,等一桌子喷香的菜上了桌,明明肚子里已经唱了一个下午的空城计,玉清婷却着实没有动筷子的意愿。   最后强迫自己吃下半碗饭,玉清婷停了筷,也懒得收拾桌上的狼籍,等着西楼回来再收拾吧,玉清婷又浑浑噩噩脚步飘忽地进了卧室,一头倒在了床上。   好像西楼不在了,做什么都没心情了。   刚扑倒床上还没呼出一口气,一股恶心感便涌上了喉咙口,玉清婷一手捂住嘴,刚跑出了卧室,一口喷了出来,刚才才吃下的东西竟然又全都吐了出来。   玉清婷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不对劲了,左手搭上自己的右腕细细一摸,结果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到地上去。   她她她……她居然怀孕了!!!   第 96 章   其实这本没什么奇怪,西楼跟她房事这么频繁,两人又生理健健康康,这么久了要还没怀上那才是奇了怪了,可是玉清婷一门心思全用在西楼身上,只想着跟他长长久久,天荒地老过一辈子,这孩子倒还真没想过。   短暂的惊讶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满满的欣喜和甜蜜,这是她跟西楼的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她此刻真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西楼,跟他一同分享这份快乐。   西楼一定会高兴的吧,他那么爱她,宠她,一定也会喜欢他们的孩子的,不知道他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表情,玉清婷想着嘴角就止不住的咧开了笑。   为了早点见到西楼,早点告诉他这个惊喜,玉清婷一路跑到了山脚蹲在石头上等,惊奇的是这一次居然没有再迷路,不过玉清婷满心里都是一会儿见到西楼的欣喜也没注意到。   只是从昏昏暗暗的天色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西楼还是没有出现,玉清婷不免有些着了急。   又焦躁地等了半盏茶的时间,玉清婷最后等不住了,召唤来小白,直接坐上白雕往虚月宫赶去。   玉璃珞被丢进了巨大的铜炉中,上面加了盖子,他透过铜炉上的碗口大的洞瞪着坐在太师椅上优雅饮茶的月西楼道:“你要干什么?”   月西楼嘴角牵起一丝笑,悠悠然道:“玉公子别急,稍等一下便知。”   月西楼的话刚落下,玉璃珞便看见铜炉外不断有人抱着柴火走到铜炉外丢下,然后又走开,如此来来回回不知丢了多少次放停下,玉璃珞猛然醒悟月西楼想干什么。   他竟然是要用火烧他!   月西楼竟然连这个都知道吗?   凤吟族的人生来便是凤凰血,却也不是凤凰血,只因那凤凰血在尚未觉醒前只是与常人无异的普通血,没有任何功效。凤吟族的人若不是逼不得已绝不会主动觉醒凤凰血,因为觉醒凤凰血的过程——九死一生!   也许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是千百人死一人生!   凤吟族的人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觉醒凤凰血的,觉醒凤凰血除了最关键的一点——凤凰血的精纯度,还要看天时地利以及机缘,千百年来,真正觉醒凤凰血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人都葬身在火海中,所以没有人愿意去冒这个险,除了像大皇姐那般为了救重要之人的性命亦或是像清婷这般被迫无奈别无选择。   铜炉外的火已经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火苗透过铜炉上的洞窜了进来,玉璃珞退了两步站在了铜炉中间,避免被火苗舔到。   月西楼就坐在不远处,身旁放着一张红漆香樟木桌,桌上放了茶果,旁边几个侍女将各种水果削皮切好整齐摆进水晶玉盘中,将茶水填满,月西楼一边慢慢嚼着水果点心,一边透过熊熊燃烧的大火,眯眼看着铜炉中的人。   他不是不知凤凰血觉醒的可能微乎其微,否则那极砚山时他便不会冒着性命的危险也要保证清儿不被火烧到,但即使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去试,即使这会要了玉璃珞的命。   为了活着,为了跟清儿天长地久,任何一丝希望他都要抓住。   “月西楼,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你这么做清婷不会原谅你的!”   大火中传来玉璃珞愤怒的大吼,月西楼悠然一笑,不紧不慢道:“我这么爱清儿,又怎么会让她知道这种事,让她为难呢?”   虽然一直都知道月西楼地心狠手辣,残酷绝情,但都是看着他人生死,于玉璃珞而言却没什么真实感觉,直到此刻他的狠辣用在自己身上,却还那般悠然浅笑,玉璃珞才真正感到心惊胆裂。   大火持续的烧着,明烈的火光烧红了半片夜色,铜炉内的温度越来越高,灼人的气浪从四周的孔洞中扑进来,“滋滋滋”听起来像是油脂燃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玉璃珞甚至闻到了一股烤肉的气味。   低头一看,袍摆已经破破烂烂,边边角角都是烧灼的焦黑,露出流着不知是汗是油的腿。   身体已经热到了极致,却还没有烧起来,玉璃珞被铜炉内强烈的高温熏得头晕目眩,呼吸也开始困难,努力调集真气护体,却怎么也蓄积不起来。   要死了吗?真的要死了吧,只是师父……他好想再看师父一眼啊,师父……   “西楼,你在做什么?”在这静谧沉寂的夜空,清脆的响声骤然响起,月西楼的心突的一紧,极慢极慢地转过头去。   墨蓝的天幕下,一抹白影划破黑暗,从无尽的苍茫中行来,在眼前渐渐放大。   白羽如云,红裳似霞,从天空中缓缓降落,那张如花笑靥绽放在自己面前。   月西楼很快收起脸上瞬间的慌乱,将玉清婷揽过放到腿上,拿了一瓣橘子塞进她口中,一边问道:“不是让你在家里等我,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玉清婷咽下口中汁液,抹了抹流出来的汁水,嘟着小嘴道:“说好了傍晚回来,我都等到半夜三更了你都不来,人家想你嘛!”   月西楼抿着唇笑,揽着玉清婷站起来道:“是为夫不对,明日再给你赔罪,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歇息吧。”   玉清婷点了点头,跟着月西楼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着冲天的火光,西楼大半夜的坐在这里干吗?开篝火会?   “西楼,那是什么?”玉清婷指着那熊熊的大火,不解的问。   月西楼头都没回,淡淡答道:“烧掉一些不用的东西。”   是吗?玉清婷又扭着头看着那片火,心里总有些不对劲。   眯起眼睛细看,透过闪闪烁烁的火光,看到中间那巨大的铜炉,那个炉子……   “西楼,你等我一下。”没等西楼的回答,玉清婷已经转身朝着火的方向跑了过去,月西楼没来得及抓住她。   随着越走越近,心里那股奇怪的不祥感越来越强烈,直到走到大火边,玉清婷透过炉子上的洞,眯起眼睛认真地看。   “清婷,该回去了。”   玉清婷头也没回,只朝着月西楼声音传来的方向摆了摆手,示意再等一会。   看着玉清婷看得那么认真,月西楼知道再这么继续下去玉清婷势必会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于是再不犹豫直接走到玉清婷身后,点了她的睡穴抱起带回寝宫。   月西楼没有睡,就躺在玉清婷身侧,专注的盯着玉清婷的睡脸端详,虽然性格天真活泼,像个孩子,但这会儿安静下来,那张脸却分明妩媚妖娆,风韵如华。但于他而言,清儿无论是何模样,他都是爱极的。   摸了摸她的脸,月西楼浅浅的笑,这一世有你做陪,再无他求。   一直这样盯着她看了不知多久,直到月落乌山,安静的寝殿内无声无息出现一个黑影,淡漠的声音道:“宫主。”   “嗯。”月西楼懒懒应了一声,起身拿起挂在床边的外袍披上,在前缓步先行,一道轻如薄烟声音飘来:“走吧。”   地宫密室中,一具全身烧伤的躯体躺在地上,本是如雪如玉的肌肤此刻已是惨不忍睹,如绢如缎的长发参差不起,泛着一股子难闻的焦味,只有那微弱的呼吸声表明面前的东西还是一个活物。   月西楼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失败了。   凤凰血觉醒前,凤吟族的人会在锁骨下有一个蓝绿色的凤尾记,当浴.火觉醒后,那蓝绿色的凤尾记便会被鲜红色的血漩涡代替,到七七四十九天排毒结束后,血漩涡消失,看起来便通常人无异。但是若觉醒失败,凤尾记消失,却不会出现血漩涡,没有凤尾记的人也再无觉醒的可能。   不过大多数情况,觉醒失败都是直接死去,没想到玉璃珞竟然硬是扛了下来,还能留下一口气。   “宫主,如何处置。”   月西楼嘴角勾起一丝凉薄冷笑,拂袖而去:“毁尸灭迹。”   只是刚转过身,嘴角那丝笑便霎时僵在脸上。   就在他们身后,一身艳红胜火,容色赛霜的玉清婷瞪着一双难以置信地大眼看着他。   脚下似有千斤重,再也迈不动。   玉清婷与他对视良久,抬脚快步走来,与他错身而过,直奔到玉璃珞身边跪下,颤抖着声线轻声唤:“美人……美人……舅舅……舅舅……”   月西楼转过身,看着趴在地上的玉清婷,肩膀在细细地颤抖,豆大的泪珠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响,那双莹白细嫩的手哆嗦着轻轻抚过男子身上的烧伤,已是泣不成声,却依旧哑着嗓子倔强地不停呼唤着那个人。   月西楼垂眸,轻声道:“清儿。”   玉清婷身子猛的一抖,呼吸凝滞一瞬,却没有应声,只是以瘦弱之躯轻轻抱起地上的人,像是怕弄疼了他,动作极是轻柔小心,然后木然地从身边走过。   在路过月西楼身边时,月西楼扯住了玉清婷的袖子。   玉清婷脚下一停,看也未看他一眼,只冰冷了声音道:“放手。”   月西楼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那总是笑靥如糖的一张脸此刻木然僵硬的神情,手中一松,那丝滑的料子便如风吹云散,在眼底淡远了去。   第 97 章   在冥巫山已经住了三日,亏了烨青师哥,美人舅舅的命总算是保了下来,这三日三夜,爹爹一刻不停地陪在美人舅舅身边,她都不曾去看过一眼,就连美人舅舅是生是死也都是烨青师哥来告知她的。   没有谁拦着她不准去看,只是每次走到门口,却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   月西楼凉薄,月西楼无情,月西楼残忍,月西楼狠绝,这她都是知道的,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对自己的舅舅出手。   若不是因为这五年来她因寒症时常发作,美人为了以防万一在她发作时不知,便在她体内中了连心蛊的子蛊,又在自己体内中了母蛊,这样无论任何时候,只要寒症一发作,美人便可立即感知,然后赶到她身边救她。三日前的那夜,心里那种不安感便是来自体内的连心蛊,只是因为美人从来没遇到过危险,她并没想到是这一回事,直到睡梦中心口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猛然惊醒,顺着心中所感来到地宫时,被眼前的一切震惊到全身麻木,惊恐抓住了每一根神经。   她无法想象,若她晚来一步,会发生什么。   毁尸灭迹,那四个字从西楼嘴里吐出来的一刻,身体从发梢寒到脚趾。   为什么?她想嘶声冲他吼,却终究哑着嗓子喊不出来。   “小蜻蜓。”   玉清婷转头,看到烨青从门外进来,嘴角硬是扯出了一丝笑,低唤一声:“师哥。”   烨青看着玉清婷那生硬的表情,好看的眉却反倒拧了起来。   从三天前玉清婷抱着奄奄一息的玉璃珞来到冥巫山那天开始,便再没笑过,每日里坐在窗边,视线落在窗外却始终没有焦点,没人通知她吃饭她便不知吃饭,没人通知安寝她便可以一直坐到天明,她不哭也不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却让看到她的人都有股冲动,想要过去摇着她的肩膀,让她大声哭出来,喊出来。   烨青知道,玉清婷难过并不只是为了师父受伤,更重要的是因为——伤了师父的人是她最爱的男人,月西楼。   烨青一直很欣赏月西楼,完美,强大,有担当,难得的是这样的男人还能如此专情,所以对于月西楼和小蜻蜓的事一直都是乐见其成的,可是如今,他却恨不得把月西楼千刀万剐,剐完了还要鞭尸,把他挫骨扬灰。   小蜻蜓那么喜欢他,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心里又恨又怒,但在玉清婷这里却又不能露出丝毫,只摇了手中桃花扇,堆起了惯有的那股子轻佻的笑,走到玉清婷身边还在玉清婷额上给了一扇,一掀衣摆,坐到了玉清婷身边,笑道:“我家的小魔头这是改头换面脱胎换骨了?不去折腾几位师兄弟了?”   玉清婷想笑一笑,但怎么也笑不起来,只垂了眸道:“那是清婷年幼,不懂事,师哥再莫要拿来取笑清婷了。”   “好好好,我们家的小虫子终于长成大姑娘了,但大姑娘也不能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总闷在屋子里怎么成,出去透透气,不然好好一张如花似玉的美人脸闷出蘑菇来可就难看啊,到时候看谁来喜欢你。”   “那正好,没人喜欢清婷便也不去喜欢别人,不动心便不伤情,不伤情便不伤心。”   听到这,烨青悔得只想咬自己舌头,本是想劝她出去走走散散心,说不定玩欢了便能暂时忘了月西楼也好,却不想反倒绕到这上头来了。   烨青干笑了两下,想着换个话题把这段揭过去,于是道:“师父的伤已无大碍,有圣教的珍稀药草,那些疤都可消了去,不出四个月还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一个。”   玉清婷终于噗嗤一笑,睨着烨青道:“你以为美人是你呀。”   见玉清婷终于肯笑,烨青稍稍放了些心,拉起玉清婷道:“走,到外面逛逛,你离教这么久,可想死了一众师兄弟们。”   玉清婷知道烨青担心自己,便任他拉着自己出去,虽然出去走走于自己究竟也没什么用处,但若能让师哥安心,便随他好了。   一路上边走边看,遇到不少师兄弟姐妹,与他们一一点头致意,有的打了招呼还停下来说几句话,聊一聊近况,听他们说些练功方面的进展,听听他们抱怨师叔伯们管得紧,谁谁谁又犯了戒,谁谁谁最近遇到什么新鲜事,碰到什么新鲜人,心里倒还真的畅快了些,果然家的感觉很温暖,玉清婷微笑。   “哎,师妹,你最近不走了吧。”   “嗯,暂时留段时间,怎啦?”   “还不是宋长风那小子,下个月要成亲了呗。”   “长风师兄?他不是说非天下第一美人不娶吗?难道还真让他遇到个第一美人?”   身边几位师兄弟们一起用怪异的眼神看玉清婷,当初宋长风那小子追他们小师妹追的那叫一个紧,口口声声要娶天下第一美人,说白了就是非玉清婷不娶,结果追了五年,人家任是没反应,他们都认为是小师妹没看上,这会这么一说,难道他们这小师妹居然不知道宋长风当初说的第一美人是她不成?   想一想自己这几年追小师妹的经历,瞬间恍然,原来小师妹感情迟钝如此啊!   “那算什么天下第一美人,跟咱师妹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没得比嘛。”师兄甲嘲道。   “你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咱家小师妹再好也只有一个,人家能娶到那么一个大美人也着实艳福不浅啊。”   “哼,他就是见一个爱一个,朝三暮四,是谁当初信誓旦旦说今生今世只爱师妹一个的?”   “……”   “……”   “……”   七嘴八舌地争论了半天,玉清婷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空隙,立刻插嘴道:“长风师兄要娶的新娘子是谁啊?不是山上的师姐吗?”   师兄乙转过头来道:“不是,是前不久下山做任务时捡的一个女孩子,全身的伤昏倒在树林子里,我们就把她带回来了……”说到这,师兄忽然转了视线,越过玉清婷看向后面,嘴角笑开了花:“嘿,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呶,这不就是咱们的师弟媳吗?”   玉清婷顺着他的视线转头,先是看到了走在前面一身黑色教服的宋长风,视线一移,看到了跟在他后面右侧的一个紫衣女子,虽然低着头,但那窈窕的身段,纤纤的柳腰,白皙的细颈,走路时那副风吹杨柳的姿态,怎么看都是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   只是在玉清婷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愣住了,只因那女子她认识,便是虚月宫宫主魔月的三护法——魅影。   燕明帝五年十二月七日,铭洲水清门灭门,死者二百七十五人。   九日,兖州名门司徒家灭门,死者七十三口。   同日,镜花谷灭门,死者二百四十七人。   十日,雁仙山东方一族灭门,死者一百八十九人。   十一日,长青岛长青门灭门,除离岛暂住剑影山庄的岛主叶枫桥,岛主妹妹叶知秋及几个亲随弟子外全歼,死者六百五十六口。   十三日,飞鸟山无影楼灭门,除外出的楼主及几个同门,全门四百二十四人全部丧生。   十四日,燕翅山飞燕派灭门,死者三百九十二人。   十五日,逍遥山逍遥派灭门,门主逍遥客及几位师叔伯外,全派上下无一人幸存,共计五百六十七人。   同日,红莲山庄连家灭门,死者四百二十六人。   十七日,芳飞瑶湖的方家灭门,除常年在外的方家二公子及到亲戚家做客的方小姐,死者一百六十九口,   短短十一日之内,江湖上连续十家被灭门,除了当时不在场的人全被杀掉,无一幸免,甚至襁褓中尚不难言的婴儿,缠绵病榻意识昏沉的老妪,据事后人言,手段之狠辣,场面之血腥,简直惨无人道,灭绝人寰。   短短十一日,几千条人命陨殁,而这一切只是江湖上刚刚出道不到一年的一个门派——虚月宫所为。   萧墨轩看着刚呈报上来的消息,薄唇紧抿,深邃的眉目显出几分坚毅与冷然,久久没有言语。   追风静静立在书案前,淡漠的脸上无一丝表情。   推门进来的紫电看到这番情景,嘴角勾出一抹微嘲的笑:“看来,方家灭门的消息已经送上来了。”   萧墨轩漠然地视线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紫电对他的反应仿似未觉,玩弄着手中一根红色玉簪,笑道:“这么大一个好消息怎么不高兴?陈子若这么做不正好称了我们的意,虽然实际上我们已经控制了江湖上各门各派,但到底他们心中还是不服者多,陈子若这么一来,不光是给我们剿灭虚月宫找了个光明正大合情合理的理由,而且还激怒了江湖众人,不管是为了名声,为了仇恨,还是自保,他们都不得不听从我们的安排,这么好的一件事主上为何还要愁眉不展?”   萧墨轩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眉蹙得更紧。   紫电自然知道原因为何,只是他偏偏就是要惹怒他,看看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陈子若虽然凉薄无情,但到底也不是会如此冲动行事不计后果的人,想来是受了什么刺激,倒不知道是何人竟有这等本事,能刺激得了淡漠世事的……”   话未说完,一个笔砚便朝着紫电脑门上飞来,紫电身形一闪,躲了过去,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地道:“吓死了吓死了,主上您小心些,砸到属下事小,这笔砚可是价值千两,这摔坏了属下可赔不起。”   萧墨轩冷道:“出去!”   紫电见萧墨轩终于怒了,终于心满意足不再撩拨,摸摸鼻子笑了笑,将手中的红色玉簪摇了摇,下面的水晶串珠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萧墨轩面色越发冷了,抬眼看着他。   紫电笑笑,走上前恭敬地将手中玉簪奉上,萧墨轩淡淡瞥了一眼玉簪,又抬头看着紫电,不解。   “这是我今日上午才得来的,知道是谁的吗?”   萧墨轩冷清着一张脸,没有反应。   紫电叹口气,接道:“这等上好的红色翡翠极是少见,就是皇家也算极稀罕的物儿,有多少人家可以佩带的起这样的东西?而且女子一般都不喜欢配红色簪子吧。”   萧墨轩神色微动,沉声问道:“哪里来的?”   “据说是十一日前一位小姐落下的,听说那小姐还一路带着个一身是伤不知是死是活的男子。”   第 98 章   “她果真失忆了?”玉清婷一回来就扯着烨青急急问,今日见到的魅影跟过去所见所知全然不同,以前的她既冷且傲,除了月西楼不把任何人放入眼中,而近日见到的魅影却是一副娇娇弱弱为了几句玩笑就会脸红的青涩小姑娘的模样。   “这个我也不确定,她的内伤外伤都已好了,应该没什么后遗症,但失忆这个东西有时候并不是因为生理上的问题造成的,或许是她受了什么刺激大脑自行遗忘也是有的。”   玉清婷听烨青这么说,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   虽然仔细想想魅影跟他们辰天教委实没半点干系,就算真的有,也是跟她这个不知是谁抢了谁老公的玉清婷大小姐有那么点不对盘,但犯不着来辰天教生事,而且辰天教里到处都是高手,虽说她这个虚月宫三护法武艺也是一流,但跟爹爹美人还有几位护法长老比起来实在入不得眼,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可心里怎么就老是放不下心呢?   烨青观玉清婷神色道:“要是不放心,索性赶下山就是了。”   玉清婷却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虽然她玉清婷也算不上什么好人,魅影曾经对她所做的她确实也怀恨在心,但是若赶魅影下山,以虚月宫的势力和情报网势必马上就会发现她,按月西楼的行事风格,魅影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虽然恨她,但到底也没到置她于死地的地步。而且倘若她真是失忆,也是真的喜欢长风师兄,那赶她下山让长风师兄如何自处,难道要逼师兄在叛教不成?她受过的伤害,她忍受着的在两者之间无法取舍的为难,不想要别人再如她一般。   “紫电,去请各派掌门到议事厅一聚,就说我萧墨轩有要事相商。”   萧墨轩手中握着红色玉簪,周身萦绕着一股凛然不可犯的气息,坚毅的脸上染上了一股肃杀与决绝,锐利如剑,锋芒毕现。   紫电见萧墨轩这般神情,再不敢像平时那般玩笑怠慢,弯腰垂首,语气已是全然的恭敬与尊崇:“是,主上。”   紫电推门而出,萧墨轩从椅上站起身来,眼神果决坚定,目光冰冷似针似芒,冷然的声音道:“追风,我们走。”   追风一如过去般,无波无澜平静淡漠的声音,在他身后静静响起:“是,主上。”   看着面前聚集的江湖豪杰,萧墨轩的心情却不如想象中的激动兴奋,他等这一天等了五年,五年来,他耐着性子一点一点蚕食吞没江湖上的各方势力,只为了有一日能够亲自手刃那个男人。看着手中不断壮大起来的力量,他的仇恨也随着慢慢的沉淀,有时候他甚至忘了自己是谁,为什么活在这个世上,只有心中那个执念一直缠绕不去,他要杀了那个男人,为了给一个人报仇,抑或是为那个故去的人送去最后的慰藉。   那个男人,是那个人最爱的人,碧落黄泉,也许她最想与之相伴的人,其实是他。   五年,足够一个人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锋芒,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却是一片平静,好像是终于可以放下什么一般的解脱,今日过后,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吧。   你,可会开心?   萧墨轩抚摸着手中一个绣的歪歪扭扭,奇形怪状的荷包,默默道。   月西楼坐在一片桃花灼灼中,细细描摹着手下的琴弦,嘴角挂着一丝温柔清浅的笑。   秦峥站在桃林入口中,远远看着,只觉得一股冰凉浸透了他的心脏。   月西楼,他从六岁就认识的人,不敢说全然了解,但最懂他的人这世上再莫过于他。   月西楼的经历让他对于感情极不信任,然而心底却又极渴望,这让他不敢轻易付出感情,却又非要别人对他付出完完整整的真心,所以他才会对人那般无情。但这样的人一旦动情,把便是深入骨髓,刻进血肉,不死不休,纠缠一生不得解。   所以之前几次他推开玉清婷,与其说是为了不让玉清婷以后伤心绝望,不如说是他对于这份感情在做最后的试探。   他要玉清婷完整的心,全然的爱,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放下戒备去接受,但到最后,他还是错了。   玉清婷爱他,足够深,足够重,但依旧无法为了这份爱不顾亲情友情。   月西楼此刻的心,是在流血还是已经……彻底死寂?   秦峥不敢想,只能这么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就算杀尽天下人,他的心就真的能畅快了吗?   他的恨,他的哀,到底要如何安放,才能让那千疮百孔的心稍事缓解?   到底要如何,才能保护他不再被伤害?   那种无力感让秦峥的心宛如刀割。   “秦峥,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   温润依旧,浅笑依旧,秦峥的心却抑制不住的抽痛。   “天气凉了,你的身体不好,还是会屋里躺着吧。”   他的药早就断了,对玉璃珞做过那种事,玉璃珞自然不会再给他压制体内蛊虫的药,秦峥不知道他到底忍受着怎样的折磨,心理上,身体上,都是遍体鳞伤,苍天不公,苍天不公啊……   “呵呵,你真是越来越像个管家婆了。”月西楼笑着,却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五脏六腑跟着撕裂般的痛,全身的经脉都在拉扯,似乎要将他撕裂,绞碎。   秦峥脸色大变,赶紧飞到他身边,堪堪扶住那摇摇晃晃的单薄身体,触手便是一身的骨头,秦峥心里一酸,月西楼本就生的清瘦,玉清婷一走,这几日睡眠更是不调,饭也不曾好好吃过,越发瘦的一阵细小的微风就能卷走似得。   月西楼靠着秦峥喘息了一会,这种间歇性的阵痛从玉清婷走后便一天三次的来,一次比一次剧烈,看来,他真的时日不多了吧。   月西楼嘴角勾出一抹淡如薄烟的笑。   正在这时,外面有下属匆匆赶来,也顾不上桃林是禁区不得擅入,直奔到月西楼和秦峥面前,双腿一弯跪下急急地道:“宫主,有人闯宫。”   “何人?”秦峥依旧扶着月西楼,侧过头去问跪在脚边的下属。   “江湖各大门派皆有,他们已经闯过了玄天阵和龙蛇阵,伤了四十多名弟子,现在孤竹二护法正带领本门弟子在第三重门前迎敌。”   秦峥转头看向月西楼,这是宫里的大事,虽然他位居左使,但在月西楼就在身边的情况下,他是没有权利下达命令的。   “撤掉所有阵法,打开九重门,放他们进宫。”   月西楼淡漠中带着微微的嘲讽,似乎是在嘲笑他人的不自量力,只有秦峥知道,此时的月西楼已是杀性大发,玉清婷的离开让月西楼再次堕落,不断下达屠杀令,这会儿,这些名门正派送上门来,月西楼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只是,他一旦动用内力,体内的蛊虫便会越发活动频繁,他若亲自动手,就等于缩减寿命,秦峥如何能够坐视不管?   “你先回紫薇殿休息,那些喽啰由我收拾便是,用不着你动手。”   “哼。”月西楼冷笑,“萧墨轩等了五年,不就是为了亲自手刃于我,我若不出现,岂不是让他失望?秦峥,待会儿你不准出手,我要亲自会会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夫。”   萧墨轩是第一次来虚月宫,白雾弥漫的江面,一座弦月岛,由白玉石砌成蜿蜒迂回的曲桥连接,奇巧婉约,如诗如画,   只是此时没人有心欣赏这如画美景,虚月宫的人果然不同凡响,他们才闯过两道门已折损不少人,而据北堂若琪所言,要进入虚月宫需要闯过九道门,一道比一道惊险。   第三个阵萧墨轩已找到阵眼,只是阵眼由魔月的二护法孤竹把手,在这的人中并非没人打不过他,只是有阵法相助,很是要费些力气。   正在双方打的不可开交时,大门忽然大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微微一礼有礼而不谦卑:“在场各位英雄,我家宫主有请,请随在下一同入虚月宫。”   随着他的话音落,刚刚还与他们缠斗的虚月宫弟子瞬间消失不见,三千江湖豪杰顿时惶惑不已。   还在他们莫名其妙之时,一道道白璧大门在他们眼前重重打开,一条笔直的道路展现在他们面前。   众人互相看着,都不知道魔月打的什么主意,生怕有什么陷阱,谁也不愿先行。   这样左顾右盼了一会儿,众人视线都投注在此次的盟主萧墨轩身上,剿灭虚月宫是他一手筹划,在这种情形下,众人自然一致地把这为难的状况推给他来解决。   萧墨轩冷笑一声,抬脚走向了面前高大敞阔的白璧大门。   第 99 章   深深浅浅,明明灭灭,在众人面前,出现的是一片桃林,满眼的桃花翻飞,一团一团烟似的一片,连空气中都是层层叠叠的醉人甜香。   带领他们进来的人早已不见,他们停在这里,不知该不该进去看看。这个时节,纵然是梅花都难得一见,而这里却绽了一院的桃香,委实诡异得渗人。   在他们犹豫不定时,从那桃林深处幽幽传来了一段似有若无,或断未断,缠缠绵绵的琴音,在耳旁徐徐萦绕,丝丝盘结,让人忍不住想走近一些,好听的更清楚一些。   于是他们走进了桃林……   桃林深处,重重花影中,屹立着一座六角凉亭,白色轻纱挡住了里面的风光,只有那空灵飘渺的琴音从中流泻而出。   琴音如流水,缓缓淌进了人心底最深处,丝丝浸润,说不出的酥软;琴音如醇酒,入耳香甜,缠绵醉人,飘飘忽忽仿似升入了九重天上,躺在那绵软的云朵上,困倦地想要闭上眼懒洋洋的打个盹儿。   突然,琴音一变,陡然拔高,铮铮铿锵,神智还留在刚才那疏懒倦倦中,身体却已经全身绷紧,利剑出鞘。   “琴绝公子!”杂乱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大家小心,这是天魔心音!”   然而一切都已晚了,在他们还在桃林外初初听到那渺渺琴音而未做防备时,便已晚了。   天魔心音,二十八年前,琴绝公子一出道便一夜之间闻名江湖的两大绝技之一,能夺人心神,丧失理智,沦落为杀人工具的魔音。   随着琴音越渐急促,大起大落,好似云翻雾卷,刀剑轰鸣,隐隐透出杀伐之意,周围武艺内功不精者已经不受控制的大开杀戒。   血液飞溅,将那层层叠叠的桃粉染成了片片鲜红,随风摇落,漫空翻卷,越发的妩媚妖娆,惊心动魄的缤纷华美,   “快,杀了抚琴者。”有人喊道。   意志还清醒着的人拼命挣脱纠缠一起向凉亭涌去,然而还未到凉亭中,身上突然裂开了无数血口,血液喷溅而出,洒落在青石台阶上,像是开在翠叶上的锦绣繁花。   场面越来越混乱,越来越多的人扛不住魔音入耳,互相残杀,师徒相残,兄弟互博,刀剑撞击声不绝于耳,带着丧失理智的人的疯狂咆哮,那层层叠叠的醉人桃香也被这浓郁的血腥味掩盖,闻之晕眩。   坐在凉亭中的月西楼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勾起一丝快意又凉薄地嘲笑,他要杀人方法多的是,但他却选了自己最不擅长的一种,不为了方便,只为了畅快。   天魔心意并不是能够操控人的意志,不过是勾起人心底最黑暗的一面,并将之无限放大,他就是要让这些人自己看看,所谓的仁义忠孝,所谓的情深意重是如何的不堪一击。   寒光一闪,月西楼执琴一翻,面前的石桌轰然碎裂,月西楼嘴角一丝冷笑,从凉亭中飞掠而出,瞬间无数银光闪烁,密密剑网朝着他袭来,月西楼十指轮弹,身子在半空毫无凭借地翻转飞舞,轻巧地躲过那凶险无比的招数,只见白衣翩然,宛如月仙。   而周围围攻他的那些江湖侠士却纷纷吐血不止,身上血流如注。   只是即便如此,依旧有很多人没受琴音影响,毕竟月西楼不是幻梦族人,无法像月溪洛那般轻易便可琴音中加入幻觉,而且由于身体之故,他的内力也消弱不少,那些内力深厚或者心思纯净之人便可不受影响。   “……魔月,你还我师妹命来……”   “……我方家一百六十九口人命,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   “……魔头,你残害无辜,作恶多端,天理难容,我宋恩严今日便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各位师父师叔在天之灵,请看着徒儿为你们报仇雪恨……”   “……”   ……   ……   看着眼前群情激奋的众人,月西楼悠然浅笑,只是那笑意却丝毫浸不到他的眼中,月西楼眯了眯眼,眼中划过一道嗜血的寒光,手中一松,那架古琴便铿然碎裂在地。   琴声一断,那些受了琴音影响而入狂入魔的人顿时清醒过来,看着手中的鲜血片刻茫然,而在看到倒在自己身边的人时,有人尖叫,有人怔愣,有人癫狂,月西楼冷冷看着,一边周旋在众人的围攻之中。   “魔月,我要杀了你!”一人赤红了双眼举刀砍来,月西楼一声嘲笑,正要出手,斜刺里一个白衣身影掠来,将攻到他身上的招式全都挡了回去。   没了琴音,那些受了琴音蛊惑的人和与受琴音蛊惑的人相纠缠的人通通解脱出来,全都向着那月白的身影攻去。   同时,无数白衣人出现在桃林中,将月西楼护在身后。   月西楼淡淡一瞥,没有责备,便算是默许了这些人的行为。   保护宫主,是整个虚月宫中每个人的责任。   八大长老,左使夜叉也即是秦峥,右使罗刹,四大护法中的大护法魑姬,二护法孤竹,青龙门朱雀门白虎门各门的门主东方茗,南宫璟,西门芳璃带领门徒及辖下二十八星宿堂众人统统赶来。   月西楼扫了一眼,心知是秦峥的安排,未有言语。   虚月宫人同江湖众人混战在了一起,只是萧墨轩此番下定决定要剿了虚月宫,把能带来的人全都带来,虚月宫人仍处于劣势,基本上都是多对一的战斗。   月西楼冷眼旁观,背后忽有掌风袭来,月西楼还未有动作,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在他身后,剑光一闪而逝,将那人的身体从肩头到腰下斜切为两半。   魔影的身手越发诡异了,月西楼嘴角勾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魔影陈越并未像其他人一样与江湖众人打成一片,只是默默地守在月西楼身边,将攻到月西楼身边的人通通斩落,若是无人来,他便也不去主动迎击,这便是影护法的职责。   只是魔影再厉害,也防不住人上有人,被灵隐寺方丈净禅大师的千佛手缠住,片刻的功夫没有照顾到月西楼,便有无数细小银针从月西楼背后射来,月西楼身形动也未动,只把那宽松的长袖随意一卷,银针反向,朝着施针者而去。   无影楼楼主风千刃慌忙一闪,躲开了自己放出去的银针,双手一挥,又是无数银针射出,却是从四面八方朝着月西楼而去,同时逍遥派逍遥仙子白绫飞出,袭向月西楼的胸口,眼看银针白绫就要打到月西楼身上,那月白色的身影却突然凭空消失,无数银针和带着逍遥仙子全部内力的白绫便通通打在了月西楼身后正要偷袭他的幽鬼门掌门身上。   “啊哈,这么紧巴巴的赶来还是来迟了不成,好像错过了很多好戏啊。”在众人混战中,一道轻佻玩味的悦耳男声突然响起。   “哼,你那叫紧巴巴的赶,路上吃了三次茶还喝了一回花酒,若不是我去把你揪出来你这会儿还不知道在谁的床上呢,还有脸说。”一个女子带着浓浓的嘲讽的语气不屑地说道。   “天玑,摇光,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还是先结束了这混乱的局面才是。”一道沉稳的男声温和中带着几分不悦的命令道。   “是。”   随着这一段对话,五个白衣的俊秀公子带着上百个黑衣人出现在桃花林中,不,这样说也不对,那五人中有两人却是两位妙龄少女,五人各个风姿绰约,风格不同却一样的美艳绝伦,摆成一线站在众人面前。   修罗殿的七公子,天枢,天璇,天玑,玉衡,摇光,四公子天权和六公子开阳因为被派去曜月国帮助乌雅葙夺取皇位而未能到来。   月西楼蹙眉扫过他们,冷冷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天玑摇着手中折扇笑道:“这么大的热闹怎么能错过呢?这百多年来,咱们虚月宫可是第一次迎来这么多客人啊,小月月怎么不待见我们?少爷我可是对月月朝思暮想呢。”   天枢瞪了他一眼,轻斥道:“天玑,不得对宫主无礼。”   玉衡公子手中玉笛一转,对着月西楼遥遥一礼道:“见过宫主。”   天璇和摇光两位女公子已经越过众人来到月西楼身边,单腿跪下垂首抱拳道:“天璇(摇光)见过宫主。”   月西楼淡淡一瞥,轻“嗯”了一声道:“起来吧,此时不必多礼。”   修罗殿的人来了,情势稍微有些缓解,毕竟修罗殿是杀手组织,从那里出来的人都是专为杀人而生,武艺不一定精湛,内功不一定深厚,但杀人的手法绝对一流。   尤其修罗殿七公子,各个都是绝顶高手,拿到江湖上都是一代宗师的级别,虚月宫和江湖除魔联盟已是势均力敌的阵势。   修罗殿大公子天枢,以剑术见长,迎战长青岛岛主叶枫桥。   二公子天璇,兵器是一把长鞭,与逍遥派逍遥仙子对战。   三公子天玑,以扇为器,挥洒间,银芒乍现,瞬间死伤一片,竟丝毫不输无影楼的无影针法。   五公子玉衡,玉笛悠转,割喉断臂,溅血三丈,却未沾的一分。   七公子摇光,舞袖翻掌,暗器毒粉纷扬洒落,周身十丈之内无人得活。   萧墨轩看着面前倒下的一片片人,并未露出丝毫怜悯之色,纵然这些人都是他费尽心力招揽而来,但也不过是为了扫除他接近月西楼的障碍,如今目的已达,他自不会管他们死活。江湖道义,那是什么东西?   自七年前剑影山庄被那些假仁假义道貌岸然的江湖正道污蔑残害,他便再不是当年一心锄强扶弱,惩恶扬善的萧家三公子,世态炎凉,人心不古,那一日,他冰冷了自己的心,直到遇到她,那个沉静的带点小小的顽皮的女孩子那样蛮横地闯进他的心里,他的人生,便只为她一人而活。   萧墨轩双目一敛,寒光乍现,脚尖在众人肩上飞速掠过,众人只来得及看到一闪而过的青影,断水剑已到了月西楼近前。   虚月宫众人此时都忙于对敌,对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正在这时,旁地里忽然闪过一道蓝色身影,将月西楼推到了一旁,堪堪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月西楼微微愕然,刚才萧墨轩的一击他并非躲不过,虽然来得突然但于他而言却还不算危险,却没想到被人突然推开。   眯了眯眼,月西楼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年,蓝色的锦袍裹着颀长的身姿,年轻的脸庞尚显稚嫩,眉目却已与当年救了自己的那个人有了五六分相似——竟是万俟哀!   那还是他在血煞营时,第一次独自去执行杀手任务,十一岁的他没有丝毫经验,任务虽勉强完成却中了毒,被那时的一个女人相救,那人便是万俟无泪。   因着这个缘故,全灭万俟族时,他并没有将身在虚月宫的万俟哀一起除掉,但他知道凤凰血的秘密,他又不能放任他在江湖游走,便一直将其圈禁在虚月宫中不得离宫半步,本事杀他满门的仇人,却没想到他竟然拼着一死冒险救他,月西楼心里隐隐有个地方松动了一下。   第 100 章   萧墨轩眯起眼,看着脚下铺了一片迅速蠕动过来的蛇群,冷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道:“万俟一族?想不到竟还有人活着。”   万俟哀听萧墨轩如此一说,笛声一停,皱眉不解道:“你说什么?”   萧墨轩却不再说话,手腕一抬,向万俟哀身后的月西楼而去。万俟哀也顾不得萧墨轩刚才那句无厘头的话,慌里慌张地把竹笛抵在唇边,笛声一响,无数条蛇吐着鲜红的信子潮水一样扑向了萧墨轩。   虽然武艺一流,但对于这些非人类生物,纵然是萧墨轩也有些犯难。   “萧大哥,我来帮你。”叶知秋不知何时站到了萧墨轩身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纸包,拆开扬撒出去,蛇群见之迅速退却。   “这是雄黄。”面对萧墨轩淡淡的讶异,叶知秋玉容舒展,一笑倾城。   萧墨轩点点头:“多谢,叶姑娘真是冰雪聪明,帮了萧某一个大忙,此事一了定当重谢。”语气客气有礼却又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万俟哀见蛇群不受控制地后退,又默不作声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拇指长短的小哨,放在唇边吹出一段急促紧凑的曲声,蛇群再次蠕动起来。   “够了,万俟哀,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月西楼站在他的身后,漠然地看了一会儿后,忽然道。   “不。”万俟哀只是倔强地摇了摇头,固执地挡在他的身前。   “你不是虚月宫人,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我知道,”万俟哀忽然低了头,拿下含在口中的小哨,咬了咬下唇,低落的声音像是在喃喃自语;“我知道自己不够强,这里每个人站出来都能轻易把我打倒,但……但我只是想要保护你,我……我知道是我不自量力,可是……可是……”   带着微微哭腔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忽然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随之一阵天旋地转后,万俟哀仅仅“啊”了一声,身体一冷,怀抱却已离去。   万俟哀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颀长,瘦削,一身仙风玉骨的悠然神韵,却又有着泰山压顶的王者气魄,一时间愣住,只是睁着一双琉璃水晶眸子呆呆地看着他。   “想不到你会救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对面的萧墨轩冷笑,月西楼的冷漠凉薄他是知道的,真想不到还有人能让他上心。   “只是不想让无关的人牵扯进来罢了。”月西楼清冷的声音淡淡,漠不在意,漠不关心,仿佛刚才突然间地心头一紧只是错觉。   “呵,这种话由你说出来还真是十足的讽刺。”萧墨轩冷笑,面色突然一沉,寒声道:“陈子若,七年恩怨,今日你我来做个了结吧。”   话音刚落,萧墨轩的身影忽然原地消失,月西楼眉尖微蹙,看来萧墨轩为了这一日下了不少功夫吧,轻功居然可以高到如此地步。   微微一笑,月西楼腾身而起,双臂一展,长袖轻扬,优雅如白鹤翔空。   “如影随形剑断然没有这般威力与气势,不知这新创的武艺是何名字?”温润低柔的悦耳男声,带着浅浅笑意,在桃林上空悠然响起。   萧墨轩抿唇,化影无形剑是他自创的一套武功,与如影随形剑极其相似,至今江湖上还无人可以看出两者区别,月西楼却可以一眼看透,这个男人还是一如过去一样让人不安。   见萧墨轩未回答,月西楼也不催促,悠悠然道:“此武施出,只见残影,不得真形,若是还未有名,我却送一个可好?不如就叫……化影无形剑。”   “剑”字刚落,寒光闪闪的断水剑已到眼前,月西楼脚下一点,借力桃枝轻轻一跃到了萧墨轩身后,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同时一掌推出,向着萧墨轩后背而去,但掌力所到却落了空,那青色身影如同水中虚影般眼前一晃消失不见。   这就是化影无形剑吗?明明看到打中了,但其实只是一个虚无的影像,却不是真身。   来不及细想,眼前突然出现无数把剑,层层叠叠密密交织如同一张银色大网,将所有出路堵死。   这也是化影无形剑的招式?这么多剑不可能是真的,那么也就是说其中只有一把是真的或者说一把都没有,但他没有时间去分辨,因为不知何时会突然有一把剑攻击自己。   月西楼冷笑,以为这样便能困住自己吗?双臂交叠,在剑网中翻腾起跃,掌风带起周围无数桃花花瓣,旋转飞卷,如无数匕首撞上千万剑影,那一道道剑影便如方才萧墨轩的身形一样破碎摇荡,最终消失。   幻影刚刚消失,抬头见,寒光闪烁,青影如魅,冰冷的剑光在日光照耀下晃得睁不开眼,月西楼刚要提气闪开,胸腔内一股血气上涌,脚下不稳身子微晃,再想要提起时气海内却是空空如也,真气全无。   身上气力像是突然间全被抽空,连动一动都不能。   眼见断水剑来,月西楼忽然有些不真实感,竟然要死了吗?   死了?真的要死了?可是清儿……他还想再见一面。   告诉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做不到了,如果能够,就忘了他吧。   不,他那么爱她,那么爱她,他怎么能够容忍她忘了他,跟别人在一起,她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别想忘了他。   “墨,住手。”   随着一声大喝,一柄玄铁重刀从天而降,堪堪落在月西楼面前,撞偏了袭来的断水剑。   萧墨轩心里剧烈一震,往后跌了两步,震惊地抬头。   白鹰盘旋,迅速地在眼前变大,鹰背上的红衣女子甚至等不及白鹰降落到地面,就从上面翻身跃下,只是轻功委实不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只是她毫不在意自己摔伤了没有,刚一落地就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月西楼身边,抱住月西楼急急地问:“西楼,你怎么了?”   眼中那瞬间的光芒消失,萧墨轩仰起头,深深闭上眼,一抹苦涩的笑在嘴边蔓延开来。   墨,这个称呼有多久没有听到了?这个世上,也只有那一个人会这样叫他。   这一次又是幻觉吗?呵呵,是啊,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已经不在了,他还在妄想什么?   深深吸了一口气,萧墨轩握紧手中的剑,看着坐在地上抱着月西楼的玉清婷,冷冷道:“让开!”   玉清婷这才转头看向他,眼中复杂的情绪翻滚着,萧墨轩不想去理解那其中的含义。   “放过他。”   “让开!”   “算我求你。”   “让开!”   玉清婷咬了咬唇,放下昏迷着的月西楼,缓缓站起身来,上前两步,拔出插在地上的重刀,横刀在前,眸光骤然一沉,冰冷如芒:“要想伤他,先杀了我。”   萧墨轩的脸色也一点一点冷下去,声音沉沉得仿佛来自地狱:“你当真不让?”   “除非我死!”   萧墨轩拧紧了眉,手背上青筋暴起,凛冽的气流甚至在他三丈之外的玉清婷都能清晰的感觉到,空气也变得紧张。   手心出满了汗,但她还是握紧了刀,说不怕是假的,但她只能再赌一次,赌萧墨轩不会对她刀剑相向。   轻风拂过,碎花舒卷,两人凝视着,不动,不语。   但他们不动,不代表其他人不动,早有人注意到这边情形,虚月宫人一发现月西楼昏倒,立刻抽身而退,纷纷退回了月西楼身边,而那些江湖人也不再纠缠,站在萧墨轩身后,全神戒备,准备随时出手。   秦峥已经一把扶起月西楼,也不管这里情势如何,抱起他就直接往紫薇殿而去,江湖恩怨,虚月宫的存亡,都比不得他的性命重要。   萧墨轩的目的只有月西楼,自然不能容月西楼离开,当即飞身跃起,直追秦峥而去,虚月宫所有弟子也在同时动身,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安危,铜墙铁壁一般将萧墨轩困在原地。一个打倒了,立刻有人补上来,无论如何也不准他再往前一步。   萧墨轩停了手,冷冷看着面前一片白衣猎猎,看来只有先剿了虚月宫,才能再去找月西楼了,他不急,已经等了五年,也不在这一时。   只是……   站在那一片白衣中的红色身影,艳如明霞,炽如烈火,红得那么张扬,那么恣意,让人无法忽视。   萧墨轩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微微刺痛。   是那炽烈的火灼伤了他的眼吗?可是痛的为什么是心?   “据我所知,前不久玉公子曾受伤,命在旦夕。”   玉清婷脸色微变,让马上又恢复如常,灿然一笑道:“萧庄主的消息好是灵通,不过舅舅并不如萧庄主说的那般严重,而且早已康复了,倒是要多谢萧庄主一番关怀了。”   江湖众人都不知道萧墨轩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只当是随口问问,但追风逐月等人却是知道的,萧墨轩这么说其实是在问玉清婷,月西楼前不久还意图杀死玉璃珞,她为何还要站在这里帮他。   只是看玉清婷的反应,这个女人已经为了月西楼抛弃养育她多年的家人了,真是不知该赞赏她的情深意重,还是嘲讽她的忘恩负义。   听玉清婷如此说,萧墨轩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为了月西楼,她竟然做到这个地步吗?背叛养育她多年对她宠爱有加的父亲和舅舅?   这种背信弃义,不忠不孝的自私行为,与落语截然相反,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他还在犹豫什么?   眸光一凝,利剑出鞘,萧墨轩的剑直指玉清婷……   第 101 章   看着萧墨轩对着自己拔剑,玉清婷一笑,似嘲非嘲,带着淡淡忧伤,淡淡失望。   萧墨轩看到那抹笑,忽然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也这样笑过,只是那时这笑容对着的人却不是他。   手中的剑在不知不觉中松了。   玉清婷移开视线,刀剑一指,朝着对面的江湖众人道:“虚月宫不是你们该来的,离开,或者死,你们自己决定吧。”   玉清婷是魔教中人,江湖上也有不少人与魔教有过节,现在又如此嚣张的挑衅,早有人对她恨的咬牙切齿,自然毫不退缩的迎上。   “笑话,我们来此就是为了惩奸除恶,岂会离开。”说着便手执利剑直向玉清婷而来。   孤竹开始还打算护她,但是玉清婷对他丢了个眼神,意思是别管闲事,于是只得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只要有异常,立刻飞过去救下她。   但让虚月宫人大跌眼镜的是,玉清婷的功夫……居然不弱!   当初那个砍人能把自己砍了的人,一个简单的横劈也能练上三个时辰的人,竟然一夜之间飞升成了个高手?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五年在冥巫山,因着体弱筋骨不好,舅舅不让她练功,但五年来每日里看着师兄弟们练功,又在书库里无聊时看遍了各种武功秘籍,虽然不曾练过,但一招一式早已深深刻在脑子里,现在耍来驾轻就熟。而且极砚山大火后,她的身体突然之间变得灵活结实,而且眼力变得异乎寻常的好,对于各种招式,只看一遍便能记下七七八八,那些日子练功时的洋相都是出给西楼一个人看的,不过是想让西楼心疼好诓他亲自来教她,只是没成功便是了。   所以,虽然内功不怎么样,但招式上玉清婷却是已经算得上不弱了,如果不加内力与人单纯过招,说不定还是半个高手。   小半个时辰过去,玉清婷任是没有什么大伤的把攻击她的人都打趴下了,当然这里边还耍了些小伎俩,谁让她是大名鼎鼎玉面毒医玉璃珞的侄女儿呢,不用毒岂不是对不起这个名头?   “谁还要上?”玉清婷手中随意一甩,把刀扛在了肩头。   “魔教圣女,果然非同一般,叶某来领教领教玉姑娘的高招。”   玉清婷一听傻了,这是叶枫桥,可不是她那虚华的招式能够对付得了的,可是人家都说了,若是这时候退却岂不是太没面子?   “夫人也应该很累了,接下来交给属下就好。”   孤竹上前两步,把玉清婷挡在身后,对着叶枫桥道:“在下孤竹,虚月宫二护法,代夫人领教叶岛主高招。”   接下来,四方门的东方茗,西门芳璃,南宫璟,修罗殿的五位公子,右使罗刹,大护法魑姬几乎轮流上了一遍,双方各有损伤。   “这样下去也只是两败俱伤,各位何必弄到如此地步?若是现在罢手,我玉清婷定保各位安全离开,决不刁难。”   “哼,虚月宫魔月杀人无数,残害武林,为祸江湖,若如不除,江湖绝无宁日,我等岂会是贪生怕死之徒?”   “那你们是决议不走了?”玉清婷的目光骤然一沉。   “还废话什么,今日我等既然来了,不杀了魔月誓不罢休,大家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   几个人率先冲了上去,孤竹刚要上前护着玉清婷,却见玉清婷嘴角划过一丝嘲讽的冷笑,孤竹一下子愣住了。   在他的印象中,玉清婷一直是个被宠坏了的娇蛮任性的天真少女,纯净清澈的像条小溪,从来没有过这种眼神,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就像……就像宫主。   玉清婷见那些人冲过来却没有动身,只朝着天空挥舞了一下手,瞬间乌压压的一团黑云俯冲下来,桃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吸血蝙蝠,噬骨鸽,食尸蓝雀,嗜血骨雕……全部都是食人鸟!   玉清婷冰冷了一双月眸,不带丝毫感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虚月宫的人也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玉清婷。   这真的是那个只会缠着他们宫主撒娇的白痴大小姐吗?   “被这些食人鸟啄过的人都会中毒,三个时辰内得不到解药便会毒杀身亡,若想活命,就给我滚出虚月宫!”   “妖女,我们会怕你不成,就算死,我也要拉你们垫背。”说着不顾身周吸血蝙蝠的攻击,流着一身浓稠鲜血向玉清婷冲过来。   未等虚月宫人动手,玉清婷手指一动,一个人影飞快一闪,长鞭卷上那个人的刀,一下甩了出去,撞上了一棵粗大的桃树,血肉模糊。   “秋儿!”叶枫桥瞪大了一双眼看着挡在玉清婷面前的清丽佳人,只是佳人木然着一张脸,只顾挥舞手中长鞭,没有任何反应。   “师姐,你在做什么?”   “叶姑娘,你怎么会……”   ……   又有人上前想要拉回叶知秋,但毫无悬念的被叶知秋的鞭子横甩面门,只得站在周围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   “妖女,你对叶姑娘使了什么妖术?”叶知秋是江湖三大美女之一,有不少青年才俊倾心于她,这也是玉清婷找叶知秋下手的一个原因。   玉清婷笑得酣畅,却无端给人一股阴寒入骨:“没做什么,只是在她体内放了一只小虫子而已,不过呢,这个虫子有点小小的特别,它叫——傀儡蛊!”   “你卑鄙!”   “哈哈……”玉清婷仰天大笑,笑完了淡淡扫过面前义愤填膺的众人,撇撇嘴道:“既然叫我一声妖女,若不卑鄙些岂不是白糟蹋了此名?”   “你……”有人被玉清婷气得颤抖,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做的可还不只如此哦,这种傀儡蛊,我可是养了很多只呢。”说着,手指又动了动,又有几个人飞出来,全都是表情木然,只顾麻木而机械的挥舞手中的武器。   对着自己的亲人朋友,这些自诩江湖正义之士的人自然下不得手,何况其中还有几位是年轻貌美的姑娘。   众人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们筹划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虚月宫的所在,自然不能轻易放弃,何况这里还有很多人是背负着血海深仇,但是若继续下去,难道真的要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亲人朋友动手?   忽然半空一道白光一闪,玉清婷手中一颤,抬头看着翩然落地的青衣男子。   他斩断了手中的丝!   丝断术破,被玉清婷十指控制着的十个人很快清醒过来,看着面前的情景有些茫然,被自己的亲友拉回去解释查看。   玉清婷看着萧墨轩,此刻,萧墨轩的脸色已经是彻底的阴冷,只一瞬,银寒冷光闪烁,他的剑,真的刺向了自己。   “玉姑娘!”孤竹大叫一声。   在这里,能够打过萧墨轩的人恐怕只有月西楼和魔影,可是月西楼昏迷,魔影此刻一定是守在月西楼身边,若是他们几个人同时上,可能还能够与他打个平手,但是萧墨轩的剑术之快,他们完全没有时间去应对这突发状况。   只是,萧墨轩的剑并没有刺向玉清婷,到了近前的时候突然收剑,改为掌击,正巧袭上玉清婷的胸口,一口鲜血,溅在了萧墨轩的青衣上,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萧墨轩站在她面前,没有再出掌,也没有离开,只是清冷着一张俊容,静静看着地上的女子。   胸口疼的像要裂开,玉清婷知道萧墨轩根本没用上内力,但自己的武功本就不精,内力也不深厚,承受这样一掌已让她痛的冷汗直流。   但她没有哭,只是微微一笑,刚笑了一声便是一阵咳嗽,有血从唇角溢出来,她朝地上吐了两口,用袖子抹了抹嘴角,扬起了头,目光带着淡淡的怀念,淡淡的忧伤。   “上穷碧落下黄泉,想不到,曾经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的两个人也有刀剑相向的一天。”   萧墨轩突然怔住,低着头看着玉清婷,嘴唇动了动:“你……说什么?”   玉清婷垂了眸,淡淡道:“墨,可还记得六年前的西山轻雪?”   萧墨轩身体猛地一震,后跌两步,颤着声线道:“你是……你是……”   玉清婷却没有再说,只是拿起掉落在旁的刀,看着萧墨轩,不带任何感情地道:“五年前是我欠你良多,这一掌就当是我还当年的债,从此这世上在无兰落语这个人,我是玉清婷,只爱月西楼的玉清婷,伤月西楼的人,不论是谁,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话音落,忽然响起一阵笛音,霎时间狂风乱卷,天空骤然一暗,众人抬头,却见群鸟雀盘旋,遮天蔽日,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洒落下来,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忽然身体一软,纷纷跌倒在地。   “断肠散,一个时辰的时间,要么离开虚月宫,从此再不踏入此地一步,要不然就葬身此处,给我的鸟儿们做晚餐。”玉清婷冷漠的声音响起,带着微微血腥色。   半个时辰后,众人被虚月宫教众送到了湖岸,玉清婷将解药交给各派掌门,微微一笑:“各位都是江湖上有名有望的高人前辈,想必定会言而有信,不会戏耍我一个小女子,今日的承诺还请各位牢记在心,若是有记不住的,我不介意帮他张张记性。”   看着玉清婷笑得纯善温婉,众人心里虽有不忿却到底不能发作,只是简单抱了一下拳看也不看转身便走,也有人恨恨地瞪她两眼,玉清婷一律微笑以对。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后,空旷的草地上只剩下了两个人。   夜幕降临,华月初升。   风摇叶落,树影婆娑。   夜虫轻鸣,青丝凌乱。   “天色已晚,萧庄主莫不是想要露宿荒野?”玉清婷拨了拨凌乱的长发,巧笑嫣然。   萧墨轩看着她,沉默不语。   “哈。”玉清婷挠了挠头,有些心虚地道:“萧庄主不会是还在为今日的事怪责清婷吧,方才多有得罪之处,但实出无奈,萧庄主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小女子计较了,好不?”   萧墨轩还是盯着她,不发一语。   “那个……”玉清婷有些慌了,脑子里想过很多萧墨轩会有的反应,但就是没这种啊,他什么都不说,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要怎么办啊?   “嘿嘿,那个啥,今夜的月亮好圆啊!”其实今天才初三。   萧墨轩突然上前一步,把玉清婷拉进了怀中,双臂紧紧环住。   第 102 章   “那个,萧……萧庄主……这半夜三更荒郊野外,咱们孤男寡女抱在一起,这个……这个行为是不是有点……那个啥……”哎呦我的娘哎,我可是有夫之妇啊,虽然还没成亲(小蜻蜓哀嚎:为毛都第二部第一百多章了还没嫁给西楼啊?我要嫁人我要嫁人,再不嫁就是剩女了,以后谁还要啊?雪:去,要嫁跟你老公去嚎,跟我嚎有个毛用!)。   只是萧墨轩根本不理她,还越搂越紧,把她肋骨都勒断了。   “那个,萧……萧庄主……你要抱也不是不可以啦,但能不能松一点啊,我的腰要断了。”   萧墨轩怔了一怔,连忙放开玉清婷,玉清婷赶紧抖了抖身子扭了扭腰确定自己没被勒成两段。   再看向他时,发现他的目光还是一瞬不瞬地落在自己身上,玉清婷有些别扭的移开眼道:“萧庄主,若没什么事,清婷就先回去了。”说着转身越过月西楼往湖上走。   刚擦过他的身畔,手腕忽然被捏住,还没反应过来,玉清婷已经跌进了一个怀抱,柔软的唇紧紧压了上来,重重的吻住了玉清婷。   玉清婷身子僵住。   月影朦胧,牛乳一般的柔和月光轻纱一般洒在两个人身上,地上的影子彻底融为一体。   霸道蛮横的吻渐渐变得温柔,像是清明的细雨丝丝浸润,却缠缠绵绵的好似要天长地久。   很久很久之后……   萧墨轩才放开玉清婷,而玉清婷因为长时间的缺氧已有些晕眩,摇晃了两下被萧墨轩再次轻柔地搂进怀中,一如五年前温暖依旧。   他低低地唤道:   “语。”   仅仅一个字,却似乎蕴含了太多太多的感情,玉清婷的心轻轻颤了一下,肩膀细细一抖。   “嗯。”轻轻应了一声,玉清婷把脸深深埋进了萧墨轩的怀中。   明明早已决定这一世她只是玉清婷,是西楼一个人的清儿,但是看到萧墨轩这个样子,却终究狠不下心。   萧墨轩是剑影山庄的庄主,年轻有为,相貌堂堂,人品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好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爱慕倾心,而他到了这个年纪还未成亲。虽然她也没自恋到以为就一定是因为她的原因,但若真是如此……   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   但是她爱的人是西楼,这是绝对不会变的。   “墨,我该回去了。”玉清婷从萧墨轩怀里出来,对他笑了笑。   “回哪里?虚月宫?陈子若身边?”   “嗯。”玉清婷点点头,忽然有些不敢看萧墨轩的眼睛。   “为什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吗?因为她爱他,满心满意的都是他,爱到不可救药。   可是这些话,对着萧墨轩却说不出口。因为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萧墨。   “不要回去,跟我走。”萧墨上前两步,拉住了玉清婷的手腕。   “不,”玉清婷使劲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墨,这是最后一次,我叫你墨,今夜过后便再没有兰落语,今生今世,我都会跟西楼在一起,所以……请你离开。”   请你离开这里,离开我身边,永远的……离开我的生命。   与此同时,虚月宫紫薇殿,月西楼的寝宫。   “吱呀”的开门声后,一个莹白的身影披着一身月光走近室内,宽松单薄的长袍被风卷起,发丝凌乱。   身后一个深蓝衣袍的男子跟进来道:“不是去接玉清婷吗?怎么她没跟你一起回来?”   “秦峥,我累了。”不知是不是月色太冷,连那一向温柔舒暖的声音也如这夜风一般寒人,带着些许疲倦和颓丧。   “是,秦峥退下了。”微微垂首,即使看不到,礼节却没少一分,然后转身出去,轻轻关上了殿门。   月西楼身子一软,倒在了太师椅上,胳膊肘上一直挂着的红色火狐裘披风滑落在地上。   夜风呼啸,白色的窗帘在身后飞卷,落了一地如霜月光,   椅子上的人一动不动,清隽的容颜如月皎洁,如冰霜冷。   玉清婷回到虚月宫后,先去看了看西楼,但侍女说宫主先前已醒,不过方才又歇下了,玉清婷点点头,西楼身体不好,她便不去打搅,问过了他的身体状况,得知已无大碍,才放下心去了自己的寝殿。   刚回到寝殿,秦峥便来了。   扫了一眼玉清婷身上的青色男袍,秦峥的眉蹙起。   “有什么事吗?”玉清婷脱下萧墨轩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转身问道。   “我只跟你说一句,魔月在感情上特别脆弱,极度欠缺安全感,你若是真心要跟他在一起,就不要再做些让人误会的事。”   玉清婷有些莫名其妙,皱皱眉道:“我做什么了?”   秦峥却不再多说,转身走了。   玉清婷想了半响,终究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对不起西楼,她为了他已经众叛亲离了,还要她怎么样?   眼睛扫到了挂在旁边的衣裳,玉清婷随手掂过来,放在手里细细摩挲,柔滑的料子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脑子里又想起萧墨最后说的几句话。   “语,我知道你还爱他,我不会强留你在我身边,但是陈子若这个人性冷情薄,如果哪一天你在他身边待不下去,我希望你第一个想起的人是我。不管有多久,我都会等你,直到我死。”   风呼啦啦的刮开了窗子,窗扇猛烈的撞击在了墙上,床柱上缀着的珠玉叮叮当当地轻响……   第二日一早,玉清婷一起来还来不及洗漱就跑去了月西楼的正殿,半月未见,她对他的思念已是刻骨,好想看到他,听到他温柔的唤她“清儿”。   一路只顾着蒙头走路,不妨一头撞上了人,玉清婷捂着又疼又酸的鼻子,扬起头看去,却是几个虚月宫弟子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有个人,玉清婷只瞥了一眼,差点呕出来,幸好还没吃早饭。   那个人全身是血,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本来面目,双眼剜去,鼻子耳朵都削掉了,嘴巴里也全是血,看来舌头也被割了下来,手脚俱被砍去,已经不成人形。   玉清婷抚着胸口深呼吸了好半天才缓过点气来,却是再不敢看那人一眼,只瞥着别处问旁边的弟子道:“这人是谁?要送到哪里去?”   “回禀玉姑娘,这是原玄武门主北堂若琪,因背叛宫主被处极刑,宫主吩咐将他扔到荒野。”   玉清婷的大脑有短暂的一段时间空白,北堂若琪她是见过几面的,一个四十来岁温厚亲切的男子,对每个人都是一脸和蔼的微笑,见到他就像是看着隔壁大伯。   “那玄武门和玄武门掌管的七个星宿堂堂众如何处置?”玉清婷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   “宫主说,北堂若琪是罪魁祸首,其他玄武门众只是从犯,不必极刑,直接处死。星宿堂的人被挑去手脚,赶出宫外,是生是死皆从天意,若是活下来了,想要重回宫内也可,若是不想再回来,只要不透漏虚月宫的秘密皆由他们去,虚月宫任何人不得再加过问。”   玉清婷挥挥手,由他们去了,自己慢慢往紫薇殿踱去,却没了方才的心急。   西楼是怎样的人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性冷情薄,这四个字还真是贴切。   走到殿门口,听到里面有两个人在说话。   “你现在身子不好,怎么还这么不在意,糟蹋自己很开心吗?居然吹了一夜的冷风,中了风寒怎么办?”   “咳咳,哪有这么严重?我不过是睡不着,见月色很好,就坐在窗边看看罢了。”   “看月色能看到坐在椅子上睡着,一睡睡到天亮?就算是看月色,你也应该加件衣裳,这是冬天,你只穿一件单衣,你以为你还像过去一样有内功护体不惧炎寒吗?还有,你昨日是怎么回事?以前以你的性子,从来不会把麻烦留到最后弄到难以处理,对萧墨轩,你却放任不管多年,如今他都闹到宫里来了,你还是不想杀他,只守不攻,若不是清婷回来,你差点死在他的剑下,你知不知道?”   听到这里,玉清婷微微惊讶,直到刚才她还一直以为是萧墨轩武艺精深,而且西楼这些日子身子不好,所以才会被萧墨轩打伤,原来竟然是西楼在故意放水,根本没有认真在打吗?   “谁在外面?”一声厉呵,玉清婷脚下一歪,差点撞上门柱,稳了稳身子迈步进来,嘿嘿笑道:“是我是我,好久不见了,秦大左使。”玉清婷挥舞了两下爪子,眼睛瞄到一边的西楼,正巧对上他的视线,本来想要打个招呼却发现西楼淡漠着一张脸,已经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她一眼。   要出口的话梗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   见玉清婷来了,秦峥从床上起身,给月西楼掖了掖被角,一边嘱咐道:“药应该已经不烫,你记得喝下,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注意休息,好好养身子,莫要胡思乱想。”   玉清婷听着这话,就跟丈夫在关心妻子似得,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秦峥从玉清婷身边走过,深深看了她一眼,玉清婷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秦峥什么意思对她来说无关紧要,玉清婷往前走了两步,打算坐到西楼的床边。   但仅仅走了两步,玉清婷便僵住了,因为她听到两个字——“出去。”   玉清婷有些不敢相信,手指指了指自己,张大嘴巴道:“你是在对我说吗?”   “出去!”淡漠的声音在宽敞的大殿响起,袅袅回荡。   玉清婷看着月西楼,他的脸隐在床帐的阴影中,看不是很清楚,但从那冷漠的声调中却能够想象出此时他的神色有多冰冷,心里微微发酸,酸的要溢出汁来,她咬了咬下唇,眼睛有些模糊:“好,我先出去了,一会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然后关上门离开,没有听到门后巨大的碎裂声——药碗被砸在了地上。   这一日,玉清婷一共去了紫薇殿七次,每一次还没迈进门槛就被门外的侍女拦住,说宫主在休息不见任何人。   第二日,玉清婷去了五次,依旧如此。   第三日,玉清婷去了三次,还是如此。   第三日的夜晚,玉清婷终于压抑不住,抱着枕头哭了大半夜,哭累了就这么睡了过去。   半夜内急醒了过来,玉清婷一睁眼就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在霜白的月光中站在自己床头盯着自己看,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再一睁眼细看,却发现床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第四日,玉清婷又强打精神去看望月西楼,又一次得到拒绝后,玉清婷招了小白,离开了虚月宫。   第五日,从晨曦一直等到繁星满天,那个总是徘徊在窗外的人始终没有出现,月西楼定定望着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魔月,魔月?”   叫了他几声都没反应,秦峥把他的头扭了过来,正色道:“玉清婷不会来了。”   “为什么?”月西楼茫然的问。   秦峥垂头,微微叹了一口气:“她走了。”   刚说完这句,一口血溅在了自己脸上,秦峥猛地抬头,月西楼趴在床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宛如死灰,嘴角却又有一点刺目的红。   “你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找,她可能只是闷了出去逛逛,说不定今晚就回来了。”   月西楼抓住他的手臂,瘦骨嶙峋的手却捏的极紧,几乎要深深掐进肉里:“她什么时候走的?”   “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丫鬟去服侍她起床的时候发现人不见得,你放心,玉清婷很爱你,她一定会回来的,你看你伤了她最亲的舅舅,她还不是一样回到了你身边,她不会离开你的,你一定不会离开你的。”   月西楼总算是缓和了一些,虚弱的倒在床上,涣散的目光没有焦点,喃喃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秦峥没有回答,但是他想,如果能够再来一次,月西楼还是会伤了玉璃珞,因为他想活,因为只有活着,玉清婷才是他的。   两个人再没有说话,一直沉默了很久,直到有人进来禀报,秦峥本想出去说,月西楼却让那人就在这里禀报。   “回禀宫主,玉姑娘没有去朱雀门,也没有去剑影山庄。”   “那冥巫山呢?”秦峥问道。   “没有,属下打听到一个消息,上官清远已经跟玉姑娘断绝父女关系,而且从此以后再不准玉姑娘踏入冥巫山半步。”   第 103 章   玉雪山的梨花常年不败,一大蓬一大蓬的堆满了枝头,沉甸甸的几乎压弯了嫩条,扫到地上去。   刚走进玉雪山,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梨花香气,不比桂花浓郁,不比兰花清幽,却丝丝缕缕甜到了心坎儿里去。   月西楼走在一片落英掩盖的小路上,山谷里很静,只能听到脚下踩到花枝的吱吱声。   风徐徐吹来,雪白的蕊慢悠悠的飘荡,晃啊晃的落在了肩头。   香气袭人。   一直走到一棵树下,紫靴停住。   梨花树下,白色的花蕊落了满地,一个红色的小人儿抱着一个巨大的白雕,脸埋进了白雕柔软的绒羽中,安静地睡在地上,白色的花瓣落了一身,半个身子都已埋没进花海中,如绢的墨发泼洒开来,像是一幅清淡的水墨画,微风拂过,树枝轻摇,几片花瓣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她的睫毛轻轻颤动,正好把一片落在眼睛上的花瓣震落了下去。   月西楼弯下身子,手指轻轻抚过那张娇美的容颜,却发现手上一片湿凉。   是玉清婷脸上未干的泪水。   这丫头,连睡着了都在哭泣吗?   心微微揪痛,月西楼蹲下来,将玉清婷从地上抱起,娇柔的身躯无意识的往他怀里拱了拱,胳膊环上了他的脖颈。   将玉清婷放在床上,用被子轻轻盖上,月西楼坐在旁边看着,那丫头又哭了起来。   月西楼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却被她抓住了手,哽咽道:“西楼。”   心颤了颤,月西楼应了一声:“我在。”   “西楼,我只有你了,爹爹不要我了,美人舅舅也不要我了,我只有你,不要抛下我,我好怕,清儿好怕……”   月西楼俯下身,隔着被子抱住她,轻拍着她的背柔声细哄道:“别怕,我不会抛下你的,永远不会抛下你的,除非……”除非我死。   “呜呜呜,他们都不要我了,所有人都不要我了,连西楼都不要我了,呜呜……”   月西楼有些心疼,轻声问道:“为什么他们都不要你了?”   “因为……他们不让我再见西楼了,爹爹说,若是我下山,就再也别想回去,他没有我这种不孝的女儿……”   月西楼坐在床边,转头去看窗外花飞花落,沉静的脸上没有表情。   床上哭泣的人的声音越渐低落,渐渐变成了轻微的呼吸声,月西楼的一只手却还是被她紧紧攥在掌心。   玉清婷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张放大的俊脸,白皙如玉的肌肤光滑细腻,没有一丝瑕疵,长而浓密的睫毛几乎扫到了她的脸上,玉清婷眨眨眼,确定躺在她身边的男人不是她的幻觉后,半撑起身子,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冰凉却柔软的触感十分舒服,玉清婷有些意犹未尽,又凑过去吻了几下,然后胳膊撑在枕头上呆呆地看他。   西楼长的真的好好看,只要看一眼就不想再移开,认识这么多年,每次一看到这张脸还是会有小鹿乱撞的感觉,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对他的迷恋就越深,难以自拔。   她知道西楼是喜欢自己的,但却不知道他是否爱她,因为爱一个人应该连她身边的一切都会珍视,譬如她爱西楼,所以连同虚月宫的一草一木都喜欢得紧,可是西楼却伤了她最亲最近的人。   即使西楼是爱她的,那也比自己对他的爱少得多吧,他一向对感情看的很淡,又极度不信任,这样的人都是不会轻易付出真心的。   想到这里,玉清婷有些难受,她真的好爱好爱他,那么多那么多的爱几乎就要装不住,冲破她的胸膛,即使看着他都会满脑子想他,只要一时半会儿看不到他就会想他想得不可救药。为了见他,她跪在爹爹门前一天一夜,没进一颗米,没喝一口水,最后爹爹让她在爹爹舅舅和辰天教所有师叔伯师兄弟与月西楼之间选,她哭着给爹爹磕了十个头,终究还是断绝了父女关系。   她心里好难过好难过,只想见到西楼在他怀里哭三天三夜,可是在她最委屈最无助最伤心的时候,连西楼都不肯见她。   连西楼都不要她了,她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本来睡的安稳地月西楼突然睁开了眼,愕然地看着玉清婷,手指摸上了她的脸颊,柔声道:“清儿,怎么哭了?”   玉清婷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玉清婷垂下头,咬着下唇,吸了吸鼻子道:“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本来不想在西楼面前哭的,可是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被子上,收也收不住。   这些天来所有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对舅舅的歉疚,对干爹的惭愧,对冥巫山所有师兄弟的不舍,对西楼不在乎她的难过,这些天压在她心头的一切都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月西楼将她搂在了怀中,轻轻拍抚,却没有说任何安慰她的话。   或许哭出来了反倒好受些,可是他,连泪水是什么味道都忘了。   “西楼,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埋在他怀里抽噎着的玉清婷,双手捏紧了他的衣服问道。   月西楼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却没有回答。   当日玉清婷便随着月西楼回了虚月宫,虽然玉雪山幽静的环境玉清婷很喜欢,但西楼的身子不好,在山上总归不是很方便,而且山上到底太阴湿了一些,不利于西楼调养。   这次回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了,玉清婷琢磨了半日,才反应过来是身边多了四个侍女,不论她走到哪里,只要一回头,总能够看到他们不言不语默默跟在她身后。   这在以前是没有的。   跟西楼提过,可是西楼也只是抿唇笑笑,却并未撤走。玉清婷觉得很奇怪,在虚月宫里是没人会伤害到她的,而且若是有什么需要,虚月宫里到处都是侍女,她随便拉一个吩咐便是,根本没必要专门派人侍奉她。   这不像是保护,倒像是监控。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舒服。   过了两日,玉清婷研究毒药的两味药材没有了,虚月宫的药房里也没有,便打算去宫外转转,可是刚踏过第一道门,便被身边的侍女拦住:“玉姑娘有什么事情交给奴婢便是,玉姑娘请回宫。”   之后几次,无论什么事,只要玉清婷一有出宫的迹象,就会被侍女拦下,半请求半强迫地接手玉清婷要去办的事,却不准玉清婷踏出虚月宫半步。   玉清婷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被西楼囚禁了。   “清儿在哪?”喝过秦峥送过来的药,月西楼躺回床上,倦倦的问道。   “应该是在药房吧,要我去叫她吗?”   月西楼闭上眼,缓缓点了点头。   月西楼每日早起睡前,必定要做的事就是见玉清婷,而且次数和时间都与日俱增,只要玉清婷离开一小会儿,他便要找人叫她回来,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在一起似得。   如果不是玉清婷的性子太跳脱了一些,呆不住,月西楼怕是真的要把她拴在身上的吧。   玉清婷欢欢喜喜地跑回来,虽然西楼不准她出宫她心里确实有些埋怨,但这并不影响她对西楼的爱,和跟他在一起的心愿。   “西楼——”玉清婷像只大蝴蝶,一进门便展开双臂扑到了月西楼身上,隔着被子在他身上蹭啊蹭,伸出小舌头小猫似的舔月西楼的脸,留下一滩口水。   月西楼伸手捏了捏玉清婷的鼻尖,摸着她的发笑得一脸温柔宠溺。   “西楼找我什么事?”玉清婷撒够了娇,抬起身子眨巴着眼睛看他。   “没事,只是想看看你。”   “看我干什么?”捉起西楼的手指轻轻把玩,玉清婷随口接到。   等了好一会儿,未见西楼回答,玉清婷回过头,看到西楼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明眸沉静,专注而温柔,似是眷恋,似是不舍,又似在苦苦挣扎着什么。   “西楼?”玉清婷睁大了眼睛,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清儿,”月西楼伸手触上她的脸,从额头到眉梢眼角,唇瓣下巴,细细描摹过,轻柔的声音像是在叹息:   “传说人死后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恩怨情仇皆消,如果我多看你几眼,下一世是否就能记得你的模样?”   玉清婷眨眨眼,又眨眨眼,才掩下心里瞬间升起得酸涩和感动,挠挠头笑道:“哈哈,这辈子还没完,你就想预定下辈子啊,你可真是不知足,本小姐赔给你一辈子还不够,下辈子我可不要跟你在一起了。”   “可是我却很想跟你在一起,”月西楼垂下眸,声音越发轻的像是耳间的私语,“我可能真的是个很不知足的人,不只是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要跟你在一起,清儿,”再抬头时,月西楼的神情突然变得认真而严肃,他握住玉清婷的一只手,眸光直直的望进玉清婷眼中,郑重说道:“答应我,无论轮回多少世,无论等候多少年,你一定要等着我,因为不管有多远,不管有多久,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被月西楼认真严肃的神情镇住,玉清婷不由自主地直起身子,呆呆地点头:“好。”   苍茫山上,月西楼到达山顶时,上官清远已经等候多时。   听到脚步声,上官清远转身,目光冷厉如刀:“你果然来了。”   月西楼低低一笑,拂过凌乱的发丝,看着上官清远尔雅一礼道:“上官教主有约,西楼怎敢不赴?”   “还是信上所说,放过那丫头,我可以不追究你伤璃珞的事。”   “这个……恐怕很难。”月西楼些许无奈些许遗憾的笑。   上官清远眯眼,若不是珞珞怕那丫头出事,他早就亲手结果了月西楼,伤了珞珞的人,他定要那人千百倍奉还,只是珞珞千叮万嘱,若是他肯放过那丫头,这份债他可以暂时先不讨。   “短短两个月的相守,用命来赌值得吗?”   “即使只有一分一秒,于我而言都弥足珍贵,若是她不再身边,就算可以再活千百年又有何意义。”   上官清远微微动容,叹息一声:“该说你是情痴还是太过自私?”若不是因他伤了珞珞,他倒是不介意让玉清婷陪着他走过这最后的短暂时光的,凭心而论,他其实很欣赏月西楼这个人。   “也许,两者皆有。”   上官清远站直了身,狂肆的风鼓起他的黑紫长袍,墨发飞扬,邪魅的容颜宛如地狱的妖花,明知奇毒无比,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沉迷。   威严,强大,妖邪,高高在上。   “你的功力应该已经大不如前,我让你三招,拔剑吧!”   乌云压顶,阴风摇断大树,刹那,剑寒如霜。   云隐不祥,飞沙卷落走石,瞬间,人影如烟。   第 104 章   月西楼躺在山上很久,直到夕阳隐没了最后一丝光辉,才用剑撑着身子勉强站了起来,看了看倒在不远处的上官清远,虚弱的一笑,再过半个时辰药效就该过去了,他不能再待在这里。   山下秦峥站在一辆马车前焦虑地等着,几番想上去看看情况,却碍于月西楼的命令不可违抗,远远看到他下来匆匆迎上去扶住,急急问道:“如何?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咳咳,上官清远果然非凡人,我用了东隍珠提升十倍内力,最终还是只碰到他一下,幸好你想得周到,剑上淬了毒,否则今日就要葬身于此了,咳咳……咳咳咳咳……”说了这几句话,月西楼便像是用尽了全身气力,软软的靠在秦峥身上,猛烈的咳嗽了半响。   “你先别说话,上车,我们马上回宫。”月西楼的身体本就残败不堪,对付上官清远这样的人物,以他如今三成不到的内力根本一丝胜算也无,逼不得已用了东隍珠,但这东隍珠却并非什么好东西,这样一来,他的寿命又该缩短不少了。   “不——”月西楼按住他的手,缓了口气慢慢道:“先去行云别馆,我这个样子不能让她看到,另外吩咐人守住这里,禁止任何人靠近,否则杀无赦,直到上官清远安全离开。”   “好。”   丑时三刻,紫薇殿。   月西楼轻轻推开门,慢步走了进去,殿内安静地落针可闻,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月西楼顺着声音看过去,豆大的烛光中,一个人影趴在桌案,头枕在交叠地手臂上,睡的安详。   烛光在她的脸上投下了半片阴影,随着摇曳的烛焰上下游移,她红艳的嘴唇轻轻开合,喃喃地念着什么。   月西楼走过去,轻轻抱起她放到床上去,小丫头睁了睁迷糊的睡眼,看到了月西楼,含糊念道:“西楼你回来了啊,饿不饿,我去给你叫吃的。”说着还要下床来。   月西楼把她按回床上去,柔声道:“好了,我已经吃过了,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上床睡?”   “等你回来啊,你真讨厌,让人家等了一个晚上,现在什么时辰了?”玉清婷说着又打了两个哈欠,眼皮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不早了,乖,快睡吧。”   “哦。”玉清婷答应着,翻了个身,抱着月西楼的腰,轻微的鼾声已经响起。   明月照满楼,寒霜结纱窗,月西楼坐在床头,看着身边的佳人,一夜未眠。   之后的几天,月西楼每时每刻都陪在玉清婷身边,秦峥特意叫工匠做了一把轮椅,玉清婷去哪里,月西楼也跟着去哪里,虽然燕国气候温暖,但到底还是隆冬之际,见月西楼身体日渐虚弱,整日里咳嗽不断,玉清婷心疼不已,之后便不再到处乱转,终日里待在紫薇殿,守在月西楼床边,给月西楼讲笑话听,每次西楼都会很配合地笑上一阵,只是没笑一会儿便会咳起来,玉清婷吓得再不敢给他讲笑话,开始讲故事听。   玉清婷也曾问过虚月宫里的人西楼到底得了什么病,但他们也都不知道,问秦峥,秦峥说是风寒,月西楼身体本就弱,这些天天气又偏冷,便一时好不了。   虽心里有些疑惑,但她几次摸脉的结果也确实只是风寒而已,玉清婷便渐渐放下了心。   这么过了几日后,玉清婷一次去厨房给西楼端点心,却意外地听到了几个丫头在走廊上讨论什么。   “……咱们宫主还真是厉害,连魔教的大魔头上官清远都不是对手,宫主肯定是天下第一。”   “这是自然,宫主是月中仙,区区一个上官清远算什么。”   “可是我听说上官清远是武林第一人耶,很厉害的。”   “再厉害遇上咱们宫主也不过是蝼蚁之辈,这上官清远已死,从今往后武林第一人的名头就是宫主的了。”   “嗳,我听说上官清远好像是南鸣殿里住的那位玉姑娘的爹耶,宫主这么做不是杀了自己的岳父吗?”   “什么岳父?他们又没成亲,不过是个宠侍罢了,你见过宫主对谁认真过……”   “啪”一声,清脆的碎响在悠静的走廊上响起,切切私语声骤停,几个侍女“唰唰”转过头来,看到站在身后一脸煞白的玉清婷,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仿佛世界末日来临般,纷纷撒腿逃窜。   与此同时,紫薇殿内,半躺在床上的月西楼,背靠墙壁,闭着眼睛听完了秦峥上报的消息,美丽的长眉拧成了一座峰峦。   “消息确切吗?”   “不会有错,冥巫山已经封山,由烨青公子暂代教主一职,不过上官清远还未发丧。”   “去把当日守卫苍茫山的人带来。”   “是,秦峥告退。”   月西楼按了按眉心,这个时候突然出了这种事,心里隐隐有些不祥感,但愿这件事能够瞒得住清儿两个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起前不久在玉雪山上,清儿手握玉簪狠狠扎入胸膛的样子,现在还心有余悸。   “清儿,你这是干什么?”月西楼伸手去抓玉清婷的胳膊,可是还是晚了,血珠顺着玉簪一滴一滴的溅落到地上,将几片梨白花蕊点缀成鲜红,就像茫茫雪海中零星着的红梅,煞是好看。   “这一簪,是为舅舅所挨,舅舅五年来对我悉心照料,嘘寒问暖,我却为了自己的私欲,跟他的仇人在一起。”   玉清婷猛的拔出玉簪,又狠狠刺入,看着月西楼苦笑:“这一簪,是为爹爹所挨,爹爹对我有五年的养育之恩,一直爱如亲女,我却对他忘恩负义,不忠不孝。”   玉清婷□,又准备刺入时,月西楼终于拉住了她的胳膊,阻止了她的自残,吼道:“够了,你没有任何错,错的是我,伤了玉璃珞的人是我,让上官清远心痛的人也是我,你有怨有恨,就朝着我来!”   “不,”一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泣的玉清婷终于落下泪来,她没有擦,睁着模糊的泪眼看着月西楼,笑得有些苍凉,“我不恨任何人,我恨的人是我自己,即使你伤了我最亲最近的人,可是我对你依旧念念不忘,每时每刻都在刻骨的思念,这样的我让我自己都唾弃。你没有错,错的人是我,可是明知道是错的,我却还是执着地继续错下去,因为……因为我是那样深刻的爱着你啊……”   杂乱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大殿响起,月西楼一直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美丽的眸子微转,看到脚步匆匆却有些虚浮地玉清婷,嘴角静静漾开一抹淡淡的笑,像是空谷盛开的幽兰。   玉清婷跑到月西楼的床前,月西楼伸出手去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拽她坐到了床上,理了理她两鬓散乱的发丝,柔声道:“跑这么急做什么,你的脸怎么这么白?身体不舒服?”   看到月西楼安静的笑,心中那躁动的不安与慌乱终于平静了一些,混乱的思绪也清醒了过来,玉清婷稳了稳情绪,再开口时,声音与平日已没有太大的不同。   “西楼,我想出宫一趟。”   月西楼的眼神突然一沉,似乎有什么阴暗的东西在他漆黑深邃的眸中涌动,微风浮动白纱窗帘轻舞,月西楼定定看着玉清婷,安静的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为什么?”月西楼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   “没什么啦,我只是好久没出去,有些闷了,你也知道的,我爱玩,总呆在一个地方会无聊死的。”玉清婷故作轻松。   在来的路上,玉清婷一心想要质问月西楼怎么回事,但是当看到月西楼对她那样温柔的笑时,那些话突然问不出口了,西楼在玉雪山上亲口答应她不再伤害她身边的任何人,她不该怀疑西楼的,可是,可是她的心里却在不安,既然如此,不如她亲自去看看……   “跟我在一起很无聊?”月西楼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阴沉,玉清婷感到一阵阴风从背后刮过,背上突然一凉。   “不,西楼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玉清婷着急地摇着手,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样的西楼她没见过,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害怕,对西楼的害怕。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要陪着我,一直陪着我,直到我死!”月西楼猛的把玉清婷拉进自己怀里,死死箍住,几乎揉断了她。   接下来的几天,月西楼像突然疯了似地,一刻也不让玉清婷离开身边,有一次玉清婷去出恭离开了半柱香,西楼就让所有虚月宫人满宫的找,玉清婷回来后,月西楼第一次对她发了脾气,很大的脾气。   玉清婷觉得委屈,又有些惧怕月西楼,而且心里的不安也在一天天扩大,虽然在她心里,像爹爹那样的老妖怪是不可能出事的,但若是西楼,若是西楼的话……   这些复杂的心情让玉清婷心情越来越坏,而且越来越不想跟西楼呆在一起,压抑了多日后,终于再也受不了,玉清婷召唤来小白,毅然决定离开她最留恋的西楼身边。   只是刚飞上半空还未前行,一声尖锐的破风啸响,小白身子一倾,直直的往地上坠去。   玉清婷慌张的转头,看到地上坐在轮椅上的西楼,手中握着一张金弓,满目坚冰地望着自己,薄唇微启,念出两个字。   然后一抹黑影贯空,瞬间抱住了下坠的玉清婷,稳稳落在了地上。   魔影将玉清婷放在月西楼面前,玉清婷一眼都没有看他,跌跌撞撞跑到小白身边,看到它的腹下一支尖锐的长箭贯穿了它的身体,鲜血潺潺流出,将一身漂亮的白羽染成了鲜红,触目惊心。   小白身子微微颤抖,湿润润的眼睛看着玉清婷,玉清婷能够感受到它的心情,它在不舍。   而玉清婷在难过,心痛得喘不上气,泪水滑过脸颊,手掌覆上它的眼睛,小白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从此长睡不醒。   “将玉清婷关入紫薇偏殿。”冰冷的语调响起,玉清婷被两个人架起来,回头的时候,只看到那个月白的身影消失在一片花木掩映间,竟透出一股苍凉的萧索。   玉清婷被锁在床上,锁链很长,她可以摆出各种姿势,做任何动作,但就是无法离开这张床三米之内。   月西楼就坐在床旁边的软椅上,椅子上铺了厚厚的毛垫,身上搭了毯子,一条胳膊支在扶手上,托着头,一直盯着玉清婷看,仿佛永远看不腻似得。   玉清婷平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像是失去了生气的木偶似得,冷漠地开口:“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关到我死!”他微微笑着,柔声回答。   关到他死,那个时候自己应该也差不多可以死了。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是那么爱着他的啊,她背弃了家人都要在一起的人,为什么会弄到如今这步田地,玉清婷想不通。   月西楼没有回答,玉清婷又开口问:“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月西楼依旧没说话,玉清婷接着道:“我听到有人说你杀了我爹。”玉清婷觉得很神奇,一直难以开口的问题,这个时候却可以如此平静的问出来,心中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月西楼终于开口说话,只短短两个字,没有任何解释,比如为什么会有这种传言。   “那爹爹是否出事?”   月西楼再次沉默下去,之后玉清婷无论再问什么,月西楼都不再开口。   第 105 章   月西楼没有否认,那便是爹爹真的出了事,而且是大事。   玉清婷心里又急又怕,这个世上真心疼爱自己的人不多,爹爹一向把她捧在掌心里宠的跟个公主似得,只要是她想要的,上天入地都要给她弄来,闯祸了,也是爹爹替她收拾烂摊子,玉清婷心里清楚,因为爹爹和舅舅不可能有孩子,所以早就把自己当成是亲女儿了。   当初舅舅被月西楼所伤,但到底并没有丢了性命,她还可以昧着良心跟月西楼在一起,但如果爹爹死了,如果爹爹死了……   她就真的不能再原谅西楼了!   被锁在床上,玉清婷无法可施,绞尽脑汁想了一夜后,玉清婷开始绝食。   无论怎样,都要先回冥巫山一趟。   事情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时西楼也是将自己囚禁在皇宫,为了摆脱他,她也曾绝食相逼。   只是那时候的她并不曾看清自己的心,不知道自己爱的人就是西楼,可是如今,她很清楚她爱西楼,爱的无可救药,可最后的结果依旧如此。   世事弄人。   玉清婷苦涩的想。   只是这一次月西楼没有像上次一样,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地更换饭菜,也没有全天下地请厨师做各种美味菜肴,他只是像平日一样,一日三餐摆在玉清婷面前,默不作声地独自用饭,然后半个时辰后,等饭菜全都凉了再撤下去,继续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面无表情的玉清婷,一言不发。   玉清婷受不了了。   她本就不是个会虐待自己的人,看着面前琳琅地美味却不能吃,那感觉真要活活折腾死人,可是一想到爹爹对她的好,她咬咬牙,还是忍了下去。   三天后,玉清婷终于幸福地饿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月西楼正端着一碗小米粥一口一口地给她哺食。   见玉清婷醒了,月西楼却并没有露出丝毫喜悦的神色,只是直起了身子,依旧极有节奏地给她喂食,只是由嘴换成了小勺。   玉清婷撇过了头,没有喝。   所以她没能看到,月西楼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瞬间白的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破碎,握着勺柄的手指一层层地泛白,颤抖地险些洒出勺中的汤液。   月西楼停顿了几秒,缓缓收回了手,将粥碗放在了小几上。   闭了闭眼,月西楼平静如死水的声音响起,艰涩而沙哑,再不是往日的温润低柔。   “你怀了孕,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不是因为玉清婷饿晕了过去,他给她诊脉,到死他都不会知道他们已经有了孩子。   孩子,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他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他确实是想要跟清儿有一个孩子的,这样就算他死了,这世上依旧有一样东西证明他存在过,可是这个孩子也会给清儿带来一生的痛苦,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他对她的失约。   只是无论心情多复杂,他都无法原谅她隐瞒他。   怀孕已经三个月,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她把他当成什么。   而且她居然在她怀着他们的孩子的时候饿饭,她可曾认真对待过他的孩子。   玉清婷面朝里侧躺,闭着眼睛,冷哼一声道:“告诉你又如何,一个连孩子母亲都不在乎的人,会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玉清婷的语气极冰冷,可是月西楼看不到,刚说完这句话,泪水便从眼中汹涌而出,玉清婷死死咬住下唇,将哽咽憋在了喉间。   他何曾知道,当她得知她有了他们的孩子的时候,有多想多想立刻让他知道,她有多期盼看他露出跟她一样喜悦幸福的表情,可是这一切在得知舅舅出事后,她便心灰意冷。   告诉他又如何,薄情冷性如他,又怎么会在意这个孩子?即使是自己,他又何曾真正关心过?   月西楼看着地面,许久许久,不曾说一个字。   玉清婷心里却越来越忐忑,想转过身看看他却又堵着一口气不甘心。   时间似乎停止了流动,在玉清婷被这种安静烦扰到无法忍受时,耳边听到了极轻极淡的三个字。   “你走吧。”   玉清婷心头一跳,转身想要确定是否是自己的幻听时,眼前却已空空如也,清冷的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淡淡的龙涎香萦绕鼻端,又很快消散。   一个时辰后,玉清婷站在了九重门前。   转身对着一众来送行的虚月宫人摆了摆手,扯了个大大的笑脸故作轻松道:“就送到这里吧,知道你们舍不得我,但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干吗弄得这么悲壮啊。”   众人凝重的神色却丝毫不见缓解,孤竹上前两步,紧紧握了握玉清婷的手:“玉姑娘,宫主他……”   玉清婷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等着他说下去。   孤竹却只是深深叹息一声,松开了手,撇转头不看她。   玉清婷转身,深深吸了一口气,独自走过长长的曲桥,一重一重门落在身后,她一直维持的笑脸在转身的刹那垮下来。   从始至终,月西楼都没有出现,只有月西楼——没有出现……   一离开虚月宫,玉清婷便买了一匹马,马不停蹄地赶往冥巫山,可是即便如此,一路上还是不断听到各种关于月西楼杀掉上官清远的传言,甩鞭子的手越发用力。   冥巫山封山了。   所以玉清婷进不去。   在跟守山的师兄弟软磨硬泡了两个时辰后,玉清婷垂头丧气地蹲在了地上。   没有教主令,即使是教主曾经宠上天的圣女玉清婷也无法上山。   不过虽然被赶出了辰天教,但玉清婷曾经在山上作威作福的嚣张还是深深刻进辰天教上上下下所有人心里,谁能保证这位祖宗哪天又得宠呢,何况现在的代理教主还是最疼她的烨青师兄。   所以已经有人去通报了烨青,不一会,烨青便亲自下山来接她入山。   “小蜻蜓,你也知道,教主逐你出教的命令并未收回,我只是代理教主一职,并没有权利撤回此令,而且师父……哎,总之你不能在山上多呆。”   一向嬉皮笑脸,从没个正经的烨青此时竟也难得的一脸严肃,眉头紧锁,眼中是难掩的沉郁和悲伤。   玉清婷看着眼前的冥巫山,往日的清新秀丽全然不见,整座山都被一股阴霾沉闷的气氛笼罩,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玉清婷垂下头,小声道:“我知道,我只是来看看爹爹,看一眼就走。”   烨青叹了口气,眼睛遥遥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忧伤从那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中流淌出来。   一路上,玉清婷都不曾开口询问上官清远的状况,因为不敢,不敢听到那个结果,仿佛没有人说出来,便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但是从山上的景象和各位师兄弟们的神情来看,已经没什么可以自欺欺人的了。   上官清远的身体摆在地下密室中,玉清婷看到的时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的全身都被一层坚冰覆盖,连头发丝都不曾遗漏分毫。   “这是为了保存遗体吗?”   “不。”烨青眼睛也看着上官清远的身体,心情已经平静下来,静静地给玉清婷解释:“教主被带回来一夜就变成了这样,师父也曾几次将冰凿开,但是没过一个时辰又会被冰覆盖,但最奇怪的是,外面明明冷地结冰,体内却邪火旺盛,外冷内热,极是奇怪。”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确定是月西楼下的手,因为除了虚月宫不传绝技冰炎九转神功,在没有任何武功可以达到这个功效。   “那爹爹有没有……有没有……”   “没有。”烨青知道玉清婷想问什么,在听到烨青回答的那一刻,一直高悬的心一下落了下来,玉清婷轻轻吁出一口气,可是她没看到,烨青在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神色丝毫没有放松,反倒闪过一道伤痛。   “但若是七七四十九日后,还找不到救教主的办法,不只是教主,师父也会一同殒命!”   “什么?”   在看过上官清远后,玉清婷请求再去看玉璃珞一面,也许,这一面便是最后一面了。   玉璃珞一直待在药房里研究救上官清远的办法,已经十三日不曾出来过。   烨青进去先通报了一声,出来时歉意地看着玉清婷,玉清婷勉强挤出一个笑,艰涩地说道:“师哥不必说了,我知道舅舅不想见我。”   说完这句话,眼圈已经红了,玉清婷跪在药房门口,对着里面的人大声说道:“舅舅,清婷知道自己犯下的错罪无可恕,清婷也不敢奢求舅舅的原谅,从今以后清婷都不会再出现在舅舅的面前,舅舅对清婷的养育之恩清婷无以为报,请受清婷最后一拜。”   玉清婷在地上重重磕了十个响头,鲜血从额头上流进了眼睛里,然后起身,再次看了看药房,转身离去。   舅舅用自己的命续了爹爹四十九日性命,四十九日后便是两人同时身亡之时,玉清婷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   离开了冥巫山,又不能回虚月宫,南宫大哥那里自然也是去不得的,玉清婷苦涩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无处可去了。   三日没有吃饭,又没有半刻休息地赶了一天路,加上这一日连续受了两次刺激,玉清婷身心俱疲,没有一点力气,头上也隐隐作痛,磕破的地方还没有包扎。   头晕脑胀地走了一路,脚步越发虚浮,玉清婷尽力睁了睁眼,却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好几个,玉清婷按着额头,左晃右晃最后还是栽了下去。   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很舒适很香的屋子里,翠纱粉帐,软床温榻,玉清婷揉了揉还在痛的额头,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风骚妩媚满身脂粉香的女人一扭一扭地走了进来,笑容腻的让人发寒。   一刻钟后,玉清婷弄明白自己居然被人卖进了青楼。   半个时辰后,玉清婷被带进一个屋子进行接客调.教。   两个时辰后,玉清婷终于吃到了四天以来地第一顿饱饭,只是难吃的要死。   第 106 章   燕国富庶,商业繁荣,相应的文化礼仪消遣娱乐业也十分的盛行,斗鸡走狗吃喝嫖赌,各种玩乐场所数不胜数,其中尤以酒色为盛。   说到酒,燕国地域广博,酒肆遍地,但只要随便拉一个燕国人来问,必定会说兰落酒楼的百花琼酿最为醇香美味,喝一口便忘不了。   说到色,到是要想一想,燕国风月场各地均有,最为有名的便是以美色闻名繁盛多年的醉花楼和以花样层出不穷盛极一时的天香楼。   只是最近两日,一个曾经十分不起眼的小青楼突然一夜之间闻名九州,客满为患,竟有与醉花楼和天香楼相争一番的架势,无他,只因这里出了一个才貌双全的绝色美人。   没错,这个绝色美人便是玉清婷。   玉清婷并不是没有办法逃走,她想走,这小小青楼还没人能够拦得住她,只是如今她无处可去,又身无分文,索性便留在此地,到底还能混口饭吃。   玉清婷自然是不会去接客的,她跟老鸨磨了一夜的嘴皮子,给她提出很多赚钱的好办法,硬是说动她同意她卖艺不卖身。   只一夜,玉清婷化名雪月便名动江南。   无数自诩风流才子文人雅士之徒纷纷慕名而来。   紫电是纯属好奇来看看的,本没抱多大兴致,毕竟见过了兰落语那样的女子,即使是江湖三大美人在他看来也只是蒲柳之姿,这突然冒出来的雪月狐妖能够比江湖三大美人还美吗?   春满楼今夜照样灯火辉煌,宾客盈门,紫电十分肉痛的丢了一包白晃晃的雪花银,才勉勉强强拿到了一个三等席。   不过比起那些连站的地都没有吊在栏杆上的人还是幸福了很多。   雪月狐妖的确是一个绝色美人,而且也实实在在得是个才貌双全的绝色美人。   在紫电眼里,能够当得上绝色之名的人不多,而有才有貌的只有一人。   所以当他看到台上妖娆美丽,风情无限的玉清婷时,虽是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夜凉如水,冷月如霜。   紫电单膝跪地,垂首抱拳:“紫电见过主上。”   红衣女子自嘲一笑:“还说什么主上,兰落语已死,你的主人只有萧庄主一人。”   紫电起身道:“主上听说了上官教主的事,猜测玉姑娘可能会离开虚月宫,差遣紫电寻找玉姑娘,若是姑娘无处可去,可愿回剑影山庄小住?”   紫电走后,玉清婷料想萧墨轩会作罢,却不想第二日大清早,萧墨轩已带着大队人马等在春满楼门前,直吓得那没见过世面的老鸨姑娘们躲在床上瑟瑟发抖。   玉清婷倒也不排斥住在萧墨轩那里,只是她在江湖上名声不好,怕给萧墨轩引来麻烦,毁了剑影山庄的百年清誉,既然他不在意,玉清婷便也不再坚持,遂了他的意,住在了萧墨轩专门辟给她的一处小院。   萧墨轩此举本已引起颇多非议,他却置若罔闻,对后院住着的魔教妖女越发关切,晨昏定省,起居饮食必要亲自过问。   玉清婷对饮食衣饰甚为挑剔,为此,萧墨轩没少花心思,换了十来个厨子,试过无数衣裳首饰,直折腾了个人仰马翻,方合了玉清婷的心意。   只是如此一来,玉清婷在山庄里便越发惹人厌了。   于是,在玉清婷入住剑影山庄的第七日,便有人来上门寻事了。   玉清婷坐在窗边的暖榻上,托着头看着天上薄烟似得一抹白月,有些心不在焉。   而从半个时辰前踏进兰芳苑就开始喋喋不休的少女感到气愤又无力,喉咙有些干涩,她咽了口唾沫。   一直不曾搭理她的那女子突然转过头来,笑吟吟地道:“是不是很渴,桌上有杯凉茶,你自己拿来润润喉吧。”   少女终于被激怒,一双杏目硬是被她瞪成了一对铜铃:“妖女,你还有没有廉耻之心,被魔月那个魔头玩够了抛弃又来祸害表哥,你知不知道你给表哥引来多大麻烦,表哥为了你得罪了半个江湖的人,要不是表哥实力够强,早被那些人踏平山庄了,你安得什么心?”   玉清婷斜斜望了她一眼,淡淡道:“萧庄主心甘情愿,又不是我逼他的。”   那少女越发气愤,指着她的鼻子道:“表哥还不是被你这个骚狐狸精迷惑了,连爹爹和几位伯伯的话都不听。叶姐姐跟表哥郎才女貌,情投意合,要不是你硬要□来,他们早就成亲了,还有筱雨姐姐,她都怀了表哥的孩子,可是表哥这几日为了你都没去看过她一眼,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天下男人多得是,你干嘛非要来破坏别人的姻缘。”   “哦?”玉清婷挑挑眉,“原来萧墨轩喜欢的人不是苏小姐,而是叶大美女啊,看你急成这样,我还以为是怕我抢了你庄主夫人的宝座呢。”   那少女听她说中了她的心事,又是心虚又是气急,脸色越发红了,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害羞,急得跺脚道:“谁说要嫁给表哥了,你这个女人不要瞎说。”   “哦,原来是我误会了,本来还想帮你去探探萧墨轩的意,看来是我瞎操心了。”   “操什么心?”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传来,两人同时转头,一身银纹墨袍的萧墨轩微笑着走进来,看到玉清婷又开着窗户坐在窗口里吹冷风,略皱了下眉,走过去一把抱起来放到了软椅上,用自己的掌心将玉清婷冰冷的双手包裹起来,语带责备道:“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不要坐在风口里,你怎么总是不听?”   玉清婷微微笑着,挣开了他的手道:“我也跟你说了,不要总往我这里跑,你不是也没听?”   “你不想看到我?”   “倒也不是。”   “那为何?”   “孤男寡女总待在一起,难免惹人闲话。”   “你不爱听?”   “我的名声已经坏成这样,早无所谓,不过你还未成家,若是这些话让那些爱慕你的莺莺燕燕听到,让人家误会可如何是好?”   萧墨轩抿了抿唇,双手按在软椅两边的扶手上,低头俯视着玉清婷调侃的笑眸,凑近了压低声音说:“我跟你有什么可误会的,嗯?”   玉清婷突然有些紧张,萧墨轩身子压得极低,双手又扣在了椅子两侧,她被他圈进椅子里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他深沉的眸紧紧抓住她,她像是被猎人捕获的困兽,逃无可逃。   玉清婷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把手轻轻放到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一些,这样近的距离让她有些不适,而且他的发扫到了她的颈,虽然没有肌肤相碰,却还是让玉清婷心跳加快。   可是萧墨轩却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更近地拉向自己,低沉磁性的声音在玉清婷耳边响起:“你还没告诉我,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让人误会的,语儿?”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根处,玉清婷缩了缩脖子,一抹绯红从耳根处一直蔓延进衣服掩住的脖颈下,心跳如鼓。   玉清婷用力挣开双手,将萧墨轩推开一些,从椅子上站起来,横眉不悦道:“你心知肚明,又何必明知故问?”   “我不知。”   夜幕在不知何时降临,昏暗稀薄的光线下,萧墨轩的神色看不清,玉清婷却觉得连空气都凝滞不动。   玉清婷沉默了片刻,转身向内室走。   萧墨轩上前来拉住她的手:“语,我等了你七年,你还要装傻充愣到什么时候?”   “我说了,我只是玉清婷。”   “好,你想我怎么唤你我便怎么唤,语,我等了太久,你却一点回应都没有,这样让我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你不爱我也好,可是你不能这么无视我对你的感情。”   “萧庄主,我想你没听明白我的话,我说我是玉清婷,是只属于月西楼的玉清婷。”   萧墨轩怔了片刻,握着玉清婷的手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力道,玉清婷蹙了蹙眉。   “即使他伤你那么深,那么重,你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   玉清婷没有答,神色间却有了几分痛苦。   “跟我在一起,忘了他。”萧墨轩一使力,玉清婷便跌进他怀里,唇很快被夺去,玉清婷挣扎了几下,便无力地任由他为所欲为。   唇瓣被用力的碾磨挤压而发胀发热,玉清婷有些喘不过气地张开嘴,萧墨轩火热的舌便迅速滑了进来,带着几分报复几分愤恨地侵袭她的领地,口腔里热得简直要融化。   强烈的占有和绝望的缠绵,明明这具身体就在眼前,萧墨轩却觉得他们变得越来越远。   “表哥,你——你们——”   突然响起的尖叫声让萧墨轩终于找回了神志,而怀中的人已经因窒息太久而摇摇欲坠。   萧墨轩看了一眼站在旁边许久的苏婉婉,像是刚刚才发现还有这么一个人,皱皱眉道:“你怎么在这?”   苏婉婉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表哥来之前我就已经在了呀,我来找玉姑娘聊天。”   “我记得我说过外人不要来打扰玉姑娘。”   “外人?”苏婉婉有些不敢相信,“我是婉婉啊,表哥,这么能说是外人?”   萧墨轩皱着眉头,显然已经很不耐烦:“天色不早了,玉姑娘要休息,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苏婉婉怔怔站在原地,似乎对萧墨轩如此冷淡的态度难以接受。   “来人,带苏姑娘下去。”   处理了闲杂的人,萧墨轩再看向怀里的人时,玉清婷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你还要抱我到什么时候?”   “抱到天荒地老,好不好?”   玉清婷挣了挣,萧墨轩顺从的松开手,玉清婷道:“天色确实不早了,我要休息,萧庄主也请离开吧,真儿,送客。”   萧墨轩看着玉清婷毫不留恋地转身,微微苦笑。   “好,我等你的答复,语儿。”   与此同时,虚月宫紫薇殿。   秦峥推开殿门,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酒味,熏地他几乎要站不稳,秦峥皱皱眉,这是第几次了,自从玉清婷走后,这紫薇殿中就再没有一丝清新之气,。   踏进殿内,入眼便是零落了一地的瓶瓶罐罐,从门口一直蔓延到床边的,有的被砸的粉碎,有的里面还有细细的酒液流出,而月西楼靠着床坐在地上,垂着头,发丝凌散,衣袍脏乱,一身的酒味像是从酒缸里刚捞出来。   秦峥一步一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居高俯视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不可攀折的男子,冷笑道:“你要是想死,就痛痛快快地给自己一刀,弄成这副狼狈相,她又看不到,想让谁心疼。”   月西楼抬起脸,迷离的眼神微微眯起,模模糊糊中看到眼前晃来晃去的蓝色影子,甩甩头喃喃道:“不是清儿啊,为什么我就喝不醉呢?喝醉了就可以见到清儿了,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是喝不醉,喝多少都不醉……”   秦峥冷漠地看着他摇头晃脑地继续往嘴里灌酒,他知道他喝不醉,从十几年前开始,他就再也不会醉,因为他不能醉,醉了就会死。   “想要她就把她抢回来,喝再多也只是让你体内的蛊虫更加活跃,等你死了,你就再也得不到她了。”   “抢回来……”月西楼眼神迷离地仰头看着秦峥,天真又疑惑地问。   “对,抢回来!”   第 107 章   这一夜,玉清婷睡得极不安稳,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梦到碧凌江上细心教自己抚琴的子若,梦到西山白雪中许诺不离不弃的萧墨,梦到皇宫中那段痛苦不堪的经历,之后还梦到这五年来爹爹舅舅对自己的百般宠爱,最后梦到的是爹爹狰狞扭曲的脸和舅舅赤红着双目怒斥自己忘恩负义,诅咒她一生受尽折磨,不得安宁,玉清婷从梦中惊醒过来,冷汗涔涔。   夜风吹过,汗湿的身子抖了抖,玉清婷侧头看到窗户大开,风吹的墙上的挂轴猎猎的响。   玉清婷掀被下床,走过去将窗户掩上,一转身,登时全身绷紧,惊恐地瞪圆了眼睛。   她身后,站着一个白色影子,无声无息,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盯得她头皮发麻,寒毛倒竖。   月影轻移,流泻的银辉洒到他脸上,玉清婷看清了他的面目,心脏才又跳动起来。   “你怎么来了?”   那个人没说话,只一双美丽的眸子迷迷瞪瞪地看着自己,像个木偶。   玉清婷小心地走近一些,闻到他身上浓重地能熏死人的酒味,皱了皱鼻子:“你喝酒了?”   他还是没说话。   玉清婷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来干什么?你知道我不想看到你。”   其实她每夜每夜坐在窗口看着天上的寂月,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个皎如天上月的男子,刻骨相思,想得心口凝滞的痛。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声音也同他的神情一样机械:“我来带你走。”   “我不会跟你走,此生都不会跟你在一起。”   玉清婷说完这句话,他的神情突然变了,像是一块玻璃般一片片碎裂,变得扭曲,狰狞,凶狠,然后他紧紧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墙上,阴鸷地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那你就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玉清婷痛苦的扭动着身子,想要呼救又喊不出声来,双手攀上月西楼冰冷的手想要掰开,可是他的手坚硬地像岩石,一点也掰不动。   看着玉清婷如此痛苦,月西楼却突然笑了,笑得有些天真,他俯下头凑近玉清婷,用另外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玉清婷的脸,温柔的眸中甚至可以看出些宠溺来,只是那冰冷地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指只让玉清婷觉得恐怖,那感觉就像是一条蛇在自己脸上蠕动。   “清儿,不怕,你死了,我也去死,咱们生不能在一起,就死在一起好了。”   不,玉清婷想喊,可是喉咙里却只发出“噢噢”的声音,修长的手指嵌进了她纤细的脖颈,玉清婷觉得自己要被掐断了。   “西……楼……你……”玉清婷费尽力气说出几个字来,想要让月西楼清醒一些,现在的西楼很不正常,跟鬼附身了似的,可是只说了这么几个字,她就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月西楼像是大梦初醒般,惊恐地松开手,倒退两步,看着玉清婷从墙上无力地滑到了地上。   “清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月西楼摇了摇玉清婷的肩。   玉清婷的脑袋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却没有反应。   “清儿,清儿你怎么了,清儿……”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变得凄厉尖锐,划破了寂静地夜空。   听到声音跑来的丫鬟们看到月西楼怀中脸色灰白的玉清婷,吓得立刻去通知萧墨轩。   很快,便有很多人赶到了玉清婷住的小院,萧墨轩一马当先冲进卧室,看到半跪在地上抱着玉清婷的月西楼。   “陈子若,你又想对她做什么?“   月西楼却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抱着玉清婷呆呆地看她的脸。   萧墨轩也发现玉清婷有些不对,走过去蹲下来仔细端详了下,伸手想要探她的鼻息,月西楼却身子一侧,闪了开。   “陈子若,你放开她!”   萧墨轩火冒三丈,“噌”的一声拔出剑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月西楼还是没有反应,只轻轻道:“清儿,你终于肯乖乖地呆在我身边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说着已经抱着玉清婷缓缓起身,断水剑在他脖子上割出了细细的血丝。   此时,却有一声细若蚊蚋的声音从月西楼怀中传出:“不。”   萧墨轩和月西楼同时看向玉清婷,萧墨轩看到玉清婷醒了,面露惊喜。   玉清婷缓缓睁开眼,咳了两声,撇过了头道:“我不想看到你!”   月西楼歪了头,似乎听不懂玉清婷的意思。   玉清婷从月西楼的怀中站出来,退了两步,转身背对众人:“月西楼,若不想死,就马上离开。”   “你跟我一起,我就走。”月西楼上前两步,去掰玉清婷的身子。   一根红玉发簪刺入了月西楼肩头,鲜红的血在月白的袍上层层泅开。   “明白了吗?我想杀你,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月西楼呆呆地看着玉清婷:“你说过,要与我执手白头。”   “你也说过,再也不会伤我身边的人。”   “上官教主非我所杀。”   “爹爹若死,我定要你偿命!”   月西楼定定地看了她半响,血染红了半片衣裳。   “若我救了上官教主,你是不是就会回到我身边?”   玉清婷没有回答。   月西楼凄然一笑,转身往院门处走。   原先一直在看热闹的众人忽然围过来,有人叫嚣道:“这里只有魔月一个人,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魔月,这里不是虚月宫,看你还怎么逃得出去!”   众人向月西楼冲了过来。   却被一柄剑拦住。   剑的主人是萧墨轩。   “这里是剑影山庄,我不想看到在我的地盘上发生血腥事件。”   “萧庄主,你不是……”   “让他走,若是有人想拦,先问过我手中的剑。”   这里是剑影山庄,身边都是剑影山庄的人,那些借住此地的人敢怒不敢言,向两边退开露出中间一条道,愤恨看着月西楼步履从容地走出众人视线。   没有回头。   玉清婷一直看着那抹月白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忽然空了一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生命中消失,再也不会回来。   虚月宫中,月西楼颓然坐在椅上,手臂像是抽去骨头般垂落在椅侧,眼神空洞而涣散。   罗刹轻轻走近,袅袅娉娉地立在一旁,躬身道:“宫主,万俟公子回来了。”   有一刻钟的时间,月西楼没有任何反应,手指都不曾曲一下,罗刹以为他没有听到,正想提高音量再说一次,月西楼却突然毫无征兆地起身,椅子“咚”的一声倒地。   “他在哪?”月西楼眼神瞬间恢复清明,带着一切急切。   “就在门外,属下这就去……” “传万俟公子进来”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裙裾微动,月西楼已经消失在殿内。   “上官教主确实还没死。”万俟哀没有想到月西楼居然主动来见他,还免了他的跪拜,一上来就问上官清远的情况。   月西楼微微松了口气,他知道玉璃珞一定不会让上官清远死去的。   万俟哀看了看月西楼,心跳又漏跳了拍,他还是第一次距离他如此之近,近的能够数的清他的睫毛,虽然面色更加苍白,形容也有些憔悴,但他的眉目还是美得不似凡尘,万俟哀忘记了呼吸。   “继续说。”直到月西楼的声音再次传来,万俟哀方一惊,知道自己再次对着一个男人发呆,心中懊恼,连忙收敛心神,低下头不敢再看。   “不知道玉先生用了什么办法暂时保住了上官教主的性命,但是依我看来他的情况却并未有丝毫好转,据我待在冥巫山这段时间的观察,玉先生还没有找到救他的办法,只是在尽力吊着他一口气,我看也吊不了多少时间。”   “说重点。”听到上官清远情况不容乐观,月西楼的心烦躁起来。   听到月西楼话中的不悦,万俟哀小心斟酌着词句。   “他的症状如何先不说,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救他的办法,只是……”   “需要什么?”   “嗯——我也不确定,上官教主的样子很像我曾经在我们家族秘典中看到的一种中毒情况……”万俟哀顿了顿,似乎在尽力回忆什么:“说中毒也不对,好像是一个特殊家族流传下来的秘术,只是这个家族听说已经绝迹很多年,按理说不该是这样……”余光瞅到月西楼蹙了下眉,万俟哀一抖,赶紧道:“若我猜测无错,要救上官教主需要两种人间仙草。”   月西楼示意他继续说。   “传说白目山天雪池底有七色花,流炎峰熔岩洞内有火魂草。七色花花开七瓣,每瓣色彩均不同,故名七色,夜发微光,乃天下至寒之物。火魂草长于岩浆之中,据说会自由移动,一旦察觉有人靠近就会自匿身形,乃天下至热之物。此二物传言乃天界仙物误落凡尘,到底存不存在我也不知。”   “七色花和火魂草,是吗?”   看月西楼的样子似乎是想要去取这两样东西,万俟哀连忙补充道:“传说此二物都有神兽守护,无人可靠近,而且白目山奇寒无比,流炎峰炎热难当,无论任何人只要在此二处待上半个时辰,都会丧命无疑,更不用说天雪池底和熔岩洞内了。”   万俟哀着急的道,他不明白月西楼为什么对上官清远的命如此在意,但是那两样东西根本不是人类可以肖想的,那是神物,触犯神物会遭天谴的。   月西楼丝毫没有理会万俟哀后面说了什么,只着人准备食物马匹和去往白目山流炎峰的地图,一个时辰后离出了虚月宫,向着那传说中的圣地,也是人间地狱的绝命地而去。   第 108 章   月西楼走后已经七天,玉清婷坐在窗前,手中轻轻抚摸着指尖的竹笛,笛身有了裂纹,吹出来的音色已不再好听,玉清婷把笛子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两声,又有些泄气似得放下了。   旁侧里伸过来一个精致玉笛,用上好的黄龙玉做的笛身,青丝挂穗,上悬一块血玉髓,是玉清婷一直很喜欢的装饰。   不过……   “谢谢,不过我住在这里已经给萧庄主添了很多麻烦,这么贵重的东西,清婷不能收。”玉清婷微微一笑,头略垂,礼貌却带了些刻意的疏远。   萧墨轩将它硬是塞进了玉清婷手中,寒着脸道:“你一定要跟我这么见外?”一口一个“萧庄主”,她是成心想激怒他?   “清婷跟萧庄主非亲非故,又何来见外一说?”   萧墨轩看着玉清婷一副客气而有礼的样子,心中郁结烦闷,她住在这里已有半月,他对她的心思全庄上下都看的清清楚楚,而她却一个劲的装傻,让他无处着力,无奈频生。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承认了是兰落语之后,与他反倒越来越远。   “清婷,我今天来是跟你提亲的。”   玉清婷惊讶地望了他一眼,又淡然下来。   萧墨轩捉住玉清婷的手,凝视玉清婷的眼睛道:“我已经等了太久,不想再继续这样一味地等下去了,清婷,跟我在一起吧,既然你已与他再无可能,何不试着接受一份新的感情,这样执着一段没有结果的恋情,你只会伤的越来越深,而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玉清婷看着他有些激动的表情,淡淡地看不出她是赞成还是反对。   萧墨轩靠近一些,深情望着玉清婷的眸,字字真切道:“清婷,忘记一份感情最快的方法便是接受另一段感情,虽然我不一定能够做到,但我会用尽一切来爱你,保护你,让你忘记那些痛苦,让你从此快乐幸福,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玉清婷看了他几秒,淡淡垂眸:“让我想想吧。”   萧墨轩没有再继续逼迫,她没有拒绝已经是很大进展,他等了七年,这点耐心还是有的,只要陈子若不再是威胁,他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玉清婷望着蓝色天幕上那隐隐约约的半片白月,下意识又去摸右手无名指,却什么也没摸到。   微微勾唇,是了,最后一次离开虚月宫时,她便将那枚红色玫瑰水晶戒指留在了紫微殿,而他送她的红色蜻蜓玉簪也在送重伤的舅舅返回冥巫山时丢了,如今身上属于他的东西已经只剩下这个笛子了。   玉清婷心中微涩,萧墨轩说得对,她跟西楼已经不可能,她还在执着什么呢?萧墨轩很好,他爱她,从不做伤害她的事,也从不强迫她,不会不过问她的意为她做决定,跟他在一起的话,应该会很轻松吧。   她确实有些累了,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追逐着他,为了他的一喜一怒紧张兮兮,情绪随着他的表情忽上忽下大起大落,这样的爱情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如果跟萧墨轩在一起的话,也不是不可能淡化对西楼的爱的吧。   可是只是这么想一想有一日会忘掉这份刻骨铭心的爱恋,心就痛的难以呼吸。玉清婷捂住胸口,有些喘不上气。   “姑娘,你怎么了?”真儿看见玉清婷一幅要把心肺都咳出来的样子,有些担心。   玉清婷对她摆摆手,示意无碍,然后下意识的去拿手边的笛子,却在要触及那竹笛的时候,停顿了下,转而拿起萧墨轩留下的玉笛。   玉清婷走到院子里坐在一个藤椅上,轻轻吹了起来。   无数鸟儿落在院子里,地上,屋顶,树枝,窗台,却都静静立着,收敛双翅,不飞不叫。   真儿看着越来越多的鸟儿落到她们的院子,觉得很神奇,姑娘的笛声居然能引来鸟雀。   只是这曲子……   “姑娘,你别吹了。”真儿大着胆子,小声道。   玉清婷转头,不解的看她。   “你再吹下去,奴婢就要哭了。”真儿揉了揉红红的眼睛,说话时已带了重重的鼻音。   这么悲伤的调子,她以为只有庄主才能吹得出来,可是今日姑娘吹的曲子,只叫人又酸又涩。   怎么会有这么悲伤的曲子,太让人难受了。   玉清婷怔了怔,很悲伤吗,她为何没觉得?   “姑娘,你哭了?”真儿惊叫道。   玉清婷抹了一把脸,看着手上的水渍发呆。   明明没有觉得有多难过的啊,为什么会流泪呢?   “姑娘,天凉了,奴婢扶您回屋吧。”真儿上前扶住玉清婷的手臂。   玉清婷点点头,在她的搀扶下起身走进了屋内。   眼睛扫到桌上躺着的竹笛,走过去细细抚摸,眼神却黯淡下来。   “奴婢去把它挂到墙上去吧。”姑娘每日都要抚摸这笛子好一会儿,看来是很喜欢了,只是她实在看不出这笛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庄主送给姑娘的那个玉笛可是价值连城啊,只笛子上的那个挂穗听说就要好几百两,据说是前朝某位公主的物件来着,想想就让人咋舌。   玉清婷摇了摇头:“去找个盒子来。”   真儿去拿了一个红漆香木盒,玉清婷将一块明黄锦缎铺进去,又恋恋不舍地端详了笛子好一会,一点一点地摸过笛头上“西楼馈清”四个字,最后眼睛一闭,放入盒中,然后加盖上锁,放入衣柜最底层。   从今日起,这个笛子连同他的一切就此尘封吧。   又是半个月后,江湖上传出了萧墨轩将于下个月与曾经的魔教圣女玉清婷成亲的消息。   而此时的月西楼正拖着一具残缺的躯体艰难的爬上望江山。   当他站在梧桐树下,尚来不及喘口气,入眼的却是窗户上映出的两具身体交缠的影像。   紧紧相拥的两人交颈互吻,发丝纠缠。   一件件衣服滑落,从窗户上都可以看出那具熟悉到闭上眼就能想起的曼妙身姿。   身边的男子将她压下,两具身体如蛇一般纠缠在一起,女子销魂噬骨的娇喘和男人夹着快感的压抑低吼伴着剧烈的摇床声,如针刺耳。   霜月凉,冷照梧桐院,玉床摇,春情无限,一晌贪欢;   红烛泪,低泣风情乱,人独立,碎心残,声声入断肠。   右臂断裂的衣袖随风摇曳,有血珠一滴一滴滴落,而他的左手手指已经深深嵌入树干一寸余深。   转身,仰头,闭目,鲜红的的液体从紧闭的眼缝淌落。   沉重的脚步抬起,往前迈了一步,却突然身子一趔,重重跪倒在地。   月西楼用左手摸了摸空荡荡的右臂袖管,又动了动完全使不上力的右腿,苦涩又嘲讽的笑,这幅样子,就是条狗都不会理睬他的吧,他还在妄想什么。   第二日,玉清婷醒过来时,看到身边的男人,狠狠惊了一下。   但继而又苦笑,是了,昨晚她被人下了药,好像还有两个男人进了她的卧房,那时她还残留一些理智,用尽全力凝聚意志释放出蛊虫将那二人弄了半死。   可是药效却让她难受不已,那时候正好萧墨轩来了,之后的事情玉清婷记得不是很清,但发生了什么已经一目了然。   玉清婷疯狂的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锤床,十分癫狂。   萧墨轩本已早醒,只是贪恋这一时的温存而装睡,此刻听到玉清婷笑得很不正常,立刻睁开眼睛坐起身,搂过玉清婷道:“清儿,你怎么了?”   与萧墨轩一接触才发现此时二人具是赤*身*裸*体,玉清婷条件反射的推开,萧墨轩被她推到了墙上狠狠撞了头。   他却不在意自己,只是静静看了玉清婷半响,低声道:“昨晚,对不起。”   他并不想这么快的,只是玉清婷前一夜被药所制,热情的让他无法抗拒,他给自己找理由说这是为了给她解毒,而且她已经答应与他成亲,这样也不算逾越,但其实他知道他只是想要她,想的不可救药,他甚至庆幸那个下药之人,让他有了这个可乘之机。   玉清婷闭了闭眼,情绪已经镇定下来,撇过头漠然道:“不必,我们总是要成亲的,这一日迟早会来。”   说完就开始穿起衣服,萧墨轩却因为她的话狠狠刺痛。   “迟早会来”,为什么要加个“迟早”?   玉清婷才穿上里衣,外面就有人吵吵嚷嚷,很快有人破门而入,看到玉清婷衣裳不整发丝凌乱还露出得意骄傲的神色,却在移目看到萧墨轩时,变为震惊。   后面又有人陆陆续续地进来,看到屋内的景象具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萧墨轩反倒镇定如常,微微笑道:“诸位还要看到何时?我与内子的晓晨更衣图如此好看吗?”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露出尴尬之色,陆续退出了房门,还将门重新掩上。   玉清婷和萧墨轩穿好衣服后用过早膳,萧墨轩立刻处理了昨日给玉清婷下药之事。   整件事很简单,无非是因为萧墨轩宣布要娶玉清婷,那些爱慕萧墨轩的莺莺燕燕们终于坐不住了,有某个胆大的便给玉清婷下了催情药,然后找了两个贪恋美色的男人来跟她上床,然后第二天早上再来抓奸,以不贞之名想让萧墨轩取消婚约。   只是没料到睡在她床上的人是萧墨轩罢了。   那个下药的女子被萧墨轩赶出了山庄,而那两个意图染指她的男人被萧墨轩用庄规施以严惩后丢下山。   事情就这么了结,萧墨轩问她可合意,玉清婷无所谓的点点头。   怎么处置这些人都不重要了,她已经跟他上过床。   浑浑噩噩地回到屋里,瘫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玉清婷觉得心里一片荒凉。   西楼,玉清婷轻轻念道,心脏一阵紧缩,眼泪冒了出来。   第 109 章   “给,烨青公子的来信。”萧墨轩将一个信封递给玉清婷。   玉清婷颤抖着手不敢去接,师哥一直都没有给她写过信,她也不知道爹爹和舅舅的情况怎么样了,如今算起来离四十九天之期只剩七日,这个时候突然给她来信,玉清婷不敢去想发生了什么。   萧墨轩看着玉清婷的表情就知道她在害怕什么,轻柔的将她抱在怀里道:“清婷,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玉清婷在他怀里乖巧的点点头,终于接过了萧墨轩手中的信。   亲爱的可爱的心肝宝贝虫子师妹:   告诉你一个惊天动地人神共愤的坏消息,咱们那个天怒人怨的恶魔教主终于活过来了,哈哈,不过他还没醒,不过身体已经开始恢复了哦,哎,还真是让人丧气的一个消息,本来还以为他死翘翘了俺少爷以后就可以为所欲为,横行天下了,哎哎哎哎哎,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噢噢噢噢……   后面还写了些什么,玉清婷已经没有没有心思再看下去,脑子里只回荡着四个字——爹爹好了。   爹爹好了,舅舅也就不会死了,玉清婷脑子里晕晕转转的,有些不真实感。   是幸福来得太快了吗?为什么转眼间,好像什么都没有失去。   不,还是有失去的,只是那东西玉清婷已经不想再想起。   萧墨轩捡起从玉清婷掉落在桌上的信纸,得知上官教主居然没死,而且还活得好好的时,又是惊讶又是为玉清婷高兴,他抱过玉清婷来激动地说:“清婷,上官教主没死,你的爹爹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玉清婷终于回过些神,恍惚的看着一脸兴奋的萧墨轩,喃喃道:“爹爹没死……”   “是,爹爹没死,咱们要不要去冥巫山看看,我还没下聘礼,干脆一起送过去好了。”   玉清婷却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必了。”爹爹没死,舅舅也不会死,这就够了。   只要他们好好的,她就放心了,她对不起他们,他们也不会想见到她的,就这样吧。   同时,虚月宫紫微殿。   刚从冥巫山归来的万俟哀将上官清远的状况一一陈述后,静静退下。   殿内再没有人时,秦峥在床边轻轻坐下,将垂落的纱帐缓缓撩起,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人,面色惨白,双目漆黑,却空洞而无神。   “魔月。”秦峥温柔唤道。   美丽的眸子转了转,顺着声音来的地方看过来,却空空的没有焦点。   他已经看不到了。   月西楼从来不流泪,而带着两株仙草回到虚月宫那晚,却一身血污,双目泣血。   从那夜过后,他便再也看不到。   失了右臂,残了右腿,而且再也见不到光明。   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漏出:“清儿?”   秦峥喉间一涩,不敢出声。   他举起完好的左手,想要去抚摸面前人的脸。   秦峥轻轻握住。   “是清儿吗?清儿,我想看你。”月西楼有些急,挣扎着想要起来,却猛地咳喘起来,咳得全身震颤。   秦峥赶紧轻拍他的背,用帕子接住他的嘴。   雪白的卷帕浸满了怵目惊心的红。   秦峥紧紧捂住嘴巴,将哭音梗在口腔。   “你走吧。”月西楼颓然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秦峥没动。   “我知道你不是清儿,清儿她……不会回来了……”月西楼喃喃着,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第二日,秦峥再次来看他的时候,他问的第一句话依旧是:“清儿回来了吗?”   秦峥摇摇头,知道他看不见,但那句话就是说不出口。   再过七日,玉清婷就要成亲了。   而他还有几日可活?   月西楼慢慢闭上眼睛,没有再出声。   秦峥就这么静静坐在旁边,默默陪着他。   这个男人,他从七岁就开始喜欢,喜欢了二十多年。他知道他不会喜欢自己,所以从未妄想过什么。   只希望他幸福而已。   可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要求对他而言就这么难呢?   有花香飘来,珠帘摇晃。   富丽堂皇的大殿空旷死寂的像个冰窟。   许久,突然一道声音从床账里传出。   “送我到玉雪山吧。”   双喜红字贴了满园,大红绸缎漫天飞扬,鞭炮声喜乐声震得天响,人人脚步匆匆,恭贺道喜之人络绎不绝。   今天是剑影山庄庄主萧墨轩的大婚之日。   玉清婷穿着喜服,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向高台上同样一身大红喜服,笑容满面,丰神俊朗的男子,将手放入他掌心。   双手交握,萧墨轩贴近她耳朵:“累了吧,很快就好。”   萧墨轩知道她有孕在身,生怕她累着。   玉清婷抿唇淡笑:“无妨。”人生第一大事,虽然她不在意,但是萧墨轩是很看重的吧。   拜过天地,高堂,两人正要夫妻对拜时,一道尖利的女声,带着冲天的愤怒和浓浓的讽刺,在偌大的喜厅上空乍响:“玉姑娘还真是春风得意,心安理得啊。”   众人纷纷回头,一名俏丽佳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众白衣随从。   魑姬。   玉清婷心里微微一颤,肩膀抖了抖。   萧墨轩细心地发现,捏了捏玉清婷的掌心,对她转过来的目光温柔一笑,以示安慰。   同时转身对着魑姬朗声道:“虚月宫大护法魑姬小姐驾临,萧墨轩受宠若惊。”   魑姬嘲讽一笑:“明明就是不想看到我,还装的一副假惺惺高兴的模样,我最讨厌装腔作势的男人。”   萧墨轩微微一笑:“今日是我与清婷大喜之日,魑姬小姐既然来了,就坐下观礼吧,礼毕后我亲自给魑姬小姐敬酒。”   “哼,既然我来了,你以为你们还能成得了这个亲?”   魑姬说完,已经一跃而起,剑尖直指玉清婷。   萧墨轩手臂一挥,剑锋偏离,魑姬却丝毫不惧,脚尖在石柱上一点,身子回转,手腕一翻,又朝玉清婷刺过来。   萧墨轩已经看出来,魑姬只攻不守,身边门户大开,破绽百出,只拼着一命要取玉清婷性命。   萧墨轩一掌推出,魑姬侧身闪过,却不防萧墨轩脚下一勾,一个果盘飞过砸在她的肋下,顿时血染白衣。   “护法大人!”虚月宫门人立刻飞身去接坠落的魑姬,魑姬却丝毫不领情,毫不留情地在来人胸口用力一蹬,借力再次腾空跃起,从上而下倒袭玉清婷,口中恶狠狠地道:“玉清婷,我今日就是死也一定要让你给他陪葬。”   萧墨轩又要出手,却被玉清婷拦住,生生挨了魑姬一掌,一口鲜血洒落石阶。   魑姬落地一愣,继而讽刺地笑道:“你这是干什么,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你这个狠心无情的女人,怎受得起他一片痴心?”   “他怎么了?”玉清婷扶着萧墨轩,摇摇晃晃的站起。   “你还有脸问他,当着现任夫君的面问自己的旧情人,真是不知羞耻。”魑姬轻斥一声。   “他到底怎么了?”玉清婷终于大吼一声,满堂顿时鸦雀无声。   “如果我说他死了,你信是不信?”   玉清婷心脏一缩,却坚决地摇摇头:“不信。”他怎么可能会死,他死那么多次多死不了,他那么强,而且……他怎么能死……   “哈哈,果然,枉费他对你情根深种,你却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愿去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魑姬笑着笑着,却大哭了起来,整个虚月宫的人都跟着静默,垂头不语,眼圈无一例外的红了起来。   玉清婷只觉得天崩地裂,五雷轰顶,眼前蓦地发黑,身子摇摇欲坠,若不是一旁萧墨轩扶着早已倒下,却还是颤抖着双唇固执道:“就算他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此时却突然有一个女人冲出来,声音凄厉:“魔月死了?”   众人看向她,却见是个面目平凡的女子,此时浑身震颤,双唇发白。   众人不解。   那女子却冲到魑姬面前厉声道:“魔月死了?你胡说什么,他怎么会死?他怎么能死?我要去看他,你带我去看他。”   魑姬略蹙了眉:“你是……魅影?”   那女子却只是自顾自的咆哮:“我好不容易才成功的把这个女人从他身边赶走,他怎么能死?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你怎么能咒他死?”   好好的喜堂因为魔月猝死的消息瞬间混乱无比,那些被月西楼伤过的人有抚掌称快的,也有人叹息怅惘的,自然也有很多人不信,只有玉清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西楼死了?   她一点真实的感觉都没有,西楼怎么会死呢?开什么国际玩笑,火星撞地球他都不会死的。   可是心里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觉得有什么东西要消失了,消失了,消失了!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我要见他!”玉清婷突然疯了似地跑下台阶,冲到魑姬面前,死死捏着魑姬的肩。   “想见他,就跟我来。”魑姬漠然地转身,也不管玉清婷是否会跟上来,直接走了出去。   玉清婷毫不犹豫地跟上。   萧墨轩急冲冲地赶过来拉住她的手,焦急的唤了一声:“清婷,不要去!”   玉清婷脚下顿了顿,回头冲萧墨轩一笑:“我只是去看他一眼,很快就会回来。”   萧墨轩看着她的眼睛,她眼中的急切和焦躁那样明显,她的心里——永远只有那一个人。   手缓缓松开,玉清婷提起裙摆立刻跑了出去,只留下萧墨轩一个人站在喜堂中央,默默地看着那火一样的红渐渐消失在眼中。   他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玉清婷得知月西楼在玉雪山后,一声长啸,立刻有一只巨大的黑鹰盘旋到她头顶,玉清婷一手抓住它的腿,在地上用力一蹬翻身跃上,甩下众人火速向玉雪山赶去。   虽然黑鹰的速度已经很快,玉清婷却还是忍不住一个劲的催促再快一点,再快一点,黑鹰似乎也感到了她的急切,奋力的振动着双翅,恨不能像神鸟大鹏,金翅一展五万八千里。   黑鹰在玉雪山上那个与西楼缠绵过无数次的小屋子前落下,玉清婷迅速滑下来,却在那扇门前胆怯了。   玉雪山的梨花全都谢了,枝桠光秃秃的,明明是早春的时节,却尽显萧索之意,苍凉寂寂。   玉清婷头抵着门,身后风声潇潇,在为何人哭泣?   如果西楼,如果西楼真的去了……只是想了想,心已经痛的要裂开,她不敢想象,如果西楼死了,她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不,他不能死,不能……   玉清婷深呼吸了一下,轻轻将手放在门上,缓缓推开。   安静的小屋子里,因为没有开窗而有些昏暗,玉清婷抬眼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整个屋子里,到处都是白缎飘荡,墙上,屋顶上,地上,桌上,窗户上,白色铺天盖地,上面是八个苍劲的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还记得那一夜,月色映雪,霜结窗框,暖烘烘的屋子里,她躺在他的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郑重地许下这个承诺。   “死生契阔,与之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不曾应声,也不曾反对,仿佛未曾听到,亦或是毫不在意。   而她却在为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这么肉麻兮兮的话而他却丝毫不感动而抑郁非常。   玉清婷眼睛有些涩,揉了揉,一步步走了进去,穿过一扇隔空门,看到了那张缠绵无数次的床。   白色的轻纱徐徐浮动,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躺了个人。   “西楼。”玉清婷声音放得很轻,似乎怕吓到床上的人。   而那人没有回应。   “西楼,我是清儿,清儿回来了。”玉清婷继续轻唤,声音略高了一些,脚也往前小小迈了一步。   而那人依旧没有回应。   玉清婷心里渐渐恐慌,终于快步走到床边,掀开了床帐。   第 110 章   玉清婷摸着月西楼空荡荡的袖管,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心痛吗?未免太轻太浅。   月西楼一直都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从来不在人前示弱,对任何东西都苛求完美到变态的程度,更不要提自己的身体,少了条胳膊,这样的残缺对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为了你。”   玉清婷心脏一跳,转过了头。   秦峥正倚着隔空门的门框,抱着双臂眉目冷淡地看着自己。   “我?”玉清婷不解地歪着头。   “呵。”秦峥一声嗤笑,缓缓走进来坐到了床边,温柔地看着床上的人,抚摸着他如画眉目,神情渐渐柔和下来,平铺直叙的语气听来却分外让人揪心:“上官清远不是被冰炎九转神功所伤,而是被烬雪族的秘术所害,要解此术,需要两样神物,一是七色花,一是火魂草。月西楼在取得火魂草后,却没料到火魂草乃是流炎峰的镇山之物,没了火魂草,流炎峰瞬间山崩,月西楼当时却还在流炎峰的正中心熔岩洞中,来不及脱身,被坍塌下来的巨石压碎了右腿腿骨,他却一刻也不歇息马不停蹄地赶去几千里之外的白目山摘取七色花,七色花有两条巨蟒守护,月西楼纵有精湛武艺在身,却因右腿完全使不上力行动迟缓,被双蟒缠住,他击杀了一条蟒,却被另一只蟒趁机吞掉了他一条手臂。如何,他这么为你拼命是不是很得意?”   玉清婷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看着他:“你说什么?爹爹不是西楼打伤,反是被西楼所救?”   “是呀,他真傻,只为了能跟你在一起几天时间而已,就拼了命进去,谁说他无情,他分明是个情种。”   玉清婷颓然跪倒在地,她做了什么,她对西楼做了什么!   秦峥冷眼看着玉清婷,口口声声说爱他,要陪他一生,也不过如此。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魅影是传说中的烬雪族后人,因嫉妒不甘,一心要拆散月西楼和玉清婷,便潜伏在冥巫山中,想要对上官清远施以烬雪族秘术,嫁祸月西楼,因为中了此术的人症状与被冰炎九转神功所伤极其相似,以此来试探玉清婷对月西楼的真心,但上官清远太强,一丝破绽也不给人留,所以一直没有机会。   直到上官清远约月西楼决战苍茫山顶,魅影终于等到机会,也悄悄尾随而来,在上官清远被迷药迷晕,月西楼又离开后,趁机下手,之后便是众人都知道的事情了。   虽然是魅影故意陷害,但如果玉清婷真的如她所说般那样爱他,就该信任他,而且以月西楼的骄傲,只会隐瞒,却决不会说谎。   他两次告诉她,他没有杀上官清远。   而她,没有信。   玉清婷怔怔地坐在地上,许久,才茫然开口:“他会原谅我吗?我还有机会吗?”   只要西楼还愿意接受她,她愿意用一生来弥补,即使做侍宠,做丫鬟都无所谓,她要照顾他一辈子。   “这个,你去地狱里问他吧。”秦峥冰冷的语调,一如他的目光般,让人心颤。   “什么意思?”玉清婷懵懂不解。   “就是他死了。”   “什么?”玉清婷腾地站起身,尖叫道:“不可能,我刚才探过他的鼻息,他还有呼吸。”   秦峥微嘲:“那如果他真的死了,你会怎么办?”   玉清婷怔愣着,没有回答。   西楼若死,她该如何?   ——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你会随我而去吗?   她还记得她的回答是“呸呸呸,不要动不动就死呀活呀的好不好,本小姐还没成亲呢,我这么爱你,付出这么多,不捞够本才不准你死”。   她当时只以为是他一时兴起而问,却没想过,也许这一日真的会来。   西楼当时是希望她回答“会”的吧。   可是她却那样含糊带过。   ——你爱我,爱到什么程度?跟上官清远比起来,跟玉璃珞比起来,跟萧墨轩比起来,如何?   ——虽然他们对于清儿来说都是至亲至爱之人,不过清儿最爱的永远都是西楼,此生此世绝不变心。   当时说的那样信誓旦旦,现在想起来,她说完这句话时,西楼那一如每次的淡淡笑容中,其实是蕴着满满的甜蜜和心满意足的。   可是她做了什么,因为舅舅断然离开,为了爹爹误会他不信他,还答应跟萧墨轩成亲,她都在做些什么!   西楼受过太多感情伤,在感情上本就脆弱不堪,她给了他那么多承诺,却没有一个做到。   西楼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这一切的?   在玉清婷沉浸在自责悔恨中无法挣脱时,门“砰”地一声响,魅影冲了进来,直接扑向了床上的月西楼。   在叫了无数声都得不到回应后,魅影转身瞪圆了杏目厉问秦峥道:“你把他怎么了?”   “如你所见……他死了。”秦峥在说到“死”这个字的时候,微微仰头,语气轻的像是流过发梢的风。   魅影在呆愣了半柱香的时间后,突然大笑起来:“哈,死了?死了……太好了,这样就没人跟我抢了,魔月,再也没人跟我抢你了,你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一个人的,你别担心,黄泉了上你不会孤单的,你等着,我马上就去找你……”   魅影又哭又笑疯疯癫癫地自语了半天之后,突然从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在颈上一抹,倒在了床边,在闭上眼前一刻,她一只胳膊搭上月西楼身上的被子,轻轻笑了:“魔月,你知道了吧,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是我……”   玉清婷呆站在一边,这次真的懵了。   西楼,真的死了?   “放心,我在最后一刻给他喂了九转还魂丹,可延他三日寿命,是生是死就看你了。”   玉清婷机械的转过头,秦峥抱着双臂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玉清婷茫然地道:“我?”   “是,你。”   月溪洛曾留给他一颗九转还魂丹,说过在魔月死前一刻喂给他,但也只可活命三日,这三日之内找不到救命之法,他就真的要回命无望了。   月溪洛不知道,但秦峥却是知道的,要救魔月的命,唯有玉清婷的血。   只有可生血肉,可活死物的凤凰血,方能将他一身碎裂的筋骨连接,让被蛊虫吞食的血肉重生。   即便魔月醒来之后会将他活剐,那也无所谓了,只要魔月能活,他愿意承担任何后果。   半个时辰后,秦峥拿着玉清婷放出的血喂给了一只受伤的白兔,两只中毒的鸟雀。   秦峥与玉清婷在屋外观察情况,却见一刻钟后,兔子和鸟全部死亡,尸体化为飞灰。   一个时辰后,秦峥将玉清婷的血喂给了三个虚月宫弟子,两男一女。   喝下血后不久,那三个人突然面目扭曲,在地上疯狂地扭动打滚,十分痛苦的样子,而他们的肌肤也渐渐便成绯红,像被火烧一样,皮肤一层层焦黑,翻出里面的血肉,空气中回荡着焦灼的刺鼻气味。   痛苦的哀嚎翻滚了两个时辰后,那些人终于没有了气息,而他们的身体也同兔子和鸟一样,焦黑,干瘪,枯朽成灰。   就像是一场大火,将一切焚为灰烬。   这便是凤凰血。   秦峥震惊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而玉清婷早已吓的跌倒地上,魂飞魄散。   这是她的血。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残忍,如此恐怖的血!   这怎么可能是她的血?   “凤凰血?”接到秦峥的传信,刚上山不久的万俟哀也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世上真的有凤凰血!”他瞪大着眼睛看着那些残缺的枯骨,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惊恐,眼前的一切跟他在书中看到的描述完全一样,天下奇毒凤凰血!   将一切焚尽的凤凰血。   秦峥颓然倒地,原来凤凰血根本就不是什么天下至宝,而是剧毒,最残忍最霸道的剧毒。   饮下凤凰血的人将忍受两个时辰被火焚烧的煎熬,最终化为灰烬。   魔月是否就是因为知道是这么回事,所以才不用凤凰血来救自己?   他真的已经无法可救了吗?真的要永远离开了吗?   从惊恐中回过神的玉清婷,目光转向床上静静躺着的西楼。   雅如温玉,皎如寂月的男子,曾经那样的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她从不敢妄想自己能够得到他的垂怜,只能悄悄地默默地仰望。却不知道何时起,他已从那高台走下,站在了自己身边。   他太温柔,对她太好,以至于她渐渐习惯了被他纵容,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的占有他的付出,却连一丝感激也无。   直到此时,她才突然想起,曾经的曾经,她连他不经意间的一瞥都认为是奢望。   她那么爱那么爱的人,她怎能容忍这一生都再也看不到他?   “你做什么?”   秦峥看到玉清婷把月西楼从床上抱下来往外拖着走,厉声吼道。   玉清婷咬牙,说得坚定决绝:“我不会让他死的,绝——对——不——会!”   乘风穿云,展翅黑鹰风一般划过天际,突然出现,又刹那消失,地上有人偶然瞥见,揉了揉眼,只当是错觉。   打趴了八部门守卫,闯过了五行阵法,玉清婷一路过关斩将,有惊无险地来到幻幽谷,她的武艺并不精,但她知道,那些守卫其实并不会真正伤她,不过是想逼退她罢了。所以她只攻不守,拼了命的闯,他们自会放水。   在玉璃珞门外足足跪了一个时辰后,白衣若水仙的玉璃珞终于出现,居高临下看着玉清婷,那清冷高华,超脱尘世外的漠然,仿似不理俗事的仙。   清泠如珠玉撞击的声音响起,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我救不了他,你到底要怎样?”   玉清婷垂下头,抿了抿唇,再次仰起时,一片决绝之色道:“清婷想向舅舅讨一样东西,拿到这样东西后,清婷立刻离开,绝不再来烦扰舅舅。”   “何物?”   “同生蛊!”   第 111 章   玉璃珞眼睛闪了闪,皱着眉显得有些不耐烦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舅舅,你不用装不知,我知道你有这种蛊,如果不是同生蛊,爹爹恐怕早已……”   “啪”一巴掌甩在玉清婷脸上,玉璃珞少见地气红了脸。   玉清婷却神色丝毫未变,仿佛那巴掌不是打在她脸上,依旧仰着头直视玉璃珞的眼睛,固执地道:“请舅舅赐予清婷同生蛊。”   玉璃珞气的身体颤抖,甩袖转身,门“哐”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   玉清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在玉璃珞门前跪了两天两夜。   几次有弟子来劝她不要再跪下去,或者吃点东西,她都摇头不语。   再过三个时辰,如果还拿不到同生蛊,西楼便要永远离她而去了。   玉清婷眨了眨眼,看着黑漆漆的夜色。   今夜无月。   也许,从今往后都不会有月了。   电光划破墨色,大雨倾盆。   玉清婷干枯的眼睛,被雨水浇润。   连上天都在哀泣吗?为他还是她?   玉清婷仰着头,任雨水打在脸上。   两个时辰后,玉清婷在床上醒来。   玉璃珞坐在她身边,将一个黑色圆形扁陶罐放在她手上。   “你既知它为同生,就该知道它还有另一层意思。”   “我知道,同生即共死。”   同生蛊,在上官清远出事前,她听都没听说过。直到那天在密室中,烨青告诉她舅舅就是用同生蛊续了爹爹四十九日性命。但是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不需要付出就可以得到,同生蛊亦是如此。   同生蛊,是一雌一雄,一对情蛊,据说这种蛊虫十分钟情,一生相守,一死俱死。将其中一只种在濒死者体内,另一只种在其恋人体内,便可延其四十九日性命,四十九日后,若那人还是死了,其体内蛊虫也会耗尽精力衰竭而死,而另一只蛊虫自然会殉情自绝,所以另一个人也会同时死去,故名同生,也为共死。   这个蛊也因此还有另一个名字,叫情丧。   “六年过去,没想到一切再次重演,你一定要为他殉情吗?”   玉璃珞没有看玉清婷,声音轻飘飘的,像他的人一样没有着落点。   “不,我要同生,只是为了与他同生。”   玉清婷语气铮铮,带着不容置疑地坚定。   “只为同生?”玉璃珞有些恍惚的问。   “只为同生。”   玉清婷走后,玉璃珞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   上官清远走进来,将他抱进了怀中。   他知道玉璃珞在痛苦什么,他这两日一直在挣扎,凤吟族是女子传承,这一代中只剩了玉清婷一个女孩,她若是死了,凤吟族从此便要绝后,所以他一直小心保护着这个女孩,亲情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更多的是为了死去的两个姐姐,更为了整个凤吟族。   但是玉清婷在外面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他心里心疼又不忍,玉清婷有多痛苦,他就有多痛苦,只是推己及人,他看不得他上官清远死,那么玉清婷就能看着月西楼死吗?   最终还是将同生蛊给了她,可是月西楼的状况如何他再清楚不过,除了凤凰血,根本就没有救他的办法,救他玉清婷会死,不救他玉清婷亦会死,凤吟族真的要在他这代绝灭,让他如何承受得了。   上官清远用下巴蹭着玉璃珞的头,轻轻道:“珞儿,你做得对。”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当责任遇上感情时,永远是被排在后面的。   给月西楼种下蛊,玉清婷带着月西楼返回虚月宫中,把自己关在大药房,让秦峥派人把地宫书库中的各种医书搬到药房外间,终日里待在药房要不是看书要不就是试验各种药物,针灸,药浴什么都试过了,甚至还用了毒,却没有任何效果,烨青还派人把冥巫山的医书都送了来,却找不到一点办法。   虚月宫里的人也天南地北到处寻找灵丹仙草,寻医问药,甚至萧墨轩都送来了一堆灵芝人参,和重金买来的各种救命良药。   眼看四十九日之期越来越近,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玉清婷也开始慌乱,再过三日,再过三日,还找不到救西楼的办法,他们一家三口都要黄泉绝命了。   她不想死,一点也不想,说什么转世,说什么来生,她只想这一世好好跟西楼在一起,幸福的活到白发苍苍,牙齿掉光。   就在虚月宫被一种灰暗阴霾的气氛笼罩时,月溪洛回来了。   还带来了一个人。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俊美地不像凡人,不是说他有西楼那般完美的容颜,而是那一身特殊的气质,干净,清灵,剔透。   他在月西楼脸上看了看,随口道:“这人没救了。”   月溪洛一把扯住他的袖子道:“你不是说死人你也能救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那年轻公子扯出他的袖子,随意掸了掸那一身云青衣袍:“你也没说是这种状况啊,要救他可以,可是你得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   “神血。”   “神血?”秦峥重复了一遍,神的血,他们哪里能弄到,这不是骗人吗?   “就是你们说的凤凰血啦,哎,我都找了十三年了,还是没找到啊,哎哎哎,为什么我一定要找凤凰血啊,老头子真不是东西,他痛痛快快死干净逍遥了,把这烦人的差事留给我,真实的,要不是我不喜欢女人,早生个娃娃也去逍遥快活了,还东奔西跑地找这尽惹麻烦的破血,大海捞针的,神仙也不知道凤凰血在哪里啊。”   那公子唠喱唠叨地碎碎念了好久,没注意到玉清婷和秦峥的脸色变化,也没留意到万俟哀的惊讶。   “你说凤凰血?”   玉清婷上前一步,双手握住了他的肩。   那公子随意地点点头,可是眼睛忽然瞥到了什么一怔,猛的抬头定定地盯着玉清婷的眼睛看。   “敢问姑娘贵姓?”   “鄙姓玉。”   “哈哈……”那公子忽然仰天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凤凰血啊凤凰血,还真让本少爷找到了,快快快,脱衣服……”一边说一边扒玉清婷的衣服。   旁边孤竹看不下去了,上来按住他扒衣服的手将他扯开,挡在玉清婷面前道:“看你也是文质彬彬的样子,怎能做这种禽兽之事,还是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哎,一边去一边去,少爷我从六岁就开始找这劳什子破玩意,找了十三年才让老子找到,闪开闪开,别妨碍我。”一边唠唠叨叨一边扒拉孤竹,也没见他怎么用力,孤竹就被他甩飞了出去,撞上了窗户。   这清秀水灵的小公子原来还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   玉清婷也没躲,但在他伸过手来时,却抓住衣服退了一步道:“你说凤凰血能救他?”   “是呀是呀,凤凰血可是神之血啊,只要留半口气,就是烂成一推骨头也能活过来。”那公子一边不迭地点头一边伸手要扒玉清婷的衣服。   玉清婷攥着衣服再问道:“可是凤凰血不是剧毒吗?饮下凤凰血的人都会焚为灰烬。”   那公子一顿,手收了回来,难得的露出了些严肃的神色:“谁喝了凤凰血?”   未待玉清婷回答,他却摇摇头自己接道:“也罢,谁喝了都不重要,凤凰血可是神血啊,以凡人之躯岂能承受,必会招来天责,哎,这些贪婪的人类,几千年过去了还是不接受教训。”   万俟哀趁机□来问了一句道:“凤凰血难道不是剧毒?”   那公子横过来一眼:“凤凰血是四神兽中的凤凰之血,虽然经过几千年传下来,神效已经微乎其微,但比起你们这些凡人的血还是高贵了几万倍,怎么能说成是剧毒?”   那公子似乎很是不满又鄙夷。   万俟哀垂下头不敢再言语,那公子虽然看起来一点不靠谱,而且话说的也没什么可信度,但就是这么一两句,却让他觉得自己做了件很愚蠢的事。   “那么凡人之体要如何才能受得了凤凰血呢?”秦峥追问道。   “凤凰血乃神血,浴火而生,炽烈如天火,本来凡人是无论如何也受不得的,不过经过几千年,凤凰血已经不在精纯,只要方法得当,还是能够承受得住的。”   “如何是方法得当?”玉清婷问道   “这个嘛……”那公子正要接着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全身一抖,缩了缩身子道:“我的娘啊,今天怎么说了这么多,泄露天机是要招来天罚的,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万一让上界的人知道,降天雷来劈我怎么办,不行,我得找个地方躲起来……”那公子一边碎碎念一边团团转,弄得一众人莫名其妙。   眼看他要这么一直转下去,月溪洛上前把他扯过来,闪了他一巴掌道:“NTM别转了,给老子接着说!”   那公子捂着红红的脸蛋,睁着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泪汪汪十分哀怨的看着月溪洛,委屈地道:“真的要遭来天罚的。”   “你都说了这么多,现在才来担心这个不嫌晚吗?你要不说我现在就把你宰了,你也不用担心那什么狗屁天罚了。”   那公子红通通的一双眼可怜兮兮地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在玉清婷身上:“我只能告诉她一个人。”   “好。”   转到内室中,将窗户和门都闭的严严的,确定没有人偷听后,那公子才吁出一口气,转身对玉清婷道:“现在,脱衣服吧。”   第 112 章   将上衣脱下后,那公子便示意玉清婷不必再脱,然后上前靠近玉清婷,玉清婷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那公子撇撇嘴道:“放心,我对女人没兴趣。”   玉清婷有些尴尬,咳了一声道:“公子请继续。”   那公子将一只手放在了玉清婷锁骨下,不一会,锁骨处便出现一个螺旋红纹,一圈一圈越来越大,渐渐蔓延到玉清婷整个上半身。   玉清婷的嘴变成了O型。   意识到自己白痴的样子被那公子嘲笑后,玉清婷很气恼地闭上嘴巴。   大约一炷香后,那红纹越来越清晰,玉清婷仔细看了看,才隐约辨认出是一只鸟形图案。   那公子吐出一口气,似乎很费了些气力:“你果然是凤凰血,而且竟然能够精纯到这个地步,真是意外。”   玉清婷穿上衣服,那红纹已经开始变淡,她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凤凰血的。”   “猜的,只是觉得你的眼睛里有火焰在跳跃,所以觉得你可能就是凤凰血吧,然后你又说你姓玉,我便确定了。”   眼里有火?玉清婷无法想象,这双眼睛她天天从镜子里看到,怎么没看出来有火?这公子还真是能胡说八道。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这凤凰血是怎么回事了吧?”   那公子走到一个椅子上坐下,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对玉清婷招招手道:“过来,这话说起来有点长,我尽量长话短说。”   他前面说的与在凤凰山时西楼跟她讲的差不多,大概就是,几千年前,有一只幼龄凤凰在人间修炼,地点就是凤凰山,因为不想被人类打扰,便用神力将山峰削为断壁,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当时有一个年轻巫师为了救人,来凤凰山采药,结果从断壁上掉了下去,摔成了重伤昏迷,山上的鸟儿将消息告知幼凤,那凤凰便将他救了回来。   在山上养伤的期间,男子迷恋上凤凰绝色,而那只凤凰年纪尚轻,而且天界清欲,她从不懂男女之事,被他三言两语骗的失了仙身,破了修为。   从此凤凰血便流入了人间。   关于那只凤凰的后事与本文无关,这里不再细述,我们来继续说流入人间的凤凰血。   天下凤凰只一只,每只凤凰都是在临死前才会产下下一只凤凰,产下后便会死去。凤凰血也同样,同一时期,即使凤凰后人千千万,真正的凤凰血却只能有一人,所以一旦有一人的凤凰血觉醒,其他人就再无可能,所以玉清婷觉醒后,玉璃珞便必定会失败。   凤凰血的确能解百毒,能生血肉,能活死物,但是凤凰血乃是神之血,凡人自然不得妄想,饮下凤凰血的人都会受尽天火折磨,最终化为飞灰。   只有得到凤凰应允,凡人才可饮下凤凰血。   所谓凤凰应允,其实是吃下一种果子,这种果子叫凤凰果,乃是承恩凤凰沐泽滋养出的一种红色小果子,长在凤凰山上。   因为只有拥有凤凰血的人才能到达凤凰山顶,所以也只有拥有凤凰血的人才能拿到凤凰果,因此只有拥有凤凰血的人心甘情愿的贡献出凤凰血并为他拿到凤凰果,那人才能安全饮下凤凰血。而这几千年来那些贪婪,妄图得到凤凰血之徒,都因为没有凤凰果而被天火焚烬,连尸体都不能留下。   所以要救月西楼很简单,只需让玉清婷去一趟凤凰山就可以了。   玉清婷这才想起来,那次在凤凰山下的小村子里,从大火中出来后,她的手腕无缘无故的破了,月西楼当时捉着她的手腕吸掉了她的血,而他居然没事!   玉清婷仔细想了想,方想起来在那之前,他们在吃晚饭前,月西楼曾经拿出来那种小果子喂给她吃,而他自己也吃了一颗。   玉清婷猛然醒悟,原来西楼早就知道她是凤凰血,而且也知道要饮下凤凰血需要先吃下凤凰果。   当时的饭菜里确实下了毒,西楼虽然对大部分毒都不怕,但是他并不知道饭菜里的是什么毒,也就不能确定自己能否平安无事,但西楼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当时他之所以能够那么安然的吃下那些饭菜,是早就计划好了如果出事,就划破她的手腕喝她的血解毒,所以才会在吃饭前故意拿出凤凰果给她吃,这样他就可以自然的也吃下一粒。   只是那些饭菜里的毒确实不能奈何得了他,所以他也就没那个必要来喝她的血,只是之后,为了救她,月西楼被淬了毒的飞镖射中,她还记得凤倾城说过那是什么万虫噬,十分凶险,再之后就是她的手腕无缘无故破了个口,然后西楼自然而然的为她吸允掉流出来的血。   既然如此,月西楼为什么不用她的血来救自己?   “可能是不想要你死吧。”   那白衣公子道。   玉清婷不解地看着他。   “咳,”那公子咳了一声,坐得端正了一些,很有些高人意味地说道:“这世上除了我家,没人知道凤凰血的正确用法,就是你们凤吟族也无人知道。他们救人的时候都是把凤凰血抽干了直接换到另一个人身上,拥有凤凰血的人自然就死掉了啦。”   “怎么会有这种事?谁会甘愿把自己的血换给另一个人?”   “怎么没有?我老爹还活着的时候,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凤凰血,结果那个女人为了救一个快死翘翘的小女娃娃就把自己的血换给了她,就死掉了啊,那个白痴女人还是大燕国皇后来着,叫什么来着,玉……玉……哦,玉琳琅!”说完了,那公子还很是嘲讽的样子。   玉清婷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他说的是玉琳琅,是楚谕的母亲,那么那个被救的女孩无疑就是她这具身体的主人了,曾经她还疑惑过既然是一命换一命,身为堂堂皇后,有的是人甘愿为之赴死,完全没必要非把自己搭进去,原来是因为只有用她的凤凰血才能救。而她还记得楚谕说过当时来救她的人是舅舅,那也就是说是舅舅将玉琳琅的血换给了她,原来他们都是知道的,原来他们都知道!   真的只有将血全部换给另一个人才能救他吗?那么,她要怎么做……   “嘿嘿,你要把你的血换给那个睡美人吗?我看你们都对他着紧的很呀,你喜欢他吧,哎,也难怪,那样的人谁见了不喜欢,我也喜欢的很,你要给他吗?你要给他吗?”那公子直凑到玉清婷脸上一个劲的问,似乎很是欢欣雀跃。   “如果只有这一个办法……那我换!”玉清婷捏紧了拳,掷地有声道。她已经给自己种了同生蛊,如果西楼死了,她也必死无疑,与其两个人都死,还不如用她的命来换西楼活下去。   虽然不信有来生,但此时,她也只能说……来生再见了,西楼!   你一定要遵守承诺,不管有多远,不管要多久,一定要找到我,因为我会一直等下去……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凤凰山。”玉清婷既然决定了就不再犹豫,立刻站起身往外走。   “哎——”那公子立刻跳起来把她扯回来:“回来回来,本少爷还没说完呢,他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你急什么!”   “你还要说什么?”   “嘿嘿,我只说那是你们凡人的笨办法,其实嘛……”那公子斜斜看了玉清婷两眼,抿嘴不说了。   玉清婷一听,立刻明白他还有其他办法,说不定不用自己死,立刻揪住他的衣领道:“你还有什么办法救他,快说!”   “哎哎哎,拿开拿开,臭丫头老子的衣服是你这种凡人揪得的?”   “我是凡人你是什么?难不成还是神仙?”这公子开口闭口凡人凡人的,好像他不是人一样,玉清婷轻嗤一声,十分鄙夷。   那公子摇了摇手指道:“这个也说不定哦,不然你以为这几千年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为什么?”玉清婷顺着他的话随口问道。   “因为是老子亲眼看到的呗。”   玉清婷原来还有几分信,这会是彻底不信了,嘲笑道:“你刚才还说你是从六岁开始找凤凰血,找了十三年,那你现在应该是十九岁吧,这谎撒的也太没水平了。”   那公子撇撇嘴,有些怨愤道:“这还不都怪老头子,千年前是他没看好火凤凰,让凤凰血流入人间,这找凤凰血是差事本来就该是他的,他倒好,干烦了直接翘掉回天界了,把老子从上面踹下来替他跑腿,奶奶的,等老子哪天回了天界,一定把他的屋顶掀了。”   那公子又开始碎碎念,玉清婷揉揉耳朵,这驴头不对马嘴的说的是什么。   “哎,你七老八十了啊,比老太太还能念叨。”   “错,老子是七老八千了,不对不对,应该是八九千岁了,也不对,应该是一万来岁了吧……哎哎哎,活了太久记不清了。”那公子摇头晃脑又开始碎碎念。   玉清婷直接给了他一个暴栗,怒道:“从头给老娘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公子被打痛了,又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看玉清婷,玉清婷仰头望天,这人要是神仙,那她就是观世音再世了。   那公子这次开始从头说起,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家在天界是专门负责看护凤凰的,因为凤凰与凡人相恋,导致神血流入人间,天君治了他老爹一个看护不力的罪名,封了他的神力,将他贬下凡界,在人间专门负责守护凤凰血。他老爹轮回几十世,世世都在寻找凤凰血,找到了之后就一辈子守着,防止凤凰血被妖魔鬼怪或者邪恶贪婪的人类利用,干了几千年实在烦了,在上一世的时候好不容易找到了凤凰血,却死掉了,他又得从头找起,一怒之下直接挂掉返回天界,把他儿子踹下来替他,据他自己说,天界是有父债子偿这么回事的,所以他就被封了神力,投胎到了人间,从六岁就开始一个人天南海北的找凤凰血了。   玉清婷就跟听神话故事似得听他说完,给了一句:“编的很不错。”   “哎哎哎,本少爷在天界虽然不是神,到底也是个上仙哎,你不能这么不给老子面子吧。”   “你是什么东西跟我无关,你只告诉我怎么救西楼就好了。”   那公子歪着身子,咧着嘴很是得意地笑,还很欠揍地道:“求我啊,本上仙高兴了兴许就告诉你了。”那副小人得志的得瑟样子看的玉清婷很想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第 113 章   “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救他?”玉清婷气的肺都炸了,这神棍,不要财不要色,他到底想要什么?   那公子转了个身坐到了椅子上,慢悠悠的道:“很简单,我救了他之后,要把他带走。”   “带走?”   “是,带走,而且我会给他喝下孟婆婆的汤让他彻底忘了你。”   玉清婷反应了半响,不解地道:“为什么?”   “如果我说我看上他了你信不信?”那公子带着些玩味地看着玉清婷。   “信。”月西楼的样子,就算不是断袖,也会让人心甘情愿为他断袖的,何况眼前这个自称是神仙却一点神仙的样子都没有的神棍本来就是个十成十的断袖。   “那你的意思呢?”   玉清婷站在地上,沉默了。   那公子也不着急,一边慢悠悠地喝茶一边好整以暇地等她做决定。   只是眼睛却时不时地瞥到隔壁的房间去,不知看到了什么,嘴巴撅了起来,气哼哼的样子,眼神中却有什么黯淡了下去。   许久后,玉清婷捏紧了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咬牙切齿地道:“好,我答应。”   那公子似乎还在想什么,听到这么一句,轻轻“嗯?”了一声,随即,他的嘴角漾开一抹笑,而玉清婷却看到那笑中似乎有什么别的东西,只见他轻轻转过头,不知看着什么地方,语气轻轻柔柔地道:“好,我救。”   玉清婷去凤凰山取来了一大筐凤凰果后,按照那个假仙云翳的吩咐,以等比数列增长的方式给月西楼喂食。云翳说,这凤凰果是凤凰的灵气滋养出的果子,本身同凤凰血一样,吃入腹中犹如火烧,但若是少量的话,人类还是能够承受的住的,这样从少到多慢慢增加,就不会被果子所伤,等到他能一次吃下一百一十一果子而毫发无伤时,就可以安全喝下凤凰血了。   这个道理玉清婷懂,就跟疫苗差不多的意思。   只是一次吃下一百一十一个果子,他会不会被烧死玉清婷不知道,但玉清婷很是怀疑他会被撑死。   三天后,四十九日之期到了最后一天,没有时间慢慢磨,云翳二话不说把量一下提到了一百一十一个,玉清婷看的心狠狠抖了抖。   所幸,月西楼没有显出什么太大的不良反应,然后是取血,云翳说不用把血抽干,只要第一次取三碗血,之后每三日取一碗血,取过三次后,再每九日取一碗血,取三次后就不用再取了。   三碗血,虽然跟抽干比起来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这个数字,会死人的吧?   云翳哼了一声道:“无知,凤凰血是神血,自愈力很强,只要挨过一个时辰就没事了。”   于是玉清婷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地把手腕伸出来——放血!   虽然云翳那家伙嘴巴很臭,但心肠也不算太坏,在玉清婷抽了三碗血脸色苍白全身无力一副要挂掉的样子时,他很是不舍的摸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给她塞了进去,还一副心肝肉痛的样子哀嚎:“这可是我给兜率宫打工了一百年才换来的仙丹啊啊啊啊,居然给了个不相干的臭丫头吃了,还是白吃,啊啊啊啊,不划算啊不划算,忒不划算了!”   玉清婷有气无力地恨声道:“我不是把我老公都让给你了吗,不划算的是我好不好?”   那公子一听不再言语了,玉清婷只当他默认了,却没发现他的眼睛瞬间黯然了下去,很久很久都不再说一句话。   当然,月西楼吃的仙丹更多,云翳那家伙一边给他灌仙丹一边碎碎念:“这个可是我给金角银角那两个小破孩送了五十车的牛肉干才换来的,这个可是我帮太玄童子做了五百件事才换来的,这个可是我偷了天后的天香玉露跟太上老君换来的,啊啊啊,这个,这个是我拿嫦娥仙子的手帕换来的啊啊啊,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月溪洛听的耳朵生茧了,狠狠给了他一个暴栗,怒道:“好好救人就是了,念什么念!”   云翳揉了揉额头,眼睛红红地看了月溪洛两眼,一副欲言又止的委屈模样,最终却只是扁了扁嘴巴,把身上的仙丹一股脑地塞进了月西楼的嘴巴里。   玉清婷看着那一堆花花绿绿的药丸跟喂猪食似得进了月西楼肚子里,有些担心道:“这么吃不会有事吗?”   天啊,那是仙丹,就算是凡间的药这么吃也会吃坏的好吧。   云翳漠然道:“要不是我的神力被封,不能施法,也不会拿出珍藏几千年的药来救一个无关紧要的凡人。”   “我欠了你的好吧,你以后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是了。”月溪洛咧了咧嘴。   月溪洛这么一说,云翳却丝毫没有缓和的样子,他只是睁着一双清灵透彻的大眼睛瞪着月溪洛,突然大吼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用力推开他跑了。   玉清婷跟月溪洛面面相觑,这孩子发的什么疯。   除了喂仙丹,云翳还给月西楼度了仙气,据他自己说,虽然神力被封,但他是奉命下界来保护凤凰血的,要是没一点仙力,怎么跟妖魔鬼怪斗,所以天君还是给他留了一点的,简单的仙术和一丁点的仙气他还是能够做到。   之后他便闭关不出把随后的事情交给了月溪洛和玉清婷,据他自己说这次他下了血本,以肉体凡胎用仙术身体会崩溃的,所以要好好休养。而且泄露了天机指不定哪天降天雷来劈他,他要在那之前把身子养结实了。   当然玉清婷和月溪洛都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这假仙向来喜欢小题大做,无病呻吟。   玉清婷还怀有身孕,又抽了血,所以也一直在卧床,她的床跟西楼的床紧挨着,一侧头就能看到他俊美的容颜。   玉清婷往床边挪了挪,伸出手去抚摸他的眉目,西楼的五官不像烨青师哥那么精致,也不像萧墨轩那么深邃,而是一种自然的柔和之美,就像是水中望月,雾里看花,朦朦胧胧,像隔了层纱,你永远无法看尽他到底有多美。   再过几日就看不到这么美的脸了。   玉清婷挪到月西楼的床上,拿脸轻轻蹭着他的肌肤,柔滑的,凉凉的,一如过去每次蹭他时那般舒服。   玉清婷其实并不像别人眼中那般娇气,那般柔弱,只是在西楼这里,她才会像个小丫头似得无止尽的撒娇,任性。   因为西楼会宠她。   云翳闭关出来时,带走了月西楼。   同一时刻,紫薇殿里传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啼哭,在整个虚月宫里久久回荡。   那一年,秦峥看着抱着孩子笑的温柔祥和的玉清婷,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还能够如此平静。   玉清婷逗着孩子的下巴,连头都没转,轻描淡写地说:西楼说过,无论有多远,无论要多久,他都会找到我的,这一次,我信他。   秦峥凝滞了片刻,仰头看着天边流动的浮云,缓缓笑了。   这一次,她选择相信了吗?   ***   三年后。   风轻云淡,梨花如雪,一双紫靴轻轻踩在花枝上,沿着梨白掩映的小道一脚一脚地往山上行去。   月白的衣轻轻浮动,墨黑的发徐徐飞扬,那清雅出尘的风姿恍如画中仙。   他在一个小屋前停下,双手轻轻贴在门扉上,缓缓推开。   门的后面是一间小屋,收拾的安静整洁,一看就知道一直有人居住,他在屋里四处走动,认真打量着屋内每一个装饰,最后在一幅画前驻足。   画中是个白衣男子,银白长发流泻肩头,站在一片梨花树下温柔浅笑,旁边题了一首诗,写道是:   玉楼春   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阳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他的手指在一个个娟秀小字上细细描过,脑中已能清晰地浮现那个人写下这首诗时的眉目神情。   嘴角微勾,他无声笑了。   “大胆淫贼,居然胆敢擅闯女子闺房,我要代表太阳惩罚你,看剑!”   软软糯糯,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背后骤然响起,男子错愕地回头,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糯米团子。   粉雕玉琢的一个水晶娃娃,扎着两个冲天髻,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晃的,很是玉雪可爱,此时正站在自己身后,手中拿着一把小木剑指着自己,本来一派凛然的表情在看到他的脸时渐渐变为惊讶,他张了张嘴,吐出了两个字:爹爹!   男子挑了挑眉。   抬步走过去,男子弯下腰,与小团子对视,眼睛微微弯起,笑成了一对好看的月牙,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归儿。”小团子收起木剑,一本正经地道。   “归儿?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漂亮娘亲说是玉待楼归的意思。”   “玉待楼归”,男子喃喃念了几遍,笑容又深了几分,他双手架住小团子的腋下将他抱进自己怀里,一边逗他一边问他各种问题。   玉清婷一只手提着一篮子蔬菜瓜果,一只手拿着一包零嘴小吃,正吭哧吭哧地爬上山来,正要开口唤宝贝儿子帮她拿东西,却抬眼间看到了一个美丽的背影。   月白的衣随风轻扬,墨黑的发垂落腰间,梨花树下,他背对着自己,连抱娃娃的动作都是那么优雅自然。   玉清婷不觉间呆住了。   小团子看到了自己的娘亲,立刻扭动着身子挥舞着小手道:“漂亮娘亲,漂亮娘亲……”   那男子也转过身来,视线落向玉清婷。   嘴角静静漾开一抹笑,如空谷盛开的幽兰,他腾出一只手向玉清婷的方向伸过来,然后薄唇微启,温润低柔的声音轻缓地从他口中淌出:   “过来,清儿。”   正文完   番外 结婚上   玉清婷跟月西楼认识十多年,娃娃都会打酱油了,却还没名没分,这件事着实让玉清婷郁闷了很久,有一次玉清婷故作不经意地跟月西楼提了提,月西楼那个时候正坐在书桌前写什么东西,听了玉清婷的话只随便“唔”了一声,头都没抬。   玉清婷磨牙半天,月西楼都没瞥她一眼,最后只得郁闷地数蚂蚁去了。   半个月后,有一天,玉清婷正跟自己儿子抢零食吃,月西楼招招手要她过去,玉清婷立刻扔下抢到一半的食物,屁颠颠地跑到西楼身边,甜甜地笑:“西楼找我有事吗?”   西楼点点头,递给她一件衣服:“试试看合不合身?”   玉清婷展开一看,傻了:“这是……喜服?”   西楼抿唇笑了笑,默认了。   玉清婷喜滋滋地穿好衣服出来时,西楼也穿了一件跟她是一对的大红喜服,玉清婷直接看傻了眼。   认识这么多年,虽然有两次月西楼跟别人成亲时也穿了红色,但玉清婷那时候根本没心情欣赏,在她的脑子里,西楼就该是梨花树下白衣飘飘的清雅公子,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他穿别的颜色,竟然……竟然……这么好看!   “很奇怪吗?”月西楼也不习惯红色,见玉清婷愣住了,心里不免有些打鼓。   “不,很好看,非常好看,相当好看。”哇哇哇,竟然有人能把那俗不可耐的喜服穿成这番模样,真是太养眼了,玉清婷花痴地流口水。   “那就好。”月西楼笑笑,又上下打量了玉清婷两眼道:“你也很好看。”其实玉清婷一年到头都是穿的红衣服,根本没大区别。   月西楼走过去牵住玉清婷的手道:“三天后咱们在林州的兰落酒楼成亲,今天下午烨青会派马车来接你回冥巫山住,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别待会儿落下什么东西。”   “三……三天?”玉清婷傻眼了,这这这……这啥时候决定的事,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西楼莫不是想草草地办个婚礼就算?   “该发的请帖都发了,但上官前辈和玉公子却总也找不到,清儿,你知道他们最近到哪里住了吗?”   三年前上官教主差点丧命,昏迷期间由烨青暂代教主之职,醒来后索性便卸了教主一职,带着玉公子游山玩水去了,他找了两个月,还是没一点音信,玉清婷好歹是人家女儿,他怎么的也得知会一声不是?   玉清婷被师兄弟们接回了冥巫山,因为成亲前夫妻是不能见面的,直到回到了自己曾经住的小屋,玉清婷还没回过神,这怎么合着这事就自己一个人不知道似得,她是新娘子好不好,怎能不经过她的同意这婚事就定了?这是强买强卖!   所以当烨青公子来见自己小师妹时,玉清婷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不嫁!”   亲事都定下了,还由得你不嫁?烨青二话不说驳回玉清婷上诉,开始忙里忙外地张罗嫁妆,师公和师父都不在,这些事情自然就落到了他这个师哥和辰天教教主的头上。   其实烨青才不管面子什么的好看不好看,之所以这么坚决的把玉清婷嫁出去,还不是因为南宫璟还在月西楼的手里吗?月西楼三个月前下的聘礼里可还少一样东西呢!   玉清婷闹腾了整整一下午,一哭二闹三上吊,又是跳河又是服毒,弄得冥巫山鸡飞狗跳,丫鬟小厮们忙得不可开交,回报给烨青听,烨青正拿着月西楼的礼单呵呵傻笑,随口道:“让她闹,闹腾累了就消停了。”   嘿嘿,为了以后的师哥的性福,小师妹你就乖乖的给我嫁了吧。   果然,玉清婷闹腾了一下午烨青都不曾来看过她一眼之后,玉清婷终于大彻大悟,靠,烨青你小子居然给我叛变。   玉清婷咬牙切齿,手里那块手帕被她捏的扭来扭去,叛变是吧,你等着,等本小姐嫁过去之后不折腾死你男人!   虽然心里十分气恼烨青等人不告诉自己就擅自将自己嫁了出去,但玉清婷却一点也没怨怪西楼(烨青何其无辜,小蜻蜓你丫的一直住在玉雪山,老子怎么告诉你),反倒是想的不得了,自从西楼回来后,他们每天都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分开,三天,想想就觉得恐怖啊。   没有西楼抱着自己,玉清婷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数了几千只羊,一直折腾到很晚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结果半夜里又醒了。   玉清婷挠了挠脸,现在还没蚊子啊,咋这么痒痒?   挠了一会儿,脸上不痒了,身上又开始痒,玉清婷终于彻底清醒了,一睁眼就看到黑夜里一个模糊地影子覆在自己身上,而她的身子居然——光溜溜—丝不挂!   靠,采花贼采到本小姐这里来了!   玉清婷还来不及反击,那个人已经覆上来吻上了她的嘴,玉清婷挣扎了两下不动了,因为——因为这是她家男人!   一明白这点,玉清婷立刻抱上月西楼的脖颈疯狂的回应,人家说小别胜新婚,他们只分开了几个时辰,她已经相思成灾了。   很快,月西楼的衣服也被他迅速拔掉,两个人赤*裸*裸的滚在了一起,火热的亲吻,激情的占有,沉重的喘息,情*色的呻吟,还有吱嘎嘎的摇床声……   玉清婷一直睡到下午才醒过来,醒过来时发现身边没人,怔愣了一下,方想起来昨晚他们一直做到鸡鸣三声,做完之后西楼就直接穿上衣服走了。   玉清婷心里很憋闷。   难道西楼过来就是来找她泻火的?   一整日玉清婷都神情恍惚,烨青来看过她好几次,又是诊脉又是看舌苔的,生怕她伤了病了两天后嫁不出去,玉清婷坚决保证自己什么事都没有,烨青方作罢。   结果第二天晚上,西楼又来了,跟前一晚一样,半夜里来,做到东方微白的时候直接穿衣服走人。   玉清婷更加憋闷了。   他们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好不好,虽然还没成亲,但孩子都能上树了,怎么还弄得偷偷摸摸的见不得人似的。   第三天晚上的时候,玉清婷终于坚定意志地拒绝了跟西楼做*爱,西楼挑挑眉问道:“你想说什么?”   月西楼这么一问,玉清婷反倒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憋了半天,红着脸说:“我想你了。”   说完就想咬自己舌头,西楼现在就在这,她怎么还说这种话?   月西楼却没什么特殊的反应,没有笑话她也没有任何感动,只淡淡的语气道:   “哦……然后?”   玉清婷想了半天,摇摇头:“没了。”   “既然你说完了,我们就继续吧。”   玉清婷来不及拒绝,月西楼已经飞速吻上她的唇,同时双手在她身上不停地爱抚,很快,玉清婷就完全沦陷了,双腿缠上他精瘦的腰,抱着月西楼的肩膀一边配合着他的节奏摆动着身体,一边娇喘着一遍遍呼唤西楼的名字。   所以第二天早上来给玉清婷上新娘妆的侍女看到玉清婷严重的黑眼圈时,心里哀叹,看来圣女大人真的是很不想嫁给那个魔头啊,瞧瞧,都愁得失眠到这个地步了,心里又是同情又是叹惋。   三天的工夫,玉清婷本来没指望婚礼能有多隆重,结果当她跨出房门,坐上花轿,偷偷撩起薄纱盖头看着外面的盛况,MG,这也太铺张了吧!   从冥巫山一直到林州的官道上,上百里的路居然全部铺了大红地毯,路两边都摆满了各色时鲜花卉,礼炮就没停过,鼓乐队一路换了好几拨,前面迎亲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后面送亲的队伍还是望不到尾,月西楼当初下了多少聘礼她不知道,可是她的陪嫁居然拉了几十车。   靠,比当初她嫁楚谕的摆场都大,感情这是皇帝大婚呢!   街上围观的群众挤得满满的,人声鼎沸,要不是有官兵拿家伙拦着就要涌到官道上来了,靠,这是楚谕吩咐地还是哥舒阳搞得,连官府都出动了!   好吧,这是长公主大婚,就算没有楚谕这个皇帝哥哥吩咐,那些官府也会趁机来讨好的。   一路从早上走到黄昏,轿夫换了好几遭,玉清婷在轿子里补了两个觉,总算是到了林州的兰落酒楼,他们成亲的喜堂所在。   从轿子里出来,旁边伸过来一只手,透过眼前晃动珠帘和半透明的薄纱,玉清婷能够看出那只手修长莹润,漂亮的像是玉髓。   玉清婷微微惊讶,虽然她没有专门研究过成亲礼节,但基本常识她还是知道的,成亲时是由喜娘将一端牵着新郎的绸缎的另一端放入新娘手中的,而决不是由新郎直接用手来牵。   玉清婷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手放上去,正心里犯嘀咕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句轻软的细语:   “执子之手。”   玉清婷心里一跳,唇角微勾,将自己的左手放入月西楼的右手中,同时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接道:“与子偕老。”   虽然互相看不见表情,但玉清婷却相信,双手交握的那一刻,西楼一定与她一样,无声笑了。   虽然玉清婷现在顶着当今圣上义妹大燕国当朝唯一一位长公主的头衔,但她跟西楼的婚礼却用的是江湖规矩,玉清婷透过薄纱,能够看到满堂的宾客,人多的难以想象。   当两人走上高台,司仪刚刚唱了一声“一拜天……”   喜堂中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男声:“慢——”   玉清婷和月西楼同时转身,看到了萧墨轩徐徐起身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玉清婷傻了,大哥,都这会了你不是忽然起意要抢亲吧?   满堂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喜堂上的三个人,三年前虚月宫大闹萧墨轩婚宴,拐跑了准新娘导致萧墨轩至今尚未成亲的事可还记忆犹新,他们都想看看面对抢走自己新娘子的人和被抢走的新娘子,剑影山庄庄主萧墨轩会作何反应。   “萧……萧庄主……”玉清婷勉强挤出一丝笑,很是艰难。   萧墨轩轻轻抬手,似要抚上玉清婷的脸颊。   却被一只手拦下,月西楼一双凤眸笑意盈盈,没有任何言语,但萧墨轩已知他的意,将手收回,低头一笑,再抬首时,已经换上一张纯净的不带任何杂质的笑脸,与月西楼对望了两秒,再次转向玉清婷。   玉清婷心头一跳,不由自主的往月西楼身边缩了缩。   萧墨轩笑容微涩:“清婷,三年前我已对你死心,你不必如此。”   “啊?”玉清婷装傻道:“哈哈,萧庄主是有什么话要对清婷说吗?”   萧墨轩透过薄纱直直看入她的眼中,认真地道:“我只是想请你解个惑。”   玉清婷静静地等着,没有言语。   “我想知道,你两次都选他,我究竟输在何处?”   玉清婷等了月西楼三年,三年没有期限没有依托的等待,他已明白他再无可能,所以他已经不再执着,只是他想不明白他究竟何处输给了月西楼,让玉清婷爱他爱得这么死心塌地。这个问题梗在他心里,让他无法释然。   玉清婷垂了头,为难地道:“真的要说吗?”   此时连月西楼都低头看向她,似乎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玉清婷纠结了很久,偷偷抬头迅速瞄了眼月西楼,又绞着袖子磨磨蹭蹭了半天,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仰头闭目,一副豁出去了死就死吧的模样道:“因为你没他长的帅!”   萧墨轩呆愣了半响,哑然失笑。   原来困扰了自己这么多年的问题,竟是如此简单的一个答案。   萧墨轩看向月西楼,完美无缺的容颜,高贵儒雅的气质,这样的理由,确实足够!   番外 结婚下   萧墨轩走下台,被打断的婚礼得以继续。   玉清婷跟月西楼拜了天地,正要再拜高堂时——   “皇上有赏,长公主玉清婷,驸马爷月西楼受赏——”太监尖利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所有人闻声向门口看去。   只见先是进来两个太监,在门两边静默地垂首站定,然后一个明紫锦袍,气宇轩昂的男子率先走进来,之后跟着长长的宫女太监打扮的人陆陆续续站了一堆。   众人傻眼。   好吧,月西楼请的都是江湖人,他们中没人知道玉清婷便是不久前圣上新收的义妹,封号怜云的长公主。   玉清婷看着门口那一大群人磨了磨牙,皇帝哥哥,俺知道俺嫁给西楼你心里不平衡,可也不要在俺正拜堂的时候来搅吧,俺历尽艰难险阻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跟西楼修成正果,结果拜个堂都能打断两次,玉清婷心里着实郁闷。   可是当朝皇帝的面子是不能不给的,玉清婷跟月西楼走下台来,正要跪地受赏。   还没等他们二人跪下,如今已是靖清王爷的哥舒阳已经虚扶一把道:“皇上口谕,两位新人站着受赏即可。”   玉清婷心里舒了口气,知道西楼的骄傲是不愿跪拜他人的,尤其是楚谕。   哥舒阳退到一旁,一个太监上前尖声喊道:   “皇上有赏,赐鸳鸯环佩一对;   皇上有赏,赐玉如意一双   皇上有赏,赐白玉塔一座   皇上有赏,赐琉璃合欢珮一对   皇上有赏,赐红木五屏风铜镜台一架   皇上有赏,赐春风桃李宝座屏风一架   皇上有赏,赐攒金丝弹花软枕一双   皇上有赏,赐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一床   皇上有赏,赐紫檀雕花龙凤喜床一架   ……   ……   皇上有赏,赐黄金千两,各色珠宝四箱。   愿新人玉清婷、月西楼齐眉举案,百年好合!”   一长串的赏赐总算念完时,玉清婷大大舒了一口气,楚谕是怕天下人不知道他对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义妹隆宠圣眷吗,不只派当今朝廷最红的靖清王爷哥舒阳来封赏,还赐了这么一大山的东西,玉清婷已经能够联想到之后几日朝廷里那些见风使舵的官员们会怎么挤破门的来送礼了,MG,玉清婷觉得自己会被这一大堆的东西压死的!   太监念完后,那些东西也一件件由下人带到了其他地方去,哥舒阳上前两步走近玉清婷道:“皇上还让我带句话给长公主,说流云殿的门永远为公主留着。”说完就立刻推开,抱拳告辞。   玉清婷却被这一句吓得不轻,狠狠哆嗦了两下,你娘的,楚谕你到这时候了还要吓老子。   不过不管怎么说,楚谕倒是长了玉清婷很大面子,玉清婷也不好再多抱怨,回去继续拜她的堂。   因为上官清远和玉公子找不到,月西楼这边的长辈也只有月溪洛,偏偏玉清婷十二分的反对,所以坐在高堂位子上的便成了烨青。   烨青此时心里直乐呵,能让那个高高在上不可攀折的月西楼屈膝,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多不容易啊。想到曾经为了救南宫璟,他还跪过这个男人一次,这件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今天总算是可以如愿以偿地捞回来了,怎能不兴奋。   不过当月西楼确确实实地跪下去时,烨青却兴奋不起来了,反倒有些心惊肉跳,受他这一拜,自己不会折寿吧,折寿倒还不要紧,他不会报复自己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烨青就在这种纠结的情绪中,看着月西楼缓缓起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烨青立刻出了一层虚汗,妈呀,明明就是很平常很平常的一眼啊,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月西楼是在说,你小子,给我等着!   烨青的心情如何纠结这不重要,我们来继续观看两位主角的婚礼。   司仪唱了“夫妻对拜”后,玉清婷正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次总算是没人来打扰了,弯腰就要拜下去的时候,突然——   “不准拜!”   清脆又带着软糯的孩童声音响起,玉清婷转头看着站在大堂正中央的奶娃娃,彻底炸毛了。   老子就成了亲,不待这么悲催吧,拢共就拜这么三次,居然次次都有人来搅局,这次倒好,连他宝贝儿子都来了。   “为、什、么?”玉清婷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奶娃娃见玉清婷语气不善,缩了缩脖子,小声地道:“烨青干爹说,漂亮娘亲成亲后,就是爹爹的了,就不再爱归儿了。”   “啊?”玉清婷抚额,这是什么破道理!   月西楼却是淡淡转眸,在大堂里打量了一圈,缓缓收回了视线。   很好,烨青还算聪明,已经不见人影了,不过跑得了和善也跑不了庙不是?   玉清婷压着火气,耐着性子对地上的奶娃娃道:“归儿,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娘亲不管嫁不嫁,都是归儿的娘亲,这个是不会变的。”   “那娘亲就不要嫁了啊!”   玉清婷怒了:“老娘不嫁难道打一辈子光棍?”   奶娃娃歪着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那等归儿长大了后,归儿娶娘亲好了。”   大堂的人都怔了,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状况。   这是什么状况,儿子跟老子抢老婆?   月西楼也看着地上一脸认真严肃的奶娃娃,脸上虽然笑得自然,眼睛却微微眯起。   “归儿。”月西楼淡淡唤道。   地上的娃娃小小的身子抖了抖,爹爹的表情明明很温柔和煦啊,为嘛他却觉得背后阴风阵阵呢?   “归儿在此,爹爹。”小娃娃低了头,认真答道。   “既然如此听从烨青的话,从今日起,你便住到冥巫山去吧。”   月西楼淡淡的话音一落,地上的娃娃傻了,不是吧,这样岂不是再也见不到漂亮娘亲了,他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   “爹爹,归儿错了,归儿再也不敢跟爹爹抢娘亲了,不要把归儿送走,归儿不要走……”   “魑姬。”似乎已经不想再听什么,月西楼轻唤一声。   “属下在。”   “带少主下去,现在就送去冥巫山。”月西楼宽袖一甩,转身不再看他   “是。”魑姬上前,一把抱住躲闪的娃娃,任凭娃娃如何踢打哭闹都无动于衷,径直走向了门外。   “娘亲救我,娘亲救我,娘亲……”绝望悲惨的叫声传进众人耳中,顿时同情声一片片,玉清婷看着自己儿子就这么被送走,心里多少有些不忍,对着月西楼道:“西楼……”   “娘子,再不拜堂,就错过吉时了。”   玉清婷只能巴巴地看着自家儿子消失在人海,从此十二年不得一见。   而月家小少爷就这样硬生生地被自己爹爹拆散他跟他此生的最爱漂亮娘亲,尝尽了相思之苦。   咳咳,关于月家小少爷的恋母情结,并因此在十二年后衍生出的一系列乌龙事,某雪会在某年某月某日突然有了兴致的时候来写写,现在婚礼继续。   夫妻对拜后,两人总算是成功的送入了洞房。   掀了盖头喝了交杯酒,按照江湖规矩本来玉清婷应该与月西楼一起出去向宾客敬酒,可是月西楼却摇摇头把玉清婷拉了回来。   玉清婷不解地看向他。   月西楼抚着玉清婷的发丝道:“忙了一天累了吧,不必出去了。”   “可是外面的宾客……”   “他们都不重要,春宵一刻值千金,清儿,我们已经分开三日了。”   可你不是夜夜来跟我缠绵到天明吗?   当然玉清婷这话是没机会说出口的,因为月西楼已经吻住了她。   然后脱衣,爱抚,厮磨,等玉清婷被月西楼弄得意乱情迷的时候,月西楼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   玉清婷眨了眨迷离的眼,问道:“怎么了?”   月西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吻着玉清婷的额头道:“今天你对萧墨轩说的……是真的?”   玉清婷眨了眨眼,想了半响后,终于明白他的意思是她喜欢他是因为他长得更帅,玉清婷老实的点点头,虽然现在西楼就是个丑八怪她也无所谓,但是当初之所以一眼看上他之后再无人可以入眼确实是因为他的长相,毕竟人都是视觉动物嘛。   月西楼覆在玉清婷的身子上,半天没有动作。   玉清婷推了推他,含糊地道:“西楼,你不继续了吗?”   月西楼像是回了魂,一下从玉清婷身上起来,拿过衣服就穿。   玉清婷不知道怎么回事,拉住月西楼的一条袖子道:“西楼,你这是干什么?”   他挑起了她的火,却打算就这么走掉?今天可是他们的新婚之夜耶!   “我去找月溪洛。”月西楼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在穿鞋。   玉清婷一听急了,月溪洛可是她的头号情敌,这大半夜的,月西楼不睡觉去找他干什么,玉清婷心里升起一种危机感。   “你找他干什么?”玉清婷死死抓住月西楼的衣服。   “找他请教如何驻颜。”月溪洛都四十好几了,还跟个二十来岁的人一样,这驻颜之术,想必他很有心得。   就这样,玉清婷在大婚之夜,独守闺房了,而且连续七日,都是如此。   这告诉我们两个道理,第一,自作孽,不可活!第二,千万不能说你爱上的是人家那张脸。 <-- -------------------------------------------------------------- 书籍名称:玉楼春(完) 作者:香苑雪海 本书籍由网友“QQ书本网”上传 日期:2011/1/17 8:47:21 书本网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TXT电子书免费分享平台 Web2.0小说网站,和好友一起上传、下载、分享TXT全本小说。 所有小说仅供试阅,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阅读全本请购买实体书。 -------------------------------------------------------------- --> "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